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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命运的转折点 ...

  •   “噗……噗……”
      易欢看着浸透两层抽纸的血迹,“我这最近上火有点严重啊,回头得网购点火龙果回来去去火。”
      “易欢,7点了,赶快起来了,别等会又边走边吃饭,这可不安全。”易妈妈的声音由远及近,边说边扭开了易欢的房门。
      老旧的门锁有些卡顿,发出咯吱一声怪叫后,还是被易妈妈强行拧开,进门后的易妈妈看着书桌前站着梳头的易欢,又唠叨了一句“还刷电音呢,这都十五了,再不走可就真迟了。”
      “进门前七点,进个门就十五,也不知道你是推门还是造门。”易欢边滑动手机屏幕,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下。
      可惜,易妈妈早就已经出了房门,哪里会听到她的神吐槽。
      刷牙,喝水,吃饭,装饭盒,全套流程一气呵成,不带半点犹豫的,帽子一戴,口罩一遮,就剩下两个眼珠子露在外面的打工人欢就正式上路了。
      易欢家里离公司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每天的路上时光就是易欢最为自由的时间,拥挤的公交车内,能有一个座位,公交车一路畅通,都是能让她开心好半天的事情。
      “你每天都好开心哦?做人怎么能像你这么开心?什么烦恼都没有,一点生活的压力都没有。”公司内的项目副总监每次看到下班时吃着小零食等电梯的易欢总是会这么说。
      每次易欢听到她这么问,都会礼貌性的笑笑,“有东西吃就会很开心啊。”易欢每次都是这么回答她。
      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不过呢,她把实话省略了几个字,“能下班,还能有东西吃,这还不开心可就没天理了。”
      谁的生活能没有烦恼?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将自己的不开心随意透露给别人。
      八点二十五,修路带来的堵车让已经好几年没有跑400米的易欢又开始与时间赛跑活动,哼哧哼哧在人行道上狂奔,边跑边刷新着打卡页面,眼神的余光不时朝着路边扫过。
      此时如果有一辆共享单车停在路边,那绝对得是上天最好的恩赐,显然,今天的易欢是没有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如果这条路上有车,那前面跑着的那些人也不会通过11路跑车来与时间赛跑。
      易欢工作的地方是工业园区,早上这个点走在这条路上的多是在园区工作的人,工业园地址较为偏僻,园区内各种公司密集,大家的上班时间也是比较分散,五六点到下午一两点时间不等,这个点上还能悠闲走在路上的,除了9点才开始上班的人群外,就剩各家公司的顶尖人物,站在考勤卡顶端的人自然是不用受到考勤的限制,人家的工作从来都不是坐上工位才开始的,大脑清醒的那一刻,就开始正式运作了。人在哪里,办公地点就移动到哪里。
      终于在八点二十九跳转八点三十的那一刻,易欢打上了考勤卡,真是一天的美好从赶点打上考勤卡开始。
      一路艰辛,总算到达自己办公桌的易欢也终究是放下压在背上的一座大山,虽说现在是立春,可这一路折腾下来,易欢的秋衣早就已经被汗水浸湿,空调的暖风吹散身上裹着的一层寒意。
      “啊,啊,阿嚏”冷热交替,易欢还是没忍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拽掉头上带着的毛线帽子,随手塞到包里,又从包里把价值八百块的镜框往鼻梁上一架,一秒切换成了工作模式。
      易欢大学毕业五年,在一家食品公司做过两年实验员,然后就是在如今这个公司当了两年质量管理员,剩余的一年时间不是在找工作的路上,就是在工作岗位上实际体验工作氛围。
      易欢周围很多人还没跨出大学的校门,就已经有了好几年的工作经验,大学毕业后直接无缝连接成为职场精英,要不就是还没出校门,未来五年,十年的人生规划就已经做好了,只要完全按着预设的路线走,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目光深远之人。
      易欢的朋友不多,老家H市的朋友都是家里托关系找的工作,工资不算特别高,但收入稳定离家近,F市的大学室友都是来自全省各地的,毕业后要不回到家乡,要不去往京市或者沪市这样的大城市,反正一个跟她搭档找工作的小伙伴都没有。
