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某天我穿到了帝国》君友漆妃

2、2 β 相遇

　　以秀昏沉中听到絮絮私语。
　　“少爷怎么不见了？”一个声音略稚嫩，带着惊慌。
　　“他也配叫做少爷？一个杂种罢了。“这个声音粗犷。
　　”你别忘了，明天就是敬神节，他是必须要出席的，不然我们办事不利，一定会被卖到奴隶市场去。“少年的声音压抑着哭腔。
　　声音越来越近了。
　　以秀感到有光照到自己身上一阵，随即是一声压低的惊呼，他被抬了起来。

　　敬神节清晨，博利尔一个低等贵族的偏僻院子里。
　　“少爷，您醒了！“
　　以秀在明丽温暖的阳光中睁开疲乏困倦的眼眸，入目的是一个少年干瘦的脸颊，以及破旧简陋的房子。
　　以秀疑惑，什么少爷？他忽然想到昨天在朦朦胧胧中听到的对话，以秀眯起眼眸，不经意之间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这就是昨天他听到的声音。
　　“少爷，赶快起来吧，今天我们要去明顶佛塔呢。”少年手脚利落地伺候以秀起床，换衣，用早饭。
　　以秀注意到这里的衣物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风格，他身上穿的这套设计简洁，上身柔软舒适，有点类似古欧洲，但又不完全一样。而且，明明这里的话听起来拗口生涩，但他却能轻易听懂，以秀有种感觉，他甚至能够熟练与这里的人交流。
　　少年絮絮叨叨，让以秀颇有一种新奇感，要知道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少爷，您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以秀喉中滚动翻涌，尝试着吐出同样的语种，他感觉意识好像完全能够适应口中的话，就是舌头不太听使唤。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以秀任少年把他拉出门。
　　这里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以秀听着耳边奇怪发音的交谈声，各色人种口中吐出的话语交缠宛如一首首有着特别韵律的歌，房子类似尖顶的哥特式，在湛蓝的天空下仿佛童话里的背景，人流络绎不绝，贩卖者、簪花谈笑者、乘辇者皆有，置身梦中的感觉令以秀深吸口气。
　　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走到以秀身旁轻唤少爷，以秀以声辨人，知道是昨晚的另一个人。
　　"少爷，今天是敬神节，“少年稚气的脸上绽放出纯真明媚的笑意，”你看街上那么多人，听说今天还是西塞罗夫人的生辰呢！“
　　以秀眼带笑意地看着这个少年动作轻灵地在早市的人们中间穿梭，像一条活泼的游鱼，阳光照射下裸露的肌肤闪着青春的光泽，简直要引人一起奔跑起来。那步步拍子中，以秀似乎闻到了尘土被溅起而散发和不知名植物混合的奇异芬芳。
　　“甘斯，慢点。”以秀听到身旁的汉子沉声面色严肃地说道。
　　“知道了！”甘斯向着博尔利最东边的尖顶佛塔跑去。

　　明顶佛塔内。
　　这是一座气势煊赫宏伟的漆金佛塔，与四月的阳光交相辉映，而在佛塔周围还有整齐排列成星相形状的小规模佛塔，让中心的明顶佛塔呈现众星拱月的凌然之势。小佛塔香客来往，僧侣阿弥念叨，煞是热闹；而明顶佛塔巨大的矗立在最中央处，直插云霄，占地颇大，却被身穿军装的护卫队层层把守，令人不能靠近。
　　“那个小杂种怎么还不来？”一个有些尖细的女声小声问道，“今日敬神节，皇帝陛下早已说明要所有贵族全体出席，一起祷告。待会老爷问起来可不好收场。”
　　“这……”侍女为难之间，向外瞥的目光忽然定住，“二夫人，您看，他来了。”
　　以秀被甘斯拉住跪在这座巨大佛塔的外围。
　　“少爷，我就先走了，这里是不准我们这些人留下的。”
　　以秀嗅着空气中弥散的龙涎香，听着类似梵文的颂唱，觉得一切都非同寻常。刚刚听甘斯说这个帝国的皇帝就在最前面祈福，可惜跪着的人黑压压的一片，完全没有机会一睹真容。
　　“小杂种，你今天来这么慢，是想死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以秀一愣，转头望向声音处，是一个衣着华丽、容貌尚可的女人。
　　对视之间，以秀注意到了女人眼中嫉恨的光芒，这让她的容貌蒙上阴霾。
　　以秀直视这个女人，眸光凌厉，轻轻一笑，道:“丑女人。”
　　“你——！”
　　“行了，都别说话。”一声沉肃的轻呵从两人前面传来。

