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你别跑》onion

3、第 3 章

　　隔天一大早，傅菁拉着戚家小姐摸出后门、迎面碰上一字排开的四位华山派侠女时，立即吓得嗖一声重新蹿回到戚家小姐身后，只剩半个脑袋还露在外面，虚张声势地嚷：“三花杨、树懒娟、郭大眼，你们来堵我做甚么？吴二花你不讲武德!”

　　听听，都是些甚么乱七八糟的。

　　三师妹杨超越面无表情：“……”她想说自己只是过来凑热闹的。

　　四师妹段奥娟面无表情：“……”她想说自己只是跟着走，走着走着就到了。

　　五师妹郭颖面无表情：“……”她想说自己只是想确认一下，那天烤的蛇是不是真有傅菁说的那么香。

　　吴二花，噢，不，吴宣仪死死盯住傅菁和戚家小姐牵一起的手，后槽牙磨了又磨：“傅小贼，今天有你没我!”看见姑娘长得漂亮就往上贴，还有天理没？难道她吴宣仪不美吗，怎么小贼每次见了就跑的？

　　“啊呸!甚么叫有我没你，你我不都光天白日站着的么，别吓我!”傅菁缩在后面不肯出来，赛狸猫厉害的是轻功，又不是硬桥硬马的见招拆招，打架甚么的一直都是往后站。

　　记得入门没几天，她那被雷劈过的师傅就站在最高一颗光杆子老树下，交代得语重心长：做贼不跑，天打五雷轰!

　　“傅小贼，十五条街，分个胜负!”吴宣仪气狠了，傅菁怎么还不撒手，难道戚家小姐镶了金？抠一抠还能掉金粉？

　　唰一声，紫青宝剑出鞘，寒光凌冽，惊得华山众师妹纷纷侧目，二师姐这是吃了鞭炮还是吃了鞭炮啊，一点就炸怎么回事？万一真把人打坏了，回头伤心掉眼泪的还不是她自己？

　　老五郭颖默默看向老三杨超越，想起两月前傅菁被追得跳水渠那次，小贼当天就得了重感冒，最后还是吴宣仪巴巴地熬了一晚上汤药，不但逼着她俩送过去，还要把糊掉的药渣埋好、药罐清洗干净，硬是忙活了大半天……

　　老三杨超越默默看向老四段奥娟，想起月前吴宣仪把傅菁长发削去两寸时的着急模样，当天就巴巴地买好了十串糖葫芦，还硬逼着她俩给稍带上门，虽然后来被偷吃了九根半……

　　老四段奥娟同样默默看向老五郭颖，想起十天前吴宣仪听见西市牛肉樊凶得傅菁几句，下午就偷偷把人家待宰的黄牛给放跑了的嘚瑟表情，记得那一整天，吴宣仪翘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如今这动刀动枪的，自家二师姐莫不是开了窍，舍得了？

　　那可真是太好啦!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揍嘴欠的傅小贼一顿了!

　　杨超越不闷了，开心得直撸袖管：“师姐我帮你堵前面!”

　　段奥娟不闷了，兴奋得直搓手掌：“师姐我拦右边!”

　　郭颖也不闷了，激动得直挽剑花：“师姐我挡左边，你封后路!”

　　吴宣仪把紫青宝剑潇洒一挥，说得豪气干云：“不用!你们统统边上去，我自己来!”昨晚陪三个师妹打麻将赢了不少，现在下手铁定没轻没重的，不行，对付傅菁还是她经验比较足，得慢慢熬。

　　“吴二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千万别让她们过来!”傅菁终于放开了戚家小姐，然后甩开轻功猛跑，跑远过后才拉长嗓子扔回来一句：“表姐你英明神武善解人意秀外慧中，好生照顾自己，我先去了!”

　　杨超越：“……”

　　段奥娟：“……”

　　郭颖：“……”

　　戚家小姐：“……”

　　吴宣仪：“戚姑娘放心，我师妹断不会碰你一根寒毛。”原来是表姐啊，早说嘛。

　　唰一声，紫青宝剑回鞘，利落无比。

　　不过，天底下有把表姐夸上天的表妹吗？这小贼对着她们华山金花怎么就没一句好话？

　　想着想着吴宣仪也跟着蹿了出去，近日里轻功突飞猛进的，直叫人刮目相看。

　　衣袂飘飘如燕如蝶，二师姐脚不沾尘愈追愈远，留下三个大眼瞪小眼的师妹和满脸鄙夷的戚家小姐面面相觑。

　　“咱去王家面点铺搓会麻将，慢慢等她俩？”

　　老三杨超越提议，立即得到了两位同门的大力支持，然后三双眼睛就这么齐唰唰地转向了戚家小姐，三缺一!

　　“不去。”

　　谁稀得跟仙人掌搓麻将？

　　她戚小姐是大家闺秀，风华绝代清丽脱俗还蕙质兰心，要矜持。

　　“那我们找王家少爷吧，他不是一天到晚都闲得慌么。”

　　老四段奥娟提议，同样也获得了异口同声的支持。

　　既然花痴不肯搭把手，那就找书呆子顶呗，不差人。

　　“等等我，我去我去我去!”

