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身份爱上你》醉墨非

5、第四章

　　夏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晚，七点钟的光景，天色还是亮的。陈小陌从卧室里拿出手提包，在经过镜子的时候，最后一次检视自己的妆容，完美的普通人。
　　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社区门前有一家牛排餐厅，所以她现在就要出去填饱自己啦。
　　经过厨房的时候，陈小陌看了看里面的落地窗户，虽然外面的情景被百叶窗遮住了什么也看不到，她还是下意识的瞄了一眼。
　　不是不记得路宸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你今晚不用再火烧厨房了，我会负责喂饱你的肚子”，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而且嘲讽的意味很重，原谅她很小人的将重点摆在前半句。况且，就算她听进去了，难道还要万分乐意的去敲他家的门，然后说“呃，我来填胃”，万一那个恶劣男人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说“但我是开玩笑的啊”，哦，天啦，她一定会羞愧欲死。就算她去敲门了就算他将她请进去了，但她为什么要接受陌生人的邀请，他跟她的交情仅仅是止于淡如水的那种，还没有熟到可以互相请客吃饭的地步。而且，与男生的友情甚至是爱情不在她普通人计划之内。所以，为了避免自己自作多情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困扰，她决定忽略他那句半嘲讽半邀请的话。
　　但，好像忽略不了了。
　　陈小陌毫无预警的看到了门外站着的路宸，一脸“被我捉到了吧”的表情映入眼帘。
　　“陈小陌，你要去哪儿？”早在看到她家合上的百叶窗时，他就觉得某人要落跑，现在看到她手上的包包，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
　　陈小陌皱眉，听听他那什么口气，难道她是他的所有物，非得接受他一天二十四小时监控不成。
　　“你要出去吃饭？”路宸见陈小陌不开口，于是将心理的猜测说出来。
　　陈小陌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一脸的坦然。
　　“为什么要出去吃饭？”路宸有些生气，尤其是看到陈小陌一脸的不在乎后更加生气。
　　“肚子饿了当然要吃饭啊？”犹记得下午辛昕问他怎么知道她的罩杯时，他回答“当然是曾经感觉过啊”那一脸的假正经，别以为答非所问颠倒黑白这一招只有他一个人会，她陈小陌也是个中高手。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路宸低言，眉心处皱起微微的纹理。
　　“那是什么意思？”陈小陌继续装成弱智儿童，看到路宸蹙眉时，有点想替他抹平的冲动。
　　路宸眉心处的皱痕更深。
　　“今天下午，我邀请你一起吃晚餐，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而且你也并没有拒绝，我已经准备了你的那一份，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准备的力气白费了，我买食物的钱白花了，我还要多洗一个碗，那我岂不是吃了很大的亏，所以，你现在要落跑，我决不答应。”
　　路宸每说一句，眉头就皱的更深一分。其实，他心里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她肚子饿不饿，能不能吃饱，是出去吃还是买便当，本来这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奇怪就奇怪在只要一见了她就有种想逗逗她的冲动，甚至想要与她制造更多相处的机会，就像现在一样，连半威胁半装可怜的招数都用上了。
　　也许是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让他觉得好笑，也许是她满脸的委屈和倔强让他觉得可爱，也许是她不经意间显露的淡漠和无谓让她觉得疑惑，也许是他真的觉得生活需要不一样的调剂品来中和无趣，所以，他愿意接近她，并坏心的希望她也能接近他，这样，他才不至于太吃亏不是吗？
　　“陈小陌，你到底……”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无焦距的眼神摆明了是将他的话当放屁嘛，然而，话说到一半，愣住……
　　陈小陌抬起右手食指抵住路宸的眉心，慢慢的抹平皱痕。有那么一瞬间，路宸是惊讶的，然而惊讶过后，眉心的皱纹没有抚平，反而更深。
　　陈小陌犹不死心的加重了力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下又一下，任性且倔强。
　　直到路宸的眉心处被染上了一层微红色，陈小陌才松开食指。
　　“我不喜欢看你皱眉，微笑适合你。”甩出这句话，留下兀自瞠目的路宸，陈小陌越过他，退离自家的大门。
　　路宸微怔的抬起手触摸自己的眉心，温度还在，力道也还没有退去，仿佛她的食指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眉头一样，真实的触感。
　　他不想否认，刚刚那一瞬间，他心里的某根弦被深深拨动了，仿佛有一股莫名的电流流窜过他全身，来不及抓住便已经消失，虽已无迹可寻，但却真实存在着。
　　“路同学，你不带路吗？还有，帮我把门关上，谢谢。”
　　路宸转过身，一眼看见的便是陈小陌偏着头微笑的画面。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虽然她戴着可以遮盖半张脸的黑框眼镜，脸颊上还有几颗褐色的小雀斑，但是，她就站在他面前，落日的余晖照在她身上，映着她的半边侧脸，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她的微笑，让他觉得笑靥如花。

