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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同居 ...

  •   方遇非常不甘心自己是第二名进入一中的,所以他尚未见过这个全校第一,却已经对这个人充满了敌意,少年小小的好胜心就在此时被激起,进入校门的这一刻,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在高一的期末考试里找回这个脸面。
      他走进了高一(3)班的教室,挑了靠门这一列,第四排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方遇从一进学校,脸就非常臭,因为中考成绩就大喇喇地挂在学校一进门的公告栏上,男生似乎没有人喜欢老二这个称呼,方遇想,哪怕是考个第三呢,说出去也比这个老二好听。
      脸一臭,就没人往身边靠,所以等沈途走进教室时,班里就剩了方遇旁边这一个位置了,他不怎么在意地坐了过去。
      刚坐下,教室门口就来了个人,往教室里探头,是个穿着白色短袖,牛仔裤,扎了个马尾辫的女孩子,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干干净净的,总是让人愿意多看两眼。
      坐在门口的男生开口问了问。
      “同学,你找谁?”
      女孩似乎是开口说了啥,先开口的男生还红了脸,不过还是站了起来,大声吼了吼。
      “谁是沈途,有人找!”
      方遇一听沈途这一个名字,登时就醒了盹儿,咬牙切齿地想,这就是那个该死的第一名!
      眼睛在教室里四处乱看,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等着等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男生站了起来,刚开学,大家都还没领到校服,所以都是穿的自己的衣服,男孩子有着这个年纪的清瘦,长腿包裹在黑色休闲裤里,一步一步,怡然自得地向教室门口走去,带着衬衣的领口上下翻飞。
      教室里已经响起了嘘声,大家似乎发掘了开学大瓜,兴奋不已,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一脸红晕地跑开了,沈途回到了座位上。
      方遇直觉觉得自己处于一个非常有利地打探消息的位置,决定暂时放下“深仇大恨”。
      “诶,哥们儿,这可是传说中的本届校花(1)班的李念一,她找你……”
      你字被拉了个长音,沈途在这个拉长的音里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同桌,把手肘放在桌上,大指和食指分开,撑着自己的额头。
      “怎么?你有意思?”
      方遇撇了撇嘴,正想再说话,老师就走了进来。
      老师姓李,中年男人,有点地中海,是个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开学第一节课,他的计划是把班里大大小小的班委先搞定,但是都不太了解,只能……
      李老师随手指了门口坐着的男生。
      “你,对,就门口那个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叫张成。”
      “行,你先当班长。”
      ……
      一顿点兵点将,李老师就把大大小小的“官”都安排了出去。
      临下课前,老师挨个点了一遍名儿,大概把班里的人过了一遍。

      骨裂不需要做手术,但是需要打石膏固定,这都不算个手术,邢主任放心地交给了手下的研究生,当天晚上,方遇就被推进了处置室,他进医院的时候就换上了医院的病服,打石膏是没办法正常穿裤子了,邢主任的研究生沈途拿着剪刀在大腿根下十几厘米的地方利落地下了刀,虽然只伤了大腿骨,石膏却需要固定住整个大腿,所以打到了膝盖下方一点的位置,方遇裤子剩下的部分堪堪就遮住自己的内裤,如果内裤是四角的,可能都遮不太住。
      沈途下手是轻的,他努力控制着,知道手底下的这个人一点疼都受不得,可是毕竟伤了骨头,再怎么轻,还是让方遇满头的冷汗,疼得咬紧了牙,还不时露出几声呻吟,让动手的沈途心里不太是滋味。等打完石膏,方遇眼睛都是通红的,眼角还有点潮气,沈途看了眼手表,安排表上接下来处置室没人用,他一边收拾着,一边注意着处置床上的人,心里是分别快7年来从未有过的乱。
      等床上的人看起来脸色没那么白了,他才走到床边。
      “好点了?回病房?”
      “嗯,我打电话让李叔推轮椅过来。”
      声音里还是透着虚弱,沈途叹了口气。
      “这个,要多久?”
      方遇拿手指点了点自己腿上的石膏,一脸忧愁。
      “一个月之后可以取。”
      “啥!!!一个月,我要在医院住一个月!!”
