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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发病的第22天 ...

  •   “你快进来!”程隽吓一跳。
      外面下这么大雨,徐慕慈也不怕淋坏身体。

      刚刚举在手里的伞不知不觉掉落,他也顾不上,赶忙把人拉进来,拥着人一直推到楼上家门口。

      季钰和米米看到他们这副落汤鸡的模样也吃一惊。

      程隽摇头示意她们进去。
      她们也知道素来疏离冷淡的徐慕慈骤然表现这么狼狈,不好让人看到,连忙躲进房里去了。

      “快把湿外套和鞋子脱了,先去浴室洗个热水澡。”徐慕慈完全失神不在状态的样子,就像丢了魂的躯壳,没有丝毫感情的机器人。
      但幸好他说什么都会照做。
      好像他一个指令,他就做出一个行动。

      只是等他给他找到身换洗衣服过来,浴室里却迟迟没有水流声。

      他推门进去,一具白皙颀长的躯体就赤条条站在那花洒下,看不清神色。

      程隽闹个大红脸,闭着眼睛过去给他打开花洒:“不要再着凉了,快洗完出来,衣服给你放这。”

      他又闭着眼睛出去,听到里面有正常的洗浴动静才放心去厨房熬姜汤。

      熬了会,心里又提起来想过去浴室看看动静,徐慕慈已经穿好他给的衣服,站在厨房门口怔怔看着他,好像在等他下一个指示。

      湿漉漉的发丝贴着脸颊,他抬起浓密眼睫的眸子,黑眸无底幽深,又有某种茫然。

      一种脆弱的破碎感当下戳中程隽心房。

      简直了。
      他都无法形容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徐慕慈。

      接下来他叫他喝完姜汤,即使有点苦辣,徐慕慈也面不改色喝下去了。
      叫他进房间来吹头发,他也会接过他递来的吹风机。

      只是看他魂不守舍出窍的状态,程隽也不放心他用吹风机。
      这要头发卷进吹风机就不好了。

      程隽干脆拿来自己常用的干毛巾,亲手给他擦干头发。
      边擦边安慰自己,主要是面前这个徐慕慈有种谜之脆弱感,就像小孩一样需要他照顾。
      他也不是真当保姆当上瘾了。

      “好了,快上来躺着。”铺好暖和的床,招呼徐慕慈上来,原本两个人都冷的话,挤挤也不要紧。

      想到徐慕慈以后对他的感情,怕现在逾越距离引起误会,程隽还是任劳任怨爬到上铺折腾。

      他在上面铺无恙的床,徐慕慈就在下面看他。

      等他下来强硬地让他赶紧躺进被窝,徐慕慈才乖乖上了床上。

      给他盖被子时,程隽摸到徐慕慈手腕都是冷的,赶紧掖实点。

      此刻看着徐慕慈阖眼睡觉,刘海乖顺地贴着额头,还挺有种回到大学做舍友时的感觉。
      彼时徐慕慈不就是睡他上铺吗。

      这一夜屋外风吹雨打,程隽却睡得踏实。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徐慕慈表现太乖顺,他没有梦到以前那些不好的内容,反倒都是大学里彼此相知,素无芥蒂的轻松回忆。

      这导致他翻个身,手里环到一个冰冷的身子时,半梦半醒以为是在大学寝室里,黏糊糊的嗓音无意识嘟囔:“慕慈,你回来了……”

      他大二时,徐慕慈有一阵子整个人都是不正常的状态。
      日日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

      他问他,他也只是怔怔失神看着他。

      倒挺像昨晚的样子。

      徐慕慈天天大半夜疲倦不堪回来,十次总有九次爬错了床。

      程隽好脾气也不恼,看天寒地冻,瑟瑟缩在他床上一角的男人,分了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嘴里嘟囔:“慕慈,明儿早点回吧。”

      隔日徐慕慈倒听他的劝告,只是没几日便又故态复萌。
      程隽也拿他没办法。
      那一日日的,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见了什么人。
      到底徐慕慈的那个圈子跟他不同,他也没再问。

      只是深夜还要苦兮兮将人让上床,细心掖实他被角的时候,心里只把庆禛怨了又怨。

      要不是他带坏了徐慕慈,徐慕慈怎么会如此。

      “大哥!起床了没?!”房门外米米一声询问惊醒他浑噩未清醒的意识,恍惚感觉自己离地面的距离变近。

      他昨晚不是睡着无恙的床吗?

