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汤亦岑

6、第 6 章

　　“那件事不怪她。”慕思凝吸了吸鼻子，痛快哭过后，心里反而不觉得闷得难受。
　　“慕思凝，你还真是帮亲不帮理啊。”
　　“我问过褚佩然，她说她对女的不感兴趣。”
　　“啊？那她还和那女的一起上下课，把你丢在一边，出去约会？而且林杉说她们可是接过吻哦。”
　　慕思凝又想哭了：“姚合，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不客气。”
　　两人磨叽了很久，慕思凝挂断电话，指腹轻划，却不小心接通了另一个电话。
　　“怎么不接电话？”褚佩然的声音同早晨递过来的那杯冷牛奶一样含着冷霜，让她的胃不舒服。
　　“……”
　　艹！
　　“有什么事你说吧。”
　　慕思凝，你很勇哦。
　　“你回家。”
　　“回家慢慢说。”
　　褚佩然此刻很平静,以致于慕思凝越发张牙舞爪。
　　“搞清楚，那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听清楚，慕思凝，我不知道你在闹什么脾气。”
　　慕思凝下颌绷紧，眼神越发晦暗。
　　褚佩然手指用力捏着手机，薄唇抿成直线。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当你死了。”
　　褚佩然的怒意来得突然，慕思凝不敢有丝毫的犹豫，打个车就往回赶。
　　进屋后首先看到的是着急的储阿姨，她单手撑头靠在沙发边，像是等了很久。
　　慕思凝上前去，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愧疚道：“阿姨，怎么了？”
　　储阿姨蹙眉，又气又急。
　　“早上我一直叫你，你头也不回地往前冲。我又叫然然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两年前说走就走，也不回来。”
　　储阿姨伸出手掌带着怒意用力拍了拍慕思凝的肩，已泛着岁月痕迹下垂的眼含着湿润的难过：“你是讨厌阿姨吗？嗯？”
　　“对不起阿姨。”慕思凝握着储珍干燥温热的双手，放低身子蹲了下来，抬起头诚挚地看着储阿姨。
　　“我太幼稚了，阿姨，我没想到我的任性会让你这么难过。”
　　“凝儿，你……”
　　“上来。”褚佩然出现在二楼栏杆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母慈子孝的两人，打断了她们的温情。
　　“然然，你语气不对啊，怎么和姐姐说话呢。”储阿姨一把揽过慕思凝的手臂，将她半拉在身旁坐着，护着她。
　　“妈，我和她之间，”褚佩然半阖眼，眼光未曾落在实处。
　　慕思凝紧张地拧眉，指节弯曲。
　　“出了些问题，说清楚比较好。”
　　储阿姨捏着慕思凝的掌心，常年讲课的人不喜冲撞，温柔的眼瞳带了些凌厉的指责，直直盯着褚佩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胡闹。
　　“上来。”褚佩然不想再做无谓的僵持，今天这件事和两年前的事，本就是慕思凝的错。
　　她捕捉到慕思凝的视线，眉尖轻蹙。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回了房间，房门未落锁，她坐在书桌前，捏着磨砂质感的蓝紫皮钢笔。
　　她在和她的关系中，习惯了做一个上位者。
　　所幸，等待的时间不算长，挽回了一些她对她们关系的控制感。听到来人的声音，她依旧直身在案前，双肩与手臂形成好看的曲线，微微偏过头，浓密的睫毛下是不耐的神色。
　　“把衣服换了。”
　　“为什么？”
　　“这衣服看着碍眼。”
　　“然然，你太保守了。你要学会欣赏一些与你审美不同的东西。”
　　褚佩然站起身，修长的身子靠在书桌上，手臂往后舒展，五指懒洋洋地撑在书桌边沿，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光从她的身后洒进来，包裹了她的后背，却用阴影遮住了她的神色。
　　慕思凝缓慢眨一下眼睛，被她的气质所吸引。
　　嘴上仍是不断跑火车。
　　“比如，你看这腰臀的曲线，是不是衬得特别好看？”
