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A真能生出甜妹吗？》张八至

25、圣诞特辑

　　25

　　第二天大早，两人就坐上返回帕尼尼的航班。这场惊喜满满的旅行最终是结束在了某块搓衣板上。

　　克里斯当晚假借加班，去了一趟外务治安部在6区的基地总部，把那条黄色的头巾交给后勤组的器械研究部门。
　　他们那些整日泡在实验室的书呆子，一听说这条头巾的功能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就要开始拆解。

　　“你上哪儿弄的宝贝？我已经很久没见那群死鱼脸这么激动了。”说话的是基地的总负责人海离，也是克里斯军校的教官。
　　她是个金发碧眼的明丽女人，一身休闲便装，正坐在雕刻繁复华丽的木制办公桌前，嘴里说着松快的闲话，眼神依旧冷静而严肃地看着手里的档案夹。

　　“巧合罢了，度假途中的小惊喜。”克里斯坐在一面玻璃幕墙边，慢条斯理喝着新鲜出炉的拿铁，窗外是寂静瑰丽的深空。

　　“你去度假了？”
　　“要不然呢？在150平不到的摩天公寓里坐牢？我都不知道剩下的大半个月要怎么过……”说起休假克里斯就头痛。
　　“放心，不会让你闲着。”海离缓缓翻了一页。

　　克里斯一听这话眼神一亮：“听起来你似乎有其他的建议？”
　　海离含笑抬眼，很快收回去：“我也才收到消息不久，能不能落到咱们手里还不确定。”
　　克里斯是知道她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透露一分口风，她既然这么说，就说明这个新项目已经十拿九稳。

　　至于是哪个方面？
　　这个克里斯就猜不到了。
　　是的，外务治安官的工作内容非常庞杂。

　　安全署下不止他们一个外务部，但各自的工作重点都有点区别。
　　比如他们1部，由于海离的作风比较强势，部里的治安官也大多是直来直去的火力派，像卡莱尔这样的技术流都是少数，所以很多时候拿到的任务都是扫垃圾这类辛苦活儿。
　　事儿脏，经费还少。

　　虽然这些年奥菲尔边境局势并不安稳，但克里斯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干过本职相关的外务工作，比如情报监测，反恐反间谍调查，甚至连重要人员的安保工作也与她无关，更何况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这次经费充足吗？”克里斯小小试探。
　　海离想了想：“还行吧，多和少对你而言有什么区别？”
　　听起来似乎没那么糟糕。

　　“我是不想再到谁的胃袋里找屎了，”克里斯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份纯色的环保塑料盒，递到她桌前，“上次我兜里的曲奇看你很爱吃，这次给你单独带了一些。”
　　“你做的？”海离挑眉。
　　“你少打趣我。”

　　海离收下了，当即打开拿出一片。“看来你和那位腼腆的文员感情依旧很不错。”
　　她当然也是见过相上游的，以克里斯上司的身份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还有不少其他的同事。
　　作为克里斯姜，父母双亲倒是好糊弄，说自己是孤儿就行了，小时候被拐卖来到缤加，但既然说自己是司机，那自然少不了同事和领导。

　　一开始克里斯只是想找几个演员糊弄一下，但没想到大家听说了她结婚的打算，纷纷自告奋勇要来给她撑场面，为此，海离甚至真的在帕尼尼伟大酒厂弄了间办公室，隔段时间承接一些厂里的运输业务。
　　毕竟，他们部门的经济状况确实到了需要赚外快的程度，从上到下，都很热衷。

　　反正，克里斯是伟大酒厂的劳模员工，这一点无论从什么地方看都是真的。

　　“他现在脸皮可厚了，”克里斯不承认，却又带着邀功，“味道怎么样？虽然刚刚吵完架，但他一听我是来向你述职的，还是立刻进了厨房。”
　　一块饼干下肚，海离没有发表任何味道上的看法：“不愧是华族人。”
　　“……”
　　克里斯求夸奖的想法落空了，她回到沙发拿起自己的包，“好吧，没其他事我走了，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海离关上盖，拿起盒子端详：“下次让他系点丝带上去，干干巴巴的一点不像个礼物。”
　　克里斯敷衍挥了挥手：“知道了。”

