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奇谈》枕石漱柳

6、熏风（上）

　　春日里草暖风熏、日光和暖，今日薛妍处理完府中琐碎事务后，时间还早。她于是搬了个椅子到漱玉阁院中，懒洋洋地靠着。

　　“小姐，你有点不对劲。”玲玲看着她，下了这么一个论断。

　　“没有吧。”薛妍觉得没什么不对的。

　　玲玲左思右想了一会，蹲下来，双手扒着薛妍的左臂，紧张地问道：“小姐是不是身体不适了？”

　　“没有。”薛妍摇头。

　　“那就奇怪了，”玲玲说道：“小姐平日里练武勤快得很，生怕一日不练生疏了。可是现在呢，你都几日没有碰过剑了？”

　　薛妍想了想，她的剑还架在屋子里，确实最近几天怠惰了。

　　“小姐自那日从藏书阁回来，最近都无精打采的，跟你说话也不怎么理睬！”

　　的确如此，薛妍自己知道，最近提不起精神，确实和那日与聂光的交谈有关。

　　之前她对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屑一顾，在王府中该做什么还是照旧做什么，可是那日聂光的反问也让她忍不住疑惑，她真的如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置身事外、毫不在意吗？难道就像聂光所说，她是在自我躲避、自我束缚？

　　薛妍想不明白，对别的事情也兴致缺缺。

　　“小姐……”

　　“我……”薛妍回过神来，看着玲玲委屈的神情，支起身子安慰道：“没有故意不理你，而且，你平日不是也不喜欢我总是练武吗？”

　　“那时是担心小姐太累，但是看小姐现在这样，我更担心小姐！”玲玲问：“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

　　“不许再用‘没有’打发我！”玲玲鼓着嘴巴，不满地看着她。

　　薛妍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想起从藏书阁借回的几册书籍，顿了顿道：“……我在想龄姐姐的事情。”

　　“是仇玉龄姐姐？李副将的遗孀吗？”

　　“嗯，龄姐姐的儿子阿聪还不大，现在就已经担起了田里劳作的事情。”薛妍道：“龄姐姐现下在家中，也想做一些手工活计补贴家用，日子也宽裕些，不让阿聪太累了。我也想帮她想想，做些什么比较好。”

　　“真的？”玲玲将信将疑地问：“小姐没有骗我吗？”

　　薛妍道：“你可还记得那日从藏书阁拿来的书？”

　　“那些手工册子！原来是这样。”玲玲恍然大悟，拍手笑道：“小姐也真是的，不早些说出来，害我担心……这个事情问我就对了！”

　　薛妍精神振奋稍许，听她继续说下去。

　　不一会儿，一位侍女过来通报：“郡主，世子那边的侍女珑珑来了。”

　　薛妍点头。

　　珑珑向薛妍福了福，恭顺道：“郡主安，世子差奴婢前来，邀您过去坐坐，不知郡主现下是否得空？”

　　“是有什么事情吗？”薛妍问。

　　珑珑道：“世子说今日天气正好，宜喝茶谈天，已备好了茶水点心，想请您过去闲坐。”

　　世子居然能在府中闲得住？——玲玲好奇地凑过来，冲珑珑挤了挤眼，示意她再说详细点。

　　“世子还请了求贤馆的聂光先生，说是要聊个尽兴。”

　　正在喝水的薛妍忽然呛了一下。

　　“世子居然热衷起了学术吗……说起来，聂光先生不就是世子一直欣赏的那位先生吗。”玲玲奇道：“不对呀，小姐，世子为什么也邀您一起，你们认识吗？”

　　“咳，见过两次而已，”薛妍镇定地说。

　　她向珑珑道：“和小轲说，我今日有事在身，暂且不去了。”

　　“是。”珑珑得了回复，便行礼告退了。

　　待珑珑离开漱玉阁后，玲玲赞许地看着她：“小姐拒绝得好！”

　　薛妍：“？”

　　玲玲笃定地说道：“世子这明显是想撮合你和聂光先生。”

　　薛妍沉默片刻：“……玲玲，你想多了。”

　　“嗯？”玲玲问：“小姐今日是真的有事情吗？”

　　薛妍起身，到房间里找出那几本手工册子：“我稍后便去拜访龄姐姐。”

　　“这么快！”

　　就在刚才，薛妍因听闻聂光也在，而喝水呛到的时候，这些天一直懵懵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正如混沌的云层中春雷乍惊。

　　她几乎在那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既然想不明白，不如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