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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楔子
      “我绝对……不会让你杀死昂流!我知道啊,我不可能战胜你,但是我独有的“法术” 啊……所以……你杀掉我吧!就此决定 。”
      “北都……”
      “星史郎……”
      再怎么拼命挣扎都是没有用的,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他最心爱的人在他面前杀死了他最心爱的人。
      他仍是努力奔跑,想要挽回一些什么。
      因为情绪激动,他与生俱来的不可思议的巨大力量已经开启,他却完全不知。
      眼前的世界突然一片黑暗,黑暗中奇异的晕眩,时空已经错乱……
      初遇
      痛苦,混乱,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这是完全个陌生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今昔是何夕?
      好陌生的地方,那样莫名其妙的惶恐与不安。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是他所真正熟悉过的。
      最亲近的身边人,一直温柔微笑着,一转眼就变成了索命人,残酷而凶狠。
      “救命啊。”尖锐而急促的声音划破天空。
      根本来不及细思,已经挺身而出。
      “不要动刀动枪,会伤着人的。”不让别人受到伤害,这是他的本能,一个人的本质实在是很难改变的,即使是在陌生的时空,即使他自己的心才刚刚受到重创。
      “哪里来的小孩,穿着奇怪的衣服,说着奇怪的话,真碍事。”
      “对,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要……”他是个相当秀美的少年,本来就不擅长打架,更何况他现在又累又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他当然不会出手打人。
      只有舍身护住被调戏的姑娘。
      他还想讲理,可是因为被袭击的剧烈痛苦而无法继续说下去。
      “在欺负小孩子啊,这样可不好。”突然有个人出现。
      那人容颜清秀,身形纤小,一身传统的和服,偏偏还抱着一大袋食物。
      大白菜,茄子之类的蔬菜,很新鲜,很好看。
      此时此刻,却未免显得有些可笑。
      可是他脸上有一道十字伤疤,显得他那么与众不同。
      “那里来的小子,就这么点个子,胆子却不小。”一个坏蛋怒目横睁,像个凶神。
      “他只是口气不小,等一下他就没有胆子了。”另外一个更是厉害,笑得那么猖狂,看起来还是那么凶,简直是恶煞。
      “这位先生,请您不要动手啊!”昴流不想连累好心人。
      “救救我,恩公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将来……”还躲在昴流身后的女孩子,怯生生探出头来,大约只有十七八岁,一脸惊慌失措,面色苍白得吓人,还一脸的泪痕。
      但是依然很漂亮。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很应该的举手之劳,怎么可以要求回报。”来人轻轻一笑。
      “他们很凶。”出言提醒,是担心还是关心,可是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却很自然地亲近起来。
      “不用担心我,既然有管闲事的胆子,自然有管闲事的本事,对了,你叫什么?”好从容的语气啊!
      好温和的声音,但是坚定有力,让人一听就觉得只要他在身边,整个世界都那么安全。
      “昴流,皇昴流。”
      “好名字。”又是微微一笑,温暖如春风,却只是对昴流,他看着那帮宵小的眼神依然冷如春冰。
      “谁和你废话。”耐不住性子的歹徒抢先出手,很狠的一招。
      他们之间根本无怨无仇,他却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而且绝对不肯给对方留一点余地。
      微笑的人,嘴边的微笑还没有收敛,出剑,动作优美纯熟。
      他的剑法却是那样危险,快得超过一切人的想象,一剑即出,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他的剑光。
      后发制人,先前看来凶横的一剑,根本就看不见了。
      剑光一闪,众人还沉浸在对那神来之笔的畏惧中。
      剑已经收,人还是笑意盈盈。脸上那一道十字伤,一点都不见狰狞,只见神圣。
      散落一地的蔬果,还有血迹,凶狠的人已经倒下。
      再没有人敢笑得出来。
      这个人一点都不可笑,相反的非常可怕。
      “杀人了!”那个女孩子本来还只是花容失色,现在已经完全面无人色,尖叫着跑开。
      她根本不记得来人是为了要救她才出手的,鲜血和死亡的震撼让她近乎疯狂,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来人根本不以为意,其他的人更不敢追。
      “先生,请放过他们吧。” 看起来年纪更加小的昴流,却还站在那里,一脸的震惊,却不是因为害怕。他只是感觉到了那惊人的威慑力,惋惜生命的消亡。
      “这样可不行啊,他们刚才还欺负过你呢!”
      “即使是坏人,伤到他们也不好。” 作了坏事的人,也许都会感到“寂寞”吧。
      这样的惩罚是天意,也已经足够了。
      “昂流的话,小生很喜欢。”他笑了,很赞赏的笑,笑得也很好看,可是突然一片剑光暴长,下手一点都不留情,“可是只是玩笑话罢了。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术,无论用怎样漂亮的话语,这便是自然的真实。对敌人残酷,才能保护更多的人--值得保护的人,想要保护的人。不然连自己都不存在,还谈什么。”
      说得很有理,刚才那样凶险的境况,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足够强,他早已经变成刀下鬼了。
      这就是真理吗,但是昴流不想信奉这样的真理。
      如果有爱的话,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的吧,会美好的多吧。
      “因为昴流的求情,我这次放过你们,但是你们再也无法为非作歹了。”
      因为剑气即过,那些人经脉已伤,再也无法使用他们的右手。
      “多谢大侠不杀之恩。”刚才还穷凶极恶的人,现在却看来根本不堪一击还很卑微,忙不迭地道谢,然后闪人。
      这就是以实力论英雄的世界,谁比较强,谁就有资格说话。
      “我并不是大侠。”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是语气却凌厉。
      那些人跑得更加快。
      昴流却还在原地。
      “星史郎……”不觉脱口而出的名字,还是早已经刻骨铭心的那个人。
      是因为他太想念他,还是那一瞬间的错觉,实在是那么相似?
