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安笙默

3、生存

　　龙头战争结束于第88天，由白麒麟——涩泽龙彦的异能力“龙彦之间”屠杀了大量的异能力者而结束。

　　港口黑手党成为最后赢家，而双黑之名也震慑了整个里世界。

　　但让中也不解的是，那位影子，在动乱时期杀死的人数不计其数，却一点名声也没有。在港口黑手党里也是藉藉无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性命曾会在黑夜中陨落，却又因为他们不知道的存在而活下来。

　　但中也并不想再想下去，现实没有给他太多精力，港口黑手党是胜利者没错，但却也损失惨重，大佐死了，自己的部下也死去许多，中也摘下帽子放于胸前，向着眼前的墓碑行礼。

　　一朵又一朵的白色花朵在每个墓碑前摇曳，带来悲伤的氛围。

　　中也低下头，让自己得以平静。却又在下一刻抬起了头。

　　“……时，你怎么会……”在这。

　　“扫墓。”眼前的少女还是披着那一身斗篷，却又拿着一束白花，形成了较为鲜明的对比。

　　“啊，抱歉。”中也干巴巴的说了句，他还是意外能在这里遇到时，毕竟自己在□□大楼都没遇见过几次，对方一直窝在那一楼层，除了任务以外基本不会出现。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中也没什么心情聊天，也不想说什么客套话，直接把话问了出来。

　　“你在龙头战争里，明明贡献挺大的，为什么……”中也问不下去了，少女提前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中也先生觉得我在扫谁的墓。”

　　“重要的人吧，部下之类……”中也不自在的将帽子戴回头上，语气略微低沉的回答。

　　“是我的。”

　　“哈——”中也有点惊愕。

　　“是我的，卯雪时的墓。”少女再次重复，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中也将视线下移，看见了墓碑上的名字——卯雪时。

　　中也感到了不对劲，不光是因为这诡异的墓碑，还因为他觉得，少女此时，仿佛在哭泣。

　　“中也先生的问题，很简单。”少女再次开口。

　　“我是港口黑手党的影子，不为任何人所知，永远在黑暗中工作。我是首领的刀，但不会拥有亮面的机会，我会在某一个地方孤独的死去，不为任何人知道，就那样死去。”

　　在中也抬头紧盯着她的时候，卯雪时继续说。

　　“中也先生认为，人什么时候会死去？”

　　突然地提问让中也有些发愣，他舔了舔唇，回到：“心脏停下，失去意识的时候吧。”

　　“原来如此，这是中也先生的定义，所以你才如此悲伤吗。”

　　中也的蓝色眼眸染上了几分落寞与不解，但更多的是锐利。

　　“什么意思？”他缓缓开口。

　　“他们还活着。在我的定义里。”少女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口说过这么长的话，声音带了些莫名的低哑。

　　“什！”么。中也的心脏重重的跳了起来。但卯雪时无视了他的问题与惊讶，继续道。

　　“人的身体机能停止，但那不是真正的死亡，他们会活在生者的记忆里，就那样活下去。”

　　“他们很幸运，活在了中也先生的记忆里，在中也先生彻底忘记他们之前，他们都会以这种方式继续活下去吧。”

　　中也默默的听着，但他在少女的声音停下后，还是默不作声，沉默着，沉默着。

　　“中也先生？”

　　“羡慕吗？”

　　“诶？”

　　“你在羡慕吧，也在悲伤吧。”

　　“我并没有……”

　　这次却是中也打断了她的话。

　　“时，你也可以活下去的，别哭了。也别这样安慰我了，我可没这么脆弱。”中也将头昂起，明艳的发色与神情让卯雪时感到了阳光照进眼睛里的感觉，眼睛在酸涩，眼皮不受控制的想要合上，鼻子酸涩，有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我是影子。我已经死去了。”

