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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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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思阳兄弟商量的同时,同样对自家姐姐的反应十分不解的纪佳朗犹豫后,也终于问出了口。
“姐,你昨天不开心吗?”捏在手里的筷子戳来戳去,小心地看过去。
纪柠汐夹菜的手停下,“为什么这么问?”昨天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这是哪儿来的结论?
因为饭店的缘故,纪父纪母一到饭点就很忙,所以他们家吃饭都是分开的,纪柠汐姐弟俩在楼上,纪父纪母大多时候跟店里员工一起。
所以这会儿饭桌上只有纪柠汐和纪佳朗两个人,一个刚开学事情多,一个正开始狂补作业,这两三天都没什么聊天的机会。
一开学就是毕业班,还有不少盯着她成绩看的人,无论是为了自己想要的、与前世不同的未来,还是不能被别人发现异常,纪柠汐现在都必须全力对待学业。
十几岁的纪柠汐是拿了无数个金奖第一的学霸,是联考拉开第二名近二十分的状元,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成绩单,所以她必须努力。
远的不说,至少在国庆前的第一次月考中,她必须拿出一个不会被任何人怀疑的成绩。
短时间内捡回七年前的东西,这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简单,所以这段时间纪柠汐一直都很忙,忙到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有其他情绪。
“就是昨天中午你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啊。”纪佳朗只以为是她忘了,提醒道,“你看到我朋友的时候。”
应声顿住的不仅是扶碗的指尖,还有规律动着的咬肌,瓷勺微动间敲上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纪佳朗只是年纪小但他不傻,如果到现在还看不出来这里面有点什么的话,那他真的应该好好检讨一下了。
“所以,姐你和白思阳真的之前就认识啊?他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吗?”
对上少年单纯只有迷惑不解的目光,纪柠汐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或者说,她该不该告诉纪佳朗,白思阳到底是谁。
“可是不应该呀,我们过来没多久,你也没去过我们学校,怎么......”
“你知道白思阳是谁吗?”她打断纪佳朗的自言自语,游移的目光慢慢坚定,“他姓白。”
这个世界姓白的人很多很多,他们是什么身份又在做什么都和纪柠汐无关,而有关的,只有一个「白」。
“姓白怎......”不在意的手猛地滞在半空,“白家的白?”
这世上同样有千千万万个白家,可在他们这里也只有唯一的一个,纪柠汐点头,“但这些和你们无关。”
如果一定要在白家找出一个无怨无恨的,那么大概也只有白思阳了——毕竟,冷眼旁观罢了,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
可终究是纪柠汐不够大度,现在的她没办法对任何一个白家人抱有善意,甚至连当做陌生人也做不到!
纪柠汐没办法不怨不恨,而她能做到的最好也不过只是放下,但放下不代表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地对待他们。
事实上她从不认为「放下」是宽容遗忘,前尘尽了和往事清零是不同的,但无论是哪一个,在纪柠汐这里都是不被怨恨支配地去过好自己的生活,同时远离且排斥所有伤疤。
但这和纪佳朗无关,“除了我的身世,我们和白家并没有任何关系,而这个身世,我们双方都不在意,那么它就没有意义。”
“......小朗,我不告诉你就是担心你们朋友之间有隔阂,如果你不介意他家世,那么也不用考虑其他。”
据纪柠汐所知,上一世白思阳对这个朋友还算是很不错的,在他招惹了白涵雅的时候都能站出来。
所以虽然她没办法毫无芥蒂,但同样也没办法对白思阳对纪佳朗的好视而不见,而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的纪佳朗从「白家」出口就硬生生顿住,垂下的眼中闪过复杂又无解的情绪。
“我,我......需要想一想。”纪佳朗咬了咬唇,又道,“姐姐,对不起!”
正要点头的下巴顿住,为这一句对不起,更为突如其来的心口紧缩,就像是有人捏着神经扯了一下,刺痛转瞬即逝。
垂在桌边的手猛地抬起按在心口,掌心下的跳动砰砰作响,如果不是悸动后的慌乱清晰响在耳边,她甚至要以为那刹那间的疼痛只是错觉。
“姐!”慢悠悠抬头的少年从椅子上弹起来,神色紧张,“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心口疼?”
捂着左侧胸口的纤指收紧,攥起的褶皱从落下的发丝间显露,眉眼清丽的姑娘脸色实在是难看了些。
纪佳朗满脸着急地绕到她身后,想伸手却又担心不小心伤到哪里,只能跳着脚,“姐你说话啊!我去叫爸妈......”
“没事。”悬在桌前的手腕被攥住,无意识的力道立刻就在腕上落下了红色的印记。
如果没有这张堪称惨白的脸色,如果没有出口带着喘息的声音,或许纪佳朗就真的信了这句没事。
“你的脸色太差了,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要不让爸妈先来看看?”
