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落下瀑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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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洛？你以为我是萧洛？”
谷主鄙夷地瞥她一眼：“你想耍什么花招？”
“我不是萧洛！让你失望了，你抓来的不是你想要的大筹码。”萧湘自嘲地笑笑，星眸中有一丝落寂闪过，“因为对于萧家，我并不重要。”
“哈哈，你以为男人都是傻子吗？洛河之上我亲耳听见你喊了一声‘爹’，试问萧正廷除了你以外还有几个女儿？”
萧湘语塞，如果告诉他萧正廷不止萧洛一个女儿，他会信吗？
谷主见她说不出话来，冷笑道：“据说你十二岁以后就从未在江湖上露面，可是这两年，你私下里见过不少武功不错的年轻人，让他们都为你神魂颠倒，听命于你，并且傻到以为只有自己受你的青睐。你施展手段将那些男人玩弄于股掌，以为天下的男人都好骗？”
“萧家，到底欠了你什么？”
“萧洛，你自持美貌尊贵，所以不能容忍别人的半分轻视是不是？林茹菲这个名字你是否还记得？就因为她当日不知你是萧家大小姐冲撞了你，你便抢走她的未婚夫，令她在成婚当日受辱跳楼！”萧湘浑身一颤。
“她如今双腿已断，一生都无法站起来。你满意了吗？”凌厉的目光似乎要割裂她。
萧湘一怔，怒道：“你胡说！萧洛虽然聪明有一点心机，但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谷主忿忿看她一眼，眼中尽是怨恨，令萧湘一惊。她不由得道：“你想对萧家怎样？”
“轲，将她锁进柴房！”
“我不是萧洛！”这句话回响在谷主的耳边，他端起一杯清茶，心不在焉地抿上一口，眉间掠过一片疑云，他想起挥刀砍柴的萧湘，煮饭烧火的萧湘……“难道，她真的不是？可是洛河上的那声‘爹’，以自己的功力绝不会听错，萧正廷只有一个女儿，江湖上人尽皆知，我不会搞错！”他思疑不定，一阵风从门缝中吹入，灯油灯芯摇曳不定，光影闪动。
“对，一定是她以为少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想蒙骗过关。”他得出结论，定下心来，将疑虑抛置脑后。
轲磨磨蹭蹭地走进房间，谷主瞟他一眼，冷哼一声：“轲，以后不准拿房间里的东西给她，更不准她进房间。”
“哦。”
当萧湘被带到亭子里做早饭的时候，看见那套黄色女装晾在院子里。她悄悄问轲：“你洗的？”轲摇摇头。她不由得思道，这是何人的衣裳，竟让那人如此重视？
谷主走进亭子，一语不发地看着萧湘忙碌的身影。他的思绪有些飘游，多少年前，曾经也有一个这般温柔的身影，在温馨的晨光中忙碌，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心中思道：“这样一个女人，不懂软语温存，不懂得假装柔弱惹人怜惜，更没有惑人的万种风情，是如何蛊惑了那人？”他不懂，心中的愤怒又一点一点涌上来。
“离这边不远有道山泉，你从今天开始，想法子将山泉引至院中。”
“哎，你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谷主停下脚步，站立等待，眉宇间有些不耐烦。初升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柔和的光线使他少了几分冷峻之色，五官立体明朗，星目炯炯有神。一支翡翠碧绿簪绾住乌黑的头发。
蓦然看上去，竟是一个俊朗伟岸，器宇轩昂的男子。
“我想问你，如果我是萧洛你想怎样？如果我不是萧洛，你又待如何？此外，如果只是萧洛与你有仇的话，你可会迁怒与萧家？”
谷主剑眉一轩：“如果你不是萧洛，那我就把真的萧洛抓来。如果你是萧洛，那么……接受惩罚！至于萧家……那要看情况，我高兴就不找萧家的麻烦，如果你拂逆了我，那我就要整个萧家付出代价！”
萧湘身体一颤，以萧家今日在江湖的地位，谁敢说出这样狂妄的话？这个神秘的谷主，难道真的有着深不可测的手段？谷主见她俯首垂目，默默无言，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微微有些诧异。这个“萧洛”虽不是自负嚣张的大小姐脾气，但也从未露出这般楚楚可怜的神情。他的心不知为何突然一顿，三丈高的怒焰有一些消退，却立刻又为自己这刹那的情绪而心生怒气，冷冷道：“怎么？你承认你是萧洛了？”
萧湘幽幽叹口气，昨晚她已经想过了，此人看似特别痛恨萧洛，只要他愿意只针对她而不是整个萧家，自己就以萧洛的身份将他的仇恨承接下来。既然不能代嫁了，那么这就算她为萧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算是对失诺于父亲的弥补。何况自己……反正也活不久了，就算死，也算有价值。
