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夜闯军营 ...
-
“别动！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你别忘了你那群手下。”特穆尔眯着眼睛，冷笑着对谷主说。
谷主的手从剑上放下来：“你把他们怎样了？”
特穆尔知道中原人的武功诡异难测，心中对谷主其实颇为忌惮，他身边虽有几个侍卫，但未必能挡住此人。他心下一转：“这里已经被我所控制，你的人都在我手上。只要你不插手此事，我立刻送你和你的人出去。天高地远，随便你们去哪。”
“好！你们蒙古人的事情我也没兴趣。”谷主颔首。萧湘一惊，欲言又止，诧异地看着他。
“哈哈哈，爽快！旭日干，替我送他们出去，送得越远越好。”等谷主和萧湘出了帐篷，特穆尔松了一口气，捻捻唇边的胡须，露出得意的笑容，“父汗，您年纪大了，也该享享清福了。”
旭日干领着一队士兵将商队送出大营，出营之前搜走了所有人的武器。萧湘坐在马背上不断回首，见谷主一脸平静，忍不住气呼呼地说：“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巴图尔，但是我们怎能见死不救？”
祁风从旁说道：“你想当英雄你去，拉着我们主人干什么？我们主人这一路上帮你们还少吗？也够仁至义尽了！”不知为什么，自从知道萧湘的真名以后，祁风对她就好像有一些不忿。
萧湘一怔，心中有些羞赧，忙道：“我，我是说我不能一走了之。”这一路上，谷主的确已经为她，为他们做的够多了。
谷主不像之前一直掩饰自己的身份，恢复了正常的装束。但见他一袭青衣，青玉石缀封腰，头上一支碧簪，几缕胡须飘在胸前，显得风流潇洒，英武非凡。“如果他们拿巴图尔威胁你，你会怎么办？”
“这……”萧湘语塞。
“让你束手就擒，你会吗？”
“我……”萧湘觉得自己真的会。
“所以，我不会给别人威胁我的机会。”谷主气定神闲地说。萧湘哽了一下，将一句话咽下肚子。谷主斜睇她一眼：“方才我可不是受他胁迫，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萧湘暗笑，明明关心大家的安危，偏放不下面子，不过他说的确有道理。
“那我们该怎样做？”
“慌什么，好戏就要开演了。”谷主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旭日干。
且说那旭日干，是特穆尔王爷手下的一员大将，一向嚣张跋扈，谁知却在谷主手上吃了大亏。既被王爷责骂，又丢了面子，心中大恨。是以，离开大营约莫三里，他突然大声喊道：“上！给我杀！”
“哈哈哈，”谷主大笑，眼神睥睨，轻蔑地看着他，“这就忍不住了？手下败将！”旭日干心中忽然一寒，莫非他早就料到了？可是他们没有兵器，哼！
商队经过上一战，还剩下十多人。而旭日干带了两百士兵，他以为自己突袭手无寸铁的他们，一定是手到擒来。谁知那十多人仿佛早有准备，一抬手便将身边士兵的兵器夺走了，背对背围成一圈。
惨叫声此起彼伏，旭日干惊恐地发现，噩梦又重现！那十多人彷佛是吞噬生命的修罗，无论多少人扑上去，全部一个个一批批地倒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一抬头，看见那个恶魔般的男人正对他微笑。他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寒颤，大喊一声，调转马头就跑。一看主将跑了，剩下的士兵也都崩溃了，一窝蜂地跟着逃走。商队众人佯装追了一阵。
“就这么让他跑了？”萧湘纳闷了。
“虾兵蟹将没意思，我们要的是'擒贼先擒王'。”
“你是说……”萧湘眼眸一亮。
谷主点头：“夜探敌营。”眼中精光一闪，俊朗的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神采。萧湘看着他，微微有一刹那的失神，他竟然还有着这样的一面。
.
