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西山》李在吗

6、昂昂

　　陈赴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许多景说的那个位置，旁边有一支郁金香。

　　座位上没有人，陈赴先过去点了杯柠檬水。等了一会，她觉得对方有点不礼貌，这么半天还不来。她鼓着勇气来的，也没想过许多景先约的她来放她鸽子。

　　有一阵风，她抬头。

　　许多景拿了盒巧克力，递给陈赴。

　　陈赴看着盒子大小知道里面分量不少，上次吃完她觉得还不错就去查了查牌子，一个意大利牌子，不便宜，主要是很难买。

　　但是她不想用这种感觉来断定她和许多景的关系，带了点金钱利益。她想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后来她懂了，这是相亲的另一种形式。

　　许多景笑，“久等了吧，路上堵来的慢了点，我先道个歉，这盒巧克力当作赔礼了。”

　　陈赴觉得这种分寸感被许多景拿捏的刚刚好，许多景笑的跟个大学生一样，其实也没毕业多久，说这话也没专门提巧克力，一笔带过的感觉让陈赴感觉很舒服，没有一点压力。

　　许多景坐下，“姐姐，我前几天去药店买药的时候遇到了个算卦大师。”

　　陈赴不动声色，“别叫姐姐。”

　　他带了委屈，像那种小孩子的的语气。“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去药店吗？”

　　？？我干嘛要知道你为什么去。

　　我命油我不油天。救命。

　　许多景又变得压迫人了，似笑非笑。“其实还是因为要去算卦。”见陈赴沉默，他也憋不住。“还是因为命里缺东西啊。”

　　陈赴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又听他说，“命里缺你。”她招架不住这种油嘴滑舌的耍赖话，去瞪许多景。但是好像被许多景当做了娇嗔，又把表情调整成了漠然。

　　她喜欢许河山从来都是主动的，没有人来主动的去对她这样，她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但是很多事情也不现实，她也不会想要个弟弟让他变成熟，恋爱脑的年纪早都过去了。

　　许多景下一句话把她堵死了，“那你今天来干嘛。”

　　陈赴脑子又乱了，她承认自己来的时候有点赌。也带了一种报复感，她也想一个又一个恋情填满生活空白，所以她就来了。

　　但是她忘了自己感情一片空白，是招架不住这些人的。后面多半是许多景扯东扯西，陈赴跟着应了几句。

　　出门的时候陈赴走在前面，许多景依旧是他那副姿态，两手揣兜里，收起了在陈赴面前的吊儿郎当，陈赴没回头，自然看不到他漠然的神色。

　　许多景在跟着陈赴看到陈赴上车走后又回头进了那家咖啡店，把陈赴没有带走的郁金香丢进了垃圾桶。他勾唇，巧克力被拿走了呢。

　　身后又有一道女声响起，“你喜欢她是吗？”

　　许多景回头，没有表情，也没有认可她这句话。对面的女孩见他没有说话，急急地又张嘴。

　　“我是……”

　　许多景打断了，“翁琪。”

　　翁琪明显愣了一下，又调整表情微笑的，运筹帷幄地上前了一步。许多景戏谑，进而退了一步，“你最近跟着我哥啊。”他俯身，“不过我知道你找我要干什么，但我劝你，我和我哥是家事。带了你，还是要一致对外的哦。”

　　翁琪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一下，但还是挺直了腰。“我还没说你怎么要知道我说什么。”

　　许多景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就欲出门。踏出门那一瞬，他翁琪在背后轻轻道了一句。

　　“你真的不想拿回九州属于你的那点东西吗，真是可怜。”

　　——

　　陈赴没有直接回家。她去了赵丝语提前定好的一家火锅店。

　　赵丝语喜欢陈赴，当然不是那一种喜欢。就是纯粹的欣赏这个人由里及外。她跟陈赴刚好不是同一类性格，按照陈赴给她俩的评价，一个是清冷和热情的矛盾体，一个就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赵丝语知道自己性格矛盾，不过分人分事罢了。她在问谁普普通通的时候，陈赴指了指自己。

　　赵丝语诧然，陈赴或许自己不知道，那不是普通，只是性格上的恬然而已，而赵丝语独欣赏她这一点。

　　陈赴到的时候赵丝语在扒拉着桌台上的假花。她过去的时候手从赵丝语面前的脸晃了一下，“你还来得早啊。”

