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kingdom2 ...
-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低语，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您是学生监护人？”
“也算吧……请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大碍，就有点低烧，发现的时候人昏倒在地上，建议去医院看看。”
琉生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学校医务室雪白的床幔。
校医注意到这边，赶紧提醒仲间：“他醒了。”
仲间过去扶他坐起：“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琉生晃晃脑袋，嗓音尤其沙哑：“头疼……”
校医从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体温枪，对着他脑门就是一下：“37.8，还是低烧。”
仲间拍拍琉生的后背：“我这就带你去医院，能动吗？要不再休息会儿？”
琉生吃力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可以走。”
“那行，”仲间从帆布包里掏出羊毛毯给他披上，向校医鞠躬道谢，“真是麻烦您照看他这么久。”
校医微笑：“没事没事。”
琉生穿上鞋站起，头阵阵昏，不禁踉跄一下。
仲间赶紧搀住，万分小心地将他带出医务室，回头打招呼：“那我们就先走了。”
“慢走啊——”校医挥挥手，埋头记录。
走出校门，两人穿梭于雾气弥漫的大街之上。
“你这是怎么回事？”仲间紧紧琉生身上的毛毯，问道，“早上不还是好好的吗？”
琉生吸吸鼻子，含糊不清地回答：“我哪知道。”
仲间闻言，长叹一口气：“天冷的这么快，你又穿的这么薄，不感冒才怪。”
琉生不乐意：“才不是因为这个……还不是因为我遇见……遇见……额……啥来着？”
“欸，打住打住，你可就别编了！”仲间噗的一声笑了。
“我没编！”他顿时有些急眼，绞尽脑汁回想着自己要说的话，“只是忘了是什么而已。”
仲间笑得更大声了：“行行行，都依你！”
……
清山市第一医院。
“喂，我就发个低烧，吃点药就能好的，没必要来医院吧？”
琉生望着医院的大门，汗颜。
仲间没有回头，不由分说就把他往里面带：“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真有问题也好及时治疗。”
琉生算是没辙，只能乖乖妥协，跟着他走进医院大厅。
大概是工作日的缘故，今天医院的人格外少。才过两三小时左右，两人就带着一叠报告单和五花八门的退烧药走出了门诊室。
仲间在隔壁输液区找了两个空位，领他坐下，清理着手上的报告单：“还好检查结果都没问题，只是发低烧。”
“都说过我没问题了，非来花这冤枉钱。”琉生撇撇嘴。
“琉生同学！你就别在那儿抱怨啦，”店长头贴降温贴，裹得像个粽子，推着输液架慢从远处走来，“仲间先生和我打电话说了，是我这么要求的，毕竟安全第一嘛。”
琉生不由得翻个白眼：“哦，安全第一。”
店长微笑着坐在他旁边，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听说你当时昏倒在操场上。”
仲间想起手边配给琉生的退烧药，急急忙忙告辞，跑到前台，询问护士哪里可以接开水。刚午休完的护士打个哈欠，指指走廊的另一边，仲间点头道谢，朝那边走去。
“记不清了，”琉生看着仲间的背影，“但我可以肯定……是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店长若有所思地颔首：“这样吗……人在受到极度惊吓后会有片段性的失忆，倒也正常，想不起来就算了，注意身体。”
琉生应和着，抬起手，探向店长的额头：“怎么还这么烫！天一凉就生病的店长哟~~还好意思说我？”
“我这是在关心你！”店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降温贴，“啪”一声拍在琉生头上，凉的他龇牙咧嘴，“学业繁重的高三生哟~~不快点好起来可是会被别人甩飞的！”
琉生无奈地瘫在椅子上：“我又不是不清楚！高考什么的，真是烦死了啊。”
店长拍拍他的膝头，安慰：“生活从来不会称心如意，烦也没办法，人总是在一件件不合意的事情中慢慢成长的。”
琉生正要说些什么，被走来的仲间打断。
仲间将一个纸杯递给他，开水散发出的热气蒸腾而上，嘱咐道：“快把药吃了。”
“好——”他有气无力地坐起，拿出塑料袋里的退烧药，照着医生开的剂量乖乖服用。
店长许是有些困，揉揉眼睛，问他：“吃午饭没？”
他放下纸杯：“呃……在学校吃了点。”
“那也应该饿了，现在下午一点多，”店长低头看看手表，又抬头，“我和仲间先生也没来得及，要不去吃顿午饭？”
“好啊。”琉生点点头，几颗药丸丢进嘴里。
仲间插嘴：“出去就算了，外面风大，指不定又吹出什么毛病。想吃什么？我带过来。”
店长举手抢答，像极幼儿园的小朋友：“拉面！”
仲间起身：“行！那我点两份清淡点的。”这么说着，再次匆匆离开。
店长转头看向琉生，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再坚持下吧，离高考也只有半年了，眨眼就过去的事。”
“其实我也那么讨厌高考，”琉生又拆开一板药，“我只是在想，除去高考，难道就没其他的路了吗？”
店长的视线转向医院输液区窗外的茫茫大雾，答非所问：“如果——我说如果啊，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宿命这种东西，你怎么想？”
琉生被他突然岔开话题，有些没反应过来，纳闷地撇撇嘴：“那就认了呗，还能怎么想？”
店长摇头。
琉生绞尽脑汁，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参加高考是我的宿命？”
