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末红》偷闲

56、255

　　255

　　依然是隧道，但却不那么黑了，少量的绿萤游走在附近，随着来自身后的震动和巨响跃动着。巨鳗还在愤怒地冲撞，冰块的刺耳碎裂声偶尔传来，整个隧道都在颤抖。四人快速地向上游着，小型氧气筒内的氧气已经消耗殆尽。终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深蓝色海底出现在隧道尽头，瑟莉丝这才松了口气，她几次都认为那隧道要被震塌了。
　　然而一口气还没彻底吐出来，她就被一道白色的光束打个正着。闭起眼睛，待白光过去后她才微微睁条缝，然后下巴掉了下来。
　　潜……潜水艇……原来真的有的……
　　她想起当年被火箭炮群追着轰的悲惨经历，顿时感觉一阵头大，然而却看到库洛洛笑得……挺开心的。
　　她看着完全没有逃跑意思的男人，感觉头越来越大了。对普通人用的武器，瑟莉丝没什么概念，但既然比火箭炮大那么多，被打到应该很惨。迫近的潜艇完全被乌青色的钢铁包裹着，忽然它下方的左右两侧打开了两个小门，接着两发□□带着长长的气泡尾巴向他们冲来——
　　瑟莉丝先是一阵紧张，但很快惊讶地意识到——大的不一定厉害。□□在水中迫近的速度算是很快，但比子弹在空气中推进的速度要慢些。虽然现在这几人没有在陆地上那么灵活，但那□□也不能连发，要躲开一点都不难。
　　一发□□在瑟莉丝身后不远的海底礁石上爆炸，水中的冲击波让她翻了两个跟头却没受到任何伤害。她游回库洛洛身边，看到他用了个手势示意——什么都不用做。于是服从安排的三人，身不由己地在一波波的□□轰击中玩着不怎么好玩的躲避球+3600度大翻滚。直到潜艇射出了四波□□后，在□□发射口的小门还没关闭前，库洛洛忽然向已经相距仅几十米的潜艇游去。
　　看似缓慢的潜艇跟人游动的速度相比快得多，瑟莉丝惊讶地看着库洛洛在与潜艇擦肩的瞬间，在□□活门完全关闭前，用一根与他常用的武器很像的黑色锥子扎了进去。于是他被潜艇带着游来，头发在快速地水流中完全向后流去。他一手抓着锥子固定身体，然后向三人伸出另一只手。瑟莉丝看着他的眼睛，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二话不说让艾可拉住泰坦的脚踝，然后自己拉住艾可的另一只手，接着拉着两人游到库洛洛马上要经过的轨道旁，在交肩的一瞬，库洛洛抓住了泰坦的手。瑟莉丝让泰坦留出了一只手，当他看清库洛洛的锥子是卡在□□发射口的活门与旁边钢板的缝隙中时，立刻在空余的那只手上使用了“硬”，卷起强烈水流的一击重拳砸在了门的钢板上——

　　强行突破成功，虽然不太优雅，但从门严重变形形成的边角小洞里钻入□□舱后，瑟莉丝扯掉潜水镜，贪婪地吸了几口不算新鲜的空气。库洛洛说洞开太大会很难补，所以可怜泰坦堂堂八尺男儿，也只好用力挤了。这里似乎离岛还很近，没有脱离封念范围，泰坦的宝蓝色别针给了艾可，库洛洛在比海中还黑暗的□□舱顶上拉开一块铁板，他说从那里往某个方向直走应该能找到驾驶舱，让艾可和瑟莉丝去搞定驾驶人员。

