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阴重华》游白凤

6、风筝

　　夜色缭绕，走廊在黑暗里显得无比漫长，似乎是通往地狱的路，永无止境，黑暗中赫尔曼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仿佛前后左右有无数双眼镜在看着自己，不能犹豫，赫尔曼对自己说。
　　智慧真是一种过分可怕的东西，它可以让人抛弃本能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又能催发恐惧，或许蚂蚁被人无意踩死是不会感到痛苦，也不会恐惧，不禁让人怀疑它比芝麻还小的脑袋里究竟能否自主产生感情。
　　在这一刻，赫尔曼颇为痛恨自己丰富的感情，内心里还有对自己恐惧的一丝愤怒。
　　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他这样告诫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赫尔曼猫下腰，跷起脚尖，静悄悄的贴着墙壁行走，即便是如此，他依然觉得走路声音有些大了，不得已的把鞋子扔下，光脚走路，每当转过一个拐角时，都不由自主的想象管理员费奇会在拐角的另一侧等着他。赫尔曼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想用疼痛去转移注意力，嗓子里又干又渴，好像要冒出火来，虽然自己冒犯了她，但赫尔曼仍然希望艾尔芙莉德可以在天文台的塔楼上为自己准备一杯热茶，旋即又自嘲般的笑了笑，他心里明白，艾尔芙莉德叫自己过去的目的肯定不是喝茶，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艾尔芙莉德那宝石般的清亮眼睛和她完美的容颜。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将自己荒谬的想法甩出大脑，转身爬上了第十三层楼梯。
　　赫尔曼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然而天文台上却空无一人，只有一阵阵冷风在这里和赫尔曼作伴，赫尔曼震惊的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该死！她白天的谈话只是为了消遣我吗？赫尔曼完全有理由这样想。血液涌上脑海，他有一种拔出魔杖乱发恶咒的冲动，冷静，冷静，他告诉自己，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自己现在应该立刻，马上返回休息室，就在此时，楼道里传来了一阵细细索索的脚步声。
　　赫尔曼的脸瞬间变得像蜡一样苍白，双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紧张的像一块石头，怎么办？怎么办刹那间赫尔曼便红了眼睛，双手用力一撑，便翻上了天文台的外沿，随后用手死死地攀住外墙的浮雕，整个人悬在半空。
　　赫尔曼用眼睛的余光快速瞥了一眼下面，只感觉一阵眩晕，这里凌空百尺，令人望而却步，墙上的浮雕年久失修，有一丝丝裂痕在上面，仿佛下一秒它就会断裂，幸亏赫尔曼身子瘦弱，又在黑水崖干了一年的杂役，练得力气奇大无比，倘若换作旁人，早已力竭，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化作一滩肉泥。
　　天文台上传来费奇低沉而嘶哑的声音：“我知道你在那，赶紧滚出来”！他提着老旧的煤油灯，四处张望着。
　　赫尔曼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听到自己心砰砰的剧烈跳动，手臂更是传来碎裂般的疼痛，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同时心里还有一股压制不住的愤怒。
　　为什么费奇会知道天文台上有人？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恶毒的女人不仅仅是消遣我，还为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包是吗”？他真想现在就去女生休息室，把芙莉德从被窝里揪出来。
　　艾尔芙莉德！赫尔曼一字一字的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将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心底。
　　过了好一会，天文台上终于没了声响，赫尔曼纵身一跃，翻回了天文台，他的双手几乎都失去了知觉，在这冰冷的雨夜，如果费奇再坚持多找一分钟，可能结果就完全不同，但是万幸，风雨太大，太冷了，费奇可能觉得白天收到的匿名消息是哪个恶劣学生的恶作剧，放弃了寻找。
　　赫尔曼用颤抖的手抓住楼梯扶手，勉强撑起身子，必须尽快回到休息室，下了一道又一道楼梯，梅林！究竟还有多少层楼梯，赫尔曼自己也不清楚，他现在疲惫不堪，软弱无力，感觉自己随时会撑不住，瘫倒在这里。赫尔曼不敢坐下来休息片刻，现在完全是凭借着胸中一口气，脑海中的意志在支撑着他，若是坐下休息，泄了气，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啊”！一道尖锐的女孩惊呼声从拐角处传来，赫尔曼只觉得一阵无力，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吗？有心想跑，但迈不开步子，跑？又能跑去哪呢？他在楼梯中央，他无路可逃。
　　“找到你了哦！竟然敢来我的办公室里偷东西，胆子可真大呢！”费奇兴奋的，颤抖的声音从拐角的另一侧传来，赫尔曼听到铁链捆在人身上的声音和女孩的哭喊挣扎。
　　“不对！”赫尔曼突然反应过来，费奇没有看到他，被他抓到的是拐角另一侧的女孩，“会是谁？艾尔芙莉德吗”来不及多想，费奇已经一步步用铁链拽着女孩从拐角走了过来，赫尔曼近乎身体本能般，立刻趴了下去。
　　费奇实在是太兴奋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楼梯上趴着的人影。被铁链捆住的女孩果然是艾尔芙莉德，她的汗一滴一滴从脸颊落下，打在干涸，有些苍白的嘴唇上，衣服也因摔了跟头的缘故，显得有些破烂，小腿筛糠似的颤抖着，眼里溢满了绝望，她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找一颗救命稻草。她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赫尔曼。