      以暴制暴吗?或是那样发挥到淋漓尽致的优雅的暴力?
      “什么?”这个孩子也被吓坏了吗?胡言乱语的。
      “请问,您叫什么?”
      “绯村剑心。”
      “剑心……剑……心”
      剑是杀人的凶器,心是爱人的容器。
      那你究竟是什么呢?
      是满怀憎恨的剑,还是隐藏爱意的心?
      心冷如剑,还是剑暖如心?
      “你是干什么的?”
      “我……只是个平凡的阴阳师……”
      “身为阴阳师,已经是不平凡的了!”那样别别扭扭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剑心失笑,“不过恕我失理,请问你几岁?”
      “我看起来真的这么没用吗?”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问这样的问题了。
      以前在工作的时候,也有人怀疑过他的能力,但是那个时候总是有阿星在背后默默收拾,所以他才能够平安至今。
      可是,可是他最心爱的人伤他却是最深。
      如今,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不,你只是看起来真的很年轻。”
      你只是有着纯净的不似人间应该有的无辜明眸,即使你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藏匿的深深哀伤。但是他们是陌生人,交浅何必言深?
      “我已经十六岁了。”
      “还未成年啊!” 剑心了然地一笑,“所以,该早些回家去,家人会担心的。”
      “可是我已经无家可归。”
      “那么来我家吧。”好人做到底了。而且捡到的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猫咪呢。
      “这样真的可以吗?”一脸为难。
      “没关系,不客气。” 剑心拉起他的手。
      这只小猫看来饥肠辘辘,要准备什么猫饲料呢?
      伤脑筋,捡猫容易养猫难啊。
      不过幸好他是完美的家庭煮夫,剑心独门的烹调秘方,要大显身手了。
      虽然他烧得一手好菜,自己煮来自己吃,实在是相当无趣的一件事情,就像一把绝代的名剑一直藏在剑鞘中没有得到真正风流人物的赏识。
      现在他已经找到食客了。
      不请郎自来,好一个喜相逢,相见欢,好啊,好啊,妙不可言。
      “吃吧,我刚做的。”
      “谢谢。”少年看着面,却没有动,“真的可以开动了吗?”
      “当然,请。”剑心笑。
      少年终于动筷,只是吃了几口,却又放下了筷子,眼神中说不出的忧郁。
      “不好吃吗?本来是想好好招待你的,可以我原来买的菜打架的时候都打掉了。只好委屈你吃面了。”很无奈,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真是如此。
      “好……”热气腾腾的面,着诱人的香气,不过是最普通的材料,好手艺的人烧出来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的确让人食指大动。
      而且他又因为一直很悲伤,已经三月不知肉味,现在突然遇到这样的美食,应该如久旱逢甘霖,好好狼吞虎咽一番,才不辜负主人好客的殷勤。
      但是依然吃不下去。
      不是不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还有他所熟悉的味道。
      太怀念了,反而食不下咽。
      一个人的胃口和厨师的水平实在是没有关系。
      反倒要看那人的心事。
      这少年只是痴痴看着眼前人。
      “你不要这样地看着我,我会脸红。你又发现我像谁?” 剑心也发现他的不对劲,竟然开起玩笑来。
      他在说笑吧,语气那么恭谨、谦和、谈笑间却含着一种饱经风霜的沧桑。
      可是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他猛看的昴流,却依然茫然若失。
      这样美味的食物,这样戏谑的语气,还能够像谁?
      北都,一个轻轻念着就能够让心感到温暖的名字.
      他亲爱的姐姐,唯一的姐姐,双生子的姐姐。
      相似的容颜,相通的心意,肯为他做任何事情的人,哪怕是死亡。
      唯一的目的只是要他幸福。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因为他的缘故……
      他显然已经出神,但是剑心没有打扰他。
      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吧。
      当年,年轻的刽子手,也曾经遇到过无辜的迷途猫,为此留下了永远的十字伤,宵里山的那一段短暂而宁静的岁月,又回到了他心头。
      那些深深相爱的过往,以及无法避免的互相伤害,都已经随风而逝。
      可是命中注定的错失,已经留下不可磨灭的深深伤口,即使表面上已经收口,伤疤的底下依然激情汹涌。
      哎,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可是那个少年无辜如最纯净绿玉的眼眸,为什么有着那么寂寞的眼神?
