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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独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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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好命的女人,即使是当年在撒米尔沙漠与我临时搭伙的队伍失散了十五天,我也依旧走了出来,出来后看着考古队的领队红着眼圈为我写的悼词,我哭笑不得。
我的职业准确说是独立冒险者,去过这个世界上你能想到或想不到的任何地方。喜欢独行并不是我的错,但在国际青年旅社那些稚嫩无比的小孩子看来,极少结伴行走的我的确像条独狼。因为我不习惯把后背交给别人,自己的事情总是自己处理,这不是写在小学生行为规范里的吗,为什么长大了很多人就忘记了呢。
现在的我在切尔诺贝利戈壁滩上,GPRS定位似乎受到了太阳磁暴影响,显示的数字已经显示我走出了戈壁,但如果我的眼睛没有被这里的风沙伤害得太彻底的话,我清楚地看见眼前仍然是黑色的风蚀雕岩和漫天狂沙,即使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熟练的支起帐篷,防风的煤气炉在这里似乎尤其好用,看着上面正煮着的咖啡,我拿出明信片,借着那一点微弱的光,写下我的状况。这些明信片是进入这里以前在一个杂货摊那里买的,称不上精致和美丽,却有着北欧特有的味道。
这其实是一个约定。
我和我这一生唯一的朋友的约定。
她说,熏,无论你在哪里,一定要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目前为止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人现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细细读着我到过的地方的所见所闻,有时我只写只言片语,有时我会写徘句给她。背包里现在有着20张这样的明信片,一旦我走出这里,我会第一时间寄给她。她曾笑着说,若是哪天我死在了不知名的地方,她就把这些东西出版,编辑成我的自传。从撒米尔沙漠回去的时候我看见了那几乎已经成册的东西,和一张惊喜的脸,才知道原来她没说谎。
风似乎变得更大了,我收起煤气炉,钻进帐篷。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一周了,时间在这里凝固了般完全看不到流动。若不是我的机械表还尽职尽责的完成着它的使命,我几乎以为自己掉入了时间的尽头。
恍惚间突然想起杂货摊老板的话,那个把自己完全隐藏在黑色斗篷里,说话带着德国腔调的俄国佬。
你要去切尔诺贝利戈壁滩吗?
每年都有人在那里失踪,祝你好运。
我不信神,即使我在沙漠里迷路时似乎总有直觉能找到水源,最后被一只白色的骆驼带了出了来,我也从没信过,而我的向导几乎已经要去吻那头骆驼的脚掌了。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是吗。
帐篷开始摇晃起来,已经用八个特大螺栓加固过还是不行吗?可恶。
我飞快地收起帐篷里的东西,一旦帐篷被吹散,我不确定我是否仍能幸存,或许这就是我的故事的完结?
把明信片装进密封的盒子,里面写着我的朋友的地址,希望有人能够捡到吧。
切尔诺贝利——古乌克兰语中的世界的尽头,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来。
已经可以听到螺栓的呻吟了,帐篷有一个角已经被撕裂,大量的风沙灌进来,我几乎不能呼吸。
真是扫兴,在世界的尽头死掉。
耳边只有帐篷的强化纤维被无情撕裂的声音和戈壁滩上特有的鬼嚎般的风声,我死抱着背包企图不被大风卷走,但结果已经不可知了。因为不久我就失去了知觉。
我叫草雉熏,是中日混血。
我在切尔诺贝利戈壁死去,我很想念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