　　为了对相上游转达海离的这个需求，克里斯在回去的路上去了一趟花店。

　　花店老板一眼认出这位熟客：“哦姜小姐，今天需要什么花？”
　　“有什么推荐吗？”她打量起店里的花丛铭牌。
　　“当然，今早新到了一批7号农场的太阳花，开得很温暖，我猜你会喜欢。”对方指着玻璃罩后一丛金色五瓣花，热情介绍。
　　克里斯确实很喜欢，她向来对这些灿烂有活力的小东西格外青睐。

　　刚要开口，视线扫过它后面的墙壁，浮雕壁橱旁挂着一束风干的紫色珊瑚藤。
　　克里斯微微一愣，神色悠远，仿佛透过这道墙璧，看见了那束干花带着水汽满身羞涩的样子。

　　两年前——
　　帕尼尼向阳咖啡厅。

　　穿着黑色毛衣的白发女人从餐厅门口收回视线，无聊看向车顶。“你不是说最多5分钟吗卡莱尔？我已经等了一上午。”
　　公放器里有一阵敲击声传出：“这回真来了，你可以去里面等，顺便吃点东西，我听说这家咖啡厅的奶油小方挺火的。”

　　“我是打包带走还是坐下来优雅的吃比较好？”
　　“抓点紧吧，他们应该是抢了几辆机车过来的。”

　　克里斯立时直身坐正，捞起副驾驶的浅色风衣开门下车。

　　她已经在帕尼尼蹲好些日子了。
　　为了追查一个环保恐怖组织的反叛头目。
　　这帮家伙自称耀日系森林护卫队，打着环保的旗号到处流窜，进行恐怖活动，迄今已经逍遥法外了半年。

　　一般来说不应该这么难抓才对。
　　但这群家伙是来自某个偏远星球的新亚种人，生来就会拟态，往往刚露出马脚就变成其他东西跑路，很难识别。
　　她和卡莱尔跟了两个多月，也才找到一点头绪。

　　“欢迎光临向阳咖啡！请问您是一位吗？卡座还是吧台？”
　　克里斯刚刚推开店门，就有一个穿着店铺围裙的黑发青年迎上来，他端着菜单，热情的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头上还竖着两搓呆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来一杯招牌拿铁和奶油小方，卡座谢谢。”对方如此热情，克里斯也带了两分笑意。
　　对方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太擅长应对年轻异性的善意，耳廓蔓上一层浅浅的微粉，结结巴巴带路：“可……可以的，您请跟我来。”

　　克里斯没留意他太久，打量起了店里的一切。出口的位置，客人的身份，以及一会儿那群坏种的葬身之地。

　　“……您好？这位小姐？”服务员在叫她。
　　“嗯？”克里斯回神。
　　“我是说……我们有3种不同的甜度，微糖，半糖，全糖，您需要什么甜？”他耳廓的粉色已经退下了一些，语调也恢复了常态。
　　克里斯还想着正事，随口答道：“甜点淡点都没关系，我都可以。”

　　“哦哦，可以可以。”
　　对方点点头，抱着菜单离开了。
　　边走边无意识念叨“甜一点可以”“淡一点可以”“等会儿，什么可以来着”……
　　看起来记性不是很好。

　　克里斯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落地玻璃窗采光很好，窗外种着一排茂盛的紫色珊瑚藤，自动喷灌头里喷出细腻又绵软的水雾，和正午热烈的阳光一起落在紫色的藤状花瓣上，看起来格外有活力。