　　赫尔曼打定心思，既然费奇没看到自己，就躲到费奇离开后再出来。他无视了艾尔芙莉德求助的目光，好像心虚了，低下了头不再敢去看她，却没注意到在自己低头时艾尔芙莉德嘴角浮现的一抹冷笑。
　　赫！尔！曼！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的，大声的宣判了他的死刑，费奇疑惑地转回头，看到了他。
　　昏昏倒地，昏昏倒地。一道红光笔直的击中了管理员费奇，他惊讶的张着大嘴，眼睛瞪得滚圆，如同被推倒的石雕一般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赫尔曼呆立当场，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手抖的几乎握不住自己的魔杖，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用魔咒攻击了管理员！记忆水晶会记载宵禁以后一切魔法波动的画面，这下事情不仅仅是关禁闭那么简单了，艾尔芙莉德会被退学，而自己，死路一条！
　　“动作快点!”艾尔芙莉德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向他喝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后悔也没用”！
　　赫尔曼这才注意到芙莉德仍然被铁链捆的结结实实，赶忙上前给芙莉德解开铁链，脑子里更是一团乱。
　　这女人白天说有事找我，结果她自己不在天文台，反而跑去费奇的办公室里偷东西，而费奇却知道午夜天文台上有人。对！一定是这样，她想趁着我被费奇抓住的时候偷走办公室里某样东西，而我出乎她意料没被抓住，所以时间没有艾尔芙莉德想的那么充沛，于是她···。
　　啪！艾尔芙莉德用力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才让赫尔曼清醒过来。
　　“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
　　艾尔芙莉德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脸上的疼痛终于将赫尔曼拉回现实。
　　赫尔曼颤抖着问：“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要给费奇一个遗忘咒吗”？
　　眼前的少女并未立即答话，她张开双臂用力抱紧了赫尔曼，温热的唇在赫尔曼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痕，同时用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如同安抚受惊的小兽般对着赫尔曼耳垂轻轻吹气，柔声道：“放松，别怕，遗忘咒并不能确保费奇先生永久失忆，接受治疗后有可能会回忆起来”
　　赫尔曼惶恐的问：“那怎么办？”
　　芙莉德弯了弯嘴角，她轻轻拍打着赫尔曼瘦弱的后背，开口说：“我有办法，放心好了，稍微麻烦一点的就是记忆水晶，需要爬到塔尖上，输入魔力就可以消除你施咒时候的画面” 。
　　赫尔曼不知道她的“办法”是什么，但现在他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本能的就想按照她说的做，但脚刚迈出一步，又收了回来。
　　“我现在太累了，这个状态不可能爬上去”赫尔曼苦涩的说
　　“我去爬”艾尔芙莉德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这个门钥匙你拿着，有定位时它会传送到预先定位的坐标，没有定位时会传送到我身边，放心吧，我们都会安全的。”。
　　门钥匙是一个银色的狮身人面模型，巴掌大小，底座上刻满了精致的花纹，还有一排已经模糊不清的小字，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芙莉德已经开始了她的行动，她利索的翻过窗子，靠着城堡的外墙浮雕一路向上攀爬，看起来没有半点犹豫，赫尔曼注视着那道倩影，越来越高，直到不见。
　　使用门钥匙的感觉很不好，就像整个人被塞进了马桶里，呼吸困难，身体各处均有不同程度的挤压感，赫尔曼闭着眼，如果芙莉德还在爬塔，传送过去的下场赫尔曼不敢多想，万幸，只过了短短一瞬间，双脚重新感觉到了实物
　　天文台的塔顶上，似乎一伸手便可摘下星辰，远山近岭入眼皆低，仿佛唯我独尊，艾尔芙莉德牢牢抓住赫尔曼的手，月色下，她美艳的不可方物。
　　“好啦，只有最后一件事了。”她拍了拍手，欢快的说，同时看了一眼脚下的费奇，费奇全身被先前的铁链捆住，在昏迷中被塞住了嘴巴。
　　芙莉德抓起费奇的头发，精致的小脸上巧笑嫣然，眼神里充满恶意，如刀割喉，偏动脉半寸，却割得人喘息不能，她用力将费奇的脑袋磕向塔尖，献血喷涌，染红了她的手。
　　费奇被痛醒了，他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像是睡眠中刚刚被叫醒一样，过了片刻，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嘴里呜呜咽咽的，似乎是在求饶。
　　芙莉德稍微休息了片刻，第二次用力将费奇的脑袋磕向塔尖，血喷涌的到处都是，费奇像是濒死的鱼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鲜血从他的脑袋顶上淌下，流入眼睛，最后流进衣襟里，一股骚臭味从费奇的下半身传来。
　　“呀！”芙莉德惊讶的看着费奇，小小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开口询问：“人的头骨有这么硬吗？”她没等赫尔曼回答，弯下腰，柔声对费奇说：“您看我们两个人都已经累坏了，头骨又这么硬，磕起来费时费力，不如您主动配合一下，大家都轻松一点”
　　费奇瞬间便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他的身子也不哆嗦了，拼命地挣扎，如同蛇一般的扭来扭去，嘴里呜呜的声音更大了，赫尔曼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被塞住了嘴巴，他一定会用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来咒骂。
　　“再见！费奇先生。”艾尔芙莉德向费奇挥了挥手，然后用力向前一推，随着她的动作，费奇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跌落，迅速消失在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