　　赵丝语抬头，见是陈赴，站起来抱了她一下。“有空不知道多跟我吃几顿饭。咱俩这跟网友一样，全靠网络一线牵。”然后捧起陈赴的脸亲了一口“京京的脸都不肉了。”

　　陈赴笑的温婉，“我平时哪有空啊，前几个月忙成啥了最近才得了个空。”赵丝语掐她的脸，陈赴吃痛，“松手松手，疼。”

　　所有的东西全部上来后等着水开，赵丝语胡乱玩着手机。陈赴看了一眼就撇开了眼睛，赵丝语大大方方拿过来，给陈赴指着上面的一张照片，“好看吧，新来的服务员。”

　　陈赴点点头，“还行。”她没说的是，这人她看着眼熟，倒像是她公司里的某个实习生。这年头实习生额外兼职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们公司也是开明的。

　　这是赵丝语前年拿了家里点钱开的一家酒吧。北京姑娘，家境好，学历也好，人也热情，酒吧一开就不少捧场的。这两年生意不错，在东四五环这一块还是有名的。

　　连服务生要求也是按着颜值来招的。

　　陈赴知道赵丝语这骨子里可不像这名字起的。“看上了？”赵丝语摆摆手，“看上也没辙。我爸这几天让我和那姓姚的接触接触，我最近甭想着犯这些。”

　　陈赴点点头，她也听说过，和许河山他家隶属一个部的。

　　火锅气蕴上来，把陈赴眼睫毛雾的湿湿的。她听着赵丝语说许家最近动静不小，许河山他爹和他叔一个官一个商。到了许河山和他堂弟这给弄倒了，许河山动作太大，九州的股份让他给吃了。

　　外面传开许家官商勾结，名声很不好。其实只是一家人官商不分明乱成一团罢了。

　　陈赴没听说过这些，就听着赵丝语给她讲最近这些事。

　　“许家二叔也是命背，刚一去世集团就被许河山钻了个空子，他那儿子叫许啥来着，也是真不走运啊。”

　　陈赴自从上次知道九州是许河山的这种事后她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些复杂背景。她知道许家家大业大，但是也只有现在才知道是真的骆驼比马大。

　　怪不得当初赵丝语知道她老公是许河山和许河山那点事后那种震惊又了然的表情。

　　陈赴当年和许河山结婚的时候匆匆扯了个证，也没有婚礼，双方父母也只是简简单单吃了几顿饭。她家这边易玲和陈华兴倒是热情，一来二去见了许河山她爸妈好几次。

　　她对于经营这段感情感到累了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许河山爸妈虽然同意，但是也就仅于同意，当时可能还是为了许老爷子临终前能看到大孙子有个归属罢了。

　　许河山父母是那种温温和和的，不会让人感觉到高干家庭的事事小心喘不过气，但是从来也都把陈赴当作客人一样，今天住一晚，明天就客客套套地让你走了。

　　赵丝语下了几个虾，把一盘粉丝倒进去。她琢磨着陈赴现在应该对许河山没感情了，就随口提了句，“听说许河山最近身边人都没换，听说还是个大学生，这哥们也真会玩。”

　　陈赴嗯了一声，“叫个翁琪。”

　　“你认识？”赵丝语有点乱了，妈的陈赴不会还惦记着许河山吧。

　　陈赴饶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的，摇了摇头。“只是有次恰好听说了，你放心，我自己拎得清。我固然想离婚，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我就不会再犯贱喜欢她。”

　　听到这话赵丝语有点微微感慨，这才是她喜欢的那个陈赴，比起结婚时的她，这才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那个陈赴。

　　赵丝语当笑话给陈赴讲，许河山他妈估计也急了，快三十的人了还天天玩，有事没事拿他和同部一起长大那些男孩儿对比，这又是要逼婚了。

　　陈赴微微一笑，“多大的人了本来就该这样。”

　　两人又扯了扯过去大学时发生的事，边吃边聊，打发时间，时钟就滴答滴答的转着，再往出看，已经满眼暮色。

　　出门的时候陈赴想叫车回去，今天她限号，没开车过来。

　　赵丝语紧紧拉着她，“好不容易咱俩出来，上我酒吧逛一圈呗，当初我开酒吧，呼啦啦一大圈子人，就你丫没给我来，今我可打听好了，你晚上一准有空！”

