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烬》skinnek

9、chapter8

　　三人回到明鉴司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凌晨四点钟，海棠花未眠。

　　但是奔波了一天的周尽燃，已经困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那他怎么回家呢…？祝星想。

　　老大说，这是个好问题。

　　可江执司是不存在这个问题的，因为他一般就住在写字楼里，不回家。

　　他把自己偌大的办公室巧妙的分成两个隔间，一个工作，一个休息。

　　休息室的装修采用的是北欧风格，有着十四世纪时意大利文艺复兴的艺术格调。墙壁上挂着一副色彩缤纷的抽象油画。装潢大气上档次，单纯，简约且色调明快，家具不奢华但是很舒适。天生会享受的江执司为了能够休息的更舒服些，特意买了张松软的双人大床，他看着周尽燃这副德行，估计他今晚要和他一起歇息了…

　　祝星眨眨眼。开心的飘回了自己的小屋里。

　　两人略显潦草的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天的尘埃，就赶紧上床睡觉了。

　　平躺着舒服的大床上，周尽燃的瞌睡虫却被赶跑了…

　　“江老师，你困嘛？”
　　“嗯，不困。”

　　“那江老师，你想和我聊天嘛？”
　　“… … …”
　　这…他这能说不想吗！？

　　真盖着被子纯聊天。

　　“想。” 某人妥协。

　　“那江老师你…是什么时候来人间的？”
　　“其实我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干这行的，这行这么苦，您好歹是位神仙，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你这么好看，应该去当演员。” 周尽燃捧他。

　　江槐安不接话，自顾自的讲。

　　“1937年，那时候在北平。”
　　“我下界时，正好赶上连年的战争，天下大乱，时局动荡，硝烟四起。”
　　“我们独立于人界之外，自然不插手这些事情，但难免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枯骨满地。那时候的我，对一件事情始终耿耿于怀，还不渡众生。”

　　江槐安闭上眼睛回忆着。

　　“是什么样的事情？”
　　“又为何…不渡众生？” 这令他感到好奇。

　　“我看春风不喜，秋风不悲；看不公不允，不去面对，不去援助；一切皆天道有常，人道有为。青蘋之末，独我袖手旁观。”
　　“只因我本就不是什么至纯至善之人。”

　　“害怕吗？”
　　“我今天的样子。”

　　“毫不。” 周尽燃坦然一笑。

　　“这是什么？” 周尽燃岔开话题，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支他收藏的，晶莹剔透的碧色簪子和一张泛黄老旧的字条，侧过身来，用清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度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 槐安，一九三九年八月二十八日于北平。

　　“为什么…问我？难道你认识它…”

　　“不认识诶，不过我爷爷那里也留着一个和这个几乎一模一样的。”
　　“所以，江槐安，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我？”
　　“亦或者说，见过我…？”

　　“我有个故人，他和你很像。” 江槐安不直视他，也不正面回答他。
　　“那他是什么样的人，和我又有多像？”

　　“我没办法客观评价他，因为我主观相信他。”
　　“那他…曾住在哪里…？” 周尽燃不依不饶的问。

　　“清溪。他住在清溪。”

　　“那里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

　　还有株株盛开的雾梅。

　　周尽燃突然觉得没办法再聊下去了。

　　他身上有太多太多他看不清的谜团，太多太多顾虑和心事，太多太多压力和无奈，却都不能让他知道。但他偏偏想一直深究下去，无法做到浅尝辄止。

　　江槐安就像一杯醇香的烈酒，淬了毒。

　　“很多事情不能说，不能想，不能忘。却又不敢躲，不敢藏，不能放。” 你要好好的，烬燃。江槐安忽然开口。

　　他知道。他也挺好的。

　　当天夜晚周尽燃就做了一个梦，他看见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穿着飘飘欲仙的白色长衫，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冲他笑着招手，眼波盈盈。他追过去，那人却转身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消失在川流的人海中，一眨眼便不见了。

　　他只听到梦里有人说…

　　“烬燃，你一定要找到你，回家的路。”

　　第二天一早，阳光洋洋洒洒的落进窗户。

　　周尽燃睁开朦胧的双眼，意识还不清醒，一看身边，空空的。江槐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

　　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迷迷糊糊地走下楼去。

　　“你们老大呢？” 他揉着眼睛问叶十六 。

　　“老大出去了…”
　　“很早就出去了…” 十六双眼迷离。
　　“哦。”

　　这家伙也太傲娇了吧。明明是他邀请自己来聊天，结果又是打怪又是熬夜，早晨离开也不和自己说，好没诚意！ 还他美好周末！

　　他发誓，再也不相信江执司的胡话。

　　送咖啡的小哥准时按响了明鉴司的门铃，周尽燃出去取，看到他怀中搂着整整一箱现磨的咖啡，上面还冒着缕缕热气。

　　周公子抱着箱子踱步进来 ，看到上面写着

　　“早安，小心烫。”
　　还挺贴心。

　　九点半的明鉴司忙忙碌碌，每个人手头都有自己的工作。

　　而周公子闲人一个，坐在餐桌前，坦然的吃起了三明治，又喝了杯加奶的咖啡。

　　一个扎马尾的女人一脸冷艳的闯了进来，打扮着一身登山的装束，怒气冲冲的把一踏资料摔在了桌子上，一双杏仁眼睁的圆溜溜的。

　　“老大呢！”

　　李铁塔头上顶着一个朝天小辫，神气地走出来：“沈南枝女士！”

　　“恭喜你！被江槐安江大人，如愿以偿的解雇了！”
　　“你放屁！” 这女子手劲巨大，照着李铁塔的脸就是清脆的一巴掌。

　　周尽燃似笑非笑的在远处看着，天，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铁塔大王好歹也是血性男儿，火气上来，一脚把这女子踹了出去。

　　周公子端着热咖啡，上去劝阻：“女孩子嘛，他们不懂得怜香惜玉，你可要学会保护自己。”

　　李铁塔捂着脸，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周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
　　靠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和花言巧语就可以迷倒妹子了好吗？！
　　这和在老大面前的完全不是一个人好吗？！

　　一听到这句安慰，沈南枝低低的小声哭了起来。

　　“没关系的美女，如果你实在需要机会，我可以介绍你去我父亲的公司哦。”
　　“所有失败和成功，都是你前进的证明。” 说完，周公子还善解人意的一笑。

　　笑得沈南枝痴痴地望着他。

　　这姑娘好傻…

　　看到这一幕，扫地的祝星惋惜地摇摇头。

　　“你们几个，来！帮我把这花妖扔出去！”

　　李铁塔吆喝着一堆小喽啰，把花妖毫不留情地抬了出去。

　　一场闹剧结束，李铁塔拿着一袋冰块，哭哭啼啼的敷脸去了。

　　“周先生…”
　　“我想请您帮个忙…”

　　祝星支支吾吾的飘在他面前，不知道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