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季的夏天》落难天使

5、中篇 海岛十日——不期而遇

　　子昭没有同强伟民订婚，就在他们筹备订婚喜宴时，一个叫做潘晴的女人找到子昭，这个时侯，子昭才明白，原来伟民不是她一个人的。子昭也没多想，决定向伟民提出分手，两个人一起吃分手晚餐时，子昭觉得恶心，竟然吐了，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心，又说不好担心什么，第二天买来测孕棒检查，原来是怀孕了。
　　纠纠扯扯下来，子昭打掉孩子，强伟民付二十万分手费了事。开始，子昭扔了强伟民留在她那里的一切东西，常常半夜爬起来悄悄的哭，后来伤心过了劲，只觉得失望，男人真是一种没心没肺的动物。春节前夕，子昭向单位告了年假，决定最后去海岛作一次旅行，把强伟民留给她的记忆统统删除。
　　伟民给子昭二十万块，两千块付给了医院，两千块买滋补品，六千块买了穿戴用品，十五万块买股票，子昭决定把伟民给她的钱统统花出去，也许这样，以后就记不起他了。三个多小时的飞行，子昭从冬季飞到了夏季。仍然入住四季度假酒店，这回没订上海景套房，子昭只订了普通的房间。子昭乘晚班飞机去海岛，从机场出来，叫了俩的士去四季酒店，的士司一身古铜色肌肤，典型的岛民，对子昭很热情，忙前忙后帮她装卸行李，抵达酒店的时候，子昭抬头看看大堂墙上的那面古朴的钟，十二点整，服务生赶紧过来帮子昭拉行李，正要往里进，门口车灯一晃，驶来一辆长长的车子，子昭定睛一看，原来是俩加长林肯，车身打着酒店的标志，咦，不知接了什么贵宾。
　　子昭没有出门，整天闷在屋里看HBO的电影。
　　子昭睡了个懒觉，看了半天电视，到傍晚时候才下海游泳。
　　第三天清晨，太阳还躲在海平面下发出金色的光芒，子昭起了床去海滩散步，子昭把沙滩鞋收起来放在斜挎包里，光着脚丫踩在软绵绵的细沙上，看太阳缓缓升起，空气中有清新的味道，迎着凉凉的海风，十分惬意，子昭在酒店的花园里找了个高地攀上去，无际的海象一面蓝色的丝缎，偶尔往来的船只在这丝缎上画出白色的蕾丝。子昭忍不住摊开画板记录这派美景，等她画完已是半上午，太阳从海平面升到天上去了，子昭掏出墨镜戴上，还是那个跟伟民一起挑的BOSS的情侣款，子昭叹口气，什么都扔了，单单漏了这一件。
　　子昭套上沙滩鞋，在秋千椅上坐下，两脚立地，身子微微弓起，使劲一蹬，整个秋千荡起来，晃啊晃的，不禁想起上回来这里时，伟民陪她荡秋千，那有力的胳膊啊，晃得她哇哇乱叫。旁边的秋千上坐了个漂亮的小女孩，父亲在帮她推……子昭的眼泪扑簌簌的掉落。
　　海风拂来，送来一个声音，“小姐，你的画掉了。”
　　子昭一看，她的画安安静静躺在草地上，一抬头，竟然见到一张熟悉的男人脸，挺鼻子，长眼睛，瘦脸颊，两片没有太多血色的薄嘴唇，季先生。
　　季先生弯腰拾起地上的画递给子昭，子昭不好意思的抹抹眼泪，接过来收好。
　　“画的很美，忧伤的美。”季先生不紧不慢的说，声音动听。
　　子昭不知说什么好。
　　“南方的海应该是温情愉悦的，甚至充满欢笑，不是小姐笔下这样凄凉。”季先生又道。
　　可是，子昭哪里有心情画得出来愉快的作品，只好咧咧嘴无奈的笑笑。
　　“在四季酒店，小姐可以放下心事，完全的把自己交给这片海域，度假嘛，就是要寻一个好心情回去是不是？”
　　子昭连连点头。
　　“这可算是我和陌生朋友说话最多的一次，我讲了这么多，小姐却一言不发，看来是不大喜欢这里的景这里的人。”
　　子昭想了想，伸出手去，“风景很好，只是没有心情。刚才失礼了，我叫夏子昭。”
　　“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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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子昭出来散步，又在花园里看到了季先生，他正在草地上猫着腰杆逗一个小男孩，这样的男人，竟然做出这种有点滑稽的动作，子昭觉得十分有趣，站在一边看。季先生像是看到了子昭，扬扬手示意，又朝她走过来。季先生带子昭去了一个好地方，在酒店靠海的那片花园里，十分隐蔽。在那里可以看得好远好远，放眼望去，只觉得身心一并舒展开来。子昭觉得好巧，竟然再次遇到季先生。
　　“季先生，我们见过。”
　　“是吗？什么时候？”
　　“去年三月，我来过一次。不小心在贵宾俱乐部撞到您。”子昭低着头，想到那日的情形，有点窘。
　　“想起来了，只是，那日撞我的小姐看上去欢快得很，完全不像今日的你。”季先生眨眨眼睛，眼中含话，看得子昭不好意思。她当然明白，他话里头的含义。
　　季先生留了电话给子昭，“如果哪天想去玩些有意思的项目又没有人陪，打电话给我。”
　　子昭接过来好好收着，却没有打过去，强伟民留下的阴影尚未散去，子昭不知道应不应当同新认识的男士约会。

