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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焚香调弦·雅事 ...

  •   还没等陈嘉平盘算着如何进行他的‘人间富贵花’养成,快被关疯了的元启明就在部下别有用心祸水东引的怂恿下,在不能安眠的夜里偷偷溜出去杀几个人顺顺气。

      除下为优雅举止而行动不便的宽袍大袖,穿起窄袖的胡服劲装.
      将为了戴玉树冠更显优雅的顺直长发编成一圈小辫在脑后束起,行动间玎玲作响的玉树冠换上齐国流行的以猛兽为形的豹形金环.
      除下手上的镶宝指环,扣上适合控弦持弓的扳指,赤足浮空行走带风,扭动脖子四肢放松着身体,眯眼轻笑间,仿若除下项圈束缚的野兽归林一般惬意,带着早就查明路线的部下,快速的穿梭在金陵城的夜色中。

      “好酒犯口舌易染恶疾,速死。”“夜不归宿贪色淫泆,当诛。”“奢侈……贪婪……皆可杀……”罗织着各种罪名,仗着刘敬言镇守边关,无人能发现自己,放开手,大杀四方,点对点清除着被‘上记名’等待入宫备选的各家公子,完全忘记了善妒也是内眷的大罪。

      夜路走过了终究会遇到鬼,杀的正开心却被领着金陵令的陈恒平给发现,严阵以待的用金陵城的防护大阵堵在了杀人现场。

      丢掉一根被他连根切下来的纤纤玉指,弹掉指尖的鲜血,在部下的环卫下,对于杀人被目击,一点也不着急,了不起麻烦点灭口罢了,杀的起兴,早就忘记了隐藏身形。

      “是你!”虽然曾经被他用蜃珠晃点过一次,但是陈恒平对于一直记挂的太子弟弟身边人还是记住了,看着手握草原人常用的切肉小刀,衣饰诡魅的元启明,惊到:“你是北齐人?!”

      “王爷,您这么认出来,倒让嫔妾为难了。”习惯成自然的句句带敬语,以不笑不说话的内眷说话方式开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睛,空洞缺乏常人情绪的冰冷双眼让已经起了杀心的他脸上冷厉之色更胜,挥手间羽毛状的火焰浮现虚空,一片两片,千片万片的连成一片火海将众人围起。

      “快退,是太阳真火!”陈恒平知道此火的厉害,可以让人魂神俱灭,烧的半点尘埃不见。

      “啊啊!!好烫!!”“救命……烧死我了!!”“火火火!!”听着金陵卫们的惨叫。遇到危险,早已依照本能躲闪起来的陈恒平还未想通这属于北齐皇族血脉金乌天生灵通的太阳真火其实已经在指明那人身份了,只是仿佛又陷入前世天火焚城的噩梦中:“不!不要!!”

      知道飘忽的火羽或许困不住天位武者,一个闪身出现在陈恒平身后的元启明亲自出手,雕刻成灵蛇形的小刀随手一刺,正中陈恒平的脊柱大穴,满脸无辜的放开刀柄,嫌弃的甩掉手指沾染上的血滴:“算了,殿下近日身体欠佳,再大哭一场,哀毁伤身了怎么办。唔,那就重伤不醒好了。”
      鸡鸣三声,天色将明,对杀人灭口完全没什么经验的元启明急着回宫,完全没有留意到倒地的陈恒平用最后的一丝清明,在身下用鲜血写了一个‘齐’字。

      皇族遇刺,侍卫失踪,震惊朝野,虽然做事一向是不管不顾的随性,元启明有些后悔的看着陈嘉平强支着病体想助父王一臂之力,填补陈恒平倒下的权利真空。
      知道自己手段一向粗暴简单,虽然已经让景瑜他们去扫尾,也不知道做的如何了?暗持不能让大家的眼光继续关注金陵,暴露自己的身份。

      反正之前吃了没有小弟亏,景瑜声泪涕下的抱着他的大腿进言:“主上可以不理朝政,但是一国权柄万万不能授人。”

      王位本来就是自己的,拿回来便是。于是一念之间,齐国江山易主,天地变色。

      “齐国胶东王兴兵谋反,自立为王,帝号‘承光’。”暗探的禀报让陈嘉平大惊,虽然晚了了那么些年,怎知那位陛下在终于想要坐上帝位了,不会如前世一般先灭了燕国,再南下用陈国安危来挟持父王,令其以大皇子和亲。

