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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花海沧沧,入眼一片纯白,如同新夜里的初雪;星夜茫茫,仿若羌笛声中瑟瑟残怨。黑暗染遍的昧谷中,有人寒了心,冷了血,泪落成冰;有人拾起旧事,失了魂,一时惘然——可叹当时只道是寻常。

      昧谷深处,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依偎在花海中。她的容颜如青花瓷,精致且苍白。只见她秀眉微蹙,想来就是在睡梦中,她也是伤心的。

      山鬼谣深深地凝望着这个被自己伤透了的人,在心里幽幽叹息:“云丹,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缓缓起身,将伊人冰凉的身体轻轻搂入怀中,就像多年前在夜空下将还是少女的她拥入怀中一样,仿若捧着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有着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在苍茫夜色下,雏菊涌起的雪白浪涛中,两人紧紧相拥,只余彼此。

      “云——”他紧锁着眉,低声道出了他们曾经常用来调侃彼此的称呼,于心中反复咀嚼,似是在印证着什么。

      如今,再没有人会在他皱眉时轻抚他的额头,探寻他幽微的心事。

      半晌,山鬼谣松开怀抱,将云丹安置在一旁,终是长叹:“昔年旧事——多少年,我都不曾拾起,亦不曾遗忘。”

      银白月辉映照下,他的神色晦涩莫名,不辨悲喜。

      彼时山鬼谣离云丹昏睡的地方一尺有余,仿若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深渊。

      昧谷阴郁的天光在他身侧拉出一道漆黑的影,茕茕孑立。

      这是最后一次陪她了,他对自己说。

      半晌,他抬头,深邃的目光穿过黑暗的苍穹,越过悠长的光阴,落在了过往岁月中那些他从不曾忘怀的旧时光……

      (2)

      多年前,夜,玖宫岭的僻静角落。

      十六七岁的青衫少女坐在房檐上,望着皎白明月出神。

      “好一个望眼欲穿,”山鬼谣见一向聪慧狡黠的少女难得的迷茫神色,心中好笑,忍不住打趣道,“怕是后羿都不比姑娘痴情。”

      闻声,少女回眸望向房檐下:一个俊秀少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

      捕捉到山鬼谣眸里的戏谑,云丹扫了眼他一尘不染的长靴,当即反唇相讥:“不及公子使洛神甘拜下风的凌波微步让我叹服。”

      众所周知,山鬼谣的身法是玖宫岭一等一的好。但所谓洛神——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显是形容女子。洛神赋中又有“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一说,故云丹看着山鬼谣不染尘埃的靴袜,如此还击。

      至于洛神赋真正的意思显然被云丹狡猾地忽略了。

      对于她的挖苦,山鬼谣自是明了,不由一噎,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笑道:“姑娘过谦。”

      “认识多久了,还姑娘来公子去的,”云丹见一向舌尖嘴利的他难得的吃瘪,心情大好,“牙不酸吗?”

      和浮丘结识已久,云丹说话做事也渐渐染上几分豪爽。

      山鬼谣面上从善如流,暗里却故意使坏,换上了一个更令人牙酸的称呼:“云。”

      云丹状似满意地颔首,也不甘示弱:“谣。”

      “谣”字从云丹口中吐出,几多温柔缱绻,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呼唤女子闺名。

      山鬼谣:“……”

      云丹笑容更盛,大度道:“算了,不闹你了。”

      山鬼谣瞅着云丹得意的神色,心道:“怎么一就月没见,这丫头口舌功夫就如此厉害了——呵,浮丘,功夫不好好练带坏云丹就算了,尽还教这些有的没的……”当即决定找个时机与浮丘“好好”切磋。

      与此同时,好梦正酣的浮丘打了个喷嚏。

      却说前些日子,永康镇零力异动,山鬼谣与弋痕夕一同离开玖宫岭探查当地情况。待解决掉所有作祟的恶零回玖宫岭复命,已过了一月有余。

      没有山鬼谣碍事,浮丘行事自是越发无所顾忌,三天两头地拉着云丹下山品味各地美食。云丹极少离开玖宫岭,见山下繁华,觉得眼界更为开阔,修炼时也能多一层领悟,便也由着浮丘了。于是一月以来,市井言语便听得多了,而民间不乏口舌厉害者,再加上浮丘在一旁的临场教学——如此一来,自幼伶牙俐齿的云丹口舌功夫自是越发炉火纯青,隐隐有稳压山鬼谣之势。

      倒不是说云丹的唇舌功夫当真胜得了山鬼谣,只是山鬼谣的口舌功夫主要厉害在恶意地讽刺,是以他能对皮糙肉厚的弋痕夕无所顾忌地释放嘲讽,对于放在心上的云丹,毒舌之前心下考量却是颇多的。至于朋友间善意的玩闹调侃,云丹显然更胜一筹。