      易欢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接近40℃的高温里找了将近两个月的工作。
      正经工作没找到,打工体验倒是很丰富,卖保险,销售扫楼,甚至是古董城里给人家贴手机膜都干过,依然一无所获。
      找工作处处碰壁的易欢在一个偶然条件下刷到了体系咨询师的工作,招聘简历要求之高足以吓走大批面试者,易欢虽也觉得自己不行,可还是想试试。
      大三的时候,她们有一门质量体系方面的课程,那会的专业课老师是一名兼职的体系审核员,平时上课时,就喜欢跟她们说一些审核过程中的案例和一些企业无法提交审核资料时编出的各种瞎话,上课的氛围特别好,是易欢唯二喜欢的理论课。
      理论的东西常常是晦涩难懂,很多老师都喜欢照本宣科的说着书上的内容,对于经常熬夜看小说的易欢来说,无疑是催眠神曲。
      另一个易欢很喜欢的理论课就是高数,易欢的高数老师是一个比她们大不了几岁的男老师,他靠着聪明绝顶的发型以及一口怎么听也听不出是哪里方言的醇正汉语出圈。
      易欢上午发的简历,下午就接到了邀约面试的电话。
      电话突如其来,易欢也并没有做什么准备,只能中午从家里翻出来当时大学学习质量管理的课本加固一下脑子根本没有储存过的知识。
      大学毕业后,寝室里所有的东西,除了实在不用被丢弃掉的东西,就连大学用了四年的洗脸盆,易欢都快递了回家,书本这些东西自然也是带回来的,以防将来的不时之需。
      当然,这些书自然不是易欢拿来提升自己用的,只沦为她每次找工作前临时抱佛脚的工具,好不容易在一堆书里找了她想要的书,可惜面试时间快要到了,她只能匆匆把书塞到书包里,在公交车上临时抱佛脚。
      面试时的面试官是行政部的经理,她一上来就问了好几个体系审核方面的问题,答案易欢在公交车上都看过,可她就是没记住,只能靠着记忆模模糊糊的回答了几句。
      易欢偷瞄到面试官严肃的面孔以及有些拧巴的眉头,顿时就知道这次面试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万万没想到,易欢还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坐着,就接到面试通过的电话。
      惊喜来的猝不及防,易欢果断的在电话里跟经理说自己明天就可以去上班,经理也很愉快的就同意了,听着电话里温柔可人的声音,易欢真是很难以跟下午面试她的严肃经理联系到一起,但从声音以及谈话内容来看,就是同一个人。
      找到工作就行,其他的也没有那么重要,此时的易欢根本没有深想过,为什么什么都不会的自己竟然能这么容易的找到一份对专业技能要求如此之高的工作。
      这家公司除了老板,其他人都是在一个大房间里上班,无论是行政,销售,技术都在一起办公,不用特别留心,就能知道人家在做什么。
      易欢对面试她的行政经理很好奇,作为行政,她怎么对质量体系的运行情况了解的这么透彻。
      后来易欢注意到,每次有人来面试体系销售的时候,行政经理都会到负责体系审核的老师那边临时复习一下面试中她要问的问题以及这些问题的正确答案。
      易欢留心听了几次,发现这几个问题都是她面试的时候遇到的,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但有临时抱佛脚的面试者,还有临时抱佛脚的面试官。
      这是一个中介公司,干的也是正经的中介工作,别问易欢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家公司经过官方确认。
      上班后的某一天,忽然有好几个警察上门,封住老板办公室门的同时也封住了公司唯一的出口,然后让老板交出公司的客户资料,后来发生什么事情易欢不知道,但是警察走的时候什么资料都没有带走,老板也一直安安稳稳的在办公室里办公,直到易欢辞职前,也再没有警察上门的情况发生。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易欢的销售技巧是一点都没有学到,因为她没有完成过任何一次销售任务,她每天一上班就是打电话给客户问人家需不需要做体系审核,频繁的电话销售本来就容易让人产生反感,这些年新闻报道过五花八门的诈骗手段,让人本能的在接到陌生电话时,就产生防备心理,只要电话里一提到钱这个敏感话题,就觉得十有八九是电话诈骗,很多公司都没有做过体系认证,还有不少人连这个词都没有听过,有些人可能本着对陌生事物的好奇心,就会跟易欢聊几句,什么体系认证啊?怎么做体系认证之类的?