      他转头,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趴伏在他枕边,好似感知到他的眼神,转过脸像只乖顺的大猫伏在床边不错眼望着他。

      四目相对许久,程隽终于忍不住,支了脸笑吟吟问:“霸占了别人床的小贼,要起来吃早餐吗?”

      徐慕慈轻轻哼了声,扭头:“小贼不吃。”

      程隽扑哧一笑。

      余光瞟到程隽笑出声的模样,白皙的脖颈喉结不自觉滚动,徐慕慈手指攥紧了被角。

      “不……不要再替我做那样的事了。”

      他盯着那抹眨眼的白色,心里积攒的许多警告、生气、质问的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从政多年,徐处长早练就了口舌之利,可是对着程隽,却越发不知如何开口。

      他一日日的缄默,沉默,直到程隽都怀疑他们的友谊不复从前,他仍然多说不出一个字。

      “可是,我还挺开心的。”程隽轻轻摸着头上的绷带,看着眼前青涩的徐慕慈,眼底荡漾着柔软的清波。

      若是面对那个三十几岁的徐慕慈,对方的缄默,只会让他觉得压力倍增。

      可是现在是十七岁的少年徐慕慈啊。

      他那么孤僻内向,
      只要他愿意说话,他就能明白太多意思。

      他在担心他的伤呢,他不想让他再为了保护他受伤。

      只是他不知道,他心里有多高兴,自己终于践行了诺言。

      哪怕那是少年人的义气。

      窗子透进的曦光沐浴下,徐慕慈神色恍然似心口扎了一针,突然刺痛得喘不过气来。

      那一夜,旖旎的一幕幕如在眼前。

      他将他抵在沙发上,发了疯似要他,无论程隽如何拿脚踢他,用手扇他,在他肩膀撕咬出血印。

      程隽——
      缠绕他身体的手脚从始至终不敢松开半分。

      最终程隽能做的,不过是从喉咙里哭着嘶喊出一声他的名字,慕慈——

      那天他说,他今天走了,以后就别想再见到他,程隽就再也不敢移动半步。

      即便两人的友谊是他编织的假象,即便他们的相知相守是他从头到尾导演的一场戏,程隽待他的心也是真心。

      这个人,总是那么良善。
      良善到他不敢放开一分。

      “你饿吗?”想着要不要去给徐慕慈做个早饭,程隽准备起身,手背蓦的一湿。

      他抬头,惊讶捕捉到,徐慕慈右眼刹那滴落的一滴泪光。
      无声无息,面无表情。

      落泪的人恍然未觉,程隽却久久震撼,悸动不能自已。

      片刻只能叹道:“慕慈真是孩子啊。”

      心底关于徐慕慈的地方,又是柔软一片。

      无论旁人如何论道徐慕慈的乖僻古怪,连亲生父母都说他们生了个冷心肠的怪物。
      他都坚信徐慕慈只是不善表达,他的所有情意,都深藏在心底最隐蔽之处。

      都说徐慕慈打小不会哭,不会动情,没有情绪,可是他今天不就落泪了吗?

