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令亲王》楼仙人

129、立见棺

　　喝声如炸雷，从头顶直劈而来。
　　头顶是横梁，梁上并无人。唯顶瓦缺了一块，缺口处，露出一只焦灼不已的左眼。
　　人藏在贞恭殿的屋檐之上。
　　正是方才从屋内借烟雾弹逃出、身体柔韧度极好的黑衣蜥蜴。看似逃了，又没完全逃。
　　“别看我，”那人迅速将左眼切换成右眼，“快放下！”
　　如此局促不安，箭簇上的白色膏脂必定非同小可。慕容雅策将箭搁在案边，与他檐上梁下，二人三眼，对视着。
　　铜壶滴，寒漏咽，烛光微，沉香残。老半天，黑衣蜥蜴才硬声硬气地开口：“……箭，还我罢。”
　　离弦之箭还想收回？慕容雅策道：“好，来取。”
　　黑衣蜥蜴疑道：“我来取，你就肯给？”
　　慕容雅策：“试试。”
　　“……也罢，我从不做无把握之事，这箭，你也莫再去细究，”黑衣蜥蜴抬眼看天，“箭锋所涂，名‘立见棺’。对，棺材的棺。闻则昏厥，触则见棺。见棺，你肯定知道是什么意思。”
　　“……”
　　“思考这么久，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仰望星辰的黑衣蜥蜴不爽低头，焦灼的右眼靠近顶瓦缺口，“见棺，不是见官，是见棺材啊！”你若见棺，我离见棺也不远了。
　　苦口婆心，千叮万嘱，作为刺客，黑衣蜥蜴的话未免太多了些。
　　慕容雅策道：“你待赵高阳离开方来，是怕他误触‘立见棺’吧？”
　　黑衣蜥蜴的瞳孔明显一震：“……胡、胡说！我怎知他几时来、几时去，我是因为晚饭螃蟹吃多了闹肚子，才晚来了几刻。”
　　“那我为你指条明路，”慕容雅策一字字道，“德寿殿，东三厢，你可敢去？”
　　“你这王爷，好生多事！”黑衣蜥蜴怒冲冲地一拍瓦片，“我奉命只来贞恭殿，别的人、别的事、别的地儿，一概不管！”
　　“且回去覆命罢。”这名刺客，认识他、不杀他，又恼羞成怒，不愿往德寿殿杀赵高阳，慕容雅策已隐约猜出背后指挥之人为谁了。
　　“这就回了，记得莫碰！”黑衣蜥蜴气哼哼地再嘱咐了一遍，又是两颗烟雾弹，消失在夜空中。
　　这一回，真的消失了。
　　慕容雅策也回了鸿禧殿，巨箭安静地躺在贞恭殿主梁下的圆案上。同那刺客指挥者的思维一样，若鸿禧殿、贺英殿、星章殿都被巨箭袭害，独贞恭殿浪恬波静、平安无事，这“杀兄弟，保皇位”的嫌疑，赵停云一辈子都别想洗掉。
　　就在他离开后的半个时辰，侍御史邢细活带领三十名禁卫来到贞恭殿，经过一轮里里外外的彻底搜查，带回了放在主殿极显目位置的腕粗巨箭。
　　红如人血，粗如人腕，箭头扁平、三棱、带倒月钩，尖端被厚麻布所包裹着，呈现在赵诵雪面前。
　　“朕子玄露，在关外，已有四月了罢。”
　　松志答道：“回陛下，怡亲王殿下自五月十六日启行西疆远戍，至今日，确有四月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