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箱中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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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赫武派人将秋凌朗和萧湘请到议事厅。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围坐了许多人，明赫武神情严肃地坐在上首。大厅中央赫然放着一口棕色的木箱。
明赫武示意众人安静，向一个黑脸大汉道：“马镖头请讲。”
黑脸大汉站起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朱大侠三日前派人来俺们镖局，说要俺们护送这口箱子来贤明庄。俺问他东西贵不贵重，需要多少人马，那人说东西要小心轻放，人马不必太多。等送到了贤明庄，要明庄主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箱子。”
明赫武道：“我请诸位来，一是因为朱大侠的留言，二是在座有些朋友都是替朱大侠押镖而来，却都被一群黑衣人劫了镖，想必也想弄清楚此事。”秋凌朗闻言，抬眼一看，果然除了镇武镖局马镖头一拨人外，还有两个大镖局的镖头在场。那些人面色都很凝重，失镖对于任何镖局来说都是令人无法接受的失败。
“那我就不多言，现在开箱。”
明家的一个下人走到中央，撕开封条，由于没有钥匙，他便用力捏住铜锁，“咔嚓”，锁脱落到地上。一时间，大厅里人人敛声静气，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木箱。那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呢？那人为防万一，走到木箱后面，将它拉开。
“啊！”饶是江湖经验丰富的这群人，也都纷纷发出惊诧之声。
那木箱里面竟然躺着一个白衣女子！
箱子旁边的下人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愣，接着将手放到女子的鼻子前探了探。“庄主，她还活着。”
“我来看看。”智多星赵毅走到箱边，替女子把脉后，伸手点了她几个穴道。“庄主，她被人点了穴昏睡过去而已，马上就会醒来。”
果然，片刻后，箱中的女子微微一动。她浓密的睫毛颤抖几下，像蝴蝶展翅飞走。睁开一双朦胧惺忪的眼睛，她在箱中坐了起来。一头乌黑如缎的头发分开来，露出一张绝美出尘的脸。
“嘶——”有人倒吸一口气，没有出声的人们心中也俱是一震！世上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柳眉轻烟，秋水般的眼睛盈盈一盼，每个人的心尖都仿佛一颤。白皙的肤色如梨花赛雪，衬得那红唇仿佛是一颗鲜艳欲滴的樱桃。丰肤曼肌，弱骨纤形，她从箱中站起来，身姿袅袅娜娜，柔若无骨。她脸上带着几分迷蒙，神情有些怯怯的，像一个无辜的孩子，懵懂单纯。那柔弱的美令男人们心头涌起怜惜呵护之情。萧湘心中一叹：天下竟有能与萧洛一争上下的女子！
“请问……这里是贤明庄吗？”她樱唇轻启，吐出温柔的声音，像一樽美酒温润在人们的心头。
“不错，在下正是明赫武。”
“啊，我到了！”女子欣喜地展开笑容，光线仿佛陡然间变亮，芳菲妩媚，明艳照人，那无意间展露的风情与之前的柔弱大不相同。所谓一笑倾城也不过如此！有的男人不由得喉头滚动，咽下口水。
这个女子真是灿若春花，皎如秋月。妩媚与天真并存。
她的头上绾了一支碧玉簪，耳边一对翡翠坠，映得耳下绿莹莹两点。她轻轻提一下衣衫，从箱子中走了出来，雪白的玉足一闪，又掩映到裙下。她深深一福：“奴婢雪涟，见过明庄主。奴婢便是朱大侠送给您的贺寿之礼。”无数艳羡的目光立刻看向明庄主。
明庄主不自在地咳嗽几声。明夫人沉着脸说：“朱大侠的大礼我们收不起！还请姑娘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明赫武尴尬地说：“可是朱家已经被灭门，她哪能回去。”
“什么？”雪涟掩嘴轻呼，眼睛里泪光点点，汇成泪滴落下。有那怜香惜玉的忙道：“姑娘请节哀。”