那一日，当萧洛得知萧湘愿意出嫁以后，跪倒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歉疚和感激，目光盈盈：“谢谢姐姐的牺牲和成全！我和冠如对姐姐感激不尽！溱儿尚不知情，我这个姐姐代他谢谢你！我保证不让你白白牺牲，我会帮助父亲和溱儿，使萧家更赋威名权势。”萧湘扶起她：“我这样做是为了我娘，也是不愿爹为难。至于萧家，我根本没考虑。所以，你不必谢我。”萧湘并不在乎萧家的声势如何，可是对于萧家的人，父亲、萧洛、小芹、萧名……那些人，她却不能无动于衷。
“现在，我能为你们做的，就是让这个人的仇恨在我身上终止。”萧湘这样想道，吐出三个字，带着无可奈何的悲壮：“是，我是。”
“哼！”这是他知道的答案，却不知为何令他心头一跳，怒意又起。
“我答应你，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请求你不要迁怒于萧家。一人做事一人当，假如你还是一个英雄好汉，就不要牵涉无辜。”
谷主定定看她一眼：“好！记住你说的，无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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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莹洁白的山泉从一座小小的山崖上喷涌而出，落在凸起的岩石上撞成千万颗剔透的水珠，映着阳光，璀璨奢华得如同千万颗宝石散落。冰凉的水雾随风飘拂，亲吻在萧湘和轲的肌肤上，沁透心扉。瀑布下的绿潭上圈圈涟漪，宛若细雨霏霏。
萧湘伸了个懒腰：“哇，真是个好地方！太舒服了！”尽显小女儿的娇态。自从端午被抓以后，难得有这样的轻松。
轲早就挽起裤腿下到水潭边的浅水处，手里举着鱼叉：“喂，我们抓鱼好不好？晚上吃蒸鱼。”萧湘还没来得及搭话，只见光芒一闪，他手中的鱼叉已经飞速地扔了出去，“咚”地激起一蓬水花。他拔起来一看，上面串着两条鱼，不由得咧嘴大笑。他那毫无杂质的笑容，鲜花盛开的山野，甘甜清凉的山泉，还有远处袅如蓝烟的山黛，令萧湘一时产生了错觉，仿佛回到了在黄山脚下居住的那段快乐时光，而不是此刻身在魔窟。
她拔了根青草，含在嘴里轻轻咬着，顺着山坡躺了下来。淡蓝的天空上，白云被风吹成丝絮，一点点缱绻变幻。她慢慢闭上眼睛，品味着青草的清甜和草腥味。原本打算将簪子磨细，夜晚打开门锁逃走。可如今看情况，竟不能一走了之。有什么办法既能逃走又不连累到萧家呢？她细细思量。
吐出已经无味的青草，极目四下张望一番。水潭的这边是南林，另一边也是一片广袤的森林，看上去比南林这边的树木要更古老稠密。她的目光落在水潭上面，顺着流水一直看向前方。
“轲大哥，你知道这泉水流向何方吗？可是通向洛水？”
“泉水下面是一个大瀑布。不是洛水。”
“瀑布？我们去看看好吗？”
轲正待点头，忽然想起谷主的吩咐，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大哥要骂的。你该挖地引水了。”
萧湘有点儿失望：“不去也行，不过你告诉我，那个瀑布有多高。”
轲皱眉想了想，比划一下：“有两个这山崖高。”
萧湘心头一跳，喜悦像烟花一样，从心底轰然升起，再绚丽炸开：照这么说，不过三四丈高！她眼珠一转：“轲大哥可识水性？”轲摇头：“大哥不让我下水。我只会捕鱼。”他的意思是他不会游泳，只会在水中站着抓鱼。
萧湘听懂了，心中愈发笃定，笑吟吟地对轲说：“我也不识水性，那咱们饶过山崖，到水潭那边的林子里去砍些竹子吧。”
仿佛深谷里突然开放了一朵兰花，她的笑颜令轲怔了一下：“那边的林子？”他顺着萧湘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一变，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去不得！珈哥哥说过，千万千万不能过这个水潭。那边的林子里有妖怪！会吃人的！”他脸上的恐惧和焦躁真真切切，萧湘还不曾见他如此害怕过，哪怕是面对毒蛇猛兽或者是谷主生气的时候。
萧湘若有所思，水潭那边的林子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居然会用这么拙劣的谎言来欺骗轲？也只有这个心地纯真如同孩子的轲才会相信他！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呢？“那……你大哥去过没有呢？”
轲骇然，忽然颤抖起来，拎起鱼跃上岸边，催促道：“快走快走！”仿佛这里真有什么吃人的妖怪似的。
隔了两天，当谷主飘然而至的时候，萧湘已经砍了不少翠竹堆在水潭边。她正拿根树枝对着山崖在比划，眯着一只眼睛，神情像一只慵懒的小猫。水雾扑到她的头发上，凝成一颗颗的小水珠，密密地挂在她的刘海甚至睫毛上。她抹了一把脸，却不妨树枝上的灰弄脏了手，把自己抹成了大花脸。轲见到她这样，笑得露出白灿灿的牙。
