《挚婳一生》笑徘徊

4、第四章：彼岸花香载皇恩

　　我们出堂没过几日，宫中便有昭书下来。册封彼香伊人柳寒为正二品昭仪，留楼中号彼香，是为正二品彼香昭仪，赐宫长庆，居柳泱殿，于端午之日入宫。一时间京城中人几乎要踏破挚婳楼的门槛，贺礼几乎是一箱一箱地送入彼香昭仪的正厢涟房，顺着她被封昭仪，她身边的两位主事婢女亦被封为柳泱殿主事宫女，前途无量。

　　我这几日下来房中也有了些常客，比起其他刚出堂的婳女，我在其中算是颇为得脸的了。于是前几日我便找了东窗公子换了随身婢女，是从净衣房调来的颇为伶俐的小丫头，名德诗。因着手脚伶俐，我也打赏她不少，使她愈发的忠心不二，对我往死里的好。

　　这日京城下了雪，客自然少些，我忙里偷闲地让德诗去厨房端了奶白枣宝边执了诗经看边吃。德诗素来也多话，我一闲下必然要多说两句：“小姐，我瞧着小姐这几日客不少，按着青姬的例子，再过几日便会晋阶了。若是晋阶，接的客愈尊贵，对小姐的来日想必好处不少。我可是听闻这几日先皇九子顺祯王爷总爱来咱们这儿听曲呢，小姐要是……”我见她越说越离谱，忙接过话道：“要是什么啊要是，再怎么说我理我出阁为人妇也还有十年呢，你这时候就替我着急了？”

　　德诗一面替我绾着发一面说：“对了小姐，今日经过正厢涟房时遇见了素锦姐姐，姐姐说等这晚膳过后让您过去彼香昭仪那儿一趟，像是有话和您说罢。”

　　我心下一惊，身子一颤震掉了德诗正要插进我发髻里的汉白玉绿瀡珊瑚步摇，步摇上的碎珠串流苏砸到地上散开来，德诗拾起步摇惋惜道：“小姐，不能用了呢。”我心不在焉地从匣子里拾过一支双衔心坠缠金小蝶钗随意饰入发中，朝德诗道：“你去回了昭仪娘娘，就说我身子不适，改日再去了。”

　　她不明白我的用意，却也恭敬地领命出去。我轻轻合上眼帘，这雪下得无声无息的，我依稀听见前堂的嬷嬷们无聊地在谈着天。这该找上门的还是找上门了，怪只能怪我那日一曲《月儿高》出尽风头，博得两位摄政王的关注。我甩甩脑袋想要甩掉这些是非难缠，拣了几样值钱的首饰包好待德诗回来让她给家里寄去。

　　德诗没回来，倒是彼香昭仪先来了。德诗跟在她后头甚是委屈地说：“小姐，我没能拦住……”

　　我瞧她一眼，扬起浅浅笑意，上前规矩地行了个大礼，道：“民女澜茜见过昭仪娘娘。”她并未叫我起来，房间里燃着的荔枝香味道清雅恬淡，她挥一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仅留我与她二人在房中，她此时以有了入宫为妃的派头，无声地坐上了房间的主位，曼声道：“起来吧。”

　　我起身瞧着她，目光里不夹杂任何感情，她声音放轻了些，却依旧凌厉，道：“澜茜婳女好大面子啊，连本宫请都请不来，罢了，你不来的由头本宫也理解……那日从我涟房门口经过的，便是你吧。”

　　我心里一压，垂眸恭顺道：“澜茜不清楚娘娘的意思。”

　　她怒地扬手狠狠敲上花梨木方椅的扶手，腕上的翡翠小凤镯子一碰撞“当”地一声响，她犀利道：“苏澜茜你别给我装傻！”我本想避开这是非，但她如今以昭仪之位怒气一发，若不再妥协，恐怕性命难保。我索性直了身子，长长的蜜色百合褶裙无声地曳在暗红色的地毯上，我声声清明恭敬道：“娘娘若是害怕澜茜走漏当日风声，娘娘大可不必担心。虽说澜茜刚刚出堂，有急功近利之嫌，但此事涉及挚婳楼，现在娘娘封了昭仪，更涉及皇室颜面，无论出于哪个理由，澜茜定以大局为重，不会走漏丝毫风声有辱娘娘清白，娘娘此番，是多虑了。”

　　她见我如此识大体，果然开心，绝美的面庞有了华丽的笑意更显得天下绝伦，她宽心道：“你若是走漏风声，东窗公子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便是你。本宫总算是没有看错人，你在挚婳楼必会有前途。”

　　我深邃一笑，感受着她温华的香气愈来愈近，只瞧她抽下自己发上一朵硕大的牡丹珠花轻轻饰到我的发髻上，柔声笑道：“本宫看重守信的人，但愿你不要让本宫事与愿违。”

　　“是。”我应她一声，不再多话，她水蓝色的叠丝月华裙铺盖开来，消殆在我这东厢姩房里。这便是宿命，我明白的。

　　次日，彼香昭仪为掩人耳目，从后堂挑选五人出堂为淑忻婳女，同时，东窗公子进了我和念凉的阶位，并赏银书两。念凉自是大喜过望，一身深紫色华服便冲进我姩房，喜道：“茜儿，你可知，我们是这挚婳楼新晋婳女中晋阶最快的呢，前厅的迎客嬷嬷也应了我，下回有王公贵族，往我房里分呢。”

　　前厅嬷嬷？我心下冷笑，不过就是彼香昭仪的吩咐罢了。她为了她的清誉，可真是费了不少心，不仅便宜了些个无才的仕香婳女随意便出了堂，还白白将我和念凉推上风光浪头，引那些个王公贵族的瞩目，真当是得不偿失。且她为了保全富贵荣华，不落那个栀姬一头，从挚婳楼这个是非之地又迈入后宫争宠的是非中，那司燕娴贵妃城府颇深，又专宠六宫，想必她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我不愿扫念凉的兴，便附和道：“这可是姐姐的福分，澜茜纯属沾光了。”

　　她见我客气，也谦和了道：“茜儿这么说可就折杀姐姐了，东窗公子吩咐了，楼中的茗顺婳女共有十位整，而咱们这挚婳楼也算是彼香昭仪的娘家了，所以宫里吩咐要挑些出堂的颇为得脸的婳女为其制作嫁衣，而我们从明日起便要到织坊去忙了。”

　　我怃然一笑，道：“咱们这大诣朝皇家可真把颜面当饭吃了，一件嫁衣都如此大动干戈的，这下可得意了那些织坊的织女了，真真的二阶茗顺婳女去做她们织坊的活计……啧啧。”说到这个，念凉颇有同感，猛点了头应道：“那可不是，我们同她们一般并不是富家出身，可我们凭着姿色技艺便可享受富贵日子，她们还得为我们的穿着操劳，换了我亦是会不平的。”

　　我正欲开口，德诗便端了茶满脸兴奋地进来：“小姐，要摘灯了，轩逸摄政王到了。”

　　我心下一惊，发髻上的细璃珠一晃一晃地拍在脸上，一阵阵生凉。我正发呆的功夫，德诗便伶俐地摘了灯，迎着他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