      方遇的脑海里先是闪过了李叔的脸,然后是实验室里的一堆杂事,最后是导师慈祥的面容,万念俱灰,脸上表情也是精彩极了。
      沈途喉咙里漏出几声低沉的笑音。
      “也不用,其实石膏打好了就可以出院了,你住市里哪儿?回家修养就可以了。”
      沈途一解释,方遇就更犯了难,他家本来就不在市里,他这一年两地跑,也没次次都向爹妈报备,平时都是在酒店住的,这次本来就打算考完试就撤,出了这档子事儿,伤也不严重,直接就没跟家里说,
      医院住一个月,实在是太不方便,再加上他实在是不习惯李叔太过细致的照顾,就擦身这个事儿,就今天李叔来的这十几个小时,已经提了不下5遍,眼见他就是要拦不住了,他在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定,一定要出院。
      李叔推着轮椅来把人弄回了病房,太晚了,乐乐妈妈就没过来,病房里司机大叔在等着。
      “哟,回来了,来来来,我媳妇熬了点骨头汤,快来喝点”
      两人把方遇弄到了病床上,司机大叔舀了碗汤放到方遇手里,方遇一边吹着汤,一边盘算着怎么说出院这个事儿。
      “那个,王叔,我跟您说个事儿。”
      司机大叔,也就是王叔,在床边就坐了下来,一脸慈祥。
      “咋了,不习惯?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跟叔叔说。”
      方遇顶着压力,开了口。
      “王叔,那啥……我吧,今年刚好毕业,这个时间正是写毕业论文的时候,这在医院没法儿弄……”
      话刚说了一半,眼见着王叔脸上的愧疚之色就越来越深重,正在由于要不要继续说,李叔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就走了进来,水盆边还搭了条毛巾,方遇一咬牙。
      “我想明天就出院,找个安静地儿,写写毕业论文啥的,也不算太耽误。”
      王叔愣了一会儿,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嗯,也行吧,那我明天去给你租个房子,李哥正好可以继续过去照顾你。”
      方遇嘴里的这口汤差点就直接喷了出来,连忙摇头
      “不不不不不,……不,就不麻烦了,我可以住朋友家。”
      “这怎么行,还是我来安排。”
      “不不,真不用,王叔,真的。”
      “可以住我那里。”
      第三个声音在病房里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响起,正是来提醒方遇一些注意事项的沈途,方遇仿佛是遇见了救星。
      “对对对,这我高中同学,铁哥们儿,我住他家去。”
      王叔疑惑地看了眼沈途,又看了眼方遇。
      “这……,不行不行,不太方便吧。”
      沈途掀开被子看了眼石膏。
      “我一个人住,没什么不方便的。”
      一个人住?
      方遇咽了下口水,眼神四处乱瞟。
      王叔还是一脸犹豫,到底没松口,只说着要去和乐乐妈妈商量一下,来之前乐乐妈千叮万嘱,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及时告诉她,不然她会不安心一辈子,话都说成这样,方遇也没再执着一定要在今晚要一个答案了,只是反复说,其实不是什么大伤,医院住着也确实不太方便,王叔带着一脸的愁容走了。
      但是李叔端着温度晾得刚刚好的水喜气洋洋地走了过来。
      “来来来,睡前擦一擦,晚上好睡一点。”
      说着撸起了袖子,甚至不自觉地把还站着的沈途都往旁边挤了一挤,按理是应该要把病床旁边的人清空的,但是李叔刚刚听见了铁哥们三个字,想着都铁哥们儿了,就不用那么见外了,就完全没理沈途,径直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方遇一把攥住自己的衣领。
      “不不,那啥……李叔,我自己来,我伤了腿,又不是手,真可以。”
      “这怕啥,我工作就是这个,我来我来。”
      “别别,您把毛巾给我,我自己来。”
      没等李叔再反应,他就一把抢过毛巾,胡乱在背上和胸膛抹了几下,脸眼见地就通红。
      李叔在照顾人这方面很细致,察言观色就不太行了,不过到这个时候,也明白了,病床上这个小伙子是不好意思了,端了水就走了。
      沈途手成拳抵住嘴唇,咳嗽了两声。
      “我今晚回去收拾收拾,我那儿还有间房,给你收拾出来。”
      方遇脸还是红的,他觉得脸上热,就伸手摸了摸,点了点头没说话。这时他才注意到沈途已经没有穿白大褂,白衬衣,加黑裤子,就像初见时的打扮,十分相似却又完全不一样,再不是当初那个少年,戴上了金边的眼镜,其实沈途穿白大褂时,也是带着相同的眼镜的,他没怎么注意,可能是从心底还是怀念当初那个少年,相似的打扮总是愿意多看两眼。