　　第五天上午，子昭去潜了水，又玩了半小时的快艇，真刺激。吃过午饭，子昭在海边的花园找了个吊床躺着看书，季先生穿着一身休闲服从边上路过，子昭微笑着同他打招呼。
　　午饭吃得饱，没过一会便觉得倦，太阳光转移了方向，旁边的椰子树投下一片阴影，子昭摘下太阳镜，同小说书一齐放在吊床下面的沙地上，在椰子树投下的那片阴影里打起了盹。正睡得酣，“咚”的一声巨响把子昭从梦中惊醒过来，爬起来四处张望，看到季先生正往这边赶来，再一看，一颗成熟的椰子掉下来，砸在书上，BOSS太阳镜散了架。
　　“子昭，你还好吧！”季先生紧张的问。
　　“我没事儿，”子昭指指沙地上分了家的眼镜腿，哈哈大笑。
　　季先生拾起来，认真的看了看，“真危险啊。子昭，你可以找酒店赔偿。”
　　子昭摆摆手，“不必不必。正看它不顺眼想扔了。”子昭说的实话，那是最后一样跟强伟民有关的东西。
　　子昭收拾东西回房间睡午觉，忘记按下“请勿打扰”的灯，半道有人按门铃，子昭揉揉眼睛爬起来开门，服务生送来一副太阳镜，素雅的款式，不如之前的花哨张扬，但质量上乘。有小纸条，“夏小姐若无安排，五点半可到海滩看日落。季言。”
　　子昭爬起来洗了个澡，梳理整齐，穿了条浅蓝碎花长裙去海滩看日落。五点半，正好。季言在海滩入口处等她，穿着棉麻上衣以及长裤子，就像初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子昭看到了天与海共同演出的绝妙的夕阳西沉。当浓紫色的夕阳将白色的房屋也蒙上一层面纱，蔚蓝的海面也变的黝黑时，各家点上的灯光，透射出来，象烛光又象衬在夜空里的星光。空气里涌动着一股温暖的气流。
　　晚上，子昭整理行李箱的时候，发现画板落在花园里了，赶紧下楼去找。路过酒店花园的时候看到好些工人搭着长梯子在干活。奇怪，今天这么晚忙什么呢？凑近一看，工人们都趴在椰树上，把那些成熟的椰子咔咔的剪掉。
　　子昭觉得蹊跷，“师傅？为什么要剪掉？”子昭指指树上的椰子。
　　“姑娘，这个砸下来可不得了，老板怕伤到住店客人，叫我们清理掉。”
　　原来如此。子昭还是觉得奇怪，下午椰子砸下来，她也没有向酒店反映，难道季先生向他们反映过了？他们的动作也真迅速，这酒店的老板还挺负责。子昭心里暖暖的，觉得好幸运，回到房间后，第一次拨了季先生的电话兴致勃勃的跟他说刚才看到的新奇事儿。
　　季先生听到子昭的声音，有些惊喜，只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惫，应该是要睡了，子昭没好多讲，收了线。也不知怎的，躺在床上，心里咚咚的跳个不停，有些激动，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第七天，子昭主动给季先生拨了电话，想问他问有没有好玩的项目。电话里有别人讲话的声音像是在谈正紧事情。子昭怕打扰到他，没说两句准备收线。
　　“子昭今晚若是有空，一起用晚餐可好？”季先生问。
　　“呃，”子昭这样答应了。
　　这是子昭同强伟民分手以来第一次单独跟男士吃饭。季先生订在云南餐厅，还好，不是印象中千篇一律的浪漫法式西餐。
　　“子昭喜不喜欢这里的菜式？”季先生问她。
　　“季先生点的，都是我最喜欢的菜式。”
　　“明天我有一整日的空闲，子昭想怎么玩？”
　　“您说的那些好玩项目。”
　　“一齐出海可好？”
　　子昭瞪大眼睛，原以为他会说玩拖曳伞香蕉船潜水一类的传统项目呢。出海，那可需要一搜稍大的艇，并且租金不低吧。子昭没吭声，怕太铺张给人印象不好。
　　“别担心，我同这里的老板是至交，借他的小游艇出海没问题。”季先生像是看穿子昭心事。
　　子昭颔首。