      受不了房里凝滞的气氛,徐慕慈的眼神,程隽故意拿头撞他额头,调笑他:“小朋友。”
      小孩子才这样不声不响掉眼泪呢。
      还是因为他这样的小事。

      他头上还包着纱布,不敢真用力,徐慕慈被他碰了下仍然往后倒。
      程隽就笑拥了他一起倒在病床上,嘴里继续说些不着调的话逗他。

      徐慕慈双耳发红,板着脸不吭声,显见是别扭不好意思了。

      程隽不敢逗狠了他,止了嘴,刚好沾了床困意上来,打了个哈欠轻道:“我再睡会,慕慈去忙吧,季钰她们应该做早饭了。”

      昨夜风起雨起,他心胸也起起伏伏,记忆不得安宁。
      话未完,已阖眼,程隽手里慢慢松开了徐慕慈。

      徐慕慈侧躺在他身边,泛红的肤色渐渐消退,嗅着身旁若有若无的淡雅气息,似也困倦。

      一阵风吹响窗边风铃,少年闭眼再睁,眼底已然湛明。

      那是三十四岁的徐慕慈才有的眼神。

      冷酷,漠然,极致的理性。

      他轻拥了清瘦的少年躯体,一如曾经的逼仄校舍,夜深人静,才能悄悄得了这个拥抱。

      小孩便小孩,只要程隽还疼他,怜他,继续演戏又何妨。

      他的罪,已经不能赎清。
      ……

      早上季钰米米也在赖床。

      听着外面打打闹闹的动静,程隽在找自己的衣服给徐慕慈换上好出门。

      不洗徐慕慈昨天换下的湿衣服不知道,徐慕慈的衣服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摸起来手感却一等一好,一看就知道不能机洗的顶级布料。

      他地摊上淘来的廉价白衬衫真是委屈徐慕慈了。
      幸好徐慕慈不嫌弃。

      “要不要我去外面给你买过身衣服?”
      徐慕慈穿化纤衣服会过敏,说实话,程隽也是跟徐慕慈做舍友时头一次听说这毛病 。

      不过是他们打了球后,徐慕慈暂时借穿了一下他的T恤。
      徐慕慈当天就起了好多红疹。

      “不用。”背对着他的徐慕慈一直在叠被子。

      他那一米五的小被子,被徐慕慈翻来覆去叠了不知道多少次,好像务必每个被角都折整齐。
      以前也没发现他有这种强迫症。

      “慕慈?”程隽想制止他。
      今天起床后的徐慕慈热情得简直算是毛毛躁躁了。
      那么专注投入的样子,就像积极表现,想要求得表扬的孩子一样。

      他再叫他一声,徐慕慈回过头怔怔看着他,程隽就说不出话了。

      吃早午饭时,程隽给他和米米煮了前几天包的饺子,自己和季钰吃点昨天剩下的稀粥。

      结果不是米米叫嚷着太咸了,他都不知道徐慕慈面不改色,一口一个吃下的饺子是一锅煮出来的。

      等他想端走,徐慕慈碗里只剩下点汤底。

      没想到自己做饭还有滑铁卢的一天。

      程隽没办法,他只能给徐慕慈多倒几杯水解渴了。

      吃完今天本该轮到米米洗碗,徐慕慈先把碗筷拿进去厨房了,被抢了活的米米鼓起脸。

      徐慕慈也像没看到她脸色的样子。

      季钰在后面看着直乐。
      这个寡言冷语的徐慕慈居然还有那么孩子气的一面。

      程隽把人拉出来,按在沙发上:“你别洗了,我回来再收拾吧。”

      “你去哪?”徐慕慈几乎是立刻跳着站起来,神色紧张问。

      程隽有种把他抛弃了的错觉:“抱歉,我有点事要出门,如果你还不想回去可以在这里多待会,下午我应该就能回来了。”

      徐慕慈一瞬间落寞的表情。

      换作平时,就算米米老缠着他不肯听话待家里,也会有惹他厌烦的时候。

      可——
      此刻面对徐慕慈,他却神奇地完全不讨厌这种被依赖的感觉,感觉心里软软的。

      可惜他今天去见的人实在不适合带上徐慕慈,只能抱歉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发病的第2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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