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生香》黑豆儿呀

3、数学题和秋夜

　　说是南方小城，不过由于更靠西边，这里到少了几分诗书里描绘的那种婉约软玉，更多的是带了点野蛮生长的恣意。

　　随着入秋，短袖校服会冷，长袖会热，李然想起小学的时候那条发绳，绑3圈会过于宽松，绑4圈又始终差了那么点儿，她为此困扰了很久，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后来说给小林听，对方皱着眉像黑人问号的表情包说了句“换一根合适的就好了啊？”李然怔愣了几秒，呆呆地回她说“好像是哦。”再后来，李然想起来这件事情就不觉得好笑了，而是心里反复询问自己怎么这么不知变通。

　　就像已经进入高三的她现在咬着笔盖儿绞尽脑汁的想数学卷子上第24大题那条或者说那几条辅助线该画在哪里，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喝水，直到觉得快反胃了才停下，要想达到这种效果很简单，因为李然并不喜欢喝水，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灌自己喝水。

　　正准备放弃挣扎，弯腰从课桌里取英语练习，抬头的她看见右前方坐着的那些同学都在奋笔疾书，白喇喇的灯光从他们的头顶滑过，神情严肃，嘴唇紧抿，笔尖在书页上飞速滑动，堆积出某种灿烂金黄色的未来。顿了顿，李然又把数学卷子和草稿本放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气，不破此题终不还。

　　等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李然抬头看了一下黑板，感觉有些模糊，也许快要近视了。叶小林在后门朝她喊了一句“两个烧麦一杯稀饭！”人就跑走了。

　　夜里起风了，还是会冷，李然环着手臂快步往前走，9点45分晚自习结束，住校的同学一般会选择继续留下来到10点10、20左右，十点有最后一班回去的公交车，15分钟到站，再花5分钟到家，到家花30分钟左右的时间洗漱，安静下来再看30分钟的文综，上床睡觉大概在11点30分。

　　长久以来的习惯或者说是生活状态差不多如此，李然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或是反思有何不妥的地方。叹了一口气看着路灯继续走，眼前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如大雾一场。学校位置这一块地算得上是空旷安静，出校门的时候值班室叔叔和老师还扯着嗓子让大家注意安全，不要在路上逗留，当时李然就想起小学每天老师放学都会说“不要在路上逗留。”

　　出了校门口原本拥挤的人群一下子就疏散了，流向四面八方。李然的脑子里一会儿是明早上的烧麦和稀饭，一会儿是刚才做的数学卷子，一会儿又是国庆前的月考……周围有几声短促的惊喘，李然来不及回头就感觉自己左腿被什么撞上了，一软就跪下去，膝盖直愣愣顶在地面，身体也不由自主朝前倾，李然伸出手去撑着，还没站起来，周围的人七手八脚围上来问“同学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啊？”“还能走吗？”“要去叫保安叔叔过来吗？”

　　李然扶着一个女同学的手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薄薄一层校服裤完全没起到缓冲的作用，她猜应该是破皮了，但也没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心里已经开始吐槽是哪个憨批骑自行车也能往人身上撞，但是还是轻声说“没事儿，没事儿，不痛的。”

　　一张校园卡从旁边递过来，李然这才转过身去接，看见他手上有点儿破皮“谢谢，你……”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没看路。”是陈泽“你没事儿吧。”

　　李然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先回答没关系还是问他有没有受伤，就笑着摇了摇头，看见她没事同学们也都散了。

　　陈泽还想说什么，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最后一班车发动着引擎开走了，留下一个坚决又孤单的背影，李然睁大眼睛往旁边看，马上迈开腿嘴里啊啊叫着“完了完了。”还没跑出去，又扯到了膝盖上的小伤口，嘶着气又弯下腰把裤子提起来看，青青紫紫的，有点儿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