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位面路过》茶不了渣

104、004 师友

　　薛洋想象中的，哑巴手把手教他识字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股子书生臭气的中年男人，又看了眼将要出门的唐时，跳下板凳拉住了他。

　　“你要他教我识字？”薛洋不甘心问道。

　　唐时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接着又指了指中年男人，意思是让他教你。

　　当时顾着高兴，却忘了哑巴是个哑巴，教不了他。

　　薛洋心里突然不满起来，为什么待他好的哑巴是个哑巴，那些长着舌头只会骂他的人却不是个哑巴。

　　薛洋又想起了昨日老头子的话，这个世道不好，这人的命也不好。所以哑巴写的那张纸说的就是他。

　　为什么这个世道对他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别人的命就能这么好？

　　薛洋越想越气愤，眼眶眼看着就要红了。

　　唐时拍了拍薛洋的脑袋，把薛洋往中年男人那里推了推。

　　这一推把薛洋的情绪打断了，他有些迷茫的看着唐时，唐时只是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薛洋看着唐时又一次转身离开。

　　其实哑巴是愿意与他交流的，最寻常的是一些简单的手势和口型，极少的难以表达的用纸张交流，他却看不懂。

　　可薛洋想要明白哑巴说的话。

　　于是识字不容刻缓，薛洋转头看着那比他小乞丐形象好不到哪去的酸书生，恶狠狠道：“你要快点教会我!”

　　——

　　薛洋闯进门的时候，唐时正好擦完剑，把当归放入被白布条包的严严实实的剑鞘里。薛洋眼神好，隐隐约约在靠近剑柄的剑身上看到了个字。

　　这时他识字已学了一个多月，加上他聪慧，已经能认识大部分常用的字了，而方才的匆匆一瞥，剑身上的那个字好像是“当”字。

　　“哑巴，这是你的剑吗？”薛洋明知故问，想要伸手看看。

　　唐时拦住了他，个人的配剑总是私人物，而且当归有灵，许是剑气会伤了他。

　　薛洋有些不高兴，这还是哑巴第一次拒绝他。可看着唐时便是拒绝也仍旧温和的脸，薛洋又生不起气了。

　　薛洋凑到唐时面前，兴致冲冲道：“哑巴!你教我武功吧！”

　　唐时想了想，想起之前遇见小乞丐的时候，加上这天越来越冷了，教他一些防身的功夫还能御寒，倒也不是不行，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教别人了。

　　这么想着，唐时同意了。

　　——

　　薛洋是个肯吃苦的。

　　这不是唐时第一次遇见并且教导这种人，上一个肯吃苦的人，他几个月前还见过。既然肯努力，那唐时教导起来自然就多了分认真。

　　薛洋知道实力在这个世道的重要性，在遇到唐时之前，他吃了太多的苦。

　　于是这时候遇到这么一根浮木，他便如同溺水之人紧紧抓住了对方。

　　“哑巴!哑巴!”

　　除了识字和学习武功外，薛洋就像个小尾巴，整日整日的跟在唐时后面，似乎生怕把人弄丢了。

　　唐时教薛洋，只要他感兴趣，他便什么都教。不感兴趣的，除了为人处世，他便也不教。

　　其实他知道小乞丐对那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嗤之以鼻。即便薛洋不说，唐时也能从他的剑风里看出来，同样的招式，薛洋使出来却是一招一式的狠辣。