　　第二天大早，季先生带子昭出了海，酒店老板那里借来的豪华小游艇，十分舒适，他们上了海上的小岛拾贝壳，满满一大袋子回来。子昭跟他讲起自己在那个北方城市的工作、生活，季先生多半是听，很少发问，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她的身份，她做什么，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子昭玩得特别尽兴，恍然间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只觉得这次海岛之行像在做梦。晚上同季先生一道用晚餐，在海边的小屋里吃海鲜烧烤。只见季先生神色疲惫，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一顿饭没动几下筷子，“玩了一天，累了季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季先生摇摇头，认真的看着子昭，眼睛里散发出一种倦意，好像怎样也化解不开似的。
　　吃过饭，季先生没再带子昭玩什么项目，没讲明天还会不会约她，甚至没有送子昭回房间，神色疲惫的匆匆离开了。
　　子昭觉得奇怪，暗自猜他的年纪，怎样也想不出来。

　　离开海岛的倒数第二天，季先生约了子昭吃法式情侣餐，在单独的房间，他明明不是这样风格的人，却带她来这种地方，子昭只觉得这像是一个仪式，要宣告什么。
　　季先生对子昭说，他是个生意人，在香港和苏黎世都有事情，经常来来往往奔波，每忙完一阵便来海岛度假。
　　“最近有些事情要去趟苏黎世再到比利时，然后去法国南部度个假，再回香港待些时日，子昭你可愿意跟我一同前往？”
　　事情来得突然，子昭没吭声。
　　季先生又道，“去瑞士和比利时有些事情要办，我忙起来时，可安排人带你出去玩。”
　　子昭想了想，说，“我还不了解季先生。连季先生年纪都不知道。”
　　“看看，我真是忙晕头了。”季先生轻轻拍拍脑袋，那动作——很可爱。
　　季先生告诉子昭，他属羊。又介绍了他的家庭成员，有个比子昭小两岁的儿子在瑞士，妻子离异。“有些时候，随着心意就好，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怕是很难有足够时间去看透一个人。”
　　子昭拿不定主意。
　　季先生好似懂得子昭的心思，说让她回去好好考虑，离开海岛之前给他一个答案。他安静的等着。
　　子昭想了一天，她有工作在身，虽说前阵想过辞掉工作休整一段时间，但毕竟不是有钱人，生计要紧。另一方面，这季先生，虽说面相好，看上去慈眉善目，感觉也对，但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搞不清底细，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短短几日能看出来？子昭想起当初被强伟民一个月攻下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结局，不禁倒吸一口气。并且，先前不知道他的背景还好，这下稍稍了解他的身份、际遇，子昭只觉得同季先生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子昭决定回去，原先是什么人，还过什么日子。在海岛的十日，只当一场梦好了。季先生送子昭去机场，司机开了那辆长长的林肯车。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仿佛一夜之间生分了许多。季先生言语中透出深深的遗憾。
　　“季先生何时动身？”子昭问。
　　“两天后。”
　　两人没再说话，子昭默默地看着窗外，路上全是椰树，大椰子挂在树杈上，有那么一刻，子昭心里想，万一它们掉下来砸坏玻璃，会不会走不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