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令亲王》楼仙人

68、麻石桌边

　　“……不劳烦。”你要是真想送，就别说后面几句嘛。慕容雅策也没让他送，从峰顶下山只有一条路，云岫藏霁观又是藏霁峰上唯一的道观，只要不跳崖，不遁地，绝对能找到。
　　松风浩荡，长歌万壑。慕容雅策倚坐在离地四丈余松树枝上，待岭头明月上，才飞身跃入下，掠入云岫藏霁观。
　　他觉得，白天进观，主仆喜重逢、相拥而泣的戏码，不仅没意思，还有点小尴尬。
　　道观不大，仅有三进。进入正庭前有一石门，右边刻“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左边刻“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观匾是“云岫藏霁”四字，署名元鱼道人。
　　结樗、徽生、东君、爱竹几名少年刚将后院打扫完毕，东零西落地，靠着一条麻石桌歇息。扫帚、木桶、抹布散落一地。
　　忽然，麻石桌上的油灯灭了。
　　几名少年一个激灵，灯灭了不稀奇，但灯油还有大半，灯芯并未烧完，无风，也无人用嘴故意去吹，灯怎么会灭？
　　下一刻，风来了。呼啦啦地，刹那间，满院树枝摇动，扯曳满地树影。
　　坐在麻石桌最左端的东君，忽觉自己的余光瞥见了什么东西。换平时，他早就回头去看了。但此刻，诡异熄灭的油灯，诡异的一溜风，诡异的安静，他哪里还敢回头！
　　诡异，诡异得很。
　　他慌兮兮地看向自己的同伴，岂知看见的，是结樗、徽生、爱竹三个人、六只眼里，流露出的诡异眼神。
　　那眼神穿过他，看向他的身后。
　　让东君更加坚信，自己的左后方，有令人惊骇的东西。
　　“大师兄，大师兄，”东君哆嗦着嘴唇，询问最靠近自己的结樗，“你们……在看什么啊？”
　　结樗故作镇定，努力克制声音中的颤抖：“你……回头看看……便知。”
　　回头看看？东君内心咆哮，你们几个都这副见了鬼似的表情，我哪敢回头啊！
　　见了鬼的表情？
　　莫非，真的见了鬼？
　　那可怎么办！云岫藏霁观里的道士，全都到山顶作法去了，几天几夜都没下来。道观里只剩下师傅谢多情，但师傅的房间在前院，喊都喊不来啊！
　　再说，喊来了师傅也没用，师傅不会驱鬼。
　　“东君，”徽生开口，“……刚才我看见，中庭还有一个小道长留守，要不你……你去找找看？”
　　“是啊三师兄，现在，只能靠你啦，”爱竹也抖着声音，“我听说，只要不跟那东西有眼神交流……那东西就看不见你……”
　　那，那东西……？
　　还真的不是人啊？！
　　爱竹的说法东君也听说过，撞鬼时，只要不跟鬼对视，人就是安全的。为了安全也好，为了搬救兵也好，速度离开此处就是最好。
　　“好，我，我去。”东君保持着与坐下时相同的角度，缓缓起立。心里想着要快、要快，脚下却怎么也快不起来。面朝结樗徽生爱竹，背对小竹林，像负了重的螃蟹，侧身，慢慢往中庭的方向横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