      “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沈途看了眼床上的人,狠心转身,打算离开。
      “你……”
      方遇没想说啥,只是听到人要走,反射性地就想留,结果人转了身,自己反而卡了壳。
      “你看班群里消息了吗?张成他……”
      “知道,喜得爱女。”
      沈途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之前那么波澜不惊。
      “那……那天晚上,你没……没那啥,额……”
      沈途知道方遇说的是哪天晚上,为了那个晚上,他刚才午休吃饭的时候去天台上吹了两个小时的风,甚至在上天台之前下楼去买了包烟,如果不是还要上班,他甚至想喝点酒,邻近上班时间的时候,他恨恨地一拳打在了天台的护栏上,转身进了导师邢主任的办公室。

      医院里总是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方遇睡得实在是不太好。
      8点的时候,被进来查房的护士闹腾了一通;
      9点半的时候,李叔送了早餐来,他爬起来吃了个早饭;
      10点半的时候,王叔、乐乐妈、以及小乐乐来到了病房。
      “哥哥,你腿还疼吗?”
      小姑娘很好奇腿上裹的石膏,想碰碰又不敢,就用一个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方遇的反应。
      乐乐妈一边把乐乐拉了拉,一边开了口。
      “我和王哥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说得也有道理,你同学本来也是医生,也方便。”
      方遇点头如捣蒜。
      “但是,这个房租和平时的费用一定要我们来出,不然我们这……”
      一旁的王叔也搭了腔。
      “对对对,不然把你放过去,就不管了,像什么话,乐乐妈,我觉得咱们还是让李哥跟过去吧。”
      “不不不。”
      方遇忙不迭地开口。
      “我这朋友也不喜欢家里人多。”
      一本正经地瞎编。
      不喜欢人多的朋友就在此时走了进来,还推了个轮椅,没穿白大褂。
      “你今天不上班?”
      方遇开口的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熟稔。
      “轮休,正好就今天把你接出院,明天周一,就没空了”
      王叔和乐乐妈瞬间就把沈途围了起来。
      “沈医生,方遇这小伙子就麻烦你了。”
      “对对对,什么吃的用的缺的,你就联系我们。”
      “对对,可千万别客气。”
      ……

      连珠炮似的被轰炸了一个小时,两个人终于安静地来到了沈途的车上,方遇的右腿不能晚,就只能坐在后排,把右腿放在后排上,人坐在驾驶座的正后方。
      沈途一边开车,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和背后的人聊着天。
      “你们家没搬到E市?”
      “没,还没退休呢,等我找着工作了,就自己租个房子先住着,估计等他们退休再来吧。”
      “你今年毕业?”
      “对呀,研三,马上毕业,你们学医应该比我晚一年,你上研究生的话,今年应该,研二?”
      “嗯!”
      沈途打了转弯灯,开进了一个小区大门,接着开了口
      “你什么专业?”
      方遇想起自己的专业就悲从中来。
      “你听说过生化环材,四大天坑吗?”
      “嗯?”
      这对沈途来说是个新鲜的词汇,他只听说过,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在下不才,学的就是四大天坑里排名第一的专业,生物学。”
      ……
      ……

      高中开学快一个学期了,执教近十年的李老师开始深刻地反省自己看人的眼光,开学第一节课乱点的将,几乎已经全被换了个遍,除了班长张成还勉强靠谱,其余简直就是牛鬼蛇神。
      晚自习快放学了,他这会儿站在讲台上,看着这批朝气蓬勃的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啪”地一声,拍在了讲台上。
      “这个学期过了大半,卫生评比,我们班全年级倒数第一,你们……,你们可真是厉害了。”
      方遇抬头看了眼老师,又迅速地低下头,他相信如果李老师有胡子,吹胡子瞪眼一点都不夸张。
      “从今天起,我们班60个人以桌为单位,每两个人负责一天的卫生,晚自习放学太晚,从明天开始,下午放学的时候打扫。”
      话音刚落,班里的徐嘉开了口。
      “老师,31天那个月咋办?”