“悟性不错，”店长微笑，紧接着叹口气，“嘛，虽然太过于悲观，但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不应该吧？”琉生不愉快地反驳，“那些没考高考、甚至高中都没读完的人，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
店长用自己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碧绿双眼紧盯着他，充满拷问的意味：“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
“高考是‘你’的宿命，不是‘你们’的宿命。”
琉生听闻此言愣住几晌，反应过来后，满是无奈和苦楚地讪笑。
“……说的也是。”
店长耸耸肩：“躲不掉的，不是吗？难道你现在除开参加高考，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我真傻。”
他抬眼看向店长，还是一副苦相，不知是错觉还是现实，那双漆黑的瞳孔竟完全失去了平日里属于少年的神采飞扬。
店长自知说的有些过头，但已经说出去的话不可能收回，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安慰话来，只能无关痛痒地关心道：“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啊？要不……多休息一段时间？”
琉生摇摇头：“不行，会落下功课。”
“你这样真的很难不让人担心……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可我不能就这样把一生给毁掉吧，不是你说的吗？躲不掉的。”
“这……抱歉……刚才说了些让你丧气的话。”
“没这回事。”
琉生垂下眼，医院惨白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衬着本就憔悴的面庞，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哎呀，算了算了！还是别聊这种沉重的话题啦，”店长尬笑几声，摸摸他的头顶，“说说未来吧！你有什么目标？”
他回答得干干脆脆：“不知道。”
“欸，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比，比如想考什么大学？”
“不清楚。”
店长不死心地追问：“那，想从事的职业呢？根据理想职业选择大学，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
琉生脸色阴沉，显然不想再答。
店长这么一问下来，越发担心起眼前这个迷茫的孩子：“高考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他犹豫一会儿，抬头打量着医院的天花板，似是在编织什么华丽的谎言，到最后还是坦诚了：“选个还行的学校，进个热门的专业，结业后再找个稳定的工作。”
“哪怕那不是你真正喜欢的？”店长紧锁眉头。
“喜欢又不能当饭吃。”
店长扶着输液架，弯下腰，嗤笑一声：“你还真是矛盾。”
凌乱的发丝遮盖住他消瘦的面庞，看不清他的表情。
“随你怎么说。”琉生苦笑。
“哈……还说什么不能把一生毁掉，你现在……不就正在毁掉自己了吗……？”
输液架吱嘎吱嘎地摇晃起来。
原来是店长的身躯正在猛烈的颤抖，握住输液架的那只手青筋凸起，仿佛要把这根脆弱的铁杆折断。
琉生觉察到不对劲，赶紧凑上前询问：“店长，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
“明明这么年轻，还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选择……”店长根本没听他说话，只是捂住脸颊，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你，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吗……”
“店长！冷静一点！”琉生拼命拉起店长，将他按在椅背上，从他的外套包里掏出手机，给仲间打电话。
电话接通，传来仲间的声音，夹杂着餐馆里的吵闹声：“喂，店长先生？拉面馆今天人意外地有点多，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仲间林木，我是琉生！”琉生焦急道，“你快过来！店长这边情况不太好！”
“什么！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他怒喝：“你就别问了！快过来！”
“呐，我和你说啊，”店长死死地抓住他的两只手腕，被冷汗浸透的发丝下，一双绿色瞳孔亮的仿佛能生出火来，却诡异地毫无生机，“我这辈子受够了宿命之类的东西……而你呢？一丁点大的事情就崩溃成这样……明明这么幸福……”
瘦弱的店长此时臂力奇大，琉生手中还没来得及挂断的手机径直摔在地上。
那头的仲间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我马上过来！琉生你先撑住！”
“好嫉妒……好嫉妒啊……”
琉生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店，店长！清醒一点！我是琉生！”
“我比谁都清醒！！！”店长尖叫着，将琉生扑倒在地，发丝飞扬，比最恐怖的恶灵还要恐怖上万倍，双手紧紧掐住他的脖颈，长长的指甲嵌入了皮肉，“凭什么就是我！凭什么！！！你说啊！！！”
世界一片血红。
刺耳而混乱的管乐，与尖叫声、哭泣声、吵闹声、嬉笑声、交谈声、争论声、脚步声，一并炸开来，耳膜欲裂。
依旧是那句熟悉的诅咒。
「变成尸体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kingdom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