　　没错，她是很没有骨气的决定来路宸家蹭饭，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是在他那套所谓的吃不吃亏的说辞之后，还是在看到他皱着眉头的时候。其实，那个动作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在发现自己的行为之后，她本应该立即松开，却因为他越皱越紧的眉头而任性的一揉再揉。
　　她不喜欢看他皱眉，微笑适合他。
　　因为这句话，陈小陌已经在心里懊悔不下千百次了。
　　瞧瞧她都说了什么？她不喜欢？她有什么资格去喜欢或不喜欢一个男人皱着眉头的自由，更何况，这个男人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充其量就只是认识不到两天的新邻居新同学而已。
　　可是，她真的不想看见他皱眉，他应该是微笑的，虽然她看到的他的微笑总是暗含着许多嘲讽或恶作剧的成分，但是仿佛，他的天性本该如此。到底是她太过自信看错了他，还是她太过聪明，看见了本来的他。她不知道两者中应该选择哪一个，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她想了解他。
　　一个人开始了解另一个人的时候，电视剧里经常有这样的教材，是因为报仇？因为认亲？因为谋杀？因为报恩？或是因为——爱情？
　　爱情？这个词慢慢浮现在陈小陌的脑海中，而一股寒气也慢慢从她的脚底一直窜到脑门。
　　陈小陌在路宸面前站定，抬起头看着他，而那个男人则用疑惑的眼神询问她此举何意。
　　陈小陌挥挥手，示意他不用理她，也挥走散发到空气中的那股寒气。
　　什么爱情？她跟他之间有爱情吗？她看了很久也没看到那股爱情的火花出现在他们之间，所以这只能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陈小陌无奈苦笑一声，关于本题的答案，无解。
　　路宸看着重新站到自己身旁的陈小陌，为了她刚刚的举动疑惑不已，正要问出口，一道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
　　“回来啦，咦？这位是？”
　　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围着围裙捧着白瓷汤碗站在厨房门口，正疑惑的看着陈小陌，而被提问的对象却是路宸。
　　路宸笑笑，将陈小陌拉到自己身前，“妈，这是我的新邻居，也是新同学哦。小陌，这位是我的妈妈。”
　　陈小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为什么要把自己介绍给他妈妈，还有，难道他没有发现他已经自动忽略了她的姓吗？谁同意的？
　　而且，上面的两点可以忽略不计，真正叫她面部僵硬的原因是，这个女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岁而已啊，已经是一个大学生的妈妈？
　　“真的吗？是邻居也是同学？好巧。小陌，叫小陌是吧？来来来，快坐快坐，坐下吃饭吧。”
　　陈小陌被拉到餐桌前，然后被按住往下压，坐定。
　　“路伯母，谢谢。可是，你一点也不像是路宸的妈妈。”陈小陌决定将心中的疑问放出来透透风。
　　路妈妈停止往碗里盛汤的动作，一双眼睛看看路宸再看看陈小陌，眼里尽是疑问，看起来就更加年轻了。
　　“哪里不像？”路妈妈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一脸的问号。
　　“您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啊，路宸总不至于十岁还不到吧？”
　　陈小陌看着路宸，后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很明显的嘴角有一丝抽动。
　　“啊？真的吗？我看起来真的只有三十岁吗？其实我已经四十五岁啦。”
　　啊？陈小陌持筷的手微停了下，说不惊讶是骗人的，这保养的未免也太好了吧。
　　“小陌，你这孩子真会说话，第一次见面就哄得我这么开心。”
　　不是啊，她是真的这么觉得才会这样说，一点哄骗的成分也没有。陈小陌默默地喝口汤，并不时抬起头对路妈妈往她碗里夹菜的举动表示谢意。
　　“难怪每次跟路宸出去总会投来无数异样的眼光，难道他们以为路宸是小白脸，被我这个美丽的富婆包养了？哈哈，太好笑了。”
　　路宸的嘴角抽动的更加厉害，只能低下头，假借扒饭来化解自己的窘态。
　　“就像今天下午去逛商场，那个店员竟然对路宸说‘先生，这种款式的设计是独一无二的，一定可以讨那位太太的欢心’，哈哈，她以为我没听见，其实我就在旁边的更衣室里，当时还在想，这是什么意思啊。原来……哈哈，真的很好笑，唔……”
　　路宸受不了的往路妈妈嘴里塞了一颗贡丸。拜托，还不够丢脸吗？还要说到什么时候？非得让他在陈小陌面前颜面扫地不成？
　　好不容易将嘴里的那颗贡丸消化掉，路妈妈抄起桌上的一枚不锈钢调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往路宸的头敲去。
　　“嘣”一声，好清脆的声响。
　　“死小子，翅膀硬了是吗？敢这样对自己的妈妈！洗完碗之后，做一百个俯卧撑，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路宸抚摸着自己受伤的头部，他真的可以感觉那里已经长了一个好大的包。而且，做俯卧撑是惩罚，难道洗碗就不是吗？两个中不能选一个吗？
　　他这辈子什么都好，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的。唯一只有这个阴晴不定又爱搞怪的老妈，就好像上辈子欠了她一样，三五不时来一个调羹暴头。而且，她都不看场合的吗？如果是平时在家也就算了，可是，在陈小陌面前，她就不能手下留情吗？
　　路宸偷偷观看陈小陌的反应，看到她努力憋笑隐忍的表情，他就知道他一定会被她嘲笑，甚至嘲笑一辈子也是很有可能的。
　　路宸已经在心里呐喊了一百遍：天啦！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