　　“真像罐头啊，你说那么些大男人挤在这么狭小的地方，他们会不会全是……呵呵呵。”
　　路过似乎是潜水员宿舍的一个房间，艾可看着那几排大概连坐起来都不可能的三层上下床，一脸新鲜劲，显然是第一次进潜水艇。
　　很想问艾可“全是”什么，可瑟莉丝身上怎么会有干燥的本子。眼下急需在敌人发现前抢到潜艇控制权，不太适合停下来让她看自己比划字，所以她只能无语干看。可艾可忽然在她身前停了下来。
　　她突兀地站在那里，整整过了十几秒，才转过身。那双倒映着瑟莉丝身形的棕红色眼睛，带着些许的躲闪意味。
　　“你见过那个泉了吧……婆婆的泉。”
　　瑟莉丝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两难婆婆想拿来敲诈她的隐者之茶。她点了点头，接着在艾可眼中看到一丝忧虑。她默默地看着地面，许久，似乎是在理清头绪般地自言自语起来。
　　“我有点怕呢，如果有下一个那也许是你，如果你一直都不能成功复仇的话……但即使你成功了……”
　　瑟莉丝疑惑地皱起眉，艾可说的她完全不懂。她拾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划字。
　　[怕什么？什么下一个？]
　　接触拉回了艾可的思绪。她愣愣地低头看着手心——
　　“是你就好了……”
　　忽然她话头一断，接着夸张地叹了口气，湿哒哒的海带辫像丧家犬的耳朵般垂着。
　　“别理我，我只是肚子饿了没底气。总之你快点陪那倒霉蜘蛛找除念师，找到了后加油报仇，干掉他就一了百了了！……大概。总之我们现在快点解决原住民去。”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前方走去。依然一头雾水的瑟莉丝只得小跑跟上。她隐约听到艾可若有似无地喃喃。
　　“抱歉……”

　　先武力威慑后念力暗示，两个弱女子用了大概五分钟兵不血刃地控制了潜水艇。瑟莉丝见艾可让指挥官给她准备逃生充气艇，愣了一下，继而问哆哆嗦嗦的勤务兵要了纸和笔。
　　[我想库洛洛是打算直接用这个潜水艇，反正已经劫了，外面又那么冷。]
　　艾可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以及两排白牙。
　　“我不跟你们瞎折腾了，那臭屁老太婆肯定来找我了。”
　　瑟莉丝花了几秒钟才把“臭屁老太婆”联想到两难婆婆身上，她对着艾可那张灿烂的笑脸抽了抽嘴角，她记得以前艾可好像还算挺尊敬两难婆婆的……
　　[那我们一起？]
　　艾可摇摇头，她无声地看了瑟莉丝几秒，忽然凑到她耳边——
　　“库洛洛不能用念吧？他被婆婆抓到就死定了。”
　　瑟莉丝猛地一退，惊地睁大了眼睛，她怀疑艾可是不是说错了人。
　　[为什么？他们以前还合作过的。]
　　艾可的笑淡了下来，她将右手食指轻轻放到唇前，认真地看着瑟莉丝。
　　“不能说，也不想说。我很肯定，你不用考虑原因，只要想怎么做就可以了。”
　　瑟莉丝怔怔地愣在那里，她想继续问，可艾可的目光告诉她，问也没用的。她忽然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的艾可和水下有些奇怪的艾可是一样的，不……应该说她并不是突然奇怪了，而是……多了些什么的感觉。
　　无言地对视了几秒，瑟莉丝微微垂下眉眼，忽然她转过身，向后舱快步走去。
　　艾可平静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似乎一早已经猜出瑟莉丝的反应。
　　“等他恢复了，即使是婆婆大概也杀不了他。”
　　疾走的女孩顿下步子，回过头，用口型说了句谢谢。艾可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里的光又变成了有点傻气的大大咧咧。她冲瑟莉丝赶蚊子似的摆摆手。
　　“那你们记得跑远点，婆婆很可能也会想杀你。原因别问，跑就是了。”
　　瑟莉丝点了点头，湿漉漉的金发一摆，消失在狭隘昏黑的走廊中。