　　以秀度过了一个无聊的上午。
　　“祈福事毕——！“以秀等到皇帝首先退场之后，随着众人一同站起来，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的腿和膝盖。
　　那些在这座巨大佛塔周围的护卫队撤走了，人们走进来，同贵族们合流。
　　以秀注意到有些衣饰讲究、姿态骄矜的贵族们对进来的平民不耐烦的神色，他玩味地笑笑。
　　甘斯不知什么时候又跟随在以秀身边，叽叽喳喳的，倒也不令人厌烦，而那个汉子不知道哪去了。
　　以秀注意到二夫人的目光总是朝他瞥来。他直直地望过去，唇角勾起一抹笑。
　　“还不快带他回去，”二夫人微昂头转身，留下轻蔑一瞥，“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这女人，好烦。
　　“少爷，我们快回去吧。”甘斯拉着以秀随着二夫人和那个男人原路返回。
　　以秀注意到了那个女人头上一颗琉璃珠子，华彩熠熠，看起来很是不凡。
　　“甘斯，去给我拿点水，坐了一上午，真是好渴啊。”以秀拉长声调。佛塔是有水为贵族提供的。
　　“是，少爷。”
　　“啊——！”甘斯在众目睽睽之下绊倒了二夫人。
　　二夫人失去平衡，身体下坠，却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小心。”低沉的声线分外温柔。
　　二夫人抬头与以秀目光对视，那双形状完美的桃花眼似乎永远薄雾朦胧，唇角上挑，十分惑人。
　　这个杂种，怎么这么好看？
　　“哼，放开，”二夫人咬牙切齿，转头剜了甘斯一眼，“甘斯，我记住你了。”
　　“哎，真是不识好人心啊……”以秀拖长语调，眸光有一丝笑意闪过。
　　得手了，蠢货。
　　佛塔的一角。
　　“主人，您在看什么？“贝里斯看身前的人满脸兴味。
　　“在看不怕死的小偷啊。”尤文图斯淡然移开视线。
　　贝里斯转头四顾，摸不着头脑，哪有小偷？
　　现在还有谁敢偷东西，毕竟，盗窃可是大罪。

　　阿卡埃家族，二夫人房内。
　　”老爷，“二夫人怒火中烧，表情扭曲，”你看看安珀尔，他还有贵族的礼义廉耻吗？竟敢偷东西，盗窃者为奴啊！我要把他卖到奴隶市场去！“
　　以秀毫无表情站在一旁，却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果然，他的身份是一个不受宠的贵族少爷，也许，是个杂种更为准确，这房间布置简直天壤之别，他的那个房子简直比下人的好不了多少。
　　“咳，”高坐案首的中年男人相貌英俊，身姿魁梧，“奥拉，安珀尔还没有开口承认。”
　　格奈乌斯皱眉看着以秀，虽然这个孩子他的确不喜欢，但是他又是他的亲生骨肉，更何况，发卖到奴隶市场，他们阿卡埃家族的血脉沦落为奴隶，岂不在上流社交圈为人耻笑？
　　“老爷，罪证确凿！他犯的可是盗窃罪！陛下格外厌恶盗窃者，下令严惩，如不按律严惩安珀尔，恐怕会惹陛下不虞啊！”二夫人尖叫了起来。
　　格奈乌斯看着以秀，有些头疼。
　　以秀想着刚刚被二夫人下令让仆人们毫不客气地把他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本来已经一无所获，但是没有想到会被格奈乌斯养在二夫人那里的猎犬不小心刨出来。只怪甘斯在地下酿酒，只怪时间不够多，藏得不够深。
　　“以秀，你还不承认！”二夫人朝他冷笑，“你再不说话，甘斯就要被打死了！”
　　以秀抿唇听着门外少年的惨叫渐渐虚弱，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格奈乌斯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不太希望他认罪为奴令族蒙羞，但是二夫人对他的态度是欲除之而后快，只要他不承认，二夫人其实拿他没有办法。看格奈乌斯的态度就知道了，虽然平时对他不闻不问，但是一扯到家族名誉问题，他依旧是站在血缘这一边的。
　　对，只要他沉默，就什么事情也没有。
　　至于甘斯那个少年，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过只认识了一天不到，而且，因为甘斯的缘故，他才被发现。更何况，以秀猜测，甘斯和那个黑皮汉子不过是看他与他们少爷外表极其相似，才用他以秀来做替代品。
　　他的出现，也救了他们一命，不是吗？
　　他们算扯平了，不过是利用的关系罢了。
　　以秀表情淡漠。
　　“老爷，夫人，赛维求见。”
　　以秀有种不祥的预感。
　　来人正是那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以秀记得赛维今天跟在他身边。
　　果然，赛维用他粗哑的声音道：“小人亲眼看见少爷把那颗珠子埋在地下！“
　　”赛维，你敢用你的生命发誓？“格奈乌斯面色沉重，眸光锐利，直盯着赛维。
　　“我……”赛维顿了一下，听到门外的声音，他抬高沉重的头颅，直视问话者的眼睛，郑重起誓：“我以个人的生命发誓，我所说的一切绝无虚假！”