　　这一条街都是餐厅，现在临近饭点，吃正餐的人比喝咖啡的人要多一些，对面好几个店铺人声鼎沸。
　　她心里隐约闪过一丝犹疑，叫了一声“卡莱尔”，没有得到回应。

　　正要再问问，桌角出现一个蓝色的餐盘——
　　她点的餐到了。

　　“您好，您的咖啡。”是那个去而复返的服务员，他脸上多了些水迹，头上呆毛也被压了下去，看上去刚刚跑完一千米还在微微喘气。

　　“哦，这也太快了。”克里斯眨了眨眼。
　　“您的简单一些，所以快一点。”他抱着菜单挠了挠头。
　　“好的谢谢。”克里斯扫了眼其他正在等待中的客人，接过餐盘。等到餐点都摆好，盘子久久没有收回去的迹象。

　　克里斯疑惑抬头，对上一双清澈的褐眸，他似乎憋了一口气，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看起来欲言又止。

　　“是还有其他……”
　　克里斯主动开口，说到一半耳听街道上响起一阵轰鸣声。

　　她立刻起身，顾不上其他冲向大门。
　　门外果然停下一辆机车，一个黄发男人从车上下来，正要进店。

　　克里斯缓下脚步，看着形单影只且手里空空荡荡只叼着烟的男人，面露疑惑。
　　不应该啊……
　　不应该只有一个人才对，刚才的声音明明……

　　糟糕！
　　不是这里！
　　他们临时改变了目标！

　　克里斯立刻反应过来。
　　她刚刚冲出咖啡厅大门，一声巨响就从街角一家披萨店里传出来。
　　“砰——”
　　玻璃门窗碎了一地，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

　　十几辆机车轰鸣着，倏然从街角消失，只留下一声声愤怒的呐喊，和烟尘一起在原地震荡。
　　“忠于耀日系森林护卫队！”
　　“为保护原始森林而奋斗！”
　　“忠于耀日系森林护卫队！”
　　“为保护原始森林而奋斗！”

　　克里斯暗骂了一声，转入咖啡店旁边的暗巷立刻追上去。

　　论速度，机车当然比不上机甲，但想要抓住这群拟态人只有速度是远远不够的。好在卡莱尔已经拿到新鲜出炉的反拟态光波枪，及时赶过来。
　　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终于将这群恐怖分子就地抓获！

　　克里斯松了口气。
　　但没松太久，就听卡莱尔道：“数量不对，少了一个。”
　　克里斯立刻：“怎么会？我看刚跑出来的就是这些，你确定？”
　　卡莱尔蹙眉：“也可能我记错了，回去得好好审审。”

　　克里斯却没这么乐观。
　　她想到什么，转身原路返回，回到那家向阳咖啡店。

　　如她所想，店里果然出了乱子，但不是那种乱子。
　　刚才门口碰见的机车男此时正抓着一位女服务员的手腕，厉声叫嚣着什么，店里的其他人大气不敢出。
　　虽然看起来只是个街溜子，但克里斯还是踹门而入。

　　有一个人比她先一步跳出来。
　　之前那位招待克里斯的黑发服务员。他抓住了机车男试图拉扯女服务员头发的手，将人护在身后，梗着脖子小声争辩：
　　“咱们，咱们有什么做得不对，您可以好好说，没必要欺负人……”
　　一边说，小腿肚子一边在发颤。

　　明明怕得要死，捏住坏人的手却死死不放。

　　克里斯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这家伙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细狗来着，原来还有点深藏不漏的胆……

　　“嘭！”
　　刚才还在对峙的两角瞬间塌了一角，那个黑发的家伙眨眼就躺在了地上。
　　“不想死就滚啊！”机车男不耐烦踢了他一脚。

　　“……”
　　好吧，看走眼了。
　　克里斯上前将那女服务员拉开，又给那男服务员扶起来，等两人都离远了，叉腰对机车男笑道：“这位先生，你刚刚犯罪了，店内系统已经自动报警，你看是想坐牢还是想私了？”

　　对方好整以暇打量着克里斯，良久道：“如果你陪我喝杯咖啡，我都听你的。”