      也是因为错过了某人吗?所以今夜在思念中沉沦,怕只怕回首两情萧瑟……

      噩梦
      好美的樱树。
      微风轻送,落英缤纷。
      一身白衣的孩子,一个少年人,树下不明所以的约定。
      “樱树之所以能每年都开出美丽的花,就是因为在它的下面埋着尸体。”
      “对不起!风声太大,我听不清楚……”
      “……”
      “……”
      “所以今天……我放过你。”
      低沉悦耳的声音散入风中,面目模糊的人说完话后,潇洒而去。
      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孩子,玲珑可爱的面孔上一脸无辜,茫然地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一双晶莹的大眼睛没有了焦距,落花人独立……
      这是梦,从八岁起就反复出现的梦,但是原来一切都是真实。
      谜底早已经揭晓,但是他宁愿至死都不知道吧。
      真实原来比噩梦更加可怕。
      那个梦中人就是阿星啊!
      “阿星!”漫天飞舞的樱花中,一切都是那么遥不可及,他充满企求地伸出手来。
      想要抓住什么呢,是不可知的命运,还是更加不可知的他?
      这是可怕的噩梦,但是他宁愿长睡不愿醒,因为真实比梦境更加残酷。
      每次总是想挣脱他醒来,可是每次醒来却更害怕他的确不在。
      那个人很强,但是那个人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发誓一定要杀的人——要为姐姐报仇。
      “醒醒,你只是在做梦而已。”剑心轻轻摇醒他,温柔的声音带着关心。
      还有了解的怜惜,尸体,梦魇,错过的人,剑心全部都很熟悉,因为那也是他少年时代无法摆脱的阴影。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他一定是做了很糟糕的梦,呼喊的声音连隔壁都能够听见。可是他刚才的那一声呼唤,那么惊恐,却又那么深情。
      内心即使受了伤也不会流血的。因此伤在什么地方?什么程度?连本人自己都不了解,而梦则是能告知人心的伤口所在,是一种很重要的代言工具。
      一个小孩,一心想要爱,却只换来伤害,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也许早已再不肯承认还有什么神吧。
      “是,剑心君啊!”一下子惊醒的昴流,无意识地扑入叫醒他的人怀里,“您的身体好温暖。”
      说的话更加是不知所云,这要换作是他清醒的时候,这个害羞而乖巧的孩子肯定要马上羞愧而死了。
      这是陌生人的身体,但是为什么却有着熟悉的温度?
      也许只是因为这里是明治时代,这里是京都,而不是二十世纪末的东京。
      东京,那亿万人的大都市,奢华的现代巴比伦。
      可是那里只是片繁华沙漠,只适合盛开妖艳霓虹。
      太多不为人知的罪恶悄悄隐匿,不夜城中人影如鬼魅,那座城市的夜不适合开灯,反正有了温度也一样冰冷。
      一个人杀另一个人,这种无聊事……在东京,是随处可见的!
      那是酿灾的巴比伦--沉没在神怒中的都市,可是那个人喜欢那座妖兽都市。
      他说,因为在这个地球上……,这是唯一一个正在享受步向毁灭之路的都市。
      昴流将头枕在剑心肩膀上,因为激动的情绪一时收不回来,不自觉地微微颤动。
      那样子无力而无助,而且那样无辜。
      “可是那是别人的温暖,能够温暖你多久?” 剑心的声音还是很温柔,但是看着他的眼睛却变得很认真。
      这样的话,虽然残酷,但是还是要硬下心肠说出来。因为真相就是残酷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任何人都要学会凡事必须自行了断,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拯救一个人的,只有那个人自己而已。
      这是剑心自己的经验,多年浪迹天涯,出生入死,血与恨,爱与泪,剑与仇所换来的经验。
      “剑心君……”昴流抬起脸来,与剑心眼神交会,隐隐泪光下那一双澄净明亮的眼睛,竟然纯粹得宛如透明。
      但是,也有了下了决心的坚毅。
      他到底下了怎样的决心?
      剑心不知道,也绝对不会问,他知道那必然牵涉到这个孩子的秘密与情感,令人心碎的秘密,还有无法摆脱的情感。
      而他只想这个孩子忘掉过去,这样美好的孩子,应该有美丽的未来。
      人总要自己学着长大,无论经历怎样的苦痛挣扎,就像蝴蝶一定要拼尽自己的力气破茧而出,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当然风雨之后也不一定有美丽的天空,至少风平浪静本身就是一种美丽。
      可是成长的代价,也许太高了。
      至少成长的过程,应该只是激励磨练,而不是毁灭打击。
      “你怎么能够长大?”就算是剑心早已经见惯生死,超然物外,也看得几乎要没有语言了,只能惊讶地叹息。
      这样一双眼睛,怎么会有人舍得让他看见人世的伤心,甚至让他识尽愁滋味。
      “姐姐,星……”他突然心碎不成语。
      往事一幕幕,那样清晰,仿佛就近在咫尺,却又永远遥不可及。
      剑心见状只能无奈地拥紧他,心中默默叹息。
      这样的小孩能够安全长大,北都姐姐还真是功不可没啊!
      可是,那个被称做星的人又在他的过往扮演过什么样的角色呢?
      心事
      “你知道樱花为什么每年都开出美丽的花吗,剑心君?”