      其实那会儿打电话的易欢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给人家做体系,虽然集中培训过,但毕竟她也没给谁做过,每个客户随机问的问题也都不一样,不能统一用培训学到的话术解答。
      有的时候好不容易碰到一两个有意向的客户,也都被她这种背台本般的销售话术给劝退了。
      每天打几百通电话的生活易欢还是厌烦了,刚毕业的年轻人最容易冲动,于是她辞职了。
      辞职后的易欢去了一家食品公司,刚开始的一年半,除了公司远,工资低,领导坑以外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后面的半年时间易欢也纯粹是被分期还款的账单压制着不得不继续打工还债,半年后,还清账单的她果断选择提出辞职。
      提出辞职申请的那天,从来没有私底下找过易欢的经理破天荒的跟她进行了两个小时的深切谈话,这可是只有她们主管才有的待遇,在这两个小时里,经理的言论简直是颠覆了易欢这么久以来对他的认知。
      经理,他从一个每天就知道跟着大领导后头的视察工作的影子人员,变成了一个专业的推销人员,不停的给易欢描述这个公司的前景,易欢继续在公司工作她的工资调整情况以及不远的将来他会为易欢申请的国家补助性奖金。
      两年了,易欢第一次对自己在公司定位有了清晰的认知,没想到她这么重要啊!记得两年前她刚来公司的第一天,连每月可能会发到手的工资有多少都不知道,明明那天就是去人事部交入职材料,结果交完材料就被主管领去上班。
      本来还想回家好好准备准备给新同事留下一个好印象的计划被打乱。
      “新来的妹子特别白,脸圆圆的,人看着就像一个憨憨。”这是后来她们熟悉之后说的对易欢的第一印象。
      听完经理口干舌燥的一番详细介绍后,易欢还是很坚定的跟经理说:“谢谢您对我的肯定,但是我还是想辞职,您看春天就要来了,我想着烟花三月下扬州,我都跟人约好了,不能辜负春日好时光啊!”
      易欢说的坚定,但是经理还是一直让她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说他会给易欢单独批假,保证她能按时下扬州,易欢看着这么坚定挽留她的经理,顿时想走的愿望就更加迫切,对着听不进她想法的经理,易欢只能说道:“好的,经理,我回去一定好好考虑考虑,谢谢您对我的肯定。”
      一个星期后,易欢还是去找了主管,提出了辞职申请,主管按照流程审批后,辞职申请转到了经理那边,这次经理倒是半点不带犹豫的直接审批通过了。
      一个月很快过完,易欢交接完手头的工作,就准备离开这个工作两年的地方,城市街道加强路面管控工作,门口的炸串车,水果车早已消失在街边,熟悉的同事也都是接二连三的离职,最后一天下班的易欢还是站在公司隔壁的小超市前偷偷给自己留下来最后一张自拍,给最开心的两年的工作时光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辞职后的易欢并没有真的下扬州,而是投身找工作的浪潮中,她可能是跟“找工作”这三个字八字不合,这次找工作的过程也并不顺利,找工作一是怕不知道干什么,二是怕自己想干的人家都看不上你,整整三个月,易欢收到的面试邀请屈指可数。
      最轻松的自然是再找一个跟上一份工作性质差不多的岗位,招聘类似岗位的公司易欢一个都没投,上一份工作每天都是重复一样的实验内容,两年前和两年后的易欢所做的工作并没有任何区别,如果继续在那边公司,她完全可以想象到自己未来几十年的工作情况,日复一日做着同样工作,她都可以想象二十多岁的易欢和四十多岁的在不同的时空做着统一的事情,一辈子就被这一份工作困住了,该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人应该趁年轻多去看看这个世界。
      这是最煎熬的一段时间,没有工作的易欢每天只能在家里吃蛋炒饭,除了去公司参加面试外,没有外出过一次,每一次外出都意味着花钱,而她现在,最缺的也是钱,从大学毕业后,易欢就没有再去找父母要过钱,就是偶尔临时借用也都是很快补上,钱,只有自己赚的,才是她可以随意分配的,这个道理,易欢很早就清楚了。
