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秦》自在澜心

2、梦里不知身是客

　　再次醒来，是因为腹中饥饿难耐。
　　黑黑的爪子，破旧的衣服，还有不足的身量。
　　这就是我唤醒的新的躯体。我没有选择重新再来。我有我的理由。我的梦想我的希望我的家人都希望我活下来。虽然可能从此形同路人，但我相信，他们会喜欢我的选择。
　　相信我，我会重新振作！
　　我艰难的起身，现在，就是要靠自己了！
　　首先解决肚子问题，人是铁，饭食钢！我要了一个人家本身主人不要的躯体，我就得好好对自己。好好活下去。
　　馒头。
　　从前在家最讨厌吃馒头，爸爸总是笑着炒许多拿手好菜来给我就着馒头吃。爸爸，眼前一阵模糊，您的傻姑娘好好的活着呢，她没有忘记您，她正在思念着您，还有您的厨艺。
　　可是我现在，只想吃一个馒头。
　　“大叔，请您给我一个馒头。”我走到买馒头的大叔跟前，眨巴眨巴眼睛，露出无比凄楚的神情，“佛祖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什么肥猪废塔，俺的馒头没有那肥猪值钱，你想吃就要掏钱！”
　　想我李菀虽然不是倾城之色，可笑容也没什么人抵挡得住，这回吃鳖，实在是大受打击。
　　“大叔，我看到你在卖馒头，就想起我爹爹了，我……”
　　“你爹爹现在在哪儿？”谁打断我说话？
　　是另一个声音，冷冷的，年轻的，沉沉的，不一样的口音。
　　我想起爹爹对我的好，想起在家大小姐脾气，想起爹爹唤我菀儿，泪水止不住模糊了双眼。
　　“可能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半晌无人说话……沉默的有点暧昧。
　　“给他两个馒头吃！”馒头摊前，多了一枚刀型的金属，
　　我惊异的不可置信的扭回头去看说话的人，他已经走了，我只看到他玄色的背影，不是很高的个子。
　　“拿去！”卖馒头的大叔的声音。“后生家，以为哭上就能混饭吃……”
　　“后生！”
　　天哪，难道我占了个男人的身体？不是吧……我……我是个女生啊……
　　摸摸……
　　脸红耳赤中，我发现，虚惊一场，我还是个女的。
　　可是，为什么，那人叫我，后生，难道？他男女不分，或是，我长得，很像男人……
　　也顾不上吃馒头，我现在没什么别的想法，我就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真的很丑。
　　我怎么这么草率啊，连这个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我都搞不清就随便上了，笨死了……

　　一路走一路沮丧，正在自怨自艾中，听见喧闹声。
　　“你娘就是个骚货……”这话真是够难听的。
　　打斗声……
　　“哈哈，你以为你爹为什么不要你？你根本就是那个不入流的贾人的野种……”
　　“杂种，哈哈……”
　　“你有种你再说一句……”
　　这个声音，好熟。冷冷的，不可侵犯的。
　　“我就说了，怎么了？骚货生个杂……”
　　转角，遇到熟悉的背影。
　　玄色的，不高的。
　　原来真是他。
　　他一个人被围在七八个人中间，虽然单薄，但却一夫当关，这七八个人暂时奈何不了他。虽然如此，我看他抵挡的也颇为吃力……
　　“几位小哥哥，别打了……”
　　只有这样了，我提高嗓门，还好这个身体的嗓门还是不比我以前的差的，but，喊了几声，没人理。
　　“你们怎么敢打他？！”
　　我装作一副很惊恐的样子，尖叫，声音也满是害怕。
　　果然停了下来。
　　“我们就是打他了，你要怎样。”一双鹰眼打量了我一下，“小叫花子？小杂种？”
　　笑声爆发。恩，笑的这几个人，穿着打扮确实挺光鲜。还在以前还能让他们笑得这么猖狂？可是，此一时，彼一时，最重要的是救人和保护自己！
　　“你……你们别碰他，哈，你……你，看他面色发黑青，眼睛通红。我，们村里有个老爷爷临死前就得的是这种病，传染很厉害的！”我装的又害怕又无辜，我觉得我都可以去萧十一郎里演小公子了！哈哈，但我要忍住，继续装，“我爹娘说，他家里的人后来都染上同样的病死去了，我爹连靠都不愿意我靠近他家一下……”
　　还没等我说完，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马上跳开玄色衣服小男孩两米远，绝对一副躲避瘟疫的感觉。最厉害骂骂咧咧，甚是嫌恶。
　　我怕他们还不肯走，补了一句：“你们快回去好好洗洗，把今天穿的衣服都烧了，在烧高香自求多福吧！”
　　这几个人听到，立马撒丫子狂奔，这个难看劲儿……
　　我噗哧一笑，拍拍手，双手抱胸：“真聪明！”先夸自己一下，“沐猴而冠，锦衣华服又怎样，不过一群草包！”
　　得意了一下，我走过去看他：“你没事吧？”
　　他向后退了两步，冷冷地打量着我。
　　真是好看啊，虽然挂彩了，可是还是掩不住冷酷俊美的丰姿。
　　我想像自己眼冒桃心的花痴卡通版！
　　斜眉入鬓，长长的丹凤眼冷冷的打量着我，眸子中闪出的星光，不知是照耀了还是刺痛了我的某根神经，高高挺挺的鼻梁，还有传说中薄薄的，紧抿着的唇，呀！吹弹得破。
　　如果说哪里有美中不足，那么就是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很不健康的白色，好似欧洲的吸血鬼一般。不过这丝毫没有减损他的魅力，反而给他的俊颜笼罩了一种精灵般的的神秘。
　　我笑了，这个男孩子真的很好看。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只能说是好看。
　　如果换一个词。
　　邪魅。
　　“呀，给打傻了？”看他只是怔怔地盯着我，动也不动，我看着他好看的脸实在觉得那块淤青和他苍白的，高高的额很不般配，边笑着边轻轻触上去。可是瞬间，他又退后两步，快如闪电。
　　“你干嘛？”我有点不满地嘟囔着，“你看我这个吃不饱的样子，你一个人打他们七八个都不成问题……疼吗？让我看看…”边说又边伸手去摸。我是真的很心疼。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这么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轻抿着薄唇。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眼神，小兽般，充满警惕和惊恐。
　　我看他皱了一下眉头，极不耐烦地后退了很多步。
　　切！不知好歹！
　　我不过是报你的两个馒头之恩，还怕我缠上你？
　　我又笑了一下，不过上次是因为觉得他好看，情不自禁的赞赏的开心的笑。
　　这次，是冷笑。耗尽了忍耐，我的自作多情对方的不领情真的让我火了！
　　转身，离开……
　　我走了两步，却听到背后一个小小的声音，虽然还是冷冷的，但有点可怜兮兮的。
　　“我的病，真的会传染很多人吗？”顿了顿，“那你，为什么还要……接近我？你不是说，会传染吗？”
　　原来……
　　我转过身，笑靥如花：“傻瓜！”
　　我看他眉梢挑了一下，显然有些不满和疑惑
　　“原来你和他们一样傻。”我快步又走回去，“我又不会打架，想救你，就只有拿这样的鬼话来诓他们了。”一边说我一边走近他，“乖，给我看看……”
　　刹那，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手劲不大，但是我一点都挣不开。丹凤眼不可置信又无不轻蔑地盯着我。
　　“你才多大？”皱着眉，少年老成
　　他这一说，我倒是愣住了。是啊，我多大。23吗？可是这个身高这个样子，还像是二十三吗？至于这副身体有多大，我也不清楚。
　　“我记得刚才有个声音说什么来着？小哥哥？恩？”他略抬起眉梢，掩不住戏谑的笑意，语气中满是玩味。我抬头呆呆地看了半晌，低下头，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难道，身体变小了，心智，也会变小吗？
　　这个小屁孩的调笑，就能让我脸红心跳？
　　咕咕，咕咕。
　　“原来，你有在肚子里养了青蛙。”他的肚子在叫，我立马转开话题。
　　镇静镇静，李菀你要镇静，任敌方千军万马，虾兵蟹将也好，精兵强将也罢，我方自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看着他不好意思捂着肚子，一副囧窘的样子……我轻轻笑出声来。
　　咕咕，咕咕。我的肚子
　　呀，他给我买的馒头我还没有吃呢！