      (3)

      两人同在一殿,自是对彼此了解甚深。云丹见他神色微妙便知他想法,不由为浮丘开脱:“不怪浮丘,是我自己愿意跟着的,尘世繁华看多了,修炼自然能事半功倍。”

      “等你功夫到家,我以后自会陪你下山历练,用她多什么事?”山鬼谣显然不好糊弄,心下明了以浮丘的德行,多半是冲着美食去的,带着云丹作伴,历练顶多算是顺带,因此他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所以切磋免不了。”

      云丹见开脱不成,无奈之余,只能让浮丘自求多福了。

      她斟酌片刻,终是再度问出了令她纠结了许久的事:“昔日你我初见时的那场比赛,以你的出招速度来看,不可能是因为饥饿,也不会是你之前说的为了赶时间,因为你若全力以赴,结束战斗只会比我更快,所以当时你是不是在故意让着我?”

      闻言,山鬼谣便知云丹这一月以来进益不少,再用其他托词她也多半不会相信了。既如此,他又何必费神去思索其他借口。

      是以山鬼谣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云丹笃定道:“我觉得是。”

      山鬼谣轻描淡写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山鬼谣此人,性情堪称恶劣,恨不得全世界都觉得他可恶,却又将内心的温柔藏得严严实实,稍有展现,待要深挖时,就又被他密不透风的应对给压了下去——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臭毛病?许是天生的。云丹如此定论,探寻下去的决心越发坚定。

      云丹抿唇,锲而不舍地追问:“为什么?因为我还了你侠岚牒你心存感激,还是你抢了我的火烧心怀愧疚?”

      山鬼谣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像是懒于回应一般,抱着双臂,散漫道:“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

      云丹一脚踹向他下盘:“山鬼谣!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

      山鬼谣灵巧地躲开,并不与她争论:“正好让我考较考较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的功夫落下没有。”

      云丹出招越发凌厉,而山鬼谣却也守得滴水不漏。

      两人你来我往,一边交手,一边对话。

      云丹在使出侠岚术的空档中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这个问题,你就这么不愿回答?”

      毕竟云丹为此询问他的次数已是数不清了,他要么避而不答,要么转移话题,要么就随便找理由搪塞。

      而云丹天生有一种执着,愈是问不出来,便愈要探寻,即使次次无功而返。尤其对于山鬼谣,他是天纵奇才,却从不像别的天才那样众星捧月。他总是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在他们这一辈人中无论想法还是行动总是比别人先行一步。他似乎对侠岚之名不屑一顾,除了比赛时期,侠岚牒总是随手乱放从不会出现在他腰间;却又会在面对危险时第一个冲上去。

      这个人从不按常理出牌,战斗时几乎称得上诡计多端。世人皆以为他处处神秘,处处透着诡谲。

      云丹却觉得,在莫测的背后,他近乎是纯粹的。他欺负在意的人,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度”,从不过分惹恼对方,是以这么多年下来,弋痕夕依然和他情同手足。对于自己,更是在细微之处极尽温柔,即使偶有不平,也被他不动声色地化解了。他对输得难看的年轻侠岚冷嘲热讽,却在对方进步时不吝给予肯定,虽然他的肯定不那么让人愉快。

      云丹忘不了他们的初见,也一直认为初见时救助流浪狗时笑容璀璨的少年才是他真实的一面。而其他的,不过是他的保护色。

      其实云丹心里想问的问题还有很多,她想问他少时是不是因为受过很多苦所以对欺压百姓的乡绅富豪如此厌恶,想问他每一句嘲谑的话语背后的深意,想问他为什么待自己如此不同……

      她想听他真实的想法,而不是那些口是心非的谎言与敷衍。

      “那你又何必要问?”山鬼谣眼明手快地捉住云丹露出的一个破绽,一招制敌,“知道你错在何处么?”

      云丹按了按额角:“那个破绽我本可以避免。”

      在这个家伙面前,真是一刻也懈怠不得。

      “这只是一处小错,”山鬼谣在指导她时严厉地近乎不近人情,“战斗中切忌分心。而你不仅分心,还意气用事。若你在收招的空档借机调整状态,就不会如此后力不济。而你之后又因为愤怒,出招幅度过大导致收招不及,若我是敌人,利用这片刻机会,已然可以对你造成重创……”

      “原来你还知道我在生气?”云丹冷笑着打断他。原本一开始的攻击便半是发泄半是玩笑,不料山鬼谣却借机考量起她的功夫来了,而现在这个使她分心的罪魁祸首竟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她的错处就是分心和愤怒。若说云丹原本只有三分火气,现在也已经上涨到了十分。

      山鬼谣对她的悻悻视而不见,淡漠地接道:“适当的愤怒有助于战斗,但因此失去理智却是大忌。你明知自己不适合走大开大合的路子,却在愤怒之下冒然使用,如果你不能很好地控制它,便尽量去避免。”语罢,像是读懂了她的想法一般,他又补充了一句:“若因为敌人的挑衅而失去理智贸然行动,则是错上加错——玖宫岭历史上侠岚的牺牲记录,其中不乏战力杰出者因敌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不逊而失去理智贸然行动终至丢了性命。”

      云丹气极反笑:“这就是你总一个人向最危险的地方钻的原因?”

