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有个人站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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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还是好好活着吧
他说他会对我好的
她说她会陪着我的
我还是不要寻死了
以后天黑心伤，
我向他们借一点点光
一点点就好，
那是我无止境痛苦中的明月
我托起月光
呈了满心欢喜
我不喜欢初中。
很久以前就说过，我不喜欢初中，尽管这里有我留恋的人，可我依然不喜欢这三年。
这里有痛苦，有黑暗，有哭泣的无数个夜晚。
我没有安眠药，没有够量的酒，没有太阳，有些时候月亮也不会理我。想写一本书来救赎自己，可是写了一个月，发现写书本身就很累。
我想起很多年前淅淅沥沥的一天，我跪在茶园里，他们在给阿婆办葬礼，那一排人跪在还没有封墓的石碑前，哭得一塌糊涂，每个人脚边都有一根小小的蜡烛。
有人把车上的纸糊大白花扯下垫在膝盖上，怕泥染了裤子，有人递给我，我不接，雨细细的下着，我连能够放在墓里的钱都没有。
他们往墓里塞了好多东西，这个人放了一件白衫，那个人放了几张零钱。
我想拉住他们，告诉他们阿婆不喜欢这些，她只是想要人陪陪，以后清明来看看她就好了。她自己住在二楼，可是只有晚上才有阿爹下楼陪陪她。
可是我没有动，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听。
神父在前面不知道念着什么，其实我觉得他认不得外文，耶稣会不会生气啊？希望他不会怪到阿婆头上。
我看着他们双手合十，说
“阿门”
我记不得阿婆的忌日，只知道，那天茶园里的茶书长着嫩芽，我摘了一片最嫩的，放在嘴里嚼。
苦的。
我可能很多年前就死了。我想。
可能是和爷爷一起送进了火葬场，可能是陪奶奶一起埋进了坟墓，也可能是同姥爷的尸体一起，在冥堂冰封了七天七夜。
又或者是，在医院里，病床上的九天九夜，那无人的夜晚，把我熬了个干干净净。
记得的那个时候，隔壁病床的老爷爷也要做手术，比我提前了一天，他的老伴日日陪着他，不过老爷爷也比我早出院几天。
双人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旁边床位的被子和床单一丝不乱地铺着，我每天就看着只有新闻联播的电视。
有时候甚至想按一下床头的呼叫键，让护士姐姐陪我聊天，但是我知道，那样会影响她的工作。
我记得进手术室前有好几道大门，向迷宫一样，他们把我的头用淡蓝色头套包起来，头发全塞了进去，一根不剩。
推我进去的医生问我怕不怕，我说
“不怕的”
我好像睡了一觉。一个模样不错的男医生把输着的葡萄糖换成麻醉药，给我带上氧气罩，我意识渐渐模糊。
我想，就这样死了算了。
可是我醒了，护士姐姐问我有没有做梦。我说没有，只记得一束光在前面，我追着它跑，然后我醒了。
白天父母来陪我一小会儿，晚上我就要在并不舒服的病床上，穿着大了好几号的病号服入睡。
我好痛啊好痛，我连笑一笑都会扯到伤口。
后来难受到刀划在手上都没有感觉，难受到好几次控制不住差点割进了动脉。
我应该是得什么病了。我想。
可是没有人搭理我，没有人信我。好吧，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
我不再提了。孤独的时候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学校里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那天我喝了两瓶果酒，我醉不了，窝在床上看书。
酒顺着咽喉流进胃里，我想，他们说，酒是暖胃的，但我只觉得火辣辣的难受，左边的耳垂连着脖子发烫，我用冰冷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摸着。
我想，我死了以后，是不是也像阿婆一样，一群平日见了连招呼都不打的人，等人死了，围在一起哭，站在墓碑前闹哄哄的。
我想，我以后一定要给一个人好多好多钱，和他签一份合同，死了以后一定要把我的骨灰撒在海里，或者江上。
或许是随波逐流飘荡到天涯海角，或许是随着潮汐混在沙子里。都好，都好，让我一直形影相吊吧。
一个人的痛苦是静悄悄的，当他受不了的时候，就会扔一颗石子，“咚”一声，泛起层层涟漪，路过的人看一眼，几天也就忘了。
一个人的孤独，期盼着另一个人的出现，时间久了，等真正来了一个人，却会避而远之。太久了，太久了，一个人的日日夜夜，禁不起另一个人的降临。
天使就该去它的天堂，而不是来烂泥坑里陪我滚一遭。
我想，光风霁月，碧海青空，青山绿水，这些词好美，我喜欢把他们写给别人，画给别人，但这些从来都不会是我。
我一路上，走走停停，没有方向，有时候清醒一下，发现自己站在空旷的街口，不知何去何从。
一朵云飘过去，我连跑带爬地去追，等追到了，天空下起暴雨。
大失所望，痛出望外。
有人给我寄了一封信，里面说，等他有钱了，带我游山玩水，我把它偷偷放进自己的抽屉里，压在最底下；有人送了我一张贺卡，她上班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一张像样的卡片里面说，希望我平安喜乐，她永远爱我，我把它放在内包里，贴着我的心口。
他说，救我，不论何时何地；她说，爱我，不论时光荏苒。
我想，我还是好好活着吧，说不定明天我能拥有一碗味道不错的面条，或者捡到一只毛茸茸的小猫，我要给它取名叫“团长”。
当我千疮百孔的时候，在我即将倒地的时候，还有人帮我挡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痛苦。我想，我还是活着好了。
玉兰花落，梧桐繁茂，流霞挽风，雾蒙桥边，银杏泛黄……这些记忆的节点，似是无时无刻不应证着一句话。
“故事的开头总是及其美好”。
其实我不会写诗，我不具备诗人该有的想象力，我只能把一些我其实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挖出来，慢慢咀嚼，在血肉模糊里翻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送我一朵玫瑰花呀玫瑰花，它带着荆棘，我带着淤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有个人站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