“你确定就我们两个人去？”远处的军营灯火通明人影重重，萧湘犹豫地问道。
“没错，就我们俩。”谷主蒙上黑面巾，提气飞奔。萧湘略一迟疑，跟在他身后向军营而去。似微风吹过，地上轻沙扬起，两道身影没入浓浓的夜色之中。
一队巡逻的士兵迎面走来，谷主与萧湘贴在蒙古包的阴影里，屏息静立，夜行服将他们很好的掩护在了黑暗中。
轻巧地腾挪跳跃，在灯火与黑暗中闪躲，二人渐渐接近大营的中心。
“我们到底来做什么？杀掉特穆尔吗？”萧湘压低嗓音问道。她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衣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灯火影影绰绰地倒映其中，像星子一样璀璨。
谷主转头，蓦然对上这双眼眸，心跳硬生生地漏了一拍，他顿了顿，转过头去，掩饰性地轻笑一声：“刺杀他，要一击必中，否则只会打草惊蛇，落入下风。”
“说的也是，你有这个把握吗？”
谷主挑挑下巴：“你我分头行事，你去保证巴图尔的安全，我去对付特穆尔。”
二人刚刚商议停当，忽听旭日干的大嗓门在前面响起：“那帮狼崽子，哼，中原狗！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我们杀得屁滚尿流，哈哈哈！”眼看就要撞上他们几人，谷主和萧湘躲避不及，连忙跃进旁边的帐篷里。
刚进去，迎面便飞来几个茶杯和盘子。一个少女怒喊道：“我说了我不嫁！你们休想！给我滚，滚！”谷主伸手一抄，将茶杯和盘子稳稳地接住。
“你们——”少女正要惊呼，萧湘上去掩住她的嘴巴。谷主摘下面巾：“公主，是我们。”
“是你？”塔娜又惊又喜。
“公主，怎么了？”旭日干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
“你们回去告诉他，休想让我嫁给那个死老头！不用再派人来劝我，都给我滚远点，不许打搅我！”
“是，公主息怒，您好好休息，我会吩咐他们不要打扰您。”旭日干应道，佯装尊敬，心里却不置可否。
“你们快救救父汗吧！哥哥他太过分了！我想去见父汗都不让，还……还要我嫁给察富那个老头。”塔娜捂住脸庞。
“公主毋庸担忧，我保证今晚就能救出大汗。”谷主胸有成竹。
“真的？”塔娜两眼放光：只要大汗得救，她就不用被哥哥逼迫嫁人了。他莫非是天神送来救她的人？
谷主问过巴图尔和特穆尔所在的位置，在帐中踱步，眉头微微紧聚。只见他眼眸一亮，向两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女人讲了他的计划。
塔娜掀开门帘，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兵：“你，过来。”
小兵跑过来：“公主有何吩咐？”
“把我的使女茉茉尔找来。”
“是。”
不一会儿，小兵将茉茉尔带到。
“你们都进来。”
片刻后，只听公主发怒地喊道：“我说去就要去！他是我大哥的长子，我的侄子，我为什么不能见他？你，给我滚出去，去告诉特穆尔，我就是要去！”小兵被人一脚踢了出来，在门口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低着头向特穆尔的帐篷跑去。周围的士兵暗道：“又一个倒霉鬼！拿这事去问特穆尔大人不是找打吗？”
塔娜带着使女傲慢地走出来，向关着巴图尔的帐篷走去。两个被派来看着公主的士兵面面相觑，硬着头皮说：“公主，王爷不许您到处走。您就算去了，也见不到小王爷的。”
“混账！我是公主不是犯人！你们两只狗少给我乱叫！”
“可是王爷……”
“我不是已经派人去禀报王爷了吗？你们再多嘴，休怪我不客气！”塔娜瞪他们一眼。那两个士兵暗暗叫苦，只盼刚才的小兵已经禀报了王爷，王爷会派人来拦住公主。
“茉茉尔，我们走。”
使女和公主一样，都用轻纱掩着面，她低着头挽着公主离去。两个士兵不敢多言，只好跟在她们身后。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叛徒！我要见大汗！”还没到帐篷，便听见巴图尔的喊声。
“巴图尔，巴图尔。”塔娜惊呼。
“姑姑？塔娜姑姑快来救我，我要见大汗。”
塔娜快步上前，却被两个守卫用长枪拦住：“王爷有令，没有他的令牌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混账，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塔娜公主，是王爷的妹妹！”