      但是此刻,那位陛下心心念念的人昏迷不醒生死难料。岂能让他以此未借口,饮马秦淮。

      陈嘉平身体极累,但神思却更加不受约束的灵动起来,闭目暗想到——一定有哪里不对,哥哥留下的‘齐’字表示袭击他的人是北齐人,但是……想着昔日宁愿空手握住宝剑,为制止哥哥自裁把自己双手弄得鲜血淋漓的那位陛下,一定不会忍心伤害哥哥,那么就是害了哥哥的人应该已经成了先帝牌位。

      嗯,想必是有人想害他心尖尖的人,所以一怒之下,反了。

      看着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的陈恒平,陈嘉平握着他的手叹息——早知如此,乖乖的让齐国先帝掳走就好了,说不定还能让承光帝英雄救美,总比这不死不活的躺着好。

      暗自防备严阵以待,陈嘉平就等着齐国新君搞事情,却发现,除了纳贡,偶尔派人撕了个把不服管的大妖、祸害民众的贪官、肆虐人间的鬼怪什么的,不上朝、不理事、不参加廷议、连个代言人首辅什么的都没指定,完全毫无存在感的神隐。

      不过这位地上神明比那些庙宇中的泥塑要强一些,收钱办事的倒是利落。

      完全心思不在后宫的陈嘉平一点也没发现,带着聚天下宝物制成的七宝璎珞发冠、人间难得一见的天羽混合鲛绡制成的衣裳、脚下的软鞋穿看似朴素无华却是北海恶妖的头皮鞣制,还有现在正装模作样弹奏的古琴也是信徒奉上的传世奇珍,根本不是一个小小承微能拥有的。
      忍受不了初学者魔音穿耳的折磨,陈嘉平坐到元启明身旁,一手抓住那双染了朱红色指甲更显纤长的双手,另外一手抚过琴弦,试了一下音:“是谁拿这把好琴给你用的,简直暴谴天物。”
      元启明一手揽着陈嘉平瘦弱的腰肢,一手托着下巴津津有味的看着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抚琴,不由想起才学的诗经——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曲终弦停,看着元启明只是微笑着如痴如醉的看自己,完全没有用心学的意思,陈嘉平失笑:“曲罢知音少,不会就不会吧。”
      “我不懂这些,但喜欢你弹给我听。”眼睛亮亮的少年甜言蜜语又直指本心,极大的满足了陈嘉平的虚荣心,琴棋书画之类的才艺还是要知音来欣赏,否则就如昔日在齐地,盛京,蛮人的宫廷中,自己也曾月下抚琴轻吟自赏,尴尬的连号称善汉学的慕容真都不擅音律,难免无趣。

      过目不忘,是天妖本事,再说此曲是总是装弱小无辜的躲在慕容真身后的那个连抬眼都不敢看自己的小子难得的高光时刻。

      他可还记得,黑山白水的盛京之夜,白雪皑皑更显明月皎皎,纤弱单薄的少年盘腿坐在明亮如镜的湖畔大石上,饶有兴致的弹起放在腿上的瑶琴,且歌且吟悠然自得,当时陈恒平虽然也不太懂琴,但是为了那绝美意境低声念叨了一句诗——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不通汉学的自己在听到晗璋特意点出挑拨的知音有知己之意的时候,生了好大的气,差点将那双漂亮的手上花瓣一般的指甲一片一片的剥下来,若不是慕容真接过话头:“知己兄弟,手足齐心。”提醒自己那个失去名字的少年,或许是金陵喋血之后,陈恒平唯一活下来的血亲。
      一想到醒不来,还要烦嘉平挂心的陈恒平,元启明含着笑,目送陈嘉平走远,立即变色的,将那珍贵的瑶琴砸个稀烂。

      那个时候是自己就要发疯了,走到自己面前的小皇子和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冰冷不可靠近。

