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羽乘风》Candyana

10、十 布局

　　南宫启的信使早已离去，只留下了慕容辉静静地站在破庙中央。阳光透过残破的窗纸射在地面上，斑驳狼疮。他望着对面的神像，女神的面容早已模糊，但向上翘起的嘴角依然清晰可见。一片片蛛网结在神像身上，仿佛将女神的手脚撕碎了一般。

　　咕咕，怀中的白鸽叫了两声。慕容辉想起方才的对话：
　　“我要如何做？”
　　“你只要将柳晔的行动及时报告给主人就行了。”
　　“跟你联络？”
　　“不，用这个。”
　　他就是这样得到了这只白鸽。用手抚摸白鸽柔软的羽毛，慕容辉面色沉静。是时候回江芦了，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此时的万家庄园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门口万家庄园的牌匾已经卸下，新挂上去的匾额上两个镶金的大字——梅园。进出的人大多是抬着家具、器皿的下人，也有一些南北客商。南宫启在大堂接待往来的客商、听取属下的汇报，好不忙碌。

　　直到戌时，才消停下来。南宫启坐着太师椅上，看着窗外夕阳的余晖，品着手中的香茶。

　　一名男子走入大堂，摘下斗笠，深深的眼窝下面一只鹰钩鼻。男子走到大堂中央，向南宫启行礼，说道：“回禀主人，如您所料，鱼已经上钩了。”

　　南宫启扬起嘴角，昏黄的光晕将他的笑容映得格外妖艳。“你辛苦了。”

　　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是那人写的。”

　　南宫启接过书信，淡淡说道：“下去吧。”

　　待人退下，南宫启将信纸展开。墨迹还未干透，正是慕容辉在破庙中写下的。看过书信，南宫启将信纸揣入怀中。阳国……看来有必要去港口探听一下消息。至于这里，南宫启自信地一笑，你既然不加强局部的部署，我便以点击面。

　　他招来一名下属，“从锦州运送丝绸过来需要多少时日？”

　　“大约要半个月。”

　　“半个月。”南宫启闭目心算，“时间差不多。你现在便回锦州，运十车布匹、绸缎过来，再带上一批綉娘。”

　　“老板，咱们在漓州没有绣庄，要这些綉娘和绸缎做什么？”

　　“这你不用管，只要按我吩咐的去做便是了。”

　　“是。”

　　“你下去吧，叫吴伯来见我。”

　　“是。”

　　不多时，吴伯步入厅堂。这小老儿乃是南宫启的管家。只见他一身短打，一双鹰眼、两片薄唇，腮下留着山羊胡。腿脚十分利落，两三步便走到南宫启面前，“主子，您叫我？”

　　“嗯，想问问你万家的账目清点的如何了。”

　　“回主子，已经清点完毕。这次我们得万家钱庄五十六座、当铺三十七间、木材场两座、庄园一座，现钱共计一千五百万六千四百紫赫石，大部分都在钱庄，资产价值大约在五亿紫赫石。”

　　“哼，这万铭麒除了铺子就只有债了。这么大的产业竟然只有一千多万紫赫石，亏他能支撑到现在。”

　　吴伯呵呵一笑，“要说是呢，我看他粮米、盐糖那边还有不少亏空，木材场倒是没什么赊账，所以留了下来。”

　　南宫启点点头，这管家办事向来仔细，“可有现成的木材？”

　　那吴伯眼珠一转，“有一批，本事要卖到青州的。不过对方还未交订金，您要是有用，我便取消了那单子。”

　　“我是要用。不但要用木材，还要用铺子。”

　　“您的意思是……”

　　“你从万家那些钱庄和当铺中挑十家地段好、人流多的，半个月内改成绣庄。”

　　吴伯一惊，“改成绣庄？！如此岂不损耗成本？”虽然知道主子一向有自己的道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何不寻找经营绣庄的商家为对手，凭借万家的产业挤压对方的其他产业，待其不支再将其吞并，那现成的绣庄不就落到我们手中了么？”

　　“原因有三个。一、漓州同时经营绣庄和其他产业的商家只有柳家，但柳家跟万家交叉的产业也只有钱庄，她的钱庄又刚刚起步，即便把柳家的钱庄搞垮也无法影响到她的根基。二、柳晔料定我们只能从钱庄这条路来排挤她，我要赢，就必须做她想不到的事情。三、若是想击垮一个三流的绣庄也可以，但要在原有的三流基础上扩张到可以跟柳家的乘风绣庄抗衡，太费时间。兵贵神速，要赢就要不惜成本抢得时间。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击中她的软肋。”

　　吴伯点点头，“那我便尽快去办。”

　　“改装店铺要尽可能的隐秘。”

　　“您放心，为了装修这园子，我已经从青州掉来了一些木匠。回头我再从青州招些人来，不用漓州的工人就是。”

　　南宫启点点头，“另外，柳家似乎有笔大买卖要出海，你派个机灵点儿的人去港口打探一下消息。”

　　“是。”

　　黄昏的港口，货船泊在岸边。夜风自海上吹来，带着一丝潮汐的味道。

　　小豆子沿着海岸走着，他真想在家吃顿热乎饭，再美美的睡个早觉。可是吴伯是大老板身前的红人，吴伯派的任务都是重要的任务。所以他打起十二分精神，顶着月亮跑到这海边的港口小镇。

　　不远处的一间木屋亮着灯光，门口挂着一个灯笼，上面写着个“酒”字。小豆子推开门走了进去。“店家，你这里可有鱼汤卖？”他说着，将一个陶罐放在了柜台上。

　　那店家抬眼看看他，“没现成的了，得等。”

　　小豆子笑着开口：“没事，我等。我娘生病了，就想喝口鱼汤。”

　　那店家一听，立刻换上笑模样，“孝子，好啊。”说完，转身向厨房喊道：“老婆子，熬一锅鱼汤。”里面立刻有人应声。

　　小豆子边等边跟那店家闲聊，“老板，这岸边原来都是一排排的船，怎么今儿就两艘啊？”

　　“被人包了。”

　　“包了？”

　　“是啊。今儿一大早来了个年轻人，押了二十几车货，装了满满五艘船，下午就起锚了。”

　　“哎哟，这是大买卖啊！这万家都倒了，还谁能做得起这么大宗的生意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别看万家商铺遍布漓州、卞州两地，可要说海上的生意，那还得说柳家。前年起，柳家就经常向海外卖货，我就见了好几次了。”

　　“那他们运到海外，是卖给谁啊？”

　　“我听船坞的人说，是去阳国。”

　　厨房里一声吆喝，店家拎起桌上的陶罐，说道：“汤好了，我去给你盛来。”

　　小豆子连忙道谢。

　　不一会儿，店家拎了一罐子鱼汤出来，“给。”

　　“多少钱？”

　　“七枚银赫石。”

　　小豆子放下赫石，转身离去。他加紧脚步，还要赶回去复命。

　　厨房中的大娘走了出来，“多孝顺的孩子啊，瞅他急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