雪涟拭去泪水说道：“朱大侠待奴婢极好，想不到他这样的大善人居然……”她知道这样的场合不能放肆，只得强忍住泪水。晶莹的泪花又惹得许多人心头怜爱。
“恕在下多言，朱大侠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将姑娘送往贤明庄？”秋凌朗注视着雪涟问道，众人这才回过神，想起失镖这件事来。
雪涟秀美微蹙，凝神想了一想：“嗯，那天朱大侠对我说，明庄主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知道该送什么贺礼以表达他的心意，他问我愿不愿意来贤明庄服侍庄主。”她的脸红了红，“奴婢一介浮萍，幸得朱大侠相救，又蒙他看顾，自然要替他分忧解难。再说又听闻明庄主豪气干云，义薄云天，便……答应前来。”明赫武的胡子不为人知地抖了抖。“朱大侠说最近可能有人会对他不利，如果我在路上被人劫持，他会陷入被动。于是便想了这个办法送我来贤明庄。”
“那你可知是何人要对他不利？”明赫武道。
雪涟摇摇头：“他没有说，但是……他的神色间好似有一些恐惧。”
秋凌朗剑眉一轩，似有所得：“那姑娘可知朱大侠到底托了几单镖，其它箱子里面是什么？”
“其它的箱子都是空的。”
秋凌朗已有预感，没有特别意外。其它两家的镖头则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下子起码能向明庄主有一个交待，没有弄丢他的东西。
秋凌朗起身走到木箱跟前，仔细查看一番，那箱子与一般的木箱没什么两样，只在盖子处留有一圈小小的缝隙。他伸手敲了敲，说道：“这木箱与我们镖局押送的一模一样，姑娘你居然能不吃不喝在里面待上三天？”他目光清冽，“真是难为你了。”
雪涟一怔，目光微敛，浓密的睫毛盖在眼睛上，微微抖动：“朱大侠给雪涟吃过一颗药丹，他说是很珍贵的‘龟息丸’。他，待人真的很好。”她又想起了旧主，一阵心酸。
“姑娘，你欠的是朱大侠的人情，如今他已去世，你就算恢复了自由身。我们贤明庄不敢留姑娘这等人才为奴为婢，何去何从你请自便。”明夫人见正事谈完，冷冷道。
雪涟一怔，局促地看看明庄主，欲言又止。
明赫武道：“雪姑娘远道而来，朱家又逢不幸。不如先在敝庄借住几日，等寿筵过后再说。”
他派下人送雪涟下去休息，屋子里的人不由得都目送这道雪白清媚的身影离去。明夫人推说要准备筵席，也离开议事厅。
明赫武说道：“朱大侠总共托了四家镖局，除了镇武镖局，其它三家皆被一群黑衣人劫镖。不知大家认为他们可是同一伙人？大家都说一说押镖的经过。”
秋凌朗道：“朱大侠派人来我们秋家，指明要我们从水路帮他押这趟镖。当时我问来者，东西是否金或者硬。来者说不金不硬，让我们三条船押镖即可，不必引人注意。他出的镖银也只是一般水准，点了我们一位总镖头。我正好想来贤明庄向明庄主贺寿，便一同前来。但是途中觉察有人暗中窥探，知道被点子盯上，并探得人数比较多。于是临时向附近秋家的商铺借了两条船演一出‘空城计’，同时派人向最近的分舵报信求援。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群黑衣人居然有四十多人之多！绝对不是一般的贼盗。他们行动训练有素，当中还有一个武功非常高强之人。”
威远镖局的总镖头也激动地说：“没错，那帮人绝不是一般的盗贼！我老王也算走南闯北多年，敢打包票说，他们绝对是什么门派训练出来的，肯定不是乌合之众！”
“原来你们也有这种感觉！当日朱大侠派来我们龙行镖局的人也说，东西不金不硬，只给了两百两押镖的钱资。谁知遇到那么硬的点子！气得老子破口大骂，那朱志正难道想让我们送死？还以为押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那群人一看就是早有预谋。身手都不错，损折了我们十来个手下。但是看不出是什么门派的。”
“奇怪，这群人想找什么东西呢？”秋凌朗若有所思地说。
“东西，什么东西？”明赫武精神一振。
“我推测这群人是想从朱大侠那里得到什么东西，他们以为东西被他托镖，却并不知道朱大侠送的是雪姑娘，于是拦下所有他托运的镖，只是没想到漏了镇武镖局。”
众人心头一凛，的确，如果不是镇武镖局不够引人注意，那位雪涟姑娘就要遭遇不测了。
“唉，可惜朱家已经全被灭门，不可得知啊！”明赫武叹口气，又道，“有劳各位了。我明日在筵席上将发布消息，恳请江湖中的英雄好汉帮忙调查此事，誓为朱大侠报仇！”