激起的颤栗慢慢平复退去,胸口窒息感也跟着像是被谁松开,大口吸进的氧气顺着呼吸驱散周身寒意。
急促的呼吸开始回归,纪柠汐放下手,紧闭的双眼没了痛苦之后露出两分不解和迷茫。
她记得自己的心脏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才是,可眼前这儿又是怎么回事呢?突如其来的疼痛,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没事了?
“姐姐?”握在指尖下温热唤回纷飞的思绪,纪柠汐偏头看过去,瘦弱的手腕露出偏红的肤色,贴着指侧。
仿佛触电般迅速收回手,映在眼中的微红眩晕扩大,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成为背景,徒留毫无边界的暗红。
有一只手轻飘飘地落在发顶,打开的手掌似乎正在抽取着谁的灵魂,不疼不痒,却在心口落下剧烈的狂躁挣扎......
“姐?姐?”纪佳朗抬手推了推叠满乌黑秀发的肩膀,提高音量,“姐姐!”
“啊?啊......怎么了吗?”
所有的莫名感觉都在这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另一只手拽回沉溺水底的纪柠汐。
拉开旁边的座椅,少年挠了挠头发有些焦躁颓败,“姐,你到底怎么了?我感觉你从白家回来之后就变了,可是我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在这之前他只以为是因为身世需要整理心情的原因,毕竟这也算是大事,不可能说接受就接受的。
可是现在都已经牵扯到身体问题了,总不能还说是什么调整心情了吧,这里面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纪佳朗板着脸严肃认真,“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白家受了什么......受了什么伤?”
提着一口气的纪柠汐还以为他这副模样是怎么了呢,听到这儿立即放下了心,忍不住涌起暖意。
已然清明的思绪连刚才那几秒钟内的千思万绪都扔到了一边,抬手拍向少年的脑袋,摇头。
“想什么呢,我去白家才几天。”纪柠汐不在意地摆摆手,“可能是没睡好吧。”
他们的小表姑就是这样,如果太累了或者长时间睡眠不足就会心口疼,为此还放弃了高薪但经常熬夜加班的工作。
而纪柠汐先前倒是没有过这么严重的,只是有一段时间经常失眠,没多久就开始胸闷头疼,看了医生才好的。
所以现在这个原因很容易说服纪佳朗,“没事就好,那你要好好休息,如果还是这样就要去看医生。”
“好了好了,快去吃饭吧。”推着少年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筷子的两人似乎都忘了刚才的话题。
安静吃饭的餐厅只剩下碗筷相碰的细微声响,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纪柠汐闪了闪眸中的光,不解和不安争抢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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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冲冲出了门的白家兄妹只来得及通知父母,连司机都没等,白文哲开着车带着人一路闯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灯。
刺耳的刹车声停在市医院门前,“哎哎哎先生,这里不能停车,先生!先......”一闪而过的身影消失在大门。
人来人往的大厅排队、交钱、说话,偶尔跑过飞奔的医生护士推着病床,溢满人间悲欢的空间并不受人欢迎。
腿长的白文哲先一步停在护士台,低头的姑娘抬眼,“您好,请......”
“刚刚送来的车祸伤者在哪里?!”
男人有着十分出色的俊美面容,视线入眼后看得年轻姑娘一愣,僵硬的唇角越来越大。
跟在后面的白思阳两人跑到跟前,三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等待答案,同样出色却气质不同的三个人看得她又愣了愣。
白文哲捏住拳头强忍着已经到了发梢的着急和怒气,屈指扣了扣桌面,“小姐!”
“哦?哦哦!不好意思,车祸患者正在急救室,这边电梯上去三楼。”
停下的电梯刚刚到达半人的宽度,侧身挤出来的身影已经走出两步远,闪着红光的大字映入眼帘。
手术室门前的长椅上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挽到手肘的袖子沾着血,浑身透着狼狈滴看过来。
“二少爷!”男人赶紧迎上来,他是早上送白总上班的司机,“大少爷正在抢救,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停下步子的三人焦急又担心地扫了眼紧闭的门,白文哲收回视线,“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叫苏凯,在白家做司机已经五年多,一直都是负责白艺晨的接送,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有一辆货车突然在马路上出了问题,撞了我们的车,侧翻的时候又压到两辆,我们躲闪不及。”
“失控的货车把我们的车推向中间,撞到护栏后又碰上另一侧的车,所以大少爷才伤得比较严重。”
而运气好的苏凯刚好在没被卡住的车头位置,不过他的手机也没了,刚才又一直跟着白艺晨,所以才让医院的护士帮忙通知。
想了想又赶紧补充,“不过刚才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伤口需要尽快缝合,另外已经调来了血液。”
满眼焦急的白文哲却越听越心惊胆战,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涌上头顶,送来既期待又恐惧的不安!
前世,白艺晨就是这么死的——
迈巴赫被十字路口突然失控的大货车推上护栏,挤在侧翻的货车和面包车之间,铁块刺进胸口,回天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