      猝不及防之下,山鬼谣被她反将一军,他凝视她半晌,神色复杂,似是犹疑,似是赞赏。

      她太聪明,又极擅揣摩人心,虽然如今因历练不够而略显稚嫩,总是下意识把人往好处想,不得不说她后来在山鬼谣弑师叛境后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也是因为这份对他心性笃定的推算。

      山鬼谣几乎觉得自己快被她看透了,一方面他觉得不甘心,另一方面又与有荣焉:这就是他看中的姑娘——如此出众。末了他心花怒放地想:她如此专注于揣摩自己的心思,是不是意味着……她对自己,也是有一分喜欢的?

      “是。”山鬼谣最终选择坦言相告,非是不能敷衍过去,只是他已经不愿如此罢了。这份坦诚不是认输,而是对他欣赏的姑娘郑重的肯定,遂他将自己致命的弱点毫无保留地相告,“如果彼时同伴在身边,我难免会瞻前顾后,以至于束手束脚。若同伴因此受伤,我必然会失去理智。”

      若说先前山鬼谣对于云丹只是单纯的喜欢,如今却又添上几分欣赏。她绝不是自己的软肋,而是可以携手并肩的伴侣。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学会以恶意揣摩人心而不仅是好意才行。

      云丹半晌无言:对于山鬼谣总是只身历险的原因,她曾经推测过无数次,她本以为他的“独”是因为不信任同伴能力,不料竟是不信任自己。

      云丹沉吟片刻,一语中的:“你应该学会相信自己,瞻前顾后可不像你了。”

      山鬼谣回以洒然一笑:“我试试看吧。”

      但山鬼谣最终也没能等到“试试看”的机会。

      不久之后他便接了卧底昧谷的任务,此后风雨飘摇十数载,他的“独”成了习惯,行事越发肆无忌惮,用计越发天马行空,随之而来的危险程度自然也就越高。

      因此他不敢亦不能拉着同伴一起以身犯险。他承认他是怕了,眼睁睁看着同伴因为自己牺牲而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已体验得够多了,至今无法回味却又忍不住去回味。每每不由自主思及侠岚临死前的情景,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将所有最刺人的言语用在自己身上:这是做什么,良心的拷问吗?他还有良心吗?

      此招一祭出,画面便能被立刻掐断,屡试不爽。竟也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对于山鬼谣而言,失去的越多,便越发珍视依然拥有的,同伴在旁时的瞻前顾后与只身犯险的“独”不知不觉已浸入骨子里,想要改正亦为时已晚——终于成为他抹不掉的弱点。

      (4)

      却说每回山鬼谣下山执行任务,回来复命的当天一般要忙活整日,是以只有夜里得空。

      某日出完任务,机缘巧合,他在此地遇见云丹,在对方的连哄带骗之下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每次出完任务都来此给她讲故事。

      不过那丫头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大意是自己缺乏经验,想请自己“教导”。

      其实也无怪云丹,山鬼谣虽不耐解释,讲起故事来端的是妙趣横生,常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这也与他讲到关键常常提问考验她有关。云丹本就甚喜山鬼谣所讲述的外面的风土人情、作战时的一波三折,这对她的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

      此回的故事又很长,永康毕竟偏远,风土人情与桃源山一带自是迥然不同。

      “永康的县令是少有的明察秋毫,他算准先前逃逸的匪盗会在他离任之际回乡,是以一早就派人在城郊守株待兔。①只是他千算万算,终是没料到五败在其中作祟……”山鬼谣说到这,望了眼天色,“姑娘,时日已晚,何不先回房歇息,明日再叙?”

      “就算你故意酸我的牙,我也不会打道回府的,谣——”云丹斜睨他一眼,最后那声意味深长的“谣”非常有效地打消了山鬼谣的念头。她正听得津津有味,自然不满就此离去,于是揶揄道:“你若去做说书先生,说不定能就此发财致富——每次停顿都恰到好处得让我想掐死你。”

      “不敢当。”山鬼谣十分没有诚意地谦虚了一句后便配合地用元炁化出一根醒木与一张凭几,只见他执着醒木一拍,在宛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中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言外之意,还是要赶她回房歇息。

      “你啊……”云丹失笑,只听她几乎是不讲理道,“若我偏要听这回分解呢?”