　　趁着这个空档，我甩开他的手，大笑起来。
　　慢慢地，他抿着的嘴也微微出现了些许弧度，然后是眼睛，也是溢满了笑意。
　　我不笑了，只是盯着他眼中璀璨的星光，洋溢摇曳，慢慢地，融化在空气中，还有，我心中。终于在我心中，永远不灭……

　　我从袖中拿出那两个馒头，硬硬的，冷冷的。我抬头看他。
　　夕阳洒在他脸上，给他苍白的脸孔平添了一丝静谧而又耀眼的光辉，狭长的丹凤眼熠熠生辉，宛若天神。玄色衣服虽显破旧，但金线一丝一毫在夕阳的余辉中，尽显绣工的精致典雅。他站在街角，也看着我，那种眼神，是我活了二十三年也不曾见过的，明明是冷冷的眼神，却又撩的人麻麻苏苏的。
　　灰冷的墙壁，金色的残阳，一身黑衣的俊秀少年有着一种不属于他年龄的沧桑和冷静。像莫奈的油画，虽是明丽的色彩，确有刻骨的凄凉。但是，永远不能否认的，是永恒的美与耐人寻味的神秘。
　　我有点自惭形秽。
　　悠悠。
　　我低下头去。
　　第一次，我面对一个男子，会有这种感觉。
　　有点小自卑。
　　我只是傻傻的低着头，盯着手里的两个馒头，还有，自己两只小小的赤着的脚丫。我背过手去。
　　有碍观瞻，吃起来也一定不好吃……我不安的绞着自己的双脚，想着。
　　“拿都拿出来了，还藏起来，舍不得我吃吗？”他从我手中拿走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恩，很好吃！我饿坏了”
　　他都不介意，我这样岂不是小家子气？
　　我抬起头，用最灿烂的心灵，冲他展颜一笑，也大口的吃起了馒头。
　　真的，很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
　　“啊！”我一声惊呼，是他抱起我，飞身上了屋檐。我看不清他使用了什么，竟然上到了这里。

　　一人一个馒头，就这样，我们吃到夕阳西下，吃到了满天星辉，吃到了我有点睡眼朦胧。
　　“我送你回去。”他终于开口。
　　夜风吹过，我有点冷，也清醒过来。
　　“我没有地方可回去。我是一个路边的小乞儿，随遇而安，居无定所的。恩，带我下去吧。”我说得很不在意。

　　整条街上，只剩下我和他。
　　“那你跟我来！”
　　我和他穿街走巷，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进来吧！”不容拒绝的口气。他话很少，却很有一番威严。
　　“恩？”我一愣，还没回过神，已被他拉入一户中。
　　“娘，这是我带回来的小兄弟……”清清淡淡的语气，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晕，看来我真的很像男的……
　　不是吧～好歹我李菀曾经也是小小的美女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