“公主见谅，小的只认令牌。”两名守卫行礼后，垂首站在一旁。
“呵呵，果然尽忠职守。”塔娜明眸一转，“那好吧，茉茉尔，把令牌给他们看看。”
“是。”萧湘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凑近守卫，一只手偷偷将他点穴，如法炮制，她将另一人也点中。然后她压低嗓门，按照之前塔娜教她的蒙语说道：“公主请。”
“嗯，我是特穆尔王爷的妹妹，怎么可能没令牌呢！你们两个，走远一点等我。”塔娜对身后的两个士兵说道。那二人见她有令牌，守卫又放她进去，便应声退开。
“巴图尔！”
“姑姑！”巴图尔扑到塔娜怀中。
“巴图尔。”萧湘掀开面纱，笑吟吟地看着他。
“是你？”巴图尔惊喜万分。
“嘘，等一会儿我就带你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后，大营中央忽然喧闹起来，接着南边火光冲天。喧嚷声中，依稀听见有人喊道：“王爷遇刺了！”“着火了，快救火！”
巴图尔帐篷周围的士兵引颈张望，但是没有上司的命令，都不敢擅离职守。呼听帐篷内有女人惊叫，他们冲进去一看，公主和她的使女倒在地上，手指着帐篷顶，惊魂未定地说：“有，有刺客！他、他把小王爷带走了。”众人抬头，帐篷顶上被人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追！”士兵们立刻跑出帐篷，谁也没注意门边的两个守卫还愣愣地站在那里。
萧湘打开一口箱子：“出来吧。”巴图尔从里面站起来，依然捂着自己的嘴鼻，看着她们的笑脸，重重松了一口气。
“塔娜，我先带巴图尔走，你放心，只要特穆尔威胁不了大汗和满五素大人，他就成不了气候。”
“好，巴图尔就拜托你了。”
萧湘将巴图尔背在背上，再披上一件披风，回头看一眼塔娜，跃进喧闹的夜色中。塔娜在人来人往中穿过，回到自己的帐篷，握手祈祷。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一支烟花飞上夜空，她含泪笑了：“长生天保佑！”
她将视线转向特穆尔的帐篷方向，不知那个人也是否平安呢？长生天啊，请保佑他！塔娜愿用生命去替他祈祷。
朝阳从草原的尽头一跃而出，冉冉升起。萧湘抱着巴图尔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看着那红色从深沉渐渐转变得耀目，仿佛在用力地燃烧自己，散发出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何梁等人担忧地望着大营的方向，祁风时不时幽怨地看一眼萧湘，见她“悠闲”地欣赏日出，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恶狠狠地说：“都是你！不是你，主人也不会管这些闲事，弄得现在……生死未卜，你，哼……主人不是已经离开洛阳躲开你了吗？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他眼前？你为什么要他为你做这些事情？你明明不信任他，对他那么坏，还曾用剑刺伤他，让他伤心！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一点也不关心他，你这个自私冷酷的女人！”祁风还要说下去，却看见萧湘满眼的泪水，顺着脸颊汩汩而下。
“算你还有良心。”他一怔，嘟哝一句，悻悻走开。
巴图尔瞪大眼睛看着无声哭泣的萧湘。萧湘将他的头转开，哽咽着说：“是阳光太刺眼睛。”
“萧姑娘，有人来了。”何梁说道。
大地轻轻的颤抖，远处马蹄奔跑的声音渐渐变大。
“巴图尔，巴图尔。”听见这呼喊，萧湘倏地站起身。
“是乌恩其！”巴图尔兴奋地回应，“嗨——嚯嚯——我在这里——”
黑压压一大片人马向他们跑来，萧湘紧张地看着队伍前面，乌恩其，满五素，另一个……是，他？萧湘赶紧拭去眼睛里的泪水，是他！他正扬鞭策马，向着她跑来。好像冰河春裂，她的心中响起一声巨响，暖流激荡，眼睛又模糊了。
“殿下，末将救驾来迟！”乌恩其与满五素向巴图尔行礼。
谷主跳下马，走近萧湘：“你可有受伤？顺利吗？”
萧湘早已擦干泪水，佯装镇定：“一切顺利，我和巴图尔毫发无伤。”她见他身上血迹斑斑，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你担心我？”谷主扬眉，她的眼睛有一点红红的呢，莫非哭过？