　　“你看我后背露出的蝴蝶骨，衣服裁剪到腰，有一种盈盈一握的性感。”
　　房间里，充盈着慕思凝的声音。另一人，一言不发。
　　说着说着，褚佩然走了过来，她伸出双手，抓住慕思凝的双肩，用力一推。
　　慕思凝身体僵直，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粗鲁地推到了墙壁边上。
　　她慌乱地用手肘抵着冰凉的墙，不让自己的脸被按上去。
　　褚佩然一手按着她的肩，不让她挣扎，但其实慕思凝根本没想过挣扎，她潜意识里，能接受褚佩然对她做任何事。
　　十年青梅，她一直都觊觎着她。
　　随着慕思凝低下头，长发被褚佩然纤长白皙的手指，从背后撩拨至锁骨前。
　　光滑的后背感觉到身后人指尖的触碰，肌肤颤栗。
　　慕思凝转过头，张口，半晌，依旧是沉默。
　　干涸的鱼，悬空的唇。
　　褚佩然弯曲着指节，指腹沿着慕思凝的肌肤纹理，划过她的蝴蝶骨。
　　用着做研究时的冷静声音道：“蝴蝶骨。”
　　缓慢的抚摸后是一瞬的降落，而后在腰窝处打转，五指张开，覆了上去。
　　“盈盈一握。”
　　慕思凝咬着唇，眼角快要下雨。
　　“臀。”
　　褚佩然轻飘飘的呢喃，却没有再动作。慕思凝此时被抵在墙边，脸往后转，湿漉漉的眼对上了褚佩然含笑的眼。
　　她一把拉开慕思凝裙子侧边的蝴蝶结，布料倏然掉落至足尖，在慕思凝小声的惊呼中离开了她。
　　“我有好好地审视了你裙子的美，可以换下来了吗，姐姐。”
　　艹。
　　在这等着我。
　　她的裙子自带胸垫，所以慕思凝身上只余一条内裤。走到衣柜前，弓着背从里面掏出一件衣服。
　　她的身体带着少女的饱满与细腻，在光下透出羊脂般的滑嫩。
　　利落地系好扣子，她回过身，将目光大方落到一直从身后注视着自己的人身上。
　　“这下可以聊了吗？”她将长发撩起又放下，绷紧了下巴。
　　褚佩然轻笑，轻而易举看出了她的紧张与脆弱。
　　“刚才也可以啊。”
　　“刚才你是在勾引我？”慕思凝咬牙，吃了方才的亏，她可是一定要还回来。
　　“笑话，我勾引你做什么？”
　　褚佩然目光坦然，还带了鄙夷与惊讶。
　　……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动脚啊。”你为什么老是让我想入非非啊。
　　“那你早上为什么让我睡你？”
　　“口嗨。”得我输了。
　　“那我手嗨。”
　　手你妈。
　　哦，对不起，储阿姨。
　　见慕思凝扶额，一脸溃败地坐在一旁。
　　褚佩然正了正神色，带了一丝不自察的紧张，她在心里踌躇着说辞。
　　酝酿许久：“你两年前溜掉，是不是因为林杉？”
　　“是。”
　　“你爱我？”
　　声音比大脑更快，慕思凝听见了自己刺耳浮夸的笑声。
　　“你疯了吗，然然。”慕思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
　　“我是喜欢女的，但不是哪个女的都喜欢。”她双手横抱在胸前，拧着一张小脸，似乎是这个问题恶心到了她。
　　余光捕捉到，褚佩然紧绷的身体松了口气。
　　“那你两年前为什么要走。”
　　“世间的情感又不止爱情一种，你们走得这么近把我丢在一边，我心里觉得难受，就想远离你们。”
　　“你早……”
　　“我早上口嗨是真的口嗨，我这两年嘴上跑火车习惯了，然然你不会开不得玩笑吧？”
　　慕思凝双手叉腰，争得脸红耳赤。她伸出手妄图扇去脸庞的热气，又抓了抓脑袋上凌乱的头发。两只手好似找不到归属，似无头苍蝇嗡嗡乱转。
　　然而，并无人与她争论。
　　“无关风月，单纯起了色念，所以然然，你以后不要对我动手动脚，姐姐我喜欢女的，你得和我保持距离。”
　　“我可是色女呢，最好离我远点。”
　　……
　　“那就好。”
　　慕思凝觉得自己也许会永远记得这一天，这一瞬间，暗恋了多年的人听到自己不爱她时，给出答案的感受。
　　也很好，这就像是一场被拒绝的告白，长年爱恋，盛大落幕的落寞。
　　胆小鬼与她胆怯的爱意，如摔在地上的哑炮，更如卖力表演却无人展颜的笑话。
　　我向你滔滔不绝地说着与表白原意相反的话，你舒展眉头说，那就好。
　　“不要打我的主意，慕思凝，我们承担不起。”
　　“切，别太自恋，褚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