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明里有溪

3、不速之客

　　好热……好疼……是火吗？

　　好痛……好痛……心也好痛……

　　猛地一下睁眼，蒋函宁醒了过来。

　　“少爷，少爷，你可醒了！”青蕊在一旁终于松了口气。

　　蒋函宁没有理她，就这么盯着屋顶一动不动，感受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恐与后怕。

　　“少爷……”

　　“青蕊，你先出去。”蒋函宁有气无力地说到。

　　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地只留下蒋函宁一人。摸了摸额头，蒋函宁才发现自己早已满头是汗，头发上还挂着几滴汗珠。

　　刚才是梦吗？可是怎么这么真实，那疼痛的感觉，那绝望的心境，那熟悉的场景，仿佛自己就曾被凶猛的大火吞噬，一寸寸皮肤被火焰啃食……

　　这会不会是自己的记忆？可是……蒋函宁摸着自己的手臂、腿、胸脯……没有一处有烧伤的痕迹，相反的，别说疤痕了，自己这肌肤洁白细嫩得像姑娘家似的。想到这，蒋函宁不由得笑了，对啊，自己可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啊，怎么可能会承受这种酷刑。

　　可能只是做了噩梦，有什么好介怀的？与其纠结这无端的梦境，还不如早些适应当下的生活。记忆嘛，总会回来的，蒋函宁有这种自信。

　　“青蕊！”

　　“有什么吩咐吗，少爷？”青蕊小跑走到蒋函宁跟前，差点摔倒。

　　“一个姑娘家，这么急性子干嘛？”蒋函宁无奈道。

　　“啊，少爷，你是要纸笔吗？”青蕊试探地问到。

　　“纸笔？我要纸笔干嘛？”蒋函宁一头雾水。

　　“少爷不是做噩梦了吗？以前少爷做了噩梦，总会难过好久，你和我说如果把梦境和心境写下来的话，可以让心情变得舒畅。”

　　“哈？我以前是个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吗？”蒋函宁不可置信地问青蕊。

　　“少爷是个情感丰富的人。”

　　“梦而已，我没事啊。我只是饿了，有吃的吗？”蒋函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早膳时间已经过了，不过夫人说少爷可能会没胃口，所以亲手做了少爷最爱吃的桃花酥备着。我这就给你拿来。”

　　“我睡了这么久……”

　　“少爷病刚好嘛，多睡点好。”青蕊笑着说到。

　　青蕊刚打算走，有一男仆便走了进来：“少爷，老爷已经回来了，在堂屋等着呢。”

　　青蕊听到后生气地瞪着那男仆：“怎么不早点过来告知一声？少爷还没洗漱呢。”

　　“老爷也刚到而已，你们快些整理吧。”那男仆说着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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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镜中梳理过的自己，蒋函宁才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一对浓眉暗露英气，一双杏眼尽显柔情，轻薄的两瓣唇透着浅淡的笑意。是一张人畜无害、文质彬彬的脸啊，但感觉，很陌生……

　　整理好仪容，蒋函宁便跟着青蕊穿过庭院，前往堂屋。可还没靠近堂屋，蒋函宁便听见屋内有两个男子在聊天的声音。

　　“除了爹，今天还有人到我们家吗？”蒋函宁好奇地问青蕊。

　　“没有吧？说是老爷今天会自己回来的。”

　　“可是明明有其他男人的声音……”蒋函宁嘀咕到。

　　“少爷说什么呢，这离堂屋还远着呢，我可没听到什么声音。”青蕊只觉得蒋函宁在犯傻，忍不住笑话他。

　　蒋函宁听出了那嘲笑的意味也不当回事，只自顾自地欣赏起这园中风景。之前出来时是夜晚，没有看清楚这庭院的布置，但今天刚出门蒋函宁就发现了，这庭院的布置看似平凡随意，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院子的布置实在有意思。

　　房屋的建造自有一套法则。为了让房屋尽其“庇佑”的责任，人们相信只要遵循了这套法则便能让屋内之人受到超然的保护，这套法则被俗称为“风水”。而风水中最重要的原则要数源于《易经》的“三才之道”与“阴阳合德”。

　　“三才之道”中的“三”指“天、人、地”，这三者体现在空间上可有不同的涵义——“东、中西”、“上、中、下”等，简而言之，便是将空间有意识地分为三部分，三者均衡，象征“天、人、地”三者。

　　虽然旁人很难看出来，但经过蒋函宁的观察，这庭院的划分却只有两部分。若要说这两部分代表着什么，从庭院的布置来看，只能说是代表“人”和“地”了。

　　再说“阴阳合德”，《易经》中追求着一种“中和”的思想。在房屋的建造、庭院的布置上讲求一种“阴阳相合”的效果。而“阴”、“阳”可以对应很多东西，如“高为阳，低为阴”、“凸为阳，凹为阴”，将“阴”与“阳”之物协调地融合，便能做到“阴阳合德”。

　　但看着自己家的庭院，这全是阴气之物啊……蒋函宁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而且这庭院位于西方，西方属秋，主杀，实在是不太好的方位……

　　“青蕊，这院子怎么这么大，我们快点过去吧。”蒋函宁瑟瑟地问。

　　“少爷是躺太久了？走几步路都没力气了？”刚才蒋函宁没管她的冷嘲热讽，她竟还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你再这样说话信不信我打你的嘴。”蒋函宁瞪了她一眼。

　　青蕊顿了一顿，以前的少爷可不会这样说话。自从昏迷醒来之后，少爷就像变了个人，变得比以前暴躁、随意，还有……洒脱？但在青蕊看来，这不过是少爷刚醒来还没适应罢了，只要少爷身体无恙，这些都不是事。