秋凌朗拱手道：“庄主深明大义，朱大侠定感安慰！”
其他人也纷纷赞道：“明庄主真是仁义无双。”“真乃江湖之中流砥柱。”“尔等愿听庄主调遣！”
明赫武捻须谦虚地推辞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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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赫武的寿宴举办得十分隆重。后院搭起高台，唱戏杂耍，锣鼓喧天。几十桌的流水席从早吃到晚。正式的晚宴尚未开始，贤明庄里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萧湘未曾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又因失镖一事得到妥善解决，心情变得轻松，便独自在贤明庄中四处闲逛。
看累了她找了个清静的角落休息，忽听一个男人正好声好气地央求一个女子：“好姐姐，你就帮了我这回吧。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好处，对你感恩戴德！这个你拿着。”说着就要塞一个东西给那个丫鬟打扮的姑娘。
容颜俏丽的丫鬟推过东西，笑道：“表少爷，这次我可是真的帮不了你。夫人吩咐得清清楚楚，绝对不许那个雪涟出门，等老爷的寿筵过了，就打发她走。”
那男子肥头大耳，身穿一件色彩缤纷的绸衣，他叹道：“姨妈就是妒意太甚！我只想见仙女姑娘一面都不可，唉！”
丫鬟啐他一口：“你见到哪个姑娘都说是仙女，之前看见那个穆娉婷也是，神魂颠倒的，一点骨气都没有！我不能再留了，我要给你的雪涟仙女儿送饭去。”
丫鬟扭着细腰走了，男子站在原地惆怅片刻，忽然喜道：“仙女儿不能来，我就不能去么？”说完左右看看，贼头贼脑地走了。
萧湘笑了笑，这个雪涟才来一天，见到她的不过十个人，居然就轰动了整个贤明庄。今天走到哪里，都听人谈论她。而且越是没见过她的人越激动，似乎这辈子见不到她，便是人生最大的憾事。只可惜明夫人来了这么一招，直接将美人关在屋子里，使得众人难以一睹芳容。
一个红色的身影在远处顿了顿，向萧湘走过来。萧湘抬头一看，原来是苏金铃，她像一团明媚的火焰，令人一见便觉得生气勃勃。
“你昨天见到他们口中称道的美人了？”她一脸好奇。
萧湘点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哦。”苏金铃明眸一转，“那秋大哥也这么认为？”
萧湘忍住笑，说道：“这我就不知了。不过，就像我天天见惯我妹妹的美貌一样，秋大哥见惯了穆姑娘那样的美人，可能会比其他人要平静一些吧。”昨天所有在场的男人当中，的确是他最冷静了，还能向雪涟连连发问。
苏金铃展颜，但是笑涡渐渐隐去，她不悦道：“穆娉婷也就比一般人美那么一点点。”她勉为其难地用手指比了比，伸出一小截。
萧湘见她如此孩子气，笑了笑，秋水般的眼睛立刻荡起涟漪：“苏姑娘，其实姑娘家美不美不是最重要的。难道全天下只有最美的姑娘才配得到别人的喜爱，只有最美的姑娘才能得到幸福？怎么会哪！”
苏金铃盯着萧湘怔了怔，喃喃道：“你，你也很漂亮啊！不愧是萧洛的姐姐。”她伸手托住下巴，叹口气，“我知道，可是我……”她摇摇头，一脸的隐忍和伤心。萧湘与她交情不深，不方便多言，只得默默陪她坐了一会儿。
萧湘到贤明庄第三天的晚上才是正式的寿筵。薄暮刚刚离去，院子里便点亮了一串串的灯笼，衬上早就挂好的彩绸，五颜六色，喜气洋洋。
明赫武和夫人着了吉服，端坐在上首，满脸堆笑。众宾客纷纷祝寿贺词，气氛热烈喜庆。
忽然喧闹的声音从后面消失，一点点，沉寂向前弥漫开去，间或有几声杯盏筷子落地的声音。等到前面的人发觉扭头向后，不由得也都愣住无言。明赫武和夫人表情不同地看着来人。
“雪涟姑娘，你这是……”明赫武讶然道。
雪涟穿着一件杏色衣衫，腰间扎一条白色的丝带，怀抱一把琵琶，身姿曼妙地走到前面，深深一拜，垂首道：“小女子得旧主嘱托，前来向明庄主贺寿。祝明庄主无量寿，日月长明，庆衍箕畴！请庄主允许在下为各位弹奏一曲《贺寿曲》以助兴。”
明赫武朗声一笑：“好！有劳姑娘！”明夫人暗暗瞥了一眼管家，管家立刻面色发白。
