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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夜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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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天色微黑,雨丝洒落。祝潇和莫云雪在向导乔伴春的带领下,走入了一片一一漆黑茂密的林子。
“我说乔兄,你确定,”祝潇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变湿的一绺额发,忍不住疑道,“这路没有错吗?”
“嗯一一”乔伴春顿了一下,“应该没错。”
“应该?”祝潇有些哭笑不得,四下瞅了瞅,“你瞧瞧这黑乎乎的,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不会是什么闹鬼的秘林吧!”
“呃,你可真能想。”莫云雪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方向没错,”乔伴春一指,“走出这个林子就好了!”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些亮光。筋疲力尽的三人连忙强打精神,加快步伐,朝有光的地方奔去。
一条河豁然出现在眼前。河的中央,正悠悠地漂荡着一艘小船,星星渔火,却分外夺目。
“有船,却没有人?”祝潇望着河中疑道,“船夫在舱里睡觉吗?”
“船家!”莫云雪冲着小船高声喊道,“我们要渡河!”
小船依然一动不动。
“怎么办,今晚睡哪儿?”祝潇看了一眼莫云雪和乔伴春,摸着肚子道,“我快饿死了,还有干粮吗?”
乔伴春打开口袋,拿出一张干饼递了过去,“还剩三个饼。”
“啊呀一一”祝潇接过饼啃了一口道,“不行,咱得找个地方借宿啊。”
“船家!三两银子渡不渡?”莫云雪只好使出了“钱诱”的杀手锏。
果然,片刻之后,小船摇了过来。一个头戴斗笠、身披簑衣的高个儿老船夫立在船头,瞧了三人一眼,淡淡道:“过河?”
“对,对,过河,”祝潇连忙答道,“老丈能帮忙把我们渡过去吗?”
“上来吧。”
舟行水中,四人静默无言,惟有萧萧雨落之声连绵不断。
突然间,一阵奇怪的声音飘到了小船上,尖厉中带着凄凉,有曲调却显纷乱,忽高忽低,断断续续。
委实是一一呕哑嘲哳难为听。
“这是什么声音?”莫云雪不禁轻轻捂住了耳朵。
祝潇凝神听了一会儿,缓缓道:“好像是一一有人在唱歌。”
“莫非是,山鬼夜歌?”乔伴春颤声道。
越靠近对岸,歌声越清晰。
“你们仔细听,是有词儿的。”祝潇一拍扇子道。
“悲来乎,悲来乎,悲来不吟还不笑,天下无人知我心。君有数斗酒,我有三尺琴。琴鸣酒乐两相得,一杯不啻千钧金。悲来乎,悲来乎,悲来不吟一一”
祝潇跟着歌声,慢慢地道出了所唱的内容。
其余三人俱是一惊。
“祝兄,你竟然能听懂唱的是什么?!”乔伴春赞叹道,“你这耳力绝了!”
“你怎么知道的?”老船夫扭头盯着祝潇,低沉而有力地问道。
“这个嘛,”祝潇有些得意地一笑,“不难,不难,这人唱的是《悲歌行》,是几年前江湖上流传过的一首曲子,我之前听过。”
舟中又陷入了沉默。
歌声越来越小,渐渐停止了。
可能是唱歌的人累了吧。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啊……”祝潇不禁叹了一声。
靠岸之后,老船夫看了祝潇一眼,然后沉声道:“你们跟我来。”
太好了,这是看我猜对了,老丈要让我们借宿吗?
祝潇心中暗喜,跟在队伍最后边向一条山谷行去。
谷狭而深,时有树木掩映。
停步而观,一座木屋亮着烛光。
老船夫带他们走进里屋,只见一个人正坐在木桌前梳着头发。
“姑娘,”老船夫轻声唤道,“有人来看你了。”
女子闻言转过身来,冲着祝潇三人痴痴地一笑。
她面容消瘦,眸光散乱,脖子上有一条明显的细印。
虽然穿着普通布衣,却透出了一种遗世的清丽。
只是这清丽,似浸染着浓郁的哀伤与迷惘。
“这位姑娘,是怎么了?”祝潇问道。
“看面色,应是有病在身,”乔伴春道,“老丈,不知可否方便让在下把个脉?”
老船夫点点头。
“怎么样乔兄?”祝潇见乔伴春一脸凝重,心知情况不佳。
“这位姑娘恐怕是得了失心症,”乔伴春缓缓道,“之前应该受过重伤和剧烈刺激,现在外伤好了,但是神智恐怕一一”
“她完全失忆了,几乎是疯癫的,”老船夫直言道,“什么都做不了,只是每晚夜半雷打不动地唱那首怪歌。”
“啊一一”祝潇吃惊道,“这么严重的吗?!一一不知,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啊?”
“唉一一”老船夫长叹一声,缓缓道:“四年前,我在宁州和漠州交界的眷花江上摆渡,一天晚上看到了远处漂来的长口袋,捞上来打开一看一一里面竟然躺着一个眼睛紧闭的姑娘,幸好还有一口气,我就把她带了回来,几天几夜才醒,醒来就是这般痴傻之样了一一四年了,一点儿好转也没有……”
“所以,您不知道她是谁,”莫云雪轻声道,“就救了她吗?”
“唉一一”老船夫面露凄色,沉声道:“不过是一个被伤害的可怜之人罢了……你们有办法,治好她吗?”
祝潇和莫云雪闻言,一齐看向乔伴春。
乔伴春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体内的疾我能医,可这心中的疾一一恐怕还得找到让她变成这样的人才行。”
“那首先得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莫云雪说着开始仔细打量那个女子。
祝潇的目光也在女子身上扫着,似在寻找着什么突破口,当看到女子的手时,他忽地眼睛一亮,喊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莫云雪和乔伴春急忙问道。
“她可能是一个,擅长弹乐器的人,”祝潇说着一指,“你们看她的手,修长而不柔弱,肯定是多年弹某种乐器练成这样的。”
“嗯一一有点儿道理,”莫云雪思忖着,“而且她对歌声似乎有执念,那确实可能是通乐律之人。”
“不过,能弹的乐器也不少,琴,筝,琵琶,箜篌,”乔伴春接道,“会是哪一种呢?”
“试试不就知道了!”祝潇有点儿激动地看向老船夫,“老丈,这附近可有售卖乐器的地方?”
“有,镇上就有,”老船夫的语声中透出了些许释然,“三位先休息,明日一一”
“明日一定解开谜团!”祝潇笑道,随即一摸瘪瘪的肚子,“老丈,休息前,有吃的吗?”
稀粥,野菜,白开水。
粗茶淡饭,此时在祝潇三人的眼中也是上好佳肴。
次日上午,三人便来到了距离最近的白石镇。
镇上只有一家乐器坊,名曰“风雅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