      “多出的那一天全班一起大扫除”
      “那2月份不够30天咋办?”
      李老师揉了揉太阳穴,咬着后槽牙说。
      “那个时候正放寒假,你要是想来整个月都交给你了。”
      说完,一秒都不想多呆地离开了教室。
      方遇其实想得更复杂,周六他们是不上课的,周天是只上晚自习的,这样一个月其实需要打扫卫生的也都不到30天,有时候还放放节假日,完全排不开嘛,但是徐嘉先开了口,他甚至都能听到李老师磨后槽牙的声音,于是很聪明的闭了嘴。
      他朝同桌转了转脑袋,正打算开口,沈途抢先说了句“闭嘴”
      方遇抿了抿嘴唇,把书包一提。
      “走,回家。”
      两个人住的小区是挨着的,又是同桌,所以放学一直都搭伴儿走的。
      两人走在路上,方遇从来就不是好好走路的人,在学校还好,人多,他老老实实地和沈途并排着走,出了校门,人流分散之后,他就背过来,面对着沈途,倒着走了。
      “诶,你说,英语老师真是每天穿的衣服都不带重样的啊。”
      沈途皱了皱眉,实在不懂这个同桌每天上课注意力究竟放在什么奇怪的地方。
      “还有还有,那个李念一,没后续了?”
      自从开学第一天,来找了找沈途,后来就没动静了,方遇的八卦之魂正全力燃烧,终于是憋不住了。
      “需要什么后续?”
      沈途心里好笑,眼见着面前的人后背快要撞上电线杆子了,他正要出声提醒,却看到方遇突然站定了。
      “李念一?”
      沈途回头,见李念一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那……啥……你们,你们有话聊……我,我先走?”
      方遇紧张地都结巴了起来,沈途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心里有些突突,这货怕不是喜欢李念一?
      “不用,你去前面等我一会儿。”
      方遇忙不迭地快走了几步,在路边等着沈途。
      李念一从书包里拿出了个手机,递给了沈途,沈途一挑眉,又叹了口气。
      “我妈又落你家了?”
      李念一和沈途的妈妈是闺蜜,偏偏沈途的老母亲是个丢三落四的性格,三天两头去李念一家玩儿,三天两头丢东西在她们家,两家还隔挺远,刚开学的时候,把婚戒落在了李念一家的洗手台上,刚赶上李念一她妈手机坏了,就让她过来传了个消息,这个年纪正是敏感的时期,沈途觉得这么不好,还特地提醒过自己老娘,结果没安分多久,这次更好,直接手机都丢下了,沈途认命地把手机揣进书包里,说了声谢谢。
      方遇远远地看见李念一递了个什么东西给沈途,沈途揣进了书包里,他想问但是又觉得不咋好,他从小就是个好奇宝宝,但是也知道好朋友交心是需要时间的,虽然开学的时候,他把这个年级第一当成敌人,但是这快一个学期的相处,他其实觉得沈途是个挺好的人,虽然不太爱说话,有点冷冷的,但是整体来说对自己还挺好的,所以他压下了心头的疑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来,进来吧!”
      不用走多少路,沈途就没带轮椅,就拿了拐杖,从电梯到房门口,方遇走了几步,是个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他一蹦一蹦地坐到了沙发上,拿过抱枕抱在怀里。
      “我住小卧室?”
      沈途走进了厨房,端了碗出门前就熬好的汤出来。
      “你住主卧吧,离洗手间近,方便点。”
      说话间把汤放在了方遇面前的茶几上,又把行李推进了主卧,从衣柜里拿出了套睡衣,拿睡衣的这个功夫,方遇一口干了汤,这个时候方遇才发现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沈途扶着他进了洗手间,方遇大概看了看洗手间,发现洗手间里都安好了手扶栏,他几乎在每个位置都能很好地有借力地站稳,心跳有些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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