　　沉默着走了好一段路，终于是要走到厅堂了。果然如蒋函宁听到的那样，厅堂里有两名男子正在交谈。一个年轻男子坐在厅堂一侧的椅子上，背对着门口。而另一个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则正对着门口。

　　那个身材魁梧，身穿铠甲的男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了吧。

　　蒋函宁还没看清父亲的容貌，就见那身穿铠甲的男子突然站起，一脸心疼地朝他奔来。那客人的谈话也戛然而止，转过身来看着来人。

　　“宁儿，你还好吗？”铠甲晃动时，铁片的碰撞声掺杂在这一声问候里，让关心的话语显得有些生硬。

　　蒋函宁赶紧对着父亲行了个礼：“父亲，我没事，让父亲担心了。”

　　蒋顾本来还想再好好看看蒋函宁，但突然想到家中还有客人，便领着蒋函宁走到了客人的面前。

　　那客人微笑着看着蒋函宁，一边轻柔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边站起身来行礼说到：“久闻蒋公子大名。”

　　方才客人转过头来时，蒋顾刚好挡在了蒋函宁的面前，蒋函宁没有看到客人的样子。此时这客人行礼，蒋函宁才看清，这不就是那晚掳走他的鬼面男子吗？！

　　“花脸猫？！”蒋函宁脱口而出。

　　虽然蒋函宁讲得小声，但他们三人站得近啊！蒋顾把“花脸猫”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蒋顾先是顿了一下，然后马上用责备的眼神看着蒋函宁说：“宁儿，休得无礼！这位是萧暮萧公子。”

　　蒋函宁是第一次知道萧暮的名字，也深知刚才自己失礼，连忙赔礼作揖：“见过萧公子。”

　　见萧暮没有责怪蒋函宁的意思，蒋顾便开始招呼大家坐下。

　　待大家都坐好后，蒋顾对着萧暮说到：“让萧公子见笑了。这位是蒋某的犬子，近来大病初愈，兴许还没适应，如有冒犯萧公子的地方，还请萧公子不要计较。”

　　萧暮温柔地说到：“没事的，蒋公子这种性格让人觉得很亲切。”

　　蒋顾又对着蒋函宁说到：“近来皇上想整理出一部民间诗歌集，萧公子便是被特招来主持整理工作的。因为暂时还没找好住处，这段时间会暂住在我们家。你们都喜诗文，我安排蒋公子住在你隔壁的厢房，你们也可做个伴。”

　　蒋函宁恭敬地回蒋顾：“是的，父亲。”

　　听罢，蒋顾摸了摸自己的铠甲，说：“我急急忙忙赶回来，还没有换身衣服。萧公子，等下有人会带你去房间的，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我说。宁儿，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先去整理一下。”

　　随后，大家各自行了礼，蒋顾便离开了。

　　萧暮穿着一袭墨青色直裾，腰部处绣有若隐若现的淡绿色竹纹，腰上系着深灰色的腰带，勾勒出他高挺笔直的身材，气质极其出挑。这文质彬彬的模样，和昨晚在屋顶所见的样子可谓是判若两人。

　　“蒋公子，昨晚睡得可好？”看着蒋函宁盯着自己出神的样子，萧暮忍不住想逗逗他。

　　萧暮这一问，蒋函宁又想起了昨晚的梦。啊，该死。

　　“不好。”蒋函宁皱着眉懊恼地说到。

　　“你有什么苦恼的事都可以和我说。”萧暮心疼地看着蒋函宁。

　　“哈？为什么要和你说？”蒋函宁感到莫名其妙，虽说自己以前可能和他认识，但他什么都不记得啊。

　　萧暮忽然一个跨步向前，在他耳边轻呼到：“我的任务就是帮你找回记忆啊。”

　　耳边忽然传来的热气让蒋函宁一下子红了脸，蒋函宁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尴尬地说到：“父亲说了，你的任务是整理诗集。”

　　萧暮不说话，只是宠溺地笑着看他。

　　“萧公子，房间已经整理好了，我来带你过去吧。”青蕊的声音忽然响起。

　　蒋函宁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红着脸连忙走到青蕊身边。

　　“少爷！你又发烧了吗？！脸好红！”青蕊却哪壶不开提哪壶。

　　蒋函宁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就你话多！”蒋函宁吼了青蕊一声。

　　青蕊一脸冤枉：“不烧就不烧嘛，干嘛吼我。”

　　萧暮看着他们一人一嘴的觉得好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两个在怄气的人同时看了过来。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萧暮歪了歪头，柔情地对着蒋函宁轻声说到。

　　蒋函宁望着萧暮那双多情的眼睛，实在懊恼，为什么这个人每次和自己说话时都配上奇怪的表情啊！搞得自己浑身发毛！

　　青蕊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心想，这个人以前一定不认识少爷，少爷以前是何等温婉斯文，怎么会像现在一样脾气暴躁还胡乱骂人？

　　“那就劳烦姑娘将我带到厢房了。”萧暮的话打断了在思考的二人。

　　“那公子请跟我来吧。”青蕊赶紧接话。

　　“青蕊，我先去找点吃的，你带萧公子去吧。”蒋函宁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偶尔还能听到肚子的抗议。

　　“我等一下帮少爷把吃的拿到房间吧？”少爷好不容易醒来，青蕊不想让他跑来跑去。

　　“不了，我也想自己逛逛。”

　　“可是……”青蕊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青蕊姑娘，你就让他去吧，他不是能闲下来的性子。”萧暮插嘴到。

　　青蕊扫了一眼身旁的萧暮，叹了口气，心想这个人一直表现出很了解少爷的样子，可他说的又全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