      “你还真是一个,”山鬼谣笑得高深莫测,浅色的眼眸中释放出某些危险的信号,“不可爱的听众。”

      “那么有没有筹码可以让不可爱的听众接着聆听这位厉害的说书先生的教导呢?”云丹按着前额,露出恰到好处的苦恼。接着她从怀中拿出一物,巧笑倩兮:“不知先生觉得它算不算是一个很好的筹码呢?”

      “死丫头,你什么时候后又拿了我的侠岚牒!”见状,“说书先生”的高深莫测顷刻间消散殆尽,山鬼谣佯怒道。

      云丹笑得十分无辜:“你自己乱放,还怪我咯?”

      “下不为例。”也不知是多少次说这四个字了,此回自然也不例外。山鬼谣再次被云丹的执着打动,盖因他看出现在让云丹回房歇息她也多半是睡不着的,只好在表面上半推半就地妥协了。

      云丹见好就收,将侠岚牒还给他:“你放心吧,知道你最近要回来,我前些日子刻意多睡了几个时辰。”

      “哦,”山鬼谣微眯着眸子,似是倦怠又似是在酝酿着什么,“姑娘原来是早有预谋,难怪难怪。”

      云丹明智地不接话茬,只期待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云,你倒是难得乖巧。”山鬼谣尖刻地给出评论,不情不愿地继续道,“话说那匪盗果然出现在城郊……”

      山鬼谣刻意将故事讲得晦涩难懂,果然,不出一炷香时间,他右肩一沉——方才还神采奕奕的云丹已然睡熟了。

      山鬼谣对此显然已是十分有经验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回屋去睡。”

      云丹似是挣扎着要起身,迷糊呓语道:“别吵,我还要听……”

      山鬼谣柔声哄道:“故事多着呢,不急于这一时,安心睡吧。你若表现得好,明天说书先生就多给你讲一会。”

      “嗯。”闻言,云丹弯起唇角,安然入梦。

      山鬼谣驾轻就熟地背起她向宿舍掠去,身法当真如云丹“调侃”得那般翩若惊鸿,宛如游龙。毕竟入夜已深,他担心她在外面待久了会着凉,尤其她还只着单衣入眠。

      其实他更想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但一来此地离云丹宿舍有段不短距离,背着她施展起身法能少些颠簸,二来他经过一次尝试后便发现背着云丹能使她睡得更安稳。

      大约小半个时辰,在山鬼谣风驰电掣般的月逐之下,云丹已被送到了宿舍。

      云丹儿时朋友极少,对浮丘这个交了心的也就格外重视,为此她还特意向玖宫岭申请让两人住在一间宿舍。此事让山鬼谣好一阵吃味,他不想欺负云丹,于是弋痕夕这个无辜“池鱼”就遭了殃,日子过得是一个水深火热。最后还是因为浮丘看不下去了,主动找山鬼谣谈了一晌午的话才作罢。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只是之后山鬼谣有意无意地把弋痕夕往浮丘那儿引,而浮丘也自觉地收敛了种种“带坏”云丹的举动。

      此时浮丘听到敲门声,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一边开门一边在心里腹诽:玖宫岭的一对野鸳鸯私会半夜,如今可总算是归巢了。

      浮丘对此十分没好气,她习惯性地抱怨道:“山鬼谣,频繁在半夜来人姑娘家宿舍扰人安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非常恶劣?”

      山鬼谣将食指竖在唇边,警告性地瞥了浮丘一眼,低语道:“她睡着了,有什么账明天再算。”

      浮丘显然不认为自己带着云丹四处乱晃悠的行为有什么错,闻言冷笑道:“瞧你那护着眼珠子一样的德行,老娘眼都要被闪瞎了。”

      山鬼谣对于这种没营养的废话一向都是充耳不闻的,只是将云丹交付给浮丘,嘱托道:“记得给她盖好被子。”

      浮丘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腻歪。”

      山鬼谣懒得接这话茬,利落地转身准备离开:“回见。”

      没等他走远,浮丘忽道:“唉,你不在的时候云丹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我看她神色,多半已把你放在心上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

      “再等等。”山鬼谣脚步微顿,望着天上孤月,眸光中夹杂着一缕微不可查的忧虑。自前些日子传来相离牺牲的消息,他就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老师身体情况的恶化更是加重了这种不安。

      但愿是自己杞人忧天吧。

      还是等这段日子过了,再找个好时机吧。

      而这个时机他却是注定等不到了,或许永远都等不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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