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举报魔尊[全息]》北树鸦

14、初心

　　雪狼吨吨吨地喝了半碗汤，补充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游戏的所有信息都被锁了，技术部破解不出风暴的源代码，我们怎么知道这风暴形成的原理？要是这两天再不能用蛮力突破，我们就得走了——没必要怼着这个地方不放。”

　　黎嘉说：“我的一个学生在里面。”

　　“啊你是老师？”雪狼肃然起敬，“可是，突破不了也没办法……”

　　常安泽突然侧过身掩住脸，略微耸起肩，似乎在忍耐一股突如其来的痛苦。

　　黎嘉立刻起身搭住常安泽肩膀，暂时向玲珑和雪狼告辞：“我朋友不舒服，先去客房休息一会儿，有事来楼上找我。”

　　“好。”

　　黎嘉搀扶常安泽起身，小声告诉他：“师尊，去躺着。”

　　她找掌柜定了房间，陪常安泽上楼。

　　慕明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冷眼看着那两人勾肩搭背。过了好一会儿，等黎嘉消失在楼梯转角，他也没有见到黎嘉回头。

　　“……”
　　空气的气压低了下去。

　　玲珑问雪狼：“我们玩家会有身体不舒服的情况？”
　　“……万一他现实里是个脑癌呢。”

　　“拉倒吧，脑癌能被放进来？”
　　“也许他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玩游戏，所以技术部通过伦理论证，允许他的意识死在游戏里？”

　　玲珑熟练叉掉有关“死”的举报窗口：“哪有这种好事？他们要有这么通情达理，《天纪年》能被举报下架？”

　　聊了没多久，两人就感觉到氛围不对了。他们缓缓转头望向低气压的中心，见到慕明耀端坐在桌子边，模样平平静静，周身却莫名奓出一片毛茸茸的阴影。

　　玲珑缓了口气，重新憋出矫揉造作的甜腻音调来：“这位兄台……你是叫，小明对吧？”

　　毛茸茸的小明瞥了他一眼，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又冷淡地收回视线。

　　玲珑再问：“你等级多少了？等级不到三百就别摆出这副高贵冷艳的表情，到时候被人吊打了显得特没面子。”

　　慕明耀听不明白，觉得此人甚是古怪，又施舍般地瞥了他一眼。

　　玲珑恼了。

　　这个小明确实样貌端庄气势骇人，但这是用控制面板捏出来的外貌，只能说他审美在线，与他本质并无关联——玲珑一点都不怕他。

　　玲珑作为官方钦定的支援者，本来就看不起只顾自己爽的自由者，见慕明耀这副不屑的样子，她干脆不装了：“兄弟你多大的脸？既然来这儿了，就不能给我和气点儿？吭个声能把你怎么的？像你这种明显性格有缺陷的人是怎么通过测试的？”

　　慕明耀抬手托腮，想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等着对方继续表演。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反正自己觉得自己性格好极了。

　　但在他保持仁慈的同时，毛茸茸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宛如在他背后形成一个吸收万物的黑洞。

　　“算了。”雪狼按住玲珑，暗示不要与这种人计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黎嘉匆忙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转角处呼唤：“小明，过来。”

　　慕明耀托着腮不动。

　　黎嘉拍了拍手，再把双手打开，轻描淡写道：“别闹了，小明，过来。”

　　看着这召唤幼儿园小朋友的姿势，玲珑顿时醒悟，笑着询问黎嘉：“这人……你女朋友啊？”

　　要是女朋友的话，感觉就对了——情侣之间闹别扭，导致女方看全世界的人都是垃圾。眼下正是这关系转变的关键时刻，只要黎嘉一个哄不好，女方当场就是一场爆炸。

　　想到被黎嘉搀上去的那名玩家十有八九也是个女的，玲珑顿时觉得这个修罗场有意思起来，笑着用肩膀顶了顶雪狼，看黎嘉这个渣男要怎么收场。

　　雪狼愣了一下，也明白过来了。

　　“是我徒儿。”黎嘉本以为慕明耀会自己跟上来。她知道慕明耀在闹什么，自己刚刚明显怠慢了他。

　　但她觉得慕明耀总要长大的，作为一个正直的大魔头，绝不可养成扭扭捏捏的坏毛病，因此她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只当慕明耀还不懂事。

　　她下楼梯，走到慕明耀身边，平静地抚摸慕明耀后脑：“我没办法一直关照到你，你要自己把握分寸。你的脾气也要成熟一点，别对这些小事计较——计较这些有害无益，听话，跟我过来。”

　　雪狼和玲珑觉得黎嘉这个渣男药丸了。

　　慕明耀不负所望，把黎嘉的话当耳边风，依然坐着没动。

　　然后黎嘉不假思索地把慕明耀抱了起来。

　　雪狼玲珑：“……？”

