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其一 悟与薰 ...
-
实在是太痛了。痛到有些麻木,身体在不住地发抖。
我对死这种事其实并不惧怕,然而到了此刻心中居然产生一股难言的悲伤之情。
这辈子加上辈子统共活了不到三十年,除了学习就是考试,自由自在的日子一天都没有。
好痛……尽管没有什么用……但是忽然有了将此时的痛苦大喊出声的欲望。我还有那个力气吗?
“啊!!!”
如此中气十足的声音,是即将死去的我发出来的?说起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接受了所谓的大小姐教育,我就再也没喊过这么大声了。但是喉咙的轻微刺痛告诉我,刚刚我的确大喊出声了。
我睁开眼。
眼前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像是干巴巴的橘皮。头发稀疏,脑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张脸让我感到熟悉,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您有何指教啊?五条家的当主?”
他的面色很难看,等等,五条家的当主?莫非是……我?
他所注视的确实是我,但是我确实也不是五条的现任家主。
与此同时,麻木的痛感褪去,我对于身体的感知似乎逐渐恢复了。我这个年纪,虽然还不能感觉到自己少了什么,却还是能知道自己多了什么的。
我猜我的表情估计忽然变的非常古怪。因为身后有人轻声询问:“怎么了?悟大人?”
我转头。我见过说话的人,他算是五条悟的护卫之一,是自他出生起就一直陪伴左右的人物。我也想起来,眼前的这位老先生,是给五条悟讲课的老师,我曾经遇见过。
看起来错不了了,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五条悟。
*
难道忽然转场成了《你的名字》吗?!
尽管我想这么说,但是这个时代还并没有这部电影。所以纵使我想大声吐槽,恐怕也无人理会吧。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在这,五条悟去哪里了?
我猜我的表情已经非常之难看了。由于我正在紧张地思考着,无暇顾及其他,只能一直保持着沉默。身后的护卫将我面前的那位老先生送走之后拉上了门,跪坐在我面前问:“怎么了?悟大人。”
“鹿谷。”
这是他的名字。我不清楚全名是什么。
“是。”
“五条薰……去哪里了?”
我和五条悟差不多已经一年多没有说过话了,我有些摸不清他的态度,但是这个叫鹿谷的男人恐怕不一定。我斟酌了一下,叫“薰”太亲近,在外人面前不一定这样叫。但是也不可以叫“五条”。至于“妹妹”,我从出生起就没听他叫过。
鹿谷的面色没有任何异常,这让我松了口气:“薰大人在早上出了宅邸,说是要去选购一些东西。”
早上……
我的头忽然一阵晕眩。这么说,我不是穿越,而是类似于灵魂互换,还真是《五条的名字》啊!
“现在是几点。”
“下午一点十分四十五秒。”
我去买东西的时间大概是九点,而遭遇诅咒的时间点大概在下午一点,当时我在外面好好吃了一顿准备回去,没有想到在去卫生间的时候遇袭了。
一想到这里我浑身发冷,眼前又浮现出那个诅咒的样子……“我”说不定已经死掉了……
“去找薰。”
“悟大人?”
“快去!”
我试图摆出下任家主的气势来。
“是。”
说罢,鹿谷毫不迟疑地转头推门离开了。
下午一点的阳光很温暖,可我却快要感受不到温度一般微微颤抖着。
悟……
我和五条悟是兄妹,双胞胎兄妹。拥有六眼的他身份远高于我,但七岁之前我们一直属于一种绑定状态。我和他的父母在我们出生不久后就在和诅咒师的战争中死去了。之后的几年也过的不是很轻松,在东京的大宅因为多次各种形式的袭击变的破破烂烂,所以暂时住在京都的老宅。这处宅邸隐于深山中,且被结界所包围着,五条家所有的最后的战力集结于此。如果不出意外,五条悟一定可以很好地活下去,至少活到成年。
但是现在意外发生了,尽管不想承认,造成这场意外的主角很有可能,是我。
但在现在一片混乱的状况里,我却没有能够自由行动的能力。
我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到了肉里。
“五条……悟……”
我对五条悟的感情说起来真的一言难尽。
我是个穿越者。
在还没有成为“五条薰”的日子里,我就知道五条悟。他是《咒术回战》里的一位角色,我的朋友曾经给我强烈推荐,但是碍于本人一鸽再鸽,最终也没有看过。
据她所言,五条悟十分牛逼,是作品中战力最高。她有一段时间疯狂给我发五条悟的各种图片。如果按照每次“啊”的字数来为她爱的纸片男人做出排名的话,五条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我成为五条薰后就充满了抱大腿之心,准备和未来的“最强”好好相处,但这份心情却似乎逐渐被时间抹去了。
“悟大人!”