      就因为偶尔能让关上心扉活陈恒平动容关切,自己就将那存在感极低的少年赐名琳琅,让那个一身的死人味道又有他最看不上怯弱胆小性格的人成为七玉。

      雪山禁区,明明怕的不行,眼神中都是绝望,却还能敢独自拦下自己——陛下请驻步。
      自己当时恼怒的竖眼全开,天赋法术一个接一个的瞬发——大胆,你不要命了吗?竟敢拦朕!!
      我的命很宝贵,是最爱我的人用命换的,可不能轻抛,所以要死的很有价值。
      灵活的手指掐着法印,少年灵动的在雪上跳起祭舞,衣袖如花开般优雅展开,随着他的起舞,天地之力加持。
      自己周身气场抵御不住大地原力,被扯到地面,赤裸的双脚落到冰冷的雪。一向特别厌恶的积雪的寒冷让自己虽然愤怒,却能冷静的发疯——被阵法拦住以力破巧十分的麻烦,那就让身为阵眼的人去死!!忘记了当时自己是用金羽斩断了他的左手还是右手的经脉,只是看着倒下无数次浑身浴血的他忍痛的颤抖,却毫不犹豫的继续站起来,以命相搏,虽然恼怒却还是一时间拿他没有办法,虽然咆哮着要活撕了他,最后也只能用天火融化了冰川,让四周的雪山崩溃,积雪的奔腾咆哮之下法阵破碎,将经脉尽断的他埋葬。

      脑海中总是出现前世之事,不愿面对自己的失败,又无法溜出去排解,睡不着的元启明只能找一些事来消遣。
      想起南朝士人以文会友时候,最爱命姬妾丽服藻饰,焚香奉茶的随侍一旁。身为东宫唯一嫔御的自己可不能给嘉平丢脸,百无聊赖的又翻起书来——沉香七两二钱,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檀香、麝香各二两,藿香六钱,零陵香四钱,甲香二钱,龙脑香少许,按君、臣、佐、辅进行配伍。捣罗细末,炼蜜和匀,爇之。
      这少许?又是多少?元启明气呼呼将一辈子也无法弄懂的汉籍香典摔出去,却没想到将太子殿下砸了个正着,一向怕痛身娇体贵的太子眼圈都红了。
      自责不已的说不出道歉的话,手指颤抖的拂上陈嘉平脸颊的划痕。
      “哎呀,好疼。要亲亲,才好的了。”蕴着一抹笑,开始哄诱老实孩子。
      虽然早就日夜服侍肌肤相亲,但还是面赤脸热的凑过去,被按到住后脑好一顿欺负。
      将喘得很,心跳久久不能平复的承微放在小榻上,一向重视仪表的太子殿下没有唤人,而是亲自整理衣冠。
      情撼欲满之下,饶有兴致拈起香末,亲自指导起妾室的功课:“没药、紫檀……这些香木都大都出自南洋,只有这麝香出自北地,乃是捕猎雄麝鹿身上的香囊,挖出制成。辛,温。入心、脾、肝经。开窍,破血……”眼神渐冷:“破血化淤,可以毁胎。”
      “有人想害我!”只是不擅长那些弯弯道道,并非愚蠢,元启明很快明白其中关窍。
      “不,我只是提醒你小心。”虽然对自己的身体不做指望,但是就怕有个万一。“还有,孤前些时日,看到连连在煮奶茶,你喜欢?呵呵,你倒是要多喝奶,长高些才好。”笑眯眯的摸着元启明的头。
      有些大意的没有叮嘱连连要注意举止,连连还是按照北地的习惯服侍,没想到陈嘉平心细如发的发现了。
      “就是我们江南的牛羊奶不是很好。要北边的……”陈嘉平有些恍惚——北地以奶为茶,贵族出行甚至会带帐篷牛羊,奢侈的仿若部落迁徙,昔日金陵城外皆为他们所圈牧场,农田荒芜,牧草深处白骨皑皑。
      “对了,听说你有时候和娘娘一起吃斋供佛。这奶里面……有油脂,佛曰不可以夺其脂肪丰满自身,会犯戒。”陈嘉平事无巨细的叮嘱,被困在黑山白水之间的那些年,他不习惯北地的风俗用牛奶煮茶砖,咸的发苦,还异端的加香料,第一次喝差点喷了,仿佛在喝卤汁,简直难以忍受,后来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煮出茶味后,轻纱滤掉牛奶中的茶叶,然后加糖,甜香滑腻让齐国宫廷流行起来这种喝法。
      至于那些珍贵香料,自然是用来炖煮各种卤味,鸭舌、鸭脖、鸡爪什么的做零食不能更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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