　　“但你还在这里不是吗，你还活着。我的部下、上司、友人，都会在我的记忆里活下去，时，你也可以，没道理人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张狂的少年像是真正的太阳一样，话语与神情全都沾染着灼热的温度。

　　自己是个影子。

　　影子合该待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

　　影子合该死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

　　…………

　　可是影子也想要光明。

　　当初前代boss将她带进港口黑手党，让她死去，但先代也会死去，她也可以遇到活下去的机会。
　　“请记住我，让我活下去吧。”在中也专注透彻的目光下，卯雪时将斗篷摘下，露出少女秀丽的面容“神明大人”

　　“我想要活下去，请让我活下去。”语句甚至带上了哭腔，似乎是长期没有晒过太阳，少女的皮肤白的过分，有几分病态，长期没什么表情让她难以做出应有的神情，但中也依旧是感到了她的脆弱与祈求。

　　只是一瞬间，少女的情绪失控只在一瞬间，她很快就调整的情绪，将那张冷静秀丽的脸庞完整的映入那双蓝色眼眸。

　　“回去吧。”

　　“中也先生。”

　　“嗯，回去了。”

　　“好的。”

　　卯雪时没有再戴上兜帽，与中也一起走在了阳光下。

　　阳光好温暖。

　　…………

　　…………

　　“喂，时。”

　　“中也先生。”

　　“为什么要叫我‘先生’？”明明我在叫你时。

　　“请允许我保持沉默。”

　　“哈——太狡猾了吧。”

　　“嗯。”

　　中也是上司的，中原先生是下属的，但中也先生，是卯雪时的。

　　是卯雪时的神明大人。

　　只有这一点，请让我保持沉默。

　　“时酱最近心情很好呢，发生什么了吗？”在最顶层，身着黑大衣红围巾的黑发狐狸首领微微歪头，与他身边的金发小萝莉保持了一致，有种诡异萌感。

　　“boss。”卯雪时突然开口，久违的带上了波动。

　　“什么？”

　　“boss，我现在活着。”

　　没什么根据的一句话，却让森鸥外摆正了姿态。

　　“是中也君吗。”

　　“嗯。”

　　房间里的气氛在严肃后又变的轻快，爱丽丝又开始嫌弃自家首领，而首领也开始挑选小裙子的痴汉日常。房间里的第三个人已经不见踪影。

　　“林太郎大笨蛋。”

　　“啊，爱丽丝酱~~”

　　不过，这样下来，影子就是彻底留在港口黑手党了呢。

　　不求名利，无欲无求，甚至曾一度被先代抹去了情感的影子，曾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刀，但现在，是他最锋利的剑。

　　先代boss偶尔也是会做一些好事的嘛。

　　黑发的首领看向那沾满了血的墙壁，那是他的罪证，昏暗的首领办公室里，让人很容易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自己将先代的脖子用手术刀划开，血喷涌而出，溅到了少女的斗篷上又隐去，与她相同站位的太宰却干干净净，少女甚至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那一夜他猖狂的笑着，为自己的成功，也为先代的愚蠢。

　　——本以为已经无情无欲的兵器，最终却是被她刺穿了啊

　　先代boss。

　　“时小姐！”还待在自己楼层的卯雪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能没有阻碍直接踏足自己的楼层，还有这熟悉的称谓。

　　“太宰。”卯雪时回头，不出意外的接住了扑过来的黑发少年。

　　“太宰，怎么来了？”

　　“诶，我还以为时小姐是铁定知道的呢。”太宰将手搭在了卯雪时的肩膀上，无限靠近脖颈的位置，卯雪时身为杀手的直觉在让她避开这过于危险的距离，但她依旧没有动。

　　她开口，带了几分歉疚

　　“抱歉。”

　　“我明白的哦，只是时间问题，时小姐已经不是死亡了呢，真让人失望与不爽啊。”太宰眯着眼睛，卯雪时在人心方面并不擅长，只能就沉默的听着。

　　“时小姐。”

　　“在的。”