      其实答案他早就知道,樱树之所以能每年都开出美丽的花,就是因为在它的下面埋着尸体。
      “我不知道樱花的故事,但是我知道白梅的往事。”
      分不清是温柔的语气,冷冰冰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语气,温柔的声音。
      那记忆里一缕永远不散的幽幽白梅香,闻得心都醉,闻得心都碎。
      她刻意冷酷的温言软语止住了腥风血雨,她忧伤哀怨的眼泪冲淡了已经凝固的血污。
      他这才如梦初醒。但是,命运插手得太急,还来不及,全部都要还回去……
      杀人偿命,原来,是不可违背的真理,不是不报,但是为什么偿的却不是他自己的性命?
      “剑心君,你的伤口在流血。”应该已经凝结很久的旧伤口,如此激烈地出血,是什么在暗涌?
      十字架就是爱的标志吗?或者,爱也常常意味着十字架。无法摆脱的爱与恨,只好终生背负。
      “又有谁的伤口不流血呢?你的身上,也还残留着别人给你的伤口。”依然平淡的语气,但是道破的却是最残酷的真相。
      “我……”碧眸中闪过的复杂情绪,到底是希望,还是绝望,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啊,此情需问天。
      “我和她相互荼毒,除了我们自己痛苦,又有谁在乎,最后连当事人自己都不能信服,看不清楚,让它模糊,一切才会结束。”
      “可是结束不是我要的结果。”
      “只有忘记曾经,你才能自由。”真是小孩子的固执,其实,说起来或许有些残酷,但“喜欢”这种感情,真的是没有什么道理。那种只要一直很努力地喜欢,对方也就一定会回应的事情,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发生过。
      自由,多宝贵的东西,可是他要自由做什么?
      昴流无奈微笑,他绝美的唇角尝到一丝苦涩。
      没有了人指定他穿夸张而华丽的奇装异服,再也没有人做好了美味的各色点心要他吃,再也不会有人联手袭击还在睡觉的他,爬上他的床掀他的被子。
      是啊,自由了,一个人的生活。
      可是这样的自由……
      原来,自由和寂寞没差别,没有了一直照顾他的北都,没有了一直拿他逗乐的阿星,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手上的六芒星,那个猎物的标志。
      在多年前樱花飞舞的季节中,他笑着在幼年的自己手上刻下印记,等待自己长大后,温柔守侯了一年,然后残忍地背弃。
      可是,东京车站丢脸的再次相遇,东京铁塔冰淇淋的甜美滋味,动物园里占卜缘分时被误认为是女生的尴尬,他全都还记得,只是蓦然回首那人已经不知在何处,叫人望尽天涯路。
      某年某月某一个拥抱,甚至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调笑,“我性感吗?”也还是清晰得让人疼痛。
      可是,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
      爱如捕风,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在这个神只用了七天创造的世界上,我们却都如羊走失。
      也许皇昴流已经不再适合担任指引迷途心灵的工作,再悲天悯人又有什么用?
      他自己也那么迷惑。
      也曾经对奶奶狠狠发誓:我不会被“樱”迷惑的,“樱”是绝对无法夺走我的心的。
      但是,他每一个回合都输给那个人。
      真实
      “剑心君,请马上离开这里,不要管我。”被绑在柱子上,当作人质的人却还是只在意别人的安危。
      “小生,喜欢昴流君的关心,可是我还不能离开呢。”剑心自信地微微一笑,却也略带难以言明的苦涩。
      你在担心我呢,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另一个名字是杀人王拔刀斋,如果你知道了,你会讨厌我吗?
      那么善良的你,连任何小生命都不忍心伤害的你。除了不懂得珍惜自己之外,对任何人都珍惜有加。
      珍惜别人,对你而言,就和呼吸一样的简单。
      “他怎么能够离开,他重要的人在我手上。” 得意便猖狂的小人,狂佞地笑着。
      传说中的绝世名剑,销声匿迹已经很久,锋芒依旧否?
      最顶尖的杀手一向要很自律,不管是天性淡漠,还是形式所迫,因为一旦爱了,就容易分心。
      所以除了武艺以外的任何爱好,都很容易招致杀生之祸。
      他们通常都是幽人独往来,没有身外之物,心上之人,牵绊住他们。
      一旦有就是致命伤。
      而剑心既然违背这样的铁律,那个人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杀人王如今也终于有了弱点了,他当然要狠狠戳他的痛处。
      “我心中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人,人如其名,我心即剑,剑即我心。” 冷冷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强势和由上而下的压迫感,与刚才的谈笑自若已经完全不同。
      昴流睁大眼睛看他,这样的剑心真的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吗?
      说的是无情,做得更加无情。逆刃剑出鞘,所到之处,唤来腥风血雨,原来剑无情,剑客更加无情。
      血,漫天而下,如飞舞的片片樱花,殷红的,粘稠的,新鲜而滚烫地溅在昴流纯白无暇的面孔上,模糊他翡翠般的绿眸。
      但是已经不会太惊讶,因为已经有过更加悲惨的前车之鉴。
      他终于再也不是昔日无助的十六岁少年,他看着死伤满地,默默念起超度亡魂的咒语。
      这是个扭曲的时代,保守的人在拼命捍卫的辉煌历史最后还是无法挽回,维新志士誓死想要创造一个会让大家都幸福的新时代,新旧磨和,东西方文明的冲撞,死伤无数!
