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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   次日晌午,身姿颀长的男子步履沉稳来到高县城门处,墨眸轻扫,随后向着一处马车而去,掀帘踏入马车。

      君夙启柔和的眸光落在缚愉身上,继而目光陡转,触到她身畔那道身影,凤眸中的温和之色堙灭。

      缚愉察觉到他的不悦,心底划过一丝疑惑,他见到缚芊芊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至少这与她预料之中的相差甚远。

      她揣着复杂情绪开口:“阿兄,这位姑娘姓缚,名唤芊芊。便是我昨日同你所说之人,因替她赎回卖身契,芊芊姑娘为报此恩,欲跟随我身边。我见她孤苦伶仃,索性将她留下。”

      自己这般提醒他,总该回想起来他心尖之人近在咫尺。

      缚芊芊自幼在花街巷坊中长大,对于男女间的那点事儿极为敏锐。他们二人举动绝非兄妹间可该有的。令她心惊的是男子方才望向这女子的眼神,那种极致的占有欲。

      但缚芊芊自站在惊鸿阁阁楼上抛绣球,已然断了所有回头路。既然她能赌赢从岑巩生的魔爪中逃出,那么眼前的男子她也可以攀附上,不单是自己娇弱的外表,更是因为她没错过男子向自己瞥来时,一闪而过的停滞。

      君夙启触到缚芊芊的脸时,难免想起前世因和该女子的纠葛,致自己与缚愉二人间的隔阂渐深。

      忆起前世与缚芊芊之间扯上干系,也是在此无意获得她抛出的绣球。后缚芊芊提出要留在他身边,抬眼瞥见她眉眼间有几分与缚愉相似,而那双水眸更是似年少时花灯节上的那名少女,不免询问她的姓名。

      事后派银狐去查清缚芊芊的身世,所探出的消息基本与自己所料无差,她乃是定国公兄长之女,当年花灯节上所遇的女童。

      想来当年坠谷并未身亡,意外获救,被人贩卖至此地。之后君夙启也就默许缚芊芊随他入京,本打算回京后让她认祖归宗,岂料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且说当年花灯节一女童巧猜灯谜,君夙启站在人群外目睹其过程,遥望那秀挺脊背,君夙启沉寂的心海不由泛起微澜。