　　许是因为此前吃了太多的苦，可唐时还是希望小乞丐能不那么残暴，成长成一个品行端正，对世事有所宽容的人。

　　并非是广善，也不是伪善，而是对于这世间是非曲直能有个合理的判断与抉择，比如杀了人是一命换一命，而非一命换全家的道理。

　　唐时在纸上写了句话：
　　勤为本，德为先，和为贵，学在前。

　　薛洋撑着下巴，看着唐时写字的侧脸。

　　长得这么普通，一点也不好看，他怎么就觉得越看越顺眼呢。薛洋有些苦恼的想着。

　　见唐时停了笔，薛洋探头望了一眼，又是些他不喜欢的酸文。

　　这句话，他也就开头结尾有所认同。

　　不勤奋练武，他怎么报仇。

　　不认真学习，他怎么和哑巴交流。

　　至于德行和气，这世道不曾待我好，我又何必待它好呢。

　　薛洋处事方面自有一套准则，都是他在这世上摸爬打滚学习来的，珍贵的很。

　　唐时一看就知道薛洋怕是对他所写的东西感到无趣。于是重新拿了张纸，准备写上次他感兴趣的小故事，把道理融合在故事里，唐时提笔在纸上写到：

　　这为人处世有七大学问，上次讲了谦逊，这次我们来讲适度。

　　薛洋一看，稍微坐直了点身子。

　　——

　　一个人有过人的地方是好事，但是切不可恃才傲物，也万不能四处炫耀。炫耀不能给人带来尊崇，也不能帮人博得声誉，反而会招致嫉妒，鄙夷，又或者祸端。

　　现在不以你的过人之处举例。

　　就假设你有一盘极为好吃的糕点，你对于自己拥有这样一盘糕点而感到高兴并以此为炫耀。

　　可是别人并不会因为你有这样一盘糕点而尊崇你，反而会嫉妒你。想要夺走又或者毁掉你的糕点，于是你的炫耀就招致来了祸端。

　　……

　　上次唐时写完的时候，薛洋还是有些不了解，是事后他去找了那个酸书生让他解释了一些他不懂的词，他才明白的。

　　所以隔天的时候，薛洋就跑去问了唐时：“可是，既然是这么好吃的糕点，为什么要炫耀，为什么不直接吃掉呢？”

　　是啊，为什么要炫耀呢？

　　唐时反问道，笑了笑，紧接着写下：糕点尚且可以吃掉，可是如果是你的过人之处呢？所以我们要学会谦逊，这样就能减少祸端。

　　唐时写到这里，想了想，又添上了几句。

　　便是学会了谦逊，也只是减少祸端。人在世上，祸福相依。身怀珍宝，便是无错也会招来贪婪人的觊觎。

　　——

　　看过了上次谦逊的小故事，薛洋对这次的学问有了点兴趣。

　　“这是什么意思？”薛洋发现，他竟然不认识适度这两个词。

　　终究是学的少了。

　　酸书生教的都是平日里常用的词，你我他，谢谢对不起之类的，可哑巴一旦开始教他，他就发现自己不认识的字更多了。

　　唐时笑了笑，提笔写到：

　　适度就是刚刚好，合适的意思。比如说你吃饭，吃的少会饿，吃的多会撑，只有吃的刚刚好，吃的适度，才能吃的饱，肚子也不难受。

　　唐时说的这段话，薛洋只有一个撑字不认识，所以理解起来也到位。

　　薛洋喜欢看小故事，是因为哑巴讲故事会以他知道的来举例。

　　但教导过程却有些滞缓。

　　因为若是小故事里有不认识的字，他更倾向于去问酸书生，反正他不就是哑巴找来教他的吗？

　　唐时简单的讲了讲适度，时间很快就在教导中结束了。不能说话终归还是有所不便，唐时教起薛洋可比教上一位艰难多了。

　　不能一下子让小乞丐深刻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只能尽可能用一些小乞丐能明白的东西解释。

　　最重要的是提笔写字的次数多了，他的手腕有些累。唐时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

　　薛洋见状，凑到唐时身边，要去摸他的手腕。手腕是个命门，可唐时看了眼小乞丐，任由他去了。

　　腕间传来青涩的揉捏感，一看就知道小乞丐没做过这种替人按摩的事，但好歹是一片好心。

　　虽然手法不怎么样，可酸胀感随着薛洋的揉捏在渐渐消退。

　　唐时没说，薛洋眼里只有哑巴消瘦骨感的手腕。好一会，唐时从薛洋抽回了手腕。

　　衣袖垂落，遮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薛洋有些遗憾的看着，这还是他第二次清醒着，和这个救了他的人有肌肤接触。

　　“你饿了吗？”薛洋问了句，也差不多到饭点了，两个人的吃食自一个月前就是由他做的。

　　虽然最开始，他做的不怎么样，难吃的要死，依靠着哑巴做饭才能过活。可他一点点的学，如今也学得有模有样。

　　哑巴对他太好了，让他心生惶恐，让他有所不安，总是要做些什么才能抵消些这种感觉。

　　唐时拦住了小乞丐，拿起笔写了一句话：你学武功，是为了做什么？

　　唐时问这句话，本意是想知道小乞丐之后的打算。

　　按照之前说好的，他留小乞丐到伤好。此前他还未学会腹语，便也顺势答应了教导小乞丐识字学武的要求。

　　而现在距离听学开始也只有两个月，腹语也学会了腔音，是时候问问小乞丐的打算了。

　　他之前教过一个人，原想着把人带在身边，可他心有所求，他便也不强留。若是小乞丐也心有所求，那他同样不强留。

　　薛洋看着那行字愣了愣，他跟在哑巴身边这么多天，竟然也忘了最开始跟在他身边学武功的初衷。

　　于是他笑了笑，看着唐时是一派的无辜与天真：“保护自己啊。”

　　唐时在下面又写了句：还有吗？

　　唐时敛下眼睑，仿佛看透了他。

　　薛洋握了握拳头，心头有些紧张，状似满不在意道：“还能有什么，剩下也就是报仇了啊，他们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们。”千倍百倍的偿还。

　　唐时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薛洋见惯了尖酸刻薄与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哑巴这样不阻止他的，竟让他一时有些新奇，好奇的追问道：“你不阻止我吗？”

　　冤有头债有主，万事皆有因果。

　　薛洋看着纸上的字，似懂非懂，可他却直觉的很喜欢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