      但是哪个时代都有同样疯狂的事情发生。就算时间已经接近下一个世纪,繁华如梦的东京依然是血光冲天的,虽然是在夜色和灯红酒绿的掩映下。
      罪恶仍然是罪恶吧,不管发生得怎样华丽而凄美!
      弱肉强食的社会,真的只能够是适者生存吗?
      速战速决的剑心一剑精准地挑断了绳索,但是被捆绑得太久,昴流的四肢已经无力,剑心轻轻抱起他。
      “为什么?”他在剑心怀里轻问,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血珠。
      “你看到的全部都是真实。”剑心紫色的长袖温柔地帮他拭去满脸血污,但是语气却是冷漠的,陈述着真相,而不是辩解。
      “不,那都是事实,但是并不是真相。但是判断却在于你自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烦恼,和不同的痛苦。没有一个人会有一样的感受。我们每一个人是不同的个体,所以你只要靠自己的头脑来思考判断心情所以对于大部分所发生的事件,我们都只能知道事实而无法探索到真相,这是我姐姐说的,我想对我们大家都适用吧。”
      北都说得呀,说得真好啊,那敏锐的感觉…真叫人佩服!
      可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因为真相只会让人难过。
      无论怎么煞费苦心的解释,都只是在为自己掩饰。
      打碎的镜子就是已经碎了的,就算有破镜重圆的佳话,那一道裂痕还是永远无法愈合。
      “你走吧。” 剑心只有这淡淡一句。
      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丢下昴流一个人,也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因为他早已经没有回头路。
      “如果在自己染满鲜血的刀以及成为牺牲品的生命背后,有所有人都能安心生活的新时代,我会……替天行道,仗义杀人。” 为了保护人而杀人,为了救人而杀人,这就是剑术的真理。”
      可是或许在很多年前年少的他这么决定的时候……就早已经丧失获得幸福的资格……
      一个曾经的刽子手,即使放下了屠刀,也依然背负着血海深仇,良心永无宁日,无论当初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何况他向来刀不离手,就算禁刀令已经颁布了很久。
      是啊,时代已经不同了,但是人的变化并不很大,想找他寻仇挑衅的人还是很多,一不小心就会波及身边人,像昴流只是因为他忙着做菜,一时走不开,自告奋勇出来替他买酒,就被绑架来威胁他。
      所以他当然没有理由强留这个少年,如果,明明知道危机四伏的话。
      可是,这少年却自己追了上来,拉住他的衣袖。
      那上面还有血痕,衣服本来是淡雅的紫色,染上了猩红,便艳丽魅惑得触目惊心。
      可是少年根本不在乎,只是牢牢攥着。
      “我怎么能够离开,我有重要的东西在你手上。”
      “什么?” 剑心终于肯直视他的眼睛,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牵扯吗?
      最好爱恨扯平,两不相欠。
      “我的胃在你手上。” 昴流微微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调皮,更多的真心真意。
      他迷恋上的当然不止是剑心君的美食,只是那样的感情他自己都还不知道是什么。
      又怎么能够说出口?
      但是反正结果都一样,他已经无法离开。
      而且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不同的,那个人杀人是因为根本不在乎,而剑心杀人却是因为太在乎。
      “好,我们回去海吃一顿。” 剑心也笑了,淡淡的,但是那是真正的快乐。
      刚才他以手中的剑击败强敌时,非但毫无高兴之意,还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他更加愿意拿起菜刀,为某人一辈子做饭,如果可以的话。
      “我一定要捧场,争取吃成个相扑。” 昴流十分雀跃的样子。
      “你这孩子,没有前途。” 剑心故意认真地打量他,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看了好几遍。
      “你少看不起人,事实剩于雄辩。” 昴流好象生气了。
      “好,我们吃着瞧。”
      两人携手而归,笑闹不断……

      有故事的人
      “剑心,我回来了。”他轻轻摇了摇手中精致的大细瓷酒瓶,里面是上好的清酒,和剑心开玩笑,“你有没有偷吃呢?”
      “昴流君没有回来,我怎么敢偷吃?”剑心正好浇完水,放下水壶,笑了笑。“您辛苦了,我们开动吧。”
      “剑心很爱拈花惹草哦!” 昴流故做控告的语气,一双明媚的眼睛却全是笑意。
      “这种草叫做忘忧草。”
      “这么小小的一棵草,竟有如此神效吗?”
      “重要的只是心境,你要是不愿意快乐,再繁花似锦,你还是愁眉以对。”
      “春观夜楼,夜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此时此刻,有什么酒是不好喝的?” 剑心笑问。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可是只怕酒未醒,愁已先回。”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间事尽力而为后,就该安下心来饮酒作乐了。”
      好熟悉的论调。
      对了,北都曾经说过的,人的一生,能够成就的事并不多。所以我们只要尽力去做好自己能够做的事就行了。
      从来往事都如梦,回头满眼凄凉事,忘了就好,可是要怎么忘记,云迷水隔意中人,杳无消息若为情?