      因君夙启等人勘破灯谜会另有玄机,当夜发生的事,令他知晓猜灯谜的女童身份。他们那时在后巷道救下一位女童,女童恳求自己,要他去救自己的妹妹。

      他本可吩咐手下去收拾残局,可对上那双眸子,竟无丝毫怯懦,就这般鬼使神差的亲自去救她的妹妹。

      后来他的人来报,说是在院子假山后发现另外名女童踪迹,带人赶去时,发现女童受惊过度。即使此女身上穿着与那名猜灯谜的女童一样的服饰,君夙启心疑该女并非是猜灯谜的人。

      相反,他倒觉得在巷子里碰见的女童,临危不乱,反倒是像他想要寻找的人。之后派人送这名女童回府,自然得知她是定国公府的姑娘。

      那夜有风声从定国公府漏出,说是府中有两位小主花灯夜险些遭歹人所俘,所幸得人救助,才能无恙归府。

      君夙启派去探寻巷道那名女童的踪迹,确认她事后回了定国公府,根据种种迹象,君夙启自然将猜灯谜的女童认作是缚芊芊。

      之后他们在宫中赏花宴上有过一次接触,经他一番试探,倒也与那灯会发生的事对得上。可对于那日女子频频示好,却是郁躁不已,寻得个军务繁忙的由头离去。

      赏花宴一事没过多时,听闻缚芊芊与其母同去寺庙上香,回程时遭劫匪,马车从高崖惨坠尸骨无存。

      得知此信,君夙启内心五味杂陈。
      毕竟当年他出征在即,缚芊芊去替他祈福,才横遭劫难。

      而此后多年,花灯夜巷道间那双灵眸于深夜里反复入梦,梦醒之际怅然若失萦绕心间。

      反倒是皇兄提及缚芊芊时,他心无涟漪,有的只不过是内疚和对那双狡黠的眸子惋惜。一来二去,帝王倒以为他痴情于缚芊芊,为免去旁的烦恼,他索性默许流言四散。

      而前世君夙启替缚芊芊赎身,多年再遇,内心静如水。再次见到当年花灯节上的女童,记忆全无,身体羸弱不堪。

      因有愧于缚芊芊,君夙启竭力想将她送回至定国公府,与亲人相聚。思虑到从高都抵达京城路途遥远,而他结仇颇多,想要暗杀他的人数不胜数。

      于是他派人另行相送她回京,岂料还是低估了想要迫害他的人,致缚芊芊在回京路程中惨失清白,后者则一心求死。君夙启竭力拦下她自戕举动,并将她的身世托盘而出,答应一定将她送回府,与家人相聚。岂料缚芊芊不愿归家,苦苦哀求想要留在君夙启身旁。

      后又在回程途中,查出缚芊芊有孕一月余。别无他法,君夙启只得暂且答应将她带回王府,替她瞒下孩子身世。

      君夙启本打算待缚芊芊生产后,若仍旧不愿回定国公府,他便与缚愉商量,为缚芊芊置办处府邸和门铺,保证其下半辈子生活衣食无忧。

      只是后来未等及他同缚愉道明真相,之后发生的事却失了他的控制,令他终其一生追悔莫及。

      前世君夙启在缚愉离世后,只余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再后来知晓年少时他苦寻多年的女童,乃是自己明媒正娶的枕边人时,忆起过往种种,而立之年的帝王一时泣不成声,当夜白了头发……

      直至近一年来,自己不断做着与一女子相关的梦,从梦里得知了当年花灯夜巧猜灯谜的女童另有其人。

      再后来君夙启重生在新婚之夜,恍然知悟困扰着他的那些梦境竟是自己前世,一切事宜都有了可解。如今又与前世般,在这个节点碰见缚芊芊。同她的因果前世已了,如今容许她留在马车上,不过是看在缚愉的面上罢了,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为掩人耳目……

      缚愉侧目见到君夙启注视着缚芊芊,目光深邃,虽知男人反应在自己意料之中,可她心底莫名不是滋味。

      即使他失忆了,可见着放在心尖上的人,还是会不自觉被吸引的。

      君夙启余光留意到缚愉神情,两世相处,自是猜出几分她心底所想。

      不想他们间因旁人引起误会,似是不经意间开口:“囡囡,这位姑娘倒是眉眼与你有几分相似,连姓氏也相同。”

      “可容貌……与之囡囡,却是半分及不上。”这最后一句自是贴着缚愉耳骨说的。 灼热的气息喷涌在她的敏/感处,一阵痒意沿着瓷肌下的血液钻进胸腔,炙着心窝骤跳。

      明明声音轻缓到只他们二人间可以听到,可缚愉还是不禁朝缚芊芊的方向看了眼。

      “你是女子?”

      身份被男人点破,缚愉只好向缚芊芊坦白自己为女子之身,伪装成男子只是为了方便行事而已,自己待她绝非有恶意。

      “无碍的,缚姑娘行在江湖,实有难言之隐,况您就芊芊于水火之中,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体谅呢。”

      缚芊芊掩藏尴尬之色,直而视之男人,“只是璟公子似乎话外有他意?”

      缚愉也在回味他话外音,于是细看对方的眉眼,倒真是有几分与自己相似,应该说缚芊芊愈瞧着愈像另外一人,可到底似谁,她反而一时想不起来。

      君夙启漫不经心道:“姑娘姓缚,可还曾记得过往之事?”