      几乎快要被现实压倒,不得不重投旧业的易欢,很快接到了面试邀请,面试的地址是以前易欢每次上班都会路过的工业园区,冥冥中可能就是有这样的巧合,以前每次公交车路过这里,易欢都在想如果有一天她能来这里上班就好了。
      面试时,她意外了解到公司竟然在找质量管理员,这是刚毕业的易欢就想做的工作,一天之内,曾经两个愿望同时被实现,易欢觉得这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最后让她从愉悦的情绪中清醒过来的是面试时,领导谈到的工资水平,这就是两年前她刚毕业的薪资条件,易欢想着反正她也没什么经验,这是一个很难得的学习机会,于是当场就签订了劳动合同,跟行政约好第二天就正式上班。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两年,两年内易欢的工资跟刚入职时并没有太大区别,依然是全公司工资水平的最下限,是对这个曾经最想要得到的岗位的喜欢,让她支撑了两年。
      易欢的工资水平只能勉强担负她的日常花销,还好她是住在家里,房租水电什么都不用考虑,不然再多的喜欢也可能会对现实屈服。
      如何生活,是那些有钱人才需要考虑的事情,穷人,只能选择努力的活着。
      这是易爸爸和易妈妈从小到大给易欢灌输的思想,他们总是说不要跟人家攀比,学生之间要比就比学习成绩,那些整天就知道化妆涂粉的都是坏学生,跟他们在一起久了,也会变成那样的坏学生。
      爸妈拼死拼活的赚钱,就是指望你好好学习,将来能有一份好工作不要跟我们一样挣这些血汗钱。
      他们是这个社会上最普通的体力工作者,初中毕业,家里没什么背景,每天睁开眼想着的就是从哪里省钱。
      刚结婚的时候,易爸爸连个银戒指都买不起,易妈妈结婚时唯一一件像样的嫁妆——缝纫机也都因为没地方放,被迫留在娘家,最后成为了弟弟结婚的聘礼,那是初中毕业后就去北方打工近十年时间的易妈妈唯一存钱给自己买的东西。
      结婚后的易妈妈跟着易爸爸一起去工地上干活,去厂里干活,一个人做点小生意,一年到头都在干活。
      两岁前,易欢是在工地上长大的,一两岁的小孩没有人带,就坐在学步车上跟着环卫工人扫地的大扫把满大街的跑,在那个拐卖儿童最严重的的年代,还能免遭被拐也算是祖宗庇佑了。
      易欢快三岁的时候易爸爸和易妈妈换了地方工作,成日上班的两人根本没有时间照顾易欢,那会儿易妈妈他们跟易爷爷就住在一个大院里,上职高的易叔叔就跟着易爷爷住,易爸爸上班的地方很远,他们每天不到六点就会出门,把易欢放到幼儿园的门口,那是大院里开的托儿所,管的松,给钱就能上。
      还没到膝盖高的易欢就每天被放在幼儿园门口等着老师来开门,夏天的时候还好些,天好歹是亮的,冬天的时候,往往还没睡醒,小易欢就被裹着厚厚的棉袄放在幼儿园门口的小花坛边坐着。
      幼儿园全年都是早上八点半到晚上五点半,九十点才骑车到家的易爸爸和易妈妈都是先去幼儿园门口接易欢,然后三个人再一起回家。
      腊月出生的易欢没达到上学前班的年纪,所以上了四年幼儿园。而这四年里,每天放学从幼儿园门口路过的易叔叔也从来没有接过易欢回家,就连在家给易爷爷和易叔叔做饭的易奶奶也从没有接易欢回家吃过饭。
      长大后的易欢总是听到易妈妈说起那个时候生活的不容易,对易爷爷易奶奶的付出却根本没得到半句好话,易爸爸家亲戚们的各种不好的事情。
      关于易欢的童年,也只有偶尔他们半夜在家里吵架时,才会从易妈妈的口中听到,或许夫妻俩人都知道,他们对小时候的易欢并不好。
      或许在他们心里,总觉得那个年代大家生活条件都不好,易欢这样也是很正常的情况,可易欢每次听到有关小易欢的故事,总会觉得难过。
      没人知道穿透旧棉袄吹到皮肤上的寒风到底有多冷,七八点没有吃上饭的小易欢有没有拼命吸着邻居透过窗户飘来的饭菜香。
      成年后的易欢总是拼命的对自己好,能有多好就有多好,小易欢得不到的东西希望长大后的易欢都能拥有。
      易欢对童年的小易欢最大的记忆就是上小学的易欢对易妈妈说“房东阿姨对狗狗真好,它用的沐浴露我都没有用过,它吃的小饼干我也没有吃过,我想跟它一起当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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