      “那么,剑心君你忘记了吗?” 昴流问得很犹疑,还一脸的不好意思,只怕勾起了剑心的心事和无尽相思。
      他还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我从来没有记得过。” 剑心浅笑,因为不思量,自难忘。
      思量又能几许,日子总是一样要过的。
      “可是……”
      “小小孩子,哪里来得那么多可是。”剑心笑,举杯向明月,“来,敬你一杯。”
      “敬我什么?”
      “敬你人比花娇。”分明是玩笑话呀,那人说来却是那样动人。
      昴流看得痴了。
      那样淡雅从容,多少伤心旧事,都付笑谈中。
      紫色的和服,手工的木屐,平静温和的笑颜,整个人悠闲写意得如同一首优美的绯句。
      人闲樱花落,夜静庭院空,突然风一阵,拂下落樱如雪乱。
      一片樱花落进酒杯中,清酒中的粉色,两人相对而笑。
      落花寂寂无声,只有东风暗换年华……
      此情惟有落花知!

      赌约
      似水流年,容颜渐老,但是为什么鹰的一双眸子依然那么锐利?
      锐利得如同刺如人心的尖刀,带着血光的冰冷无情。
      他记得这只鹰--被星大人玩弄于掌上的天堂霸者,对主人惟命是从,是阿星工作时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也是他们成年后第一次相见的见证者呢。
      它在这里,那么他也在这里吗?
      星,这想见而又不能够见的人,到底是不能还是不敢?
      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他不肯再给他更多时间了。
      “昴流君,好久不见,可是还是那么可爱啊!”调笑的语气,冷冽的眼神中却全无笑意。
      依然是俊逸的五官,虽然温柔却似乎总是隐藏着什么的微笑,高挺的身材和无可质疑的优雅,从容冷静的强势……
      但是自己却不同了,已经明明知道他是将杀戮当成艺术,以“欣赏者”的角度导演死亡,明明知道温柔的笑意背后是全然的冷酷,却为何,还是无法恨这个人?
      樱冢,是樱花的墓地,也是人心的坟场吗?
      世上有很多事,是明知道会伤心,还是不能够不去做的。
      因为没有道理,只有魔力。
      爱你,也是如此吧?
      那么多年的幻想,即使命运早已给出了残酷而直接的答案,却仍不自主地试着去颠覆,去改变。
      这样的不自量力,是自己太痴心,还是他太狠心?
      “哎呀,你变强了。”那样玩笑的语气,还是那样温柔的语气,可是到底是在赞美还是嘲笑呢?“可是,要打败我还是不够的。”
      “我没有变。”只是有些不一样了,是你让我变得不一样的。
      你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悲剧正上演,然后你半途而废,你无所谓。我痛彻心扉。
      悲剧的高潮很快就会到达吧?
      我如果不动手的话,一切都可以尽快结束吧,那么我就可以知道你所创造的缤纷美丽的死亡真正的滋味。
      在这个地球上……,不止东京是唯一正在享受步向毁灭之路的,还有我也是呢。
      你说过你喜欢东京,那么你也会喜欢我吗?
      是真正的喜欢,不是过去你所口口声声宣扬的那样。
      高手过招,最该全神贯注,更何况这是了却一切恩怨的生死对决,那个人真是不可救药啊。
      “为什么不还手啊,你还是对敌人那么心软吗,还是只是对我是这样手下留情?”星史郎只好浅笑提醒, “可是多不幸啊,一个‘善良\',又‘单纯\'的人,和我是无缘的。”
      无论他们之间怎样起伏,生活都一样继续,并没有谁是谁的支柱,我们都不是基督,无法充当别人的救世主。是不是所有人的无助,都只能独力背负,不必悲伤过度,一切难道不是种过渡而已吗?
      为反正每段关系都是孤独,反正每个人都会入土,人生本就残酷,并非因为他的缘故。
      昴流的世界迟早都会被颠覆的,在这个人性疯狂扭曲的时代,被鲜血染红了的世界,并没有谁有逃脱的幸运,没有人可以永远那么无辜的,那么干净的纯洁,那是童话,不是现实生活。
      既然本不同路,何必自找辛苦。
      不如做个背叛的信徒,失落了所谓全部,至少赢回自己的舒服。
      “我……”昴流无话可说,只能看着他不语。
      那一双寂寞的眼睛,隐隐透着无奈,似水瞳仁,怅惘烟波,仿佛竟有述不完的衷情,又仿佛无处话凄凉,多少事,欲说还休,无声胜有声。
      叫人看得差点忘记这双眼睛曾经清澈透明宛如无瑕绿玉,哈,当年一十六,好久远的事情了。
      “昴流,我知道你的企图,但可惜你没有天赋,所以无法幸福。”无情地宣布,宛如末日审判一般。静静地注视他的猎物,昴流啊,你的善良还会要了你的命,这点到现在依然不容置疑。
      比谁都对“他人”善良......比谁都对“自己”苛刻,就如一个“殉教者”。
      那么,你现在想死在我的手里,究竟是殉教还是殉情呢?