      “芊芊幼时生了场大病,痊愈后过往之事什么也记不得了。只戴在脖颈上的玉佩上刻着名字,算是芊芊唯一讯息。”

      那时她摸约九岁,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眉妈妈,眉妈妈只同她说了名字,之后其他一概不言。

      渐懂事理后,缚芊芊也探查过自己的身世,之后从眉妈妈口中得知,她原是被一对夫妻卖进惊鸿阁。夫妻二人行径怪异,眉妈妈如明镜般知他们并非缚芊芊生父母。且不论女娃衣着布料非寻常百姓所能穿得起,所谓龙生龙,凤生凤,单看女娃面相是个好胚子,那俩口子断然生不出这等样貌。可她干这行为生,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说。

      后来缚芊芊在惊鸿阁拔得头筹,愈发得眉妈妈器重,眉妈妈知她性情,见她执着追问,也就托盘而出,是料定贱籍文书捏在手,也不怕人跑了。

      再后来,缚芊芊也利用过不少人脉查自己的身世,可到最终一无所获,渐渐她也就放弃了。

      听到此问,缚芊芊内心微颤,希冀眼前这位璟公子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早年曾听闻缚老夫人的第二子育有二女,长女早年携母去寺庙上香,后遇劫匪不知所踪。”

      缚愉霍然抬头,盯着缚芊芊那张脸。忆起祖父在她年幼时提过一嘴,她的伯父早丧妻女。前不久她回京,府里下人嘴碎也听过缚蓁蓁从前还有个姐姐,只后来没了,至于原因,缚愉也不甚感兴趣,也就不知其由。

      这眉眼也有五分肖似缚蓁蓁,连名字也颇为相近,莫非缚芊芊是她大伯的血亲?这个念头一起,如野草遇雨在缚愉脑海里肆虐生长起来,压都压不住。

      可她前世记忆中,并未涉及到有关缚芊芊的身世,而缚愉也曾认定缚芊芊是一介孤女。

      缚愉心思百回转动间,凝眉对着面前女子道:“芊芊姑娘先随我等回府,恰好可去鉴明身份,如真是大伯的女儿,我也该唤你一声堂姐。”

      依着方才一番话语,缚愉对缚芊芊的身世心中已有了七分肯定,如若缚芊芊真是大伯女儿,有了这层身份,日后要嫁与君夙启定要便行几分。倘若缚芊芊不是……缚愉立刻停下念头,沉寂下来。

      而对于君夙启对她的家世如此熟谙,缚愉不意外,毕竟失忆之人往往会多疑,向自己的护卫探听一番便能知晓。

      缚芊芊闻言紧了紧手中秀帕,佯作淡然轻声应允下来。若她真是这位姑娘的堂姐,那身份应当不简单。

      她悄悄抬眉窥了眼缚愉身畔的男子,一身常服难掩浑身矜贵,他也定不是等闲之辈……

      马车一路向南行驶,隆冬时节,沿途草木早已凋谢,道上行人罕至。

      他们赶路已有七八日,一路上太过顺遂,这令缚愉神经越发紧绷起来,依着前世君夙启带着重伤回府来看,返京之路理应不会如此太平,相反这些日子的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

      君夙启何其敏锐,瞬息察觉她的异样,误作她失了忆内心如浮萍般不安,衣袍微动间,缚愉便被拢入男人怀里。

      她抬头撞见熟悉的眉眼,一双带有安抚情绪的眼眸凝视着自己,令缚愉攒紧的眉梢微不可察的一展。

      旋即又想到了缚芊芊,眼前这人不知怎么想的,路过一商户,又置了辆马车,将人家姑娘安排到里头。

      难不成他失忆连带着将缚芊芊也遗忘了?除了这个可能,缚愉是半点也没往别处想。

      缚愉掀了帘往外瞧去,打眼不见一处邨居。再有摸约一天,马车就抵达瞿胥谷。那地山体隐蔽,地势突兀,是回京必经之路,若有人想在此设伏也极为容易。

      他们来时先派了掩体入谷,折损了埋伏在此地之人的部分兵力。后他们混入商贾队伍中,倒也侥幸地过了这瞿胥谷。

      如今要回程,怕是早已有数批劲敌埋伏在谷,他们之前的法子显然已不可行,想再过此谷势必万分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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