　　“你离开死亡的世界了呢，活下去的感觉怎么样。”

　　“留在了别人的记忆里，太宰，这让我觉得碰到了太阳。”说着这话的少女难得软了神色，在房间里没有带上兜帽的少女在太宰面前完整的表现出自己此刻的温柔。

　　太过分了，时小姐……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样说了出来。

　　“时小姐好过分。”带着指责的语气，被他人恐惧的太宰治现在就像一个被抢走了心爱之物的孩子，让卯雪时不得不感到难过。

　　太宰是一个过分孤独也十分温柔的孩子，自己曾经是他对死亡追求路上的陪伴者，但现在她拥有了太阳，也成为了一个“活人”，她将太宰抛下了。

　　“太宰，抱歉。”

　　“不，时小姐不用道歉哦，因为最开始，得到的东西就会失去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吗。”

　　不，只是因为太宰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但卯雪时不会将这话说出口了，自己现在并不能对太宰说出这些话，但有人会对这个孩子说的，在lupin酒吧里名为太宰治友人的两个人，自己起码会让他们明白太宰的孤独，让这个孩子不那么悲伤。

　　“太宰，你还可以来。”

　　“不，我不会来了，再见，时小姐。”

　　太宰淡淡的说着，原本鸢色的眼瞳在昏暗中泛着像是黑色的色泽。

　　他转身，黑色的大衣在空中转出弧度，就那样踏进了电梯里，然后消失在卯雪时的视野中。

　　楼层里重新归于平静，原本依附在墙上的蝴蝶开始煽动翅膀，在楼道里带出一阵又一阵的风。白色的蝴蝶穿出了墙壁，向着织田作之助、坂口安吾与lupin酒吧的方向飞去。

　　“去吧，太宰的眼睛在阳光下一定很好看吧。”似是感叹有像是承诺，少女回到了那件房间里。

　　…………

　　…………

　　电梯在缓缓下降，太宰体会着电梯独有的失重感，突然想要跳楼来缓解自己郁闷的心情。

　　但他又想到了三年前。

　　森先生还是一个诊所小医生的时候，只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与森先生的暗示而来到这一“影子”专属的楼层，无数的蝶飞涌过来想要阻止自己，却又因为人间失格的无效化而无力消失，然后无视了黑碟的警告，抱着会被杀死的兴奋感推开了顶头的门。

　　“滚出去。”随着少女声音的警告而来的是数不清的蝶潮，即使会消失在自己的异能力下也还是涌上来，带起的风甚至让他后退到甚至跌下。

　　“出去。”

　　“啊，是影子小姐呢，会杀死我吗，给我梦寐以求的死亡。”

　　“不。首领并没有给我命令。”

　　“连自己的意志都没有吗，那还真是无趣。”

　　太宰抬头，正对上少女的脸庞，却又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继续在卯雪时的雷点上蹦迪。

　　“不是这样吧，你已经死去了，却以为自己还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吗。”

　　太宰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残忍，像是孩童天真无情的残酷，将少女保护色的外衣看破并打击的体无完肤。

　　自己与时小姐的初遇并不算愉快，但当时的自己像是找到了同类一般浑身颤抖起来，自己无法找到活着的意义，但在时小姐身上，他看到了那种可能，让已经深陷与死亡世界的人来告诉自己死亡的美妙之处。

　　这是最开始与时小姐交友的原因。

　　但归根结底，让太宰感到有趣的，还是那个夜晚，无聊的下属暗杀上位的剧情，自己成为了那个倒霉蛋，见证了森先生的上位之后自己就会成为他最好的挡箭牌，一条船上的蚂蚱。

　　真是糟糕透了……

　　太宰无声的叹气，但下一刻，在森先生动手的那一瞬间，黑色的斗篷挡住了飞溅而来的血液，苍白不见阳光的手遮住了血腥的画面。

　　时小姐还真是天真，跟那矮子蛞蝓还挺配的。

　　但自己可不会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