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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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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禅语调冰冷,站起身,视线滑过卓梵:
“那把椅子差不多也该扔了。”
对方皱眉:“你什么意思。”
谢禅从他身边走过,一个简单的眼神落下,原本还得意洋洋的金发男人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像是脚下生根。
卓梵知道谢禅平常收敛实力,要比表现的更难以控制,但他一度认为自己能力在谢禅之上,从没想过会被对方轻而易举一眼按住。
“谢禅。”他语气不善一声唤,皱眉问:“你想干什么?”
到门口的男人没停下脚步,语调轻谩:“干些符合我这人设的事,待在这儿温顺过头了。”
他跨出尖顶宫殿,毫不顾忌展开深黑翅膀,在零零散散的几双眼睛里走得猖狂又嚣张。
014:【你去哪?】
“带你兜个风。”
【倒是等我切号,这就走了。没劲。】
“放心,有的是机会秀,他一会儿就会跟上来。”
【这么确定?】
谢禅轻笑,混在风里:
“巴巴盼着醒的人没准被我弄死,爬都要爬来拦我。”
014短暂地沉默了几秒。
【真了解他。】
波动非常微妙,微妙地难以形容,系统试图客观评价:
【那他还挺痴情。你也挺痴情。】
“……?”
谢禅想了想,随后从里面忖出了点什么。这一回不比第一回,那会儿他是被迫穿着镣铐表演,现在没人逼他。
他确实还在踩着剧本往前,为了世界线不出意外好碰见014才表面服从,但在弈司看来,一切皆自愿。
用自己的命去救所爱之人的所爱之人,真是好他妈无私。
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这种伟大爱情,反正他一个数据团是理解不了。
【当然你现在的反派行为我还是很赞同的。】
他笑:“反派在哪?”
【你这不是要把他白月光干掉吗。得不到,就毁掉。】014有模有样疯批文学西方播音腔:【亲爱的,你可以不爱我,也休想爱他。】
半空的风还有雨后的冷意,顺势托起黑色羽翅。
谢禅飞得轻松自在,像是脱离笼子的鹰,最后稳稳落在了先前无私献血的宫殿。
他乐着问014:“你到底站哪边。”
【当然站你这儿,你是宿主,你放火我浇油,你杀人我递刀,你往东我绝不往西。说吧怎么干,要我做什么。】
谢禅收起羽翼往里,门口月光拉长黑影,叠在诡谲宫殿中央一抹诡异的红色上。
他淡淡:“你什么都不用做,把我想起来就好。”
男人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难过。
弈司对着自己过往白茫茫,想抓住点什么可满眼皆空。
用生命榨出六十滴雨水的云在蒸发前飘得茫然,一点点接满又被倒干净的漂亮玻璃杯也有点难过。
谢禅刚进没多久,身后是紧赶慢赶跟来的卓梵。
倒是没爬来,走来的。
“谢禅……别乱来。”
今天的谢禅不太正常,从刚刚到现在好似脱缰野马,冲动之下干出什么来谁都说不准。
椅子连着亲王,牵扯着他珍重的东西。
一般来讲求而不得和剑走偏锋都连在一起,长时间的压抑容易触底反弹,谢禅现在太冷,站在那里像把沾满杀意的刀。
卓梵没有不慌的道理。
空泛暗室里,黑发黑眸的男人站在刚刚自己待过的那个罩子边,小幅度抬手一挥,暗红色椅子和玻璃罩碾碎在一瞬间,一片狼藉。
七零八落的东西像是一场发泄。
随后他的掌心轻轻一落,一声轰然。
上方另一个巨大冰棺带着天花板和灰土落在中央,上面连着七七八八粗细不一的链接管。
中央躺的是个银色长发肌肤惨白的年轻男人。
卓梵愣怔一滞,嘶吼着质问: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要不了几十年他就能重新醒过来?”
谢禅视线往上又垂下。“是吗。”
“别动他……算我求你。”
卓梵估计着他现在的能力,对方如果狠心要做什么,绝不是他能拦的。
一身华服的男人失控之后软下了声调。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说,我给你就是了。”
谢禅:“我也没什么要的,就想帮你开个棺。几十年太慢了,我帮帮你。”
他的声音里没有情绪,014刚接手这个宿主,他不知道谢禅想干什么,卓梵一样错愕茫然。
谢禅伸手一揽,轻而易举断了那一位所谓亲王的所有连接。
霎时间卓梵怒目圆睁,疯了似的冲了过去。
几百年功亏一篑。没有不崩溃的道理。
凡事都有相对性,一个人是多面体。卓梵为复活自己的亲王缪勒斯倾尽一切,也算是费心费力痴情种。
于谢禅而言,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感情骗子,假模假样拿他当工具人,自私且从没想过设身处地在意过他。
吊着一口气的绳子被切开,冰棺里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溃烂,完整的手脚斑驳出一片,像是成灰似的一寸寸颓败下去。
生命流逝的速度实质展现在眼前,流沙一样抓都抓不住。
棺盖被掀开,卓梵无力去拦:“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禅颇有恶毒反派的腔调:“讨点利息而已。”
他的手缓缓搭在苍白男人额头上,卓梵以为要取他性命,顿时双眼通红,声嘶力竭:
“你以为杀了他,我就会爱你?清醒一点,根本没人爱你!”