      “阿星,你……”
      “我并非厌恶,只是无法再对你付出。”昴流问不出口的话,他却给了最直接最残酷的答案。同时,给予昴流毫不留情的狠狠一击。
      生死爱恨一念间
      昴流重重跌倒在地,血,从他口中溢出,樱唇更加润泽如画。
      但是星史郎的攻势又到,完全没有给他喘息的余地。
      寒光一闪,疾如风,冷如冰,一把逆刃的利剑挡住他进一步的犀利攻势。
      昴流整个人已经被安全地掩护在身后。
      “你的眼睛虽然总是藏在眼镜之后,但是你的眼神,并不寻常。而且就算一身飘逸的风衣,优雅无限的样子,但是你的浑身上下却还是嗅得到血腥味。”他就是昴流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星吧。
      他们之间的是非经过,他并不明白,也绝对不想追问。
      “可是你要在小生面前伤了昂流!那小生就看不下去了。”
      “你是谁?”冷冷地询问,很镇定,但是也丝毫没有轻敌的意思。
      真正的杀戮专家,对于有技巧的杀人者,总是有种惺惺相吸的认同感,而眼前的男子显然就是个中高手,行家一出手,就立见高低。
      剑心也冷冷地看着他,论身高,他输那个陌生人很多,但是气势上他一点都不输。
      那种累积多年的无形杀气,实在是很惊人。
      “剑心君,请你不要插手好吗?” 昴流挣扎着站了起来,离开了剑心的保护,勇敢地面对他的命运。
      他所必须面对的命运,无论多么悲惨。
      剑心看着他瘦削而有些孤单的背影,只能够摇头叹息。
      两个人明明可以不要互相憎恨的,若有意,似无情,剪不断,理还乱……
      相煎何太急?
      “昴流,不可以逃避,只要用心的话,敌人也不是那么不可战胜的。”只是忍不住出言指点,剑心有着太多血战的过往,每次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有的经验都是血中得来,全都弥足珍贵,但是他依然会关心则乱。
      “谢谢。”昴流凄楚地微笑。
      是的,如果论实力的话,历代正统阴阳师世家的皇家第十三代掌门人,也不输樱冢护的继承人吧,不可战胜的只是自己的心吧?
      我们无法永远逃避现实。
      有太多“过去”是我们无法假装遗忘的……
      可是我想要的是未来啊,和你在一起的,两个人的未来。
      “在战斗中这样分心,是不对的,昴流君。”
      “那你又为什么要提醒你的敌人?” 昴流的反问看来温和,却也很有杀伤力。
      他是猎人,越用心只能越近无情吧,但是为什么要违背猎物皆应杀之的杀手真理?
      相见真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守护“猎物”一年,甚至赔上一只眼睛?
      真的如你对我所说,“并不恨你,当然我也不爱你。只是一个必然,必然会赢的赌约而已。”
      看来我们“赌”的最终时刻,就要来临了。
      终于全力一击,为什么要不争气地闭上眼睛。他还是没有,那一双能够面对现实的,淡漠清醒的眼睛。
      害怕看到什么呢,无论你死还是我亡,结局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惨不忍睹。是,想要一直逃避的,如果可以的话,但是已经被逼得没有退路。
      “阿星!”睁开了眼睛,但是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他宁愿自己瞎了眼看不见。
      怎么会是这样,他明明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啊,倒下的那一个人为什么不是他?
      “昴流,你……我……”他的手轻抚上昴流的脸。不知道漂亮地终结过多少生命的无数的手,动作依然优雅。轻轻拭去昴流嘴角刚才为他所伤的一丝血渍,艰难地吐出生命消散时最后的话语。
      昴流的容颜也依然精致,俊秀,但是早已经不是他们初见时孩子气的无辜样子。那一双凝视他的眼眸也已经不再澄澈,那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要说什么呢,要说的太多,反而无从出口,但是时间已经到了极限。
      实在是不愿意就说再见,但是这样的收场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最好的了。
      在命运面前,他们其实都卑微到没有选择的权利。
      手无力地垂下,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却依然没有消逝,很平和,很温柔,像是以前的他。
      不是上次离别时候那决裂的微笑,却更叫人断肠。
      持续多年的纠缠,爱恨缭绕,血泪相织,终于被命运以最残忍的方式,画上休止符。
      从此后,天人永隔,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爱也好,恨也罢,更向何人说?
      一切原是注定。
      生命的宿怨纠缠,宿缘缠绵都已经结束,就像一首弹奏到高潮的绝世琴曲,琴弦因为不堪重负而突然断裂,不但割伤了演奏者修长的手指,也在聆听者的心上画下了永远的伤痕,鲜血淋漓。谁不是一样的痛呢?
      多年以前,北都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所辖的,只有自己才能使用的“术”,终于令他死在自己手上。
      可是,现在昴流紧拥着的渐渐冷却的身体却是他抱满怀的心碎。“你总是让我落泪,我却还是希望看见你真心的微笑。”
      “人是即使不愉快仍能生存的,只要有一个‘愿望’。”
      而昴流的愿望:“就算在你的眼中,我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或者是可以随意践踏的枯枝也好,即使这样,我希望死在你的手中,哪怕你转瞬即将遗忘……”
      很简单的愿望,却永远无法实现。
      这样简单,但是却这样残酷,残酷得可笑。
      这就是他宿命的悲哀吗?