萧湘瞪他一眼：“大家都担心你，你要再不回来，祁风就要吃了我了！”谷主眼风一扫，祁风打了个寒颤，干笑两下躲到人群后。
萧湘拿出金创药，看着血迹最深的肩膀，皱眉：“有没有伤到筋骨？我看看。”谷主一把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没那么严重，都是别人的血。”萧湘脸一红，暗暗挣扎。
“湘儿，在大营的时候我想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为我流一滴眼泪。”
萧湘的心好像被谁扎了一刀，她猛地抬起头，生气地说：“不许胡说！什么'回不来了'？难道你真认为我那么冷血？”
看见她的反应察觉到她的怒气，谷主忽然笑了，朝阳照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他深邃的眼睛里含着浓浓的笑意，像宝石一样绚烂，令他俊美的容颜更加仿若天神。
“你原谅我了，湘儿？”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仔细看着她每一个表情，有一点儿提心吊胆。
萧湘莫名看他一眼，了悟他所指：“那件事？不是早就过去了吗？我并没有怪你，为洛儿赎罪是我心甘情愿的。相比菲儿姐姐的遭遇，我怎该有埋怨？”
“湘儿。”他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反而是我应该对你说抱歉。”虽然已经道歉过，但是从祁风口中得知，原来她不仅仅是伤了他的身，还伤了他的心。
“如你所说，都过去了。那么，我能重新认识你吗？”
“嗯？”萧湘一愣。
谷主放开她的手，抬手：“在下夏侯连迦，敢问小姐芳名？”神情说不出地认真。
萧湘嫣然一笑，也抬手一礼：“小女子萧湘，见过夏侯公子。”二人相视一笑。
祁风躲在人后又打了个寒颤：“好肉麻……这还是主人吗？”他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
“萧，萧，”巴图尔喜欢这样喊萧湘，“给我取一个汉人的名字吧。”
“我？”
“嗯！”
萧湘摸摸他的头，沉思，她环顾四周，看见红色的太阳悬挂在树林上方，微微一笑：“林丹，如何？”
“林、丹？林丹。”巴图尔念叨几遍，扬脸一笑，“好！我叫林丹！”
夏侯连迦杀了特穆尔以后，故意扰乱军心，正巧闯进被软禁的满五素的帐篷，于是将他救出。满五素带领自己的部下平了叛乱。
彻辰汗处置了叛军后，封夏侯连珈为“忠义王”，萧湘为“仁美郡主”。并将碧谷龙珠赐给夏侯连珈。
庆祝仪式过后，夏侯连迦与萧湘离开蒙古大营。巴图尔、乌恩其等人与他们依依惜别。
“萧姑娘，从沙漠到这里，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子。你多多保重，希望你早日找到你要找的人。”乌恩其诚挚地说。
“乌恩其，我也不会忘记你们的，你也多保重！”乌恩其听了萧湘的话，淡淡一笑。他的心里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是，他不能！他深知这一点，他看着谷主温柔地看着萧湘，心中涌起一阵怅惘。如果……他不是他，该多好？可是，他只能是乌恩其！他对她点点头，抬腿，退后一步。
“你会再来看我们吗？”吉雅眼泪汪汪地抱着萧湘。
“说不定哪一天我会突然出现在你们面前哦。”
“你骗人，你不会来了。”巴图尔忽道。
“巴图尔，你将来是蒙古的大汗，就算我不来蒙古，也会听到你的消息的。你要做一个好大汗哦。”
巴图尔默默地看着她，她叹口气：“你还小，等到你长大还有很久，所以，在你真正成为一个大汗之前，要学会保护自己。韬光养晦，大智若愚。这是我送给你的一句话，你要好好记住。”
“再见。”萧湘放下吉雅，对众人一笑。不远处，夏侯连迦带着商队的人正等着她。
“我会的——”巴图尔忽然在她身后喊道。她回头，微笑着摇摇手。她不知道她身后的这个少年将会拥有传奇的一生。
山坡上有一人一骑默默伫立，那人看着萧湘与夏侯连迦并骑的身影越行越远。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夜闯军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