“没啊,我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好听声音轻快传出来,跟沉重现场格格不入。
谢禅瞥看一眼,森冷眉目轻轻一扬。
弈司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人形,正贴身站在一旁复述之前谢禅逗他的话。
“我对他一见钟情,开口宝贝闭口崽。”他顿顿,“我们这是双向奔赴,没人爱的是你。”
他白发干净,生得也干净,跟现在狼狈的卓梵对比鲜明。
卓梵心里一空,一时不知该在意生死难定的亲王,还是反驳眼前冒出来的好看少年。
谢禅还没收回手,冰棺里男人身上的斑驳在恢复,森森白骨裹上血肉,死气沉沉苍无血色的皮肤有了几分活意。
谢禅:“看你心上人别看我的人。”
“……”卓梵视线停顿在缪勒斯身上,谢禅看起来没有要害他的意思,甚至在帮忙修补肉身,“你……”
他不懂,这算什么,因为爱他给出无私里的无私,还是等到了真爱,大发慈悲对他的怜悯?
这件事对谢禅来说不算难,十几分钟就能把人叫醒,只是因为走剧本,配合着这位主角用笨办法喂血续命。
现在弈司来了,他也没必要再装。
光明与恶魔同处一躯,巨大力量之下,冰棺里的长发男人微微睁开了眼。
卓梵盼天盼地的事,忽而提前几十年实现了。
照理应该狂喜,可他却只是讷然看着眼前一切,不自主地瞥看靠在一起说笑的两人。
谢禅结束收尾,躺着的长发男人彻底醒来,半浮而立。
他掀开眼皮,双眸定在唤醒自己的人身上,半晌后落在一旁,俯下身去,毕恭毕敬,只差顶礼膜拜。
“主,悉听尊便。”
弈司低头看看,又侧眼瞥瞥:
“什么意思。”
谢禅:“没什么意思,开局收个小弟,好办事。”
弈司若有所思:“他刚叫你什么?”
“主人。你要想这么叫我也乐意听。”
“怎么还擅自多加个字,宿主你不太正经啊。”
“我说什么了?”谢禅笑笑,“是你思想不正。”
弈司决定跳过这个话题:“睡几百年刚醒就干活,不容易。”
“刚醒就工作,你也差不多。”谢禅低声笑说完,抬手示意那长发男子起身,又补道:
“供了这么多年血,给我做点事也不算什么。”
卓梵还没回过神,事事冲击都大,一笔笔一件件当头砸了一下又一下。
“缪勒斯!”
他叫了一声,那位亲王转过眼睛望向他,冷漠无光。
卓梵试图激起他反应,小美人鱼那种无声奉献毕竟是少数:“不是他救了你,是我,是我照顾你好多年。”
对方情绪淡漠:“知道。”
有时候这个知道比不知道要更加伤人。
那位没什么感情的亲王重新把视线转回去,似乎对他的付出不屑一顾,望向谢禅时眼里算是有了点什么,比如敬重,尊崇,拿的是一种仰视角度。
谢禅垂眸给了吩咐,叫他把那几个丢了的孩子找出来送回去。这事儿不难,八九不离十就在附近,大概率是卓梵找人抓来给冰棺供血的。
混乱场面以缪勒斯离开做结尾,卓梵失神望向他背影,随后垂头盯着空荡荡的手和满地狼藉,无端觉得自己可笑。
自己就做了这么多年的无用功,到头来一场空。
卓梵的视线落在地上,那里是两个凑在一起的影子,他不知道弈司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显然他很快就会全方面地占领谢禅。
占领陪他走过孤寂年头,为他堕为恶魔的神明。
“谢禅。”他轻声叫道,“我后悔了,我没赌成,我以为他醒了会看看我。”
谢禅之前遭完罪,现在又把一个要死不死的吸血鬼叫起来收作信徒,难免疲惫。面上几分倦,没回话。
弈司帮忙接了腔:
“现在后悔早干嘛去了。来不及了,我的了。他也不会看你的你放心。”
他说着,微不可察伸手扶在谢禅手臂,给他借了借力,眼神对上时014轻问:
【你还好吧。】
【挺好的,贴近点就更好了。】
谢禅说完往他身上靠了靠,半倚半圈带着弈司离开了那座古堡。
弈司站在他身边,表情微妙。
谢禅侧眸:“怎么。”
弈司:“没怎么,反差太大,之前那个压迫力,搞得我也想给你跪下。”
“是吗,那我们一块儿跪跪。”
“干嘛。”
“夫妻对拜。”
“宝贝你看一下背景,这儿不是大东方,没这习俗规矩。”
谢禅扫他一眼,语调平平,却又狂又傲:
“在这个世界,我就是规矩。”
“可给你牛逼坏了,怪不得你说我爱得死去活来,我还真就好你这口。”他顿顿,“你是不是以前就俯瞰众生小,怎么感觉挺熟练呢。”
谢禅散漫回:“是吧,谁知道。”
“真就一点不谦虚。”弈司笑着摸出先前没给的东西,往他手里一塞,“这个你拿好,不然我总觉得有事搁在心里。”
谢禅接过,起先并没在意,看着平平静静散落的两块玻璃晶体,随手一拨瞅了瞅,脆生生一记轻响,裂缝一叠,合拢刹那手上好似烧了团火。
他皱眉一顿,透明东西忽而融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