　　啧。
　　真是个人渣啊。

　　克里斯面露不耐，提起他的衣领就给了他一拳。
　　机车男的鼻梁瞬间塌了一半。她又要再来一拳，那条垮塌的鼻梁忽然恢复原状。

　　克里斯眼神骤凝，立时往腰口摸。
　　“光波枪不是在你同伴手里吗？”对方轻声打断，“这点小道具是抓不到我的哦。”

　　见鬼！
　　居然真有条漏网之鱼！

　　她立刻掐住对方的脖子，手却越掐越小，直到掌心完全抓空。

　　一条紫色的藤状物飞上了天花板，机车男原地消失了。这一惊变引起周围人的恐慌，大家纷纷外逃。
　　他用自己的拟态能力，众目睽睽变成了一株紫色珊瑚藤，和种在窗外的一模一样。

　　“这笔账我记下了，改日再见。”
　　紫色藤蔓发出嘶嘶的游离声，盘桓在水晶吊灯上，发出只有克里斯才能听懂的警告。说罢，扭身缠住吊灯的接口，割断了两端的联系。

　　克里斯本想追上去。
　　看清灯下的状况后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那个黑发服务员，他正在灯下躺着呢！

　　眼看那顶华丽的吊灯即将在他头上炸开花，克里斯一个闪身将人捞到手里。
　　“轰隆”一声，灯盏摔个粉碎，好在该跑的都跑了，周围并没有人，情况还不算太糟。
　　唯一糟糕的是，那条藤蔓跑了。

　　下次碰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群家伙实在太滑溜。

　　一道窘迫的声音打断了克里斯的思绪。
　　“可，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克里斯垂眸，这才发现那位男服务员还横躺在自己怀里。
　　她当即回神，给人放下来：“哦抱歉。”

　　对方的耳廓染上了一层深粉，半侧着身一手叉腰一手挠着额头，一副想走又十分不好意思走的样子。

　　见克里斯看过来，手越发不知道放哪儿，嘴里快速说着：“刚才那是，那是拟态人对吗？我听我表妹说过，她是个生物老师，就在前面的向阳中学工作，她课上得很好学生们都抢着上她得课……”
　　“我是说，我听她说过拟态人，他们的基因是水平转移的，遗传是一种生物同化，也就是近朱者赤，厉害的拟态人甚至可以模仿邻近100米内所有生物的外形……”
　　“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克里斯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对方一顿，立刻打住：“没有。”
　　他深吸了口气，终于镇定了一些，“刚才谢谢你。”然后又接着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一切尘埃落定，克里斯这才有心思认真听他说话，他长得很好看，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却不是耀日系主流原住民的白，倒是有点像……

　　“你是华族人？”
　　“是，是的。我叫相上游，大家都叫我上游。”她压根没问他叫什么，好吧。
　　“克里斯。”
　　“你好克里斯，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顺手的事。”

　　“你，你是高重力星球来的吗？”
　　“额……是的。”克里斯正要走，但对方似乎没有看出她的想法。
　　“我，我可以添加你的通讯号吗？”他欲盖弥彰，“你不要误会，我就是想请你喝杯咖啡，毕竟你救了我，我们华族人都是这样……”
　　克里斯有所耳闻：“以身相许吗？”
　　他卡住了，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克里斯笑了笑：“开个玩笑。”

　　在他继续说出什么话之前，克里斯转移话题：“我还得工作，下次有机会再来。”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听出她的托辞，面上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道：“拜托等等，有个东西送给你，我马上回来。”
　　说完转头冲入后台休息室，不过几秒钟又跑出来，从背后拿出一束带着水雾的紫色珊瑚藤：“周末愉快。”

　　笑容腼腆，眼眸清澈，含蓄又爽朗。
　　和眼前含羞带水的花苞一样，将开未开。

　　克里斯盯着那束花看了很久。
　　收回视线时，她对花店的老板道：“我想要这束珊瑚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