原来她打算用竹子将水引到院中。谷主瞥了她一眼，对她脏兮兮的脸表示鄙视。
萧湘看了看自己的手，呵呵一笑，到水潭边去洗脸。波纹荡漾的水面映出谷主的身影，萧湘瞥了一眼，忽然“哎呀”一声，滑进了水潭。幽幽绿水立刻吞没了她，她冒出头，奋力伸出胳膊在水中挣扎：“救命啊，救命……呜……”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
“啊！”轲大叫起来，跳到潭水边伸手想抓住她，但他又害怕下到深处，急得大叫，“过来，过来！抓住我！”
谷主目光一肃，脸色倏变，撩衣飞起，将一根竹子踢下水潭。但此时萧湘已被山崖上落下的水向前推送了两丈远，这个地方是水潭边缘，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流暗涌，眼看竹子已经飞到了她身旁，她却一下子沉了下去。
错过了竹子，萧湘顺水向前滑行，在溪流中浮浮沉沉。谷主眉头紧皱，他长身而下，沿着溪水追赶，但似乎有意想让她吃点苦头，没有立刻将她救起。
萧湘试图去抓溪水中的石头，但石头太滑，反而令她手被划伤，水中泛出丝丝猩红，眨眼便被吞没。谷主眼眸一闪，跃上水中的石头，伸手去抓她，她却突然从水面上消失了。
这条溪流一路汇合了其它几条溪水，水流越来越湍急，冲撞到石头上激起白色的浪花。溪流上方，树荫浓密，倒映在水中影影绰绰。谷主定睛一看，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他心中一凛，立刻从石头上跳入水中。
萧湘正潜在水底奋力向前游着，心中窃喜，看来装得挺像，总算可以逃离那个魔头了。忽听身后“砰”的一声，暗道：“不好！难道那个人竟然跳了下来？果然是死也不肯放过我！”她不敢回头看，只得停止动作，摒住呼吸随水流向前飘。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向上一冲，新鲜的空气冲进她的肺中。不行，已经游了这么远，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她睁开眼睛，装作被水呛到的样子咳嗽了几声，接着她尖叫着双手乱扑腾：“救命啊救命啊！”一边学那些溺水的人，紧紧拉住谷主的胳膊不放。
“放手，放手！”可惜女人仿佛被吓坏了，有些歇斯底里，就是不放。谷主被他弄得也喝了一口水。“这个笨女人！”他狠狠咒道，正要抬手将她击晕，一股强大的吸力忽然将他们二人向前猛然一拽。
二人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
就在这变化发生的刹那，萧湘被漩涡边缘一股向外的力量甩了出去，这股力量极大，将她向前推出数丈之遥。只听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河面突然变得宽阔。
“糟了，瀑布！”谷主惊道，心中一动：她竟然能“漂流”这么远！
流水巨大的冲力将萧湘向瀑布边缘推去。身无内力的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急流中毫无反击之力。河面足有三丈宽，前方的轰鸣犹如雷霆万钧万马奔腾，萧湘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瀑布，绝对不是轲所说的只有那个山崖的两倍高。水浪重重地拍击到她脸上，几乎疼到麻木。
瀑布的边缘近在咫尺，萧湘闭上眼睛，此刻后悔也没有用，听天由命吧！
忽然腹部一阵剧痛，她睁开眼睛一看，之前谷主踢到水中的绿竹被两块石头挡住，横亘在河流之中，将她拦下。她想翻到竹子上，可是却被水从竹子上冲了过去，只有两只手紧紧抓在上面。
手渐渐滑脱，就在流水即将冲走她的刹那，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抬头一看，谷主伏在竹子上拉住了她。她有一丝错愕，可是他的眼睛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回握住他的手。
“抓紧！”他渐渐用力，可是“咔咔”几声，竹子从中间崩出几道裂痕。他眼眸一凛，更加用力。可是水使她的手腕很湿滑，一点点从他手中滑脱。
“咔嚓”，竹子发生更大的一次断裂。
萧湘的心一抖，此时他的手已经从她的手腕滑到与她交握。“再这样下去，只会两个人都掉下去。与其这样，不如赌一次，万一大难不死，则可逃脱。”她慢慢松开手指，眼前似乎浮现出母亲慈爱的笑容。“娘，我做得对吗？”她微笑一下，流水立刻裹挟着她决绝而去，那一瞬间，她看见了他眼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啊——”十丈高的瀑布上方飞落一个小黑点。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落下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