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令亲王》楼仙人

14、云新季景

　　是晚上吧？
　　是寅时四刻吧？
　　慕容雅策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犯了疑，回头看看白玉做的刻漏。
　　守门的卫士看见破窗而出的手指，举手向慕容无极打了个手势。慕容无极点了点头，与窗纸后的慕容雅策清晰准确地对视了一眼。
　　“？”这都能发现！慕容雅策几步倒退回床边。
　　慕容无极霍然起身，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搭着腰间的佩剑“乌曜”，高视，阔步，向慕容雅策所在的卧室走来。
　　锁哐当一解，门左右大开。
　　慕容无极仔细打量着少年，包袱在侧，佩剑在腰，他冷冷笑了一声：“深夜有觉不睡，穿戴这般整齐，要往哪里去？”
　　“这话，我正想一字不改地，回问国公。”
　　慕容无极并不动怒，无知小儿，不知大难临头，才爱呈口舌之快：“你睡了几日，果然精神见好。”
　　“……”几天？
　　“别这么看着我，”慕容无极往书柜旁的圈椅一坐，“千夜送你的香，不是就为了你点着用吗？”老夫为你效劳，你还不乐意？
　　“我可真是谢谢您了。”灯焰短，漏声残。一支尽日眠，三支眠三日，看来已是三日过去。
　　此时，有二道人影出现在房门前。左边的白色长衫杏黄裘，右边的砂红褶衣黑锦袍。慕容雅策眼神一亮，是慕容千夜与慕容清流，他们竟然还没走？
　　他差点就要迎上去了，若非在下一刻看清二人的脸。
　　衣服，他们穿的是慕容千夜与慕容清流的衣服；妆发，他们特意模仿了慕容千夜与慕容清流的妆发。但模仿得再像，人也不是那个人，脸也不是那张脸。
　　慕容雅策被迷惑住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也被慕容无极完完全全地看进眼里。他对二人点了点头，神情中含有满意，但更多的是悲凉：“来，来坐。”
　　待两人在门边的圈椅坐下，慕容无极又问道：“你们可想好了？”
　　二人齐声道：“乐为国公效死！”
　　“好，好，”慕容无极缓慢地捻着胡子，“汝等父母妻儿，老夫已令人顾赡，必令其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汝二人勿需挂怀。”
　　“国公大恩，如何能不令云新以死相报。”
　　“以某一贱命，换国公公子一命，季景虽死，犹荣！”
　　“云新、季景，真义士也！”
　　几人你跪我扶，再跪再扶，云新潸然泪下，季景泣不可仰，慕容无极痛切心骨。
　　慕容雅策冷眼看着，心里猜出几分。“效死”、“顾赡父母妻儿”、“以死相报”、“虽死犹荣”、“义士”一类听着就不太吉利的短词，加上刻意模仿慕容千夜与慕容清流的打扮，这云新、季景二人，分明是来替死的。
　　外头林立黑甲刀士将近百人，全是慕容无极豢养的死士。无论是他们，云新、季景，还是慕容无极，仿佛大家都是为赴死而来。
　　只有他慕容雅策不是。
　　不是有何用？
　　他不信在这一圈敢死队的包围下，自己还能活。
　　人不语时，夜，复归夜应有的悄寂，静静，清清，湛湛。
　　这种悄寂大约持续了半刻不到，就被一阵雄浑饱满的唱喏声打破：
　　“圣旨到——承国公慕容无极速来接旨——”
　　没错，雄浑饱满。
　　平时传旨的都是太监，但这一回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