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我心[娱乐圈]》玄星舟

12、第十二章

　　在导演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台上台下空前的安静。
　　剧院的灯光直直的打在唐潆背上，时间长了，还有一丝丝发烫。
　　她察觉到自己的好像有短暂的呼吸停滞，不敢抬头，视线投在地板上。
　　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文沐璟认可的声音传出。

　　“田梓，会更合适。”

　　平稳且坚定的语气完全不留有回旋的余地。

　　此话一出，台上的田梓立刻挺了挺胸脯，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同时支持她的编剧也赞同的点点头。

　　唐潆忽然感觉眼前恍惚，她迟缓的抬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中间的导演犹豫了一下：“可以细说一下吗？”
　　文沐璟看向唐潆，一字一句说着理由：“田梓的角色演绎明显比新人投入，且自身的热度和口碑足够撑起这个角色。”
　　“是啊导演，以田梓的人气一定会给角色带来更多的流量加持。”一旁的编剧附和。

　　场内又是一片静默。

　　虽然他句句说的是田梓，但无疑不是句句在否定她，唐潆藏在背后的双手死死掐着掌心。

　　新人？
　　三年没戏拍，可不就是新人，坐在中间的导演不可置否。
　　即使他某一刻有被唐潆的演技打动到，但选一个有争议的演员实在太过于冒险。

　　“导演，我可以为角色改变的。”唐潆揪着小臂内侧的软肉咬牙争取。
　　可得到的却是让她们退场的消息。

　　在后台等待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女三达莱的角色最终还是定了田梓。

　　唐潆静坐在后台放空，没人打扰。
　　或许是许久没拍戏的不自信，她现在非常质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这个圈子，再这样下去，可能十年都还不清这笔欠款。

　　上半场关于配角的海选结束，大剧院已经开始清场，相信再过一会，剧组官微和各大媒体应该会同步发布最新消息。

　　洛丝丝替她收拾好东西，安慰着：“糖糖，笑一笑好不好？咱们不稀罕这部剧，回头让伽姐直接给你拿下一个资源更好的，让田梓好好瞧瞧。”
　　唐潆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她自然知道丝丝是在安慰她，她现在这样哪有导演会主动找她。
　　劲儿也缓了，人也定了，一上午的大起大落让她只想歇会。

　　“别难过了糖糖，我带你去吃大餐。”洛丝丝拉着她的胳膊说。
　　“公司报销吗？”
　　“啊？”被她突然问懵的洛丝丝想了一下，自信的拍拍胸口：“公司应该不会报，但是你可以找我报。”
　　唐潆噗的笑出声，一扫阴霾，她还不知道她那点小金库吗，“那走？”
　　“走！”

　　两人出了后台，在临近出口的拐角，听见有被刻意压低的兴奋声音。

　　“潇哥，你说的没错，文总果然还是站在我这边。”
　　“那肯定，你忘了王鸿达那个网剧吗？是他亲自给我的。”
　　“当然没忘，那个剧当时我可想了好久呢。”
　　“你放心，这些年文总从唐潆那拿了这么多的资源，哪个没给你，更别说这个他能亲自做主的角色。”

　　“诶，潇哥，你说这文总也不让咱在她面前说，是打算雪藏她吗？”
　　“嘘！这谁知道。”
　　“唐潆也是活该，什么时候得罪了文总都不知道，今天竟然还想争一争，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什么？”
　　“文总他看重你啊，下次你在讨好讨好，时间一长，说不定这嘉瑞老板娘......”

　　说到兴处，两人笑的放肆。

　　不一会，韩潇和田梓意犹未尽的走出角落，忽然脸色一变。

　　“唐、唐潆？”
　　田梓结巴道：“谁...谁让你偷听我们说话的？”

　　唐潆咬唇不答，有些失神的略过他们，任后面的韩潇和田梓怎么喊叫也不理。

　　穿过大剧院外的广场，人行道的尽头是条十字路口。
　　外面阳光正晒，但唐潆却觉得冷到脚板心，她克制着自己声音，说得极慢：“丝丝，我可能没法和你去吃饭了，我想回去休息。”

　　“......好。”

　　洛丝丝见她越平静自己心里就越着急，嘴巴无声的开开合合，好半晌才憋出了这一个字。

　　刚才，她们在拐角处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都听见了，她万万没想到抢走糖糖资源的竟然是文总。
　　听他们话中的意思，文总这样做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当年糖糖比田梓火出那么多，为什么宁愿捧那个女人也不捧糖糖？

　　唐潆心里隐隐想到了些什么，“丝丝，李伽姐有跟你说续约的合同什么时候签吗？”
　　洛丝丝摇头：“没有，当时程特助说要换个新合同给我们，之后就再也没声了，伽姐还让我这两天去催催呢......”