　　矜持是甚么？

　　戚家小姐转过头全给忘了。

　　.

　　旭日东升，街市口大树根底下迅速热闹起来，卖柿饼的、卖鱼的、卖牛肉的、卖包子的、卖饺子的……忙活完一阵的小贩齐唰唰聚在临时搭起的小档前，啪嗒啪嗒一个铜板接一个铜板地往桌面上扔，兴致勃勃地开始了每逢初一必图一乐的押宝。

　　“我押俩位姑娘今天从南边过来。”

　　“我押跑到菜场才够九条街。”

　　“我押小傅姑娘不落水也不撞梁。”

　　“我押吴二花至少喊三次以上小贼。”

　　……

　　哒哒哒，负责传话的半大孩童二蛋和三丫一阵风似地从街那头跑到街这头，扑到大树根底下猛喘气。

　　“大哥大姐大叔大娘，她们不过来啦!”

　　“她们在路口拐了弯，往隔壁八里镇去啦!”

　　俩小屁孩一通猛喊，稚嫩童音飘出老远，叫王家面点铺里搓麻将搓得忘记吃早饭的四位莫名其妙地跟着打了个寒颤。

　　“为啥拐道啊？”有人问，扔过去一个铜板。

　　“因为猛耗子带着杀手张和赖大七还有紫婷婷半途拦道，连拉带扯的带走了吴二花。”二蛋捡起铜板塞进裤腰带里，用力吸溜了一下鼻涕。

　　“说人话!”不知谁斥了一句，给旁边也扔过去一个铜板。

　　“华山派大师姐带着六师妹七师妹还有九师妹把吴姐姐给抢走啦!”三丫收起铜板揣兜里，笑得露出缺了门牙的大嘴巴，没鼻涕可以吸溜。

　　一众男女老少愣愣，很快就炸开了锅，啪嗒啪嗒地把铜板往桌面上扔得愈发起劲。

　　“我押小傅姑娘立马追上。”

　　“我押小傅姑娘两炷香内被抓走。”

　　“我押吴二花护着小傅姑娘不挨打。”

　　“我押她俩一起被逮上华山过年。”

　　……

　　事实上，傅菁并没有跟上，也没被五朵金花联手逮住。

　　她在逛街。

　　逛完两条短得不能再短的横街再拐得几拐，这才远远坠到华山女侠们身后，佯装无所事事的样子东看西看，弄得好像还有余钱置办年货似的。结果跟着走完两条直街过后，就在太阳底下把人给活活跟丢了。

　　而几乎与此同时，茶楼一角，四个来势汹汹的华山女弟子正把她们家二师姐堵在角落里兴师问罪。

　　重阳节不回、腊八节不回，小年夜还不回，华山上的草都等枯了鸟也等掉毛了她知道不知道？存心想气死掌门明年好回去烧纸磕头么。

　　撇开这些不说，隔三差五地把掌门相中那些青年才俊揍得鼻青脸肿算怎么一回事，拒婚也不能这么拒吧，虽然还挺管用，但她们华山派的脸面往哪儿搁？还有，挨个把掌门准备派人说媒的人家洗劫一空又算怎么一回事？华山派甚么时候入了盗贼的伙，居然还干得风生水起叫人闻虎色变，往后她们师姐妹还用不用嫁了？

　　都是同门，别老这么祸祸行不？

　　念叨起同门，孟美岐目光跟着四下一扫，果然只剩下吴宣仪一个，杨超越她们连影都不见的，掌门交代说把吴宣仪带回山多半被她们当成了耳边风。都说多少回了，别老搓麻将，要搓也别三缺一就下山，还不如推牌九呢，俩人即成伍，瞧瞧她孟美岐，多聪明，出趟门就带三师妹，嘿，你说气人不！

　　“大师姐，你别叨叨啦，要叨叨也别叨歪!我娘命我下山找良人，我怎么着也得捎一个回去对吧？两手空空的多没意思。”吴宣仪给喋喋不休的孟美岐递上香茶，说这么久合该渴了。

　　至于找良人云云全是她临时胡诌的，自打八师妹和小师妹在一起过后，她那掌门阿娘就躲进小黑屋里死活不肯出来了，十天胖了整整十斤，要让她知道亲生女儿也走上同一条路，那还不得翻了天!

　　不过嘛，大师姐说的揍人不假，确实是她吴宣仪所为，但入门行盗甚么的绝非自己手笔，相差这么远，要么大师姐练功练傻了没记对，要么就是傅菁那货在多管闲事。好吧，不得不承认，如果是小贼的话，吴宣仪心里还蛮受用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师傅的心意，我们也不多啰嗦。”孟美岐把递到一半的信重新叠好往回收。掌门师傅可以啊，学会飞鸽传书和女儿通气了，往常不都挺心疼的嘛，老嫌鸽粮贵一直舍不得用的。

　　吴宣仪眼疾手快把信抢过来反复读了两遍，还真是让自己赶紧找个谁嫁了，还说甚么男女不限，活的就行。

　　老天爷诶，娘不会是病了吧，病入膏肓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