　　“走吧。”黎嘉不想和他深入探讨，娴熟地搬着慕明耀上楼。

　　慕明耀抬手搂住黎嘉脖子，似乎原谅了她的过错，仅仅如此就已满足，略微俯头，脸颊靠近黎嘉头发。

　　雪狼玲珑：“……？”

　　玲珑不乐意了。他突然觉得小明无辜又可怜：“那个——黎嘉？黎嘉对吧？你这怎么回事？有你这么对待人家的？在感情上纠缠不清还有理了？还师徒？多大年纪了还玩师徒？不觉得幼稚吗？”

　　黎嘉：“……？”

　　玲珑觉得渣男无可救药，甚至懒得和他计较，转而去责备慕明耀：“小明你又怎么回事？能通过测试进来好歹智商没问题吧？你眼睛是瞎了吗？狗男人这么玩弄你感情，你还忍得了？你看看他这样子，早就是惯犯了，这种人还能找到女朋友，都是你这种没原则的女人惯出来的！”

　　慕明耀：“……？？”

　　玲珑情绪过于饱满，雪狼也默默戳掉了自己面前的举报页面。

　　黎嘉总算明白了，接下了“渣男怨女”的人设，平静解释：“我们三人的性别都没有错，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说没错就没错？你们能把马甲卸下来，外貌恢复初始设置互相看看底细？”

　　“我已经卸到底了。”黎嘉没多解释什么，上了楼梯后，只是回头说，“有什么新消息出来，我会通知你们。”

　　常安泽就坐在客房的床沿上，看上去神色如常并无大碍。

　　黎嘉把慕明耀放在椅子上，知道常安泽刚刚病重多半是装的，只是为了避开那两个异人的耳目：“师尊，你现在有话可以对我说了。”

　　“要是月夜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常安泽对黎嘉的反应力很满意，轻声笑道，“我应该有办法送你们进入永岸乡。”

　　“比如祭出你的三千年修为？”

　　“对。”常安泽抬眼看她，“但我只有一次机会，不论成功与否，我都要与你别过了——我尚未把技法传授给你，你舍得吗？”

　　黎嘉没立刻说“不舍得”，还认真地思索起来。

　　常安泽早已不畏生死，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两难抉择。

　　一会儿后，黎嘉给常安泽倒了一杯茶，恭敬地呈上去：“那么决定就是明天了，多谢师尊。要是师尊今晚精神撑得住，我通宵向你请教怎么用剑。”

　　常安泽：“……”

　　这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这个徒儿根本没有两难，完全跳过了良心挣扎，坚决贯彻了“工具要用在刀刃上”的初心。

　　“铿”的一声闷响，有重物砸在了桌子上。

　　黎嘉回头，看见一把一尺来宽的巨剑压在桌子上。巨剑接长约一米八，把木桌压得岌岌可危，大体呈现厚重的青黑色，两边刀锋亮着银色寒光，中央一条沟壑亮着暗红的光芒，毫不遮掩它嗜血嗜杀的残酷本性。

　　慕明耀的手正握在剑柄上。
　　他手上新生的皮肤白皙稚嫩，尚未经历风霜磨砺，握着看似与这把剑格格不入。

　　是龙霖剑。

　　慕明耀大概是脑子被戳傻过一次，此时竟主动献出了被他珍藏的宝物，黎嘉与常安泽成为了目睹龙霖剑真身的唯二人族。

　　慕明耀傲慢地看着黎嘉，眼中妥妥写着“来求我”。

　　黎嘉却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剑：“挺好看的，要送我？”

　　慕明耀的目光沉了一分，不得不暗示道：“龙霖。”

　　“龙霖……”黎嘉转头望向常安泽，“师尊可听说过？”

　　师尊不愧是仙尊，天生使命就是灭掉魔头的威风，因此在秒懂黎嘉的意思后，毫无负担地卸下了“不可胡言乱语”的修养，同样轻飘飘地否认：“不曾。”

　　慕明耀：“……”
　　慕明耀怀疑他死了有千万年，因此外面的世界变天了。

　　“看着是很贵重的东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黎嘉走到他身边，伸手抚摸冰凉的剑身，“可惜永岸乡的风暴实在难解，恐怕派不上用场。”

　　黎嘉用余光看着慕明耀表情。
　　慕明耀也用余光看着黎嘉。

　　“呵。”慕明耀没接下黎嘉的激将，指尖在剑柄上轻轻一敲，龙霖剑忽而又消失了。

　　“……”黎嘉顿了两秒，自然地抬手抚摸慕明耀耳边一缕发丝，“但我们可以试一试，败了再想别的方法也不迟。”

　　“呵。”慕明耀又发作了少爷脾气，不知是看破了黎嘉的把戏，还是在不屑世风日下，竟然没人忌惮他这魔尊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