　　忽然，她猛的停住噤声。
　　文总他......该不会不想续约吧！

　　安静几秒，洛丝丝急忙顺了顺她的背，“糖糖，我一会就去找程特助，你别听田梓瞎叨叨，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啥也甭想，记住了没？”
　　“……”

　　唐潆垂眸，周身气压很低。

　　—

　　晚上，刘芳龄在客厅不安的来回踱步，等听见有门外开锁的动静才松了一口气，“文先生，您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

　　刘芳龄两只手相互交叠而握，有些着急，“唐小姐从下午回来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说什么也不开门，晚上我劝了很久她才愿意吃点东西，现下又睡得不太安稳，您还是上去看看吧。”

　　“好，我知道了。”
　　文沐璟脱外套的动作微顿，说话语气听起来没有起伏。

　　见他答应，刘芳龄才终于安心。
　　两人有了矛盾就要赶紧解决，不然是非生疑会离心啊。
　　不过她一个老婆子也不好干涉，跟他报备完便躬身道别拿包回家。

　　大门再次关合，文沐璟边走边解下领带，上了二楼。
　　他推门进去，没锁。

　　借着走廊的灯光能看见床上有一小团隆起，打开床头壁挂灯，卧室亮起明黄暗淡的散光。

　　唐潆埋在被子里，他拉开一角，里面的小人双眼紧闭，眼角挂着半干的泪痕，密密的汗珠沾湿了额间发丝。
　　再加上长时间的缺氧，女孩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显得娇嫩又楚楚可怜。

　　文沐璟心脏不自觉的皱缩。
　　她这是哭了多久？

　　为防万一，他俯身与她额间相抵，又用手背试了试。
　　还好，不是发烧。

　　唐潆睡得浅，感受到触感，睁眼瑟缩了一下。
　　待看清来人，她抿唇不语。

　　文沐璟放下手中西装，挨着她弯腰坐在床沿，“哭了？”
　　“......”

　　见她不答，他轻微捏起她的下巴和她对视：“为什么哭？”
　　“......”

　　“因为田梓？”
　　“......”

　　一听到这两个字，唐潆刚平复的心情又开始波动。
　　他看着她蓄水的眸子，低叹：“没拿到那个角色生气了？”
　　她忍着泪水摇头。

　　“那哭什么？”他粗粝的指腹抹擦着她的眼角，湿润柔软。
　　她吸了吸鼻子坐起来，“我真的很差劲吗。”
　　“？”

　　文沐璟没听明白，以为她还是在意早上的落选，安慰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只是不适合那个角色。”

　　不适合，又是不适合。
　　唐潆在心里苦笑，三年来，她已经听过太多遍。究竟是她不适合，还是他压根没打算让她拍。
　　可......他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她细细看着他的五官，清朗和润，回想着以往的相处，顾全周到。
　　但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她不知道，甚至连一丝缝隙也无处探寻。
　　她对他，只有无理由的顺从和听话。

　　想到这，唐潆不自觉向后缩了缩，鼻音很重，“王鸿达导演的那部网剧是你给的田梓。”

　　这句话既是问句又是肯定句。

　　文沐璟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淡漠的收回落空的手掌，慢条斯理解着袖口，“导演立场不定，我只是提供了参考意见。”
　　“可你那天明明都同意了啊。”
　　“你最近的负面消息太多，投资方需要重新考虑。。”
　　“——”

　　唐潆揪着身下的床单，压抑在心底里的苦涩一股脑涌出来，蓄满到极限的泪水滴落，染湿了被褥，“是公司从来没有打算帮我澄清。”

　　田梓的负面消息公司就可以公关她的负面消息公司就可以不管不顾，这到底凭什么？

　　文沐璟皱眉不奈：“不要无理取闹。”

　　唐潆嗤笑：“无理取闹？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我的资源总能和田梓的高度重合，为什么每次有意向跟我签约的合同，第二天总能换成她，又为什么拉踩我的通稿源源不断，而田梓就能受到公司合理的维权！”

　　说道最后，她几乎是抽噎着说出来，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没有面红耳赤的争辩。
　　只有难过，心口炸裂般的难过。

　　然而文沐璟什么也不解释，一把揽过女孩的腰肢抱在怀里，耐心的吻着她的眼睫。
　　无异于默认。

　　唐潆发泄的哭着，耸动的肩膀终于减缓，她糯糯的奶音轻颤，“我，我只是想早点还清当年欠你的借款，真的，我真的有在努力。”

　　不想男人斯文的面容有一丝破裂，绷紧的下颚线莫名显现出烦躁，“还不清就不还。”

　　“我会还清的，一定会的。”
　　唐潆靠在他的胸前推搡，想要与他保持距离，可箍在腰的力道让她根本无法逃离。

　　“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你不想永远无戏可拍的话，就乖一点。”文沐璟骤然厉色，宽大有力的掌心扣在她的后脖颈，如扼住小兽一样不轻不重的揉捏。

　　唐潆受到惊吓，一瞬间像是被卸去了所有力气，不再反抗，低低地呜咽了两声。
　　这才是真实的他，真实到令人害怕的他。
　　倘若他心情尚佳，他的温柔可以让任何一个女人溺死在他怀里；但若是惹他不快，他的无情也是真真能够叫任何一个女人彻底死心。

　　她突然感觉有些疲惫，缓缓合上已经哭到干涩的眼睛，安静的趴在了他的肩膀上不在挣扎。
　　周身的冷肃的气压像是一座巨大的玻璃罩，把她包裹的密不透风。

　　文沐璟看着怀里终于不在闹腾的女孩，轻拍着她的脊背沉眸。
　　他承认，他可以得心应手面对各种声色酒局和人际关系，但唯独刚才，他心底闪过一刹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