　　当她把艾可的话原样转告给库洛洛时，库洛洛似乎也有些吃惊，但他没说什么。加上终于挤进来的泰坦，三人快步走入驾驶舱，艾可已经离开了，海员们也脱离了控制状态。库洛洛看了一眼瑟莉丝，然后让海员们解除潜艇的控制台锁定，留下潜艇以及库存的记录，之后用逃生艇全部离开。
　　[不留他们驾驶？……你会开这东西？]瑟莉丝皱着眉看着充满了视野的密密麻麻的按钮和仪表。
　　“不会，但无法确定艾可是否对他们下了满足某些条件才会触发的暗示。理论上如果不作战，只要输入坐标然后靠导航系统就行了。”库洛洛说着已经拿过了说明书，快速地查找了几页后，开始在复杂的操作台上调整几个旋钮。
　　沉默的泰坦忽然低沉地开口了。
　　“我也走了。”
　　库洛洛手一停，视线移到泰坦比他高地多的僵硬黝黑的脸上，虽然他微抬着头，但沉静的视线，却让人有隐约的被俯视着的压迫感。
　　“你很强，但也很危险。如果以后再有可能见面，我会尽力避开你。”泰坦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不会给你对付我的理由。”
　　库洛洛沉默着轻点了下头，把手册回翻了两页，然后在操纵台上解除了又一支逃生艇的锁定。

　　当系统显示泰坦搭的逃生艇也离开了机舱时，库洛洛也弄清了导航系统的基本操作。安静下来的操作室里，只剩下电子音单调的提示声。很快马达的声音响起来，瑟莉丝知道，他们加速了。
　　连句道别也没有，转眼间就只剩两个人。充斥了马达声和电子音的封闭舱房已不算安静，瑟莉丝却感到一丝不知所措的压抑。

　　“呼……差不多了，总之先远离这片海域。”
　　库洛洛把手册扣在一边的椅子里，回头，看到瑟莉丝呆呆地瞅着地面。他走过去，捋了一下她的刘海，让她回过神。
　　“想不清楚就不用想了，总会知道的。我去填□□舱的洞，要不要来帮忙？”
　　瑟莉丝犹豫了一下，接着用力点点头，跟着库洛洛向放维修工具的仓库走去。
　　想不清的事太多，但对她来说，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和能力去纠结别人的事。

　　□□舱的海水已经淹到瑟莉丝的脖子了，再次跳进冰冷的水里，即使已经准备了坚，身体已经多少暖过来的瑟莉丝还是差点咬碎牙。在黑漆漆的水里扑腾了半天，她帮了不少倒忙，不过洞总算是勉强补上了。不再有水注入，□□舱内的海水静止下来，黑暗中散发着零散稀疏的几点绿芒。瑟莉丝注视着它们，渐渐放缓了动作，不知不觉地出神了。
　　库洛洛本想快点让瑟莉丝离开海水，然而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等了一会。半分钟后，他轻声问：“在想什么？”
　　瑟莉丝微微一愣——
　　[……隧道下面那个霸王藤壶。]
　　某人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还是考拉浣熊之类的比较好吃。”
　　某女上一秒还很严肃的表情立刻被下垂的嘴角和黑线填满。
　　[我没想吃！]
　　她有点懊恼地瞪向库洛洛，却看到他插着手微笑地歪头看着自己，显然是故意调侃人的。可那微笑，却让她感到喉咙里微微得苦涩。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库洛洛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几乎碰到自己下巴的漆黑海水，几丝绿芒随着她的动作从她身上漂入水中，如归群的萤火虫。
　　[……我只是想，如果生根在那种封闭黑暗的地方，大概很难到陆地上去。]

　　库洛洛没有接她的话。他看着她绿光斑斓的长发百合般散在水面，还沾着些许绿萤的浅色长睫微微遮住了眼睛，模糊的黑色后透着些许流连，还有某种苦涩的意味……
　　她其实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善于掩饰。
　　他划着水靠近。女孩粉嫩的唇泛着一层浅紫，几点青绿萤光散布其上，异样得瑰丽。他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黄色光点，想了想，绕到女孩身前，揽住她腋下搂抱起来，然后对上女孩被小小惊到后，投过来的疑问眼神，浅浅勾起嘴角。
　　“这样就算受精完成。”
　　他说着轻吻了一下那张唇，分开时却感到微微颤抖的纤细手臂绕上了他的脖子。他难以察觉地一僵，接着闭上眼睛，停留在那里。
　　黄的光，绿的光，交缠着溶入黑色的水中，为颤抖相拥的人染出一方虚幻星海，寂静无声。

---

作者有话要说：　　2009/12/12 俺写到天亮……哭，心定不下来。。
2009/12/19 错字错句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