　　陈赴还是摇了摇头，“都晚上了我去什么呀。”

　　赵丝语一副被雷到了的表情，不就是晚上去的吗？！？！她拽着陈赴上了自己的车，“甭跟我客气，晚上绝对把你安安全全送到家。”

　　陈赴拗不过她也就应了。

　　陈赴看着逐渐亮起的路灯，北京城的晚上就是漂亮。白天有烟火气，晚上更有。

　　到了的时候陈赴是被叫醒，其实也没多远的路，陈赴犯困就眯了一小会儿。她揉揉眼睛看着霓虹的牌子，“S.y.CLUB”。她了然，丝语以她名字字母命名的，也好记。

　　陈赴指了指里面灯红酒绿，这真的只是酒吧吗。赵丝语讪笑。

　　陈赴感觉自己被骗过来的，这跟古代那种销金窟有什么区别，赵丝语怒了，“我这是正规场所！”

　　赵丝语拉着她进去，一进去就很多人赶着上来叫她姐。陈赴瞅了丝语一眼，眯着眼笑，“姐排场够大呀。”丝语敲了她一下，“别人胡乱叫的你凑什么热闹。”

　　那些门口的人也是有眼色的，见赵丝语跟她身边的姑娘关系密切，估摸着年龄也叫陈赴一句“姐。”陈赴有点受宠若惊，看了赵丝语一眼。

　　赵丝语笑弯了腰，拉着她给她指台上唱歌的那个人，“怎么样？”陈赴不知道她问的是唱的怎么样还是长得怎么样，不过都还可以，就点了点头。

　　刚好台上的人唱完，赵丝语去叫了他过来。陈赴坐在吧台椅上，有人过来给陈赴倒了杯五颜六色酒，叫个什么情定托威特。

　　陈赴想着既然是赵丝语的酒吧，那人应该不会倒上多大度数的酒，就喝了一口。味道不错，没有浓烈的酒精味，入口有点甜，但是喝着喝着就有点涩。

　　赵丝语跟驻唱的人过来的时候陈赴趴在桌子上玩手机，赵丝语悄悄在卓北耳朵旁边说了个什么，卓北坐到陈赴旁边。

　　赵丝语走开了，坐在远远的沙发上，和几个常来的塑料花互相商业互吹着。

　　卓北拿了手机摇了摇，“美女加个微信吗？”夜场里人多，声音嘈杂，陈赴没听清。“你说什么？！”她喊着问。

　　有几个男女拥这过来不小心撞到了陈赴，没有道歉就互相摸索着走了。卓北虚挡了一下，凑到陈赴耳边，动作暧昧。

　　“没事吧？”卓北在灯扫过来的时候看到陈赴耳朵红了，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喝酒喝的。

　　陈赴摇了摇头，她有点抗拒这样近距离接触。“你刚才说什么？”

　　卓北又低了点头，用那种钓鱼常惯的方式凑的更近了点，“美女加个微信吗？”这次他看到陈赴不仅耳朵红了，脸也红了，不用打腮红，纯天然的粉红，衬得她有点可爱。

　　许河山姚别远和程亮几个哥们坐在卡座上，今天公司里没乱七八糟事，刚好程亮从美国回来了，几个人就凑了一堆。

　　姚别远看着赵丝语进来的时候还躲了一下，在暗处，赵丝语也没看见他。他看程亮，努了努嘴。程亮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赵丝语，乐的拍腿直笑。

　　“呦，这不是您家逼你相亲那个吗，哪都能碰见缘分啊缘分啊。”

　　姚别远给了程亮一下，扭头看见许河山也在笑。妈的这几个一个比一个贱兮兮的。他看见赵丝语拉着一个姑娘过去，没太看清，通天感觉气质很好，以为是哪个院的丫头。

　　程亮刚好跟他说话，打了个岔就过去了。

　　几个哥们喝起酒来也快乐，开的净是价贵的。

　　好一会儿过去姚别远想起那姑娘，觉得那气质熟悉，眼睛在店里转了一圈，在吧台那看到了那姑娘背影。

　　他知道许河山认识的姑娘多，让许河山去看看是哪个妹妹。那姑娘恰好转过头来，姚别远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尖，去看许河山。

　　许河山眯着眼睛，语气一下子冷下来。

　　“陈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