　　婆罗区是博利尔最肮脏下贱的地方，任何一个见识过萨西帝国的首都博利尔之景观典雅壮奇，文明之璀璨厚重，经济之繁荣昌盛的外乡人都不会想到，以自由崇高著称的博利尔还会有这样的丑陋之所。在这里，飘落异乡的买卖人阴险狡诈地牟利，不论是何出身只要沦为奴隶的可怜家伙被随意打骂侮辱贩卖，没有法律的任何权益保护，稀奇古怪形形色色的商品都可以被找到，漫步在这里的，悠游自在如上帝的，只能是巨富者，或者，有权势之人。这里是邪恶者的故乡，奴隶的炼狱。
　　以秀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真的被烙上奴隶的印记，跪在这个人人肆意贩卖任何东西的恶臭地方被自己的买主训斥，并在奴隶市场上被买主谄媚推销，刨去尚算健康的体魄和亮眼的外表，他现在和这里所有的奴隶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
　　“这个货倒是不错。”一个穿着名贵牛皮靴子的男人的脚停在的以秀的面前。
　　“老爷，要吗？”以秀一言不发，也没有抬头，他知道这个从执法委把他买来的矮个子男人又在比划他的数字。
　　“……太贵了，”客人的声音顿了顿，“少点我就要了。”
　　“老爷，您看看，这货多好，看看这脸蛋，看看这身材，是少有的黑发黑眸啊。”以秀目前名义上的主人不遗余力地展示着，但是价钱寸步不让。要知道，以秀现在是他唯一的货，也是遇到过最好的货，今天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人问，他可是用卖掉了自己所有的奴隶得来的钱而且靠关系才从执法委那里抢到的，干完这单，他就发财了。
　　以秀麻木地任凭这个该死的主人用他似乎永远洗不干净的手抬起他的下巴，他已经试过逃跑和反抗，结果显而易见，理智告诉他，现在绝对要忍辱负重。
　　要是让他有机会，他要对所有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一一复仇！
　　绝对会有那一天！
　　这个买卖人有些着急了，由于他定价太高，虽然客人有意动之色，但是始终没有实际之举，这单可不能砸。
　　“算了，急也没有用。”买卖人眯了眯他浑浊的土褐色双眼，神色猥琐地摸了一把以秀的脸，以秀克制着自己身体的抖动。
　　以秀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恶心。
　　”小奴隶，今天先带你回家。“
　　“等等。”这个声音让买卖人收拾的动作一顿，他回转过头，看着来人，眼睛乍亮。
　　“这位老爷——”没等买卖人凑上前说完。
　　“这个奴隶，我买了。”这个声音便风轻云淡一锤定音。
　　以秀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