正在我头脑一片混乱时,鹿谷忽然冲进门。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我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薰呢?”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薰大人没有事!目前只是昏迷了,没有生命危险!请您不用担心!”
“和她在一起的那两个咒术师呢?”
“很遗憾……他们……”
果然。
我欲起身,却被鹿谷摁了下去:“悟大人……”
他蹲下身试图和我平视,棕色的眼睛熠熠发光:“请您留在宅邸里。”
我并不打算依靠五条悟活下去的理由,我该是一清二楚的。
一者是因为我的任务不在于打怪升级,多强都没有用,五条家仅剩的长老试图让我和御三家中的“加茂”联姻。而另外就是,五条悟还是个孩子,还是一个每天只能关在家里足不出户的孩子。
我没有办法任凭自己依赖一个孩子,倘若我的结局一定就是嫁到加茂家的话,那也就无所谓了。
鹿谷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我颓然地坐下,过了很久,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而我见到“五条薰”是在两天之后了,她身体据说没有大碍,找到时甚至没有外伤。现在她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红润,呼吸平稳。
没有外伤才奇怪,我当时明明已经快要死了。
我坐在她的床边。准确来说这是我的房间,有一股极淡的熏香的味道,几天来我的心情难得地放松了。因为不仅要和五条悟的护卫和老师们斗智斗勇,还要学着如何从一个共约三十岁的女人变成了一个八岁的男孩。总之,非常痛苦。
“五条薰”睁开了眼,墨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嘴唇微动,似乎欲言又止。
“鹿谷。”
“是。”
“你先出去。”
“悟大人,薰大人……”
他在犹豫。
毕竟随行者都死了的情况下,“五条薰”却毫无外伤,难免让人生疑。五条家在五条悟出生以后遭遇过各种各样的刺杀,原本是要将“五条薰”留在宅外再观察一段时间,但我忍不住再三催促想要确认情况,鹿谷他们才送了回来。
“没关系。她是薰。”
听到我做出这样的保证后,鹿谷才和房间里其他的几个人出去了。
我在五条悟的身体里,自然也能使用这具身体本来就有的六眼。我的话语是值得信任的。
也正是因为有六眼,我能一眼看出,这不是五条薰,这是……
五条悟。
“悟。”我小声说。
“什么啊……是薰啊。”
他坐了起来,全然没有刚才那种有些柔弱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
我叹了口气:“目前来看,我们是灵魂互换了。”
“哦。”
他似乎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说实在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忽然由一条咸鱼变成一条……气场很了不起的鱼,有一点奇怪。
“六眼在你那里,你看得到什么。”
“你的灵魂和我的身体融合了。”
“还有吗?解决方法呢?成因呢?有没有办法换回来?”
我这两天虽然在不断忧虑,但是他说的这些我也有所考虑,剩下的就只有用六眼确认。而再见到之后,我所考虑的所有因素都被排除了。
我摇头:“不清楚,这些恐怕得去问别人。”
“六眼都看不出来找别人也看不出来的,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他又躺下,长长的白色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散在枕头上,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而不是看我。我叹了口气,给他理好被子。
“你不会是因为我的身份能出门才这么说的吧。”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转了个身背对着我。
“没有。”
“真的吗?”
“没有!”
我憋笑:“那好吧。我出去,你好好休息。”
我快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喊我:“薰。”
我立刻转身:“悟大人。”
“别那么叫我。生日礼物……谢谢了。”
“今年,要一起过吗?”
他恐怕也对事情的经过一清二楚了吧。
我出门的那天是12月1日,刚入十二月我就开始思考该给五条悟买什么东西,我虽然是妹妹,可总觉得自己更像姐姐。去年的生日是悟自己过的,他是少主,而我是棋子。我们终有一日分道扬镳,分开也就无所谓了。
但是啊,如果能在一起……
“不用谢。”
“好啊,那你到时候过来找我吧。”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