雪涟抬起头，微微一笑，但见她丹铅其面，点染曲眉，头插一支孔雀步摇，比起前日的素丽，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更显得她风流尔雅，瑰姿艳逸。耀目的姿容引得众人心旌摇动，目眩神移。她拂裙坐下，皓腕轻转，柔荑拨动，珠玉悦耳的乐声飘荡在夜空。
众人不知是沉浸在美色之中，还是乐声之中，待余音袅袅消散，才回过神来，拍掌喝彩不绝。凤若兮是精通音律乐器的“清音仙子”，萧湘自然也懂得一些。她看得出这位雪涟姑娘显然功力深厚，姿势优美，手法娴熟，弹奏出的声音穿透有力、清脆婉转，确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雪涟敛衽一礼：“旧主朱志正大侠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小女子在此发誓，无论何人能找出真凶为朱大侠报仇，小女子愿执箕帚，侍奉一生。”她的脸上带着毅然和决绝。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众人不禁都为她的忠心仁义而感动。同时，一股兴奋之情在人群中滋生，原来这女子并非传言所说的那样，将要做明庄主小妾。
“雪涟姑娘真是女中大丈夫，尔等岂能不如一个女子？你放心，我们定会替朱大侠讨回公道！”有人热血沸腾，起身喊道。
雪涟感激地回礼，又向明赫武和明夫人行了一个礼，在众人的目光中退了下去。
酒席之上，萧湘叹道：“想不到雪涟姑娘如此柔弱，竟有这等气魄！”
秋凌朗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目光微敛：“这个女子不一般。”
萧湘点头：“女中豪杰。”语气颇为敬佩。
秋凌朗哽了一下，神情古怪地说：“你确定说的是真话？”
萧湘讶然：“当然！”
“小九啊，你让我如何能放心你。”秋凌朗浅笑。
穆娉婷替秋凌朗斟满一杯酒，笑道：“萧姑娘江湖经验尚浅，大哥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日后我们好好教她便成。”
苏金铃嗤笑：“哟，穆姑娘真是热心，秋大哥教就成了，你非要‘你们’教。”
穆娉婷脸儿一红，苏卓桐喝道：“金铃，开玩笑也要有个分寸。”
“哼！”苏金铃转头不理。
“秋大哥，她有什么问题吗？”萧湘见气氛尴尬，忙打岔问道。
这一桌上全是自己人，秋凌朗也就畅言：“我只是觉得奇怪。朱志正为人风流，如何愿意将如此美人赠给明赫武？就算他忍痛割爱，可见他与明赫武交情匪浅，既如此，又为何在明知自己有危险的时候不向贤明庄求助？反而处心积虑将一个女子送出，而不是保全自己的子女？”
“也许……他并不知道自己会面临很大的危机？”
“小九，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我们秋家的镖是在七天前被劫，当时便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将此事告知了朱志正。接着两日后，威远和龙行镖局也都被劫，朱志正也得到了消息。但是他却没有做出一点反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三趟镖连续被劫，他怎么也该做点准备吧？可是江湖中却无人收到过他的消息，他就算再托大也不会如此。毕竟我们三家镖局的实力摆在面前，他该算得到那帮人的厉害。”
萧湘暗道一声惭愧，秋凌朗所说的她都知道，为何自己就没想到这些疑问呢？她郁闷地说：“秋大哥你言之有理，我实在太笨了。”
苏金铃快嘴道：“不是你笨，是秋大哥聪明啦！”
秋凌朗笑道：“马屁精，快赶上秋昭了！”苏金铃一听，又嘟起嘴巴。
萧湘掩嘴一笑，却见那位明家表少爷正喜孜孜地从门口闪进院中，不一会儿便与人吆喝着喝起酒来，眉飞色舞，开怀畅饮，面有得色。管家随他身后不动声色，也进了院子，在明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明夫人满面怒容。而明赫武早被江湖人士围了起来，喝得醉醺醺的，笑声不断，未注意到自己夫人的异样。
轰动武林的明家寿筵缓缓落下帷幕。月亮在云中时隐时现，清冽宁静，高高在上地望着人世间。夜色愈发浓重。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箱中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