      归宿
      “人死不能复生。”剑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那么难道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昴流还是伏在冰凉的尸体上痛哭不止,语气却变得前所未有的犀利。
      那个一向乖巧、羞涩又温柔细腻的昂流,已经失去自我了吗?
      为了那个人?
      那一场生死对决,他是胜利了,但是情感上他是惨败,败得体无完肤。
      “你在为别人落泪,我却还是希望看见你真心的微笑。” 剑心却还他以微笑,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包容。
      “剑心君,对不起。”
      东风何事又恶,樱花乱落如红雨,无可奈何花落去,飞红万点愁如海。
      又是一年春去也,天上人间。
      缓缓飘散,涤净血气的清香…………却洗不掉内心的阴影吧!
      悲欢离合之事,如幻似电,如昨梦前程,无恨有情何人见?
      “我们之间需要对不起吗?”
      “谢谢你。”那样含泪的微笑,真看得人痛彻心扉。
      这样的伤痛,剑心能够感同身受,亲手杀死自己最心爱的人,就算是苟活于世,成为所谓的幸存者,但是,在内心的最深处,依然埋藏着“痛苦”和“寂寞”的感情。
      “我们回家吧,我煮好料给你吃。”
      “回哪里去?”他的眼神是空虚中的空虚。
      “回家去。我们的家。” 剑心说得又温柔又坚定,手轻轻环上昴流的肩膀,给他力量和勇气。
      “好,回家。” 昴流乖乖跟他回去,依然是失魂落魄,像只流浪的小猫。
      人还在,心去了。
      “昴流,我做的东西不好吃吗?”每天都是这样,他吃饭是有看没有吃的。
      人家说秀色可餐,剑心肯定昴流已经修炼这一神功到最高境界。
      不久就可以大功告成,成仙去了。
      其实在皇昴流同志长期的肯定支持下,剑心一直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
      可是看他那样味如嚼辣的样子,剑心真怀疑自己一直都在毒害大好青年,祖国的明天。
      “对不起。” 昴流突然地跳起来,犹如遭了电击似的。机械地道歉,鞠躬,但是眼神依然没有焦点。
      剑心只能够叹息,然后安静地走开。
      顺便把餐具收走了,反正人家不欣赏吗,就不要表错情。
      “昴流,该睡觉了。已经很晚了。”
      “对不起。” 昴流像只受惊的小鹿,惴惴不安。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世界只剩下对不起了。
      剑心无奈地看着自己,他好歹也是一表人才,怎么也不至于像个大尾巴狼啊?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你的姐姐,还有那个人。” 剑心将他抱入怀中,柔声劝慰,“你知道吗,他们既然都要你活下来,你就该好好活下去。因为现在你的生命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
      “可是……”
      “没有可是,记得吗?我说过的。”
      “死亡是很容易的,那只是一瞬间的莽夫之勇,如果你真的想要追随那个人而去,我就可以帮你。但是活着才是一辈子的智慧之勇。” 剑心抽出剑来,剑是绝世的好剑,一出鞘,冷冷的寒光,就照亮了昴流苍白的脸。
      可是,剑心凝视他的眼神却是那样温暖。
      “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这样子了。” 昴流的感情与眼泪同时崩溃。
      他不敢抬头看剑心的眼睛,怕从此醉了,再也醒不过来。
      可是他知道那样只是逃避,非常可耻。
      “可是那是别人的温暖,能够温暖你多久?” 剑心的问语,还在他心头。
      那是剑心的温暖,他不可以贪恋。
      但是片刻的沉醉可不可以?
      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梦醒时分。
      夜色温柔,昴流在剑心的怀里低泣……
      哭得累了,他在剑心肩头轻道,“你……我……”
      很含糊的呢喃,温柔蚀骨而柔肠痛断。剑心知道那是那个人的遗言。
      最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已经是他永远的心伤。如同一首还没有写完就突然断绝的绝妙绯句,让人唏嘘不已。
      要哄一个爱哭的孩子入睡,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剑心替他盖上被子,轻轻关上门离去。
      天上星河淡,月明正在樱花上。明月,明月,照得人愁绝。
      欲寄愁心与明月,人已经去了。
      可是,不管怎样明天就是另外一天了。
      “昴流,我做了你最爱吃的……”
      可以良晨人已不见,只有枕边一纸轻书。
      “剑心君,对不起,你,我,他……”
      三字玄机,几多心事,和泪滴,已经说尽平生意。
      如今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天涯一去无消息。
      转眼西风,一襟幽恨向谁说?
      聚散苦匆匆。诚知此恨人人有,到底还是绵绵无绝期。
      “你不是重要的人,因为是非常重要的人。” 剑心会心苦笑,一声轻叹散入微风。
      他生命中又一个重要的人离开了。
      从今以后,惆怅更无人共醉,如樱花熬不过仲夏。
      可是樱花分飞,依旧那样美丽,风吹花落满院香。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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