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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故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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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颤颤巍巍从院角拿来小铲,在树下挖着什么。
言禾见她挖的吃力,便要和她一起挖,却被老太拦下了。直到那东西挖出来,是一个木盒。
但却已经尘封很久了,如果一不小心,真的可能把它碰碎。老太轻轻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封又一封书信。
有的只能称之为碎纸。
里面是蒋恒生前写给言禾的信。
那上面,竟血迹斑斑。
“哥生前写给你的。想着他最后能见你一面,他查了很多你的事情,他说,他有愧于你。这都是他一笔一笔写的,那些年吃不饱饭的日子里,他还是要攒钱买好的纸来写信。”
“哥说,先生是个很讲究的人,不能在他面前不讲规矩。”
“后来那些年,被搜出这些来。被他们撕碎了很多,还把哥打了一顿,哥一开始都把他们埋在后山了,白日做工把手都磨坏了,夜里再写,再挖土,血就粘在那上面了。”
“哥说,那时候在酒馆,先生问他的事,他没有说实话,最后让先生苦等了这么多年,至今欠您一句道歉。”
“阿衡最后死的样子,他看的清清楚楚。”
“哥这些年用着先生的心脏,却一直很愧疚,整整26年,我也在想怎么替哥把这些东西交给先生,但如今恐怕我真的时日无多,才能见到先生。”
言禾看着手里的信,上面清楚的记录着阿衡的死因,以及献祭心脏的往事。
用心良苦。
他一篇一篇的翻着,后面的信更像是家书,但是即便是那些年写的信,也不曾在信里多抱怨半句,都写着自己过的很好。
其实那些年言禾不忙的时候,也会过来看看,五十年前来的时候,还正好赶上了村里的瘟疫肆虐。
“哥看到那年在他枕边的方子,就知道是先生给的,当时那方子救了村子里不少人。他还说,他下辈子一定要把这些恩情都偿还给先生。”
“最近,我总能梦见哥,看他好像比年轻的时候还高了,瘦了,这里人人都说我是老妖精,活的那么长。但活的一长,这些年也记不清我哥年轻的样子了。先生也不记得了吧。”
老太转身回房间,从相册里拿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上面是蒋恒40岁的样子。
眉眼中,还是阿衡的样子,虽然没了阿衡的少年英气,但多了很多沉稳,因缘聚散,竟有这样的缘分能得一张与阿衡生前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仅有的一张,格外珍贵。
言禾把那些信收回木匣,将里面的一封手书交给老太。
那上面写着。
“吾妹启”
老太从未想过,还会有一封信,是蒋恒写给她的。
言禾握住她颤抖的手,仿佛回到了百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见之时蒋兰第一次羞涩的同他握手一般,同样微微颤抖。
即便眼前的女孩已经容貌苍老,但他能看到那些抚平岁月痕迹以后的旧时模样,纯心赤城,从没变过。
他曾很羡慕蒋兰能成为这一世阿衡至亲的人,也因为蒋兰的陪伴,他的终年没有孤独终老。
最后他告诉了老太。
“他现在跟在我身边了,过的很好。”
言禾返程的时候,一直双手捧着那个木匣,不知是因为离开酒馆太久了,还是今天看到了那些描写了阿衡的真实死因
的细节以后,情绪波动太大,尤其是当他看到蒋恒在最后写着。
“只有一点我没有骗你,他走的很安详。”
他又感觉到了强烈的坠落感,仿佛脚下有直通地府的深渊。
在他头痛欲裂仿佛浑身被撕裂之时,他好像遥远的听到有人在喊他。
“言禾!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