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温絮》修仙不仙

18、日渐衰竭

　　“太迟了，他们已经都死了，甄衍也跟着他们一起死了！”温客行沙哑的嗓音中充斥着如此浓烈的怒火和恨意，仿佛想要摧毁眼前的一切。
　　他噙泪哽咽道“阿絮……”
　　沈慎泪流满面，他又道“衍儿，你爹娘是怎么死的？”
　　“太迟了，太迟了！”温客行一口鲜血吐出。
　　周子舒大惊“老温！”他扶着温客行在一旁坐下，用袖口轻拂去他嘴角的血迹。
　　温客行冷静下来，强撑着与周子舒说了声“对不起” 便昏了过去。
　　周子舒紧紧的抱着他。
　　温絮似笑非笑的走上前，她伸手捏住了沈慎的脖子，那手指冰冷得像死人，那一瞬间，沈慎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人就是地狱归来的厉鬼。
　　张成岭惊呼“沈叔叔！”
　　周子舒抬眼望去，只见温絮单手摄扼住沈慎喉咙，将他硬生生提在半空，那指甲都已刺进他的皮肉中。
　　温絮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手上的力气也越大，沈慎有些窒息，脸都被掐红了，任凭他么挣扎也无法挣脱。
　　温絮脸上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
　　沈慎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想，他就要死了……
　　周子舒厉喝一声“温絮！”
　　温絮只得松了手，很是不甘心。
　　箍在沈慎脖子上的手一松开，空气便猛地灌进他的胸口，使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温絮盯着沈慎，那双眸子，似毒蛇，阴冷非常，胶着在他身上，如跗骨之蛆一般。
　　第二日……
　　沈慎失声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说下毒之人是我二哥？！”
　　他不信“是谁说的？是衍儿说的？他有证据吗？！你把他叫起来给我说清楚！”
　　周子舒那双冰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起身道“倘若我师弟醒来愿意与阁下交谈，我自然不会阻拦”。
　　“不行，我要跟他说清楚！”说罢，他便冲向温客行。
　　周子舒脸色一变，伸手去拦，却有人比他更快。
　　沈慎惨叫。
　　张成岭惊呼。
　　周子舒眸子骤然猛缩，整个人震在原地。
　　只见温絮那手直接刺穿了沈慎肩胛骨。
　　她脸上笑意吟吟，手上却是转了一圈，似要将他的血肉尽数搅碎一般。
　　沈慎惨叫声连连，痛的双唇发青，脸色发白。
　　不等周子舒制止，温絮便先将手猛的抽了出来，鲜血淋淋，指上还沾着沈慎的血肉。
　　沈慎瘫软在地。
　　周子舒看愣了许久，才哑声道“絮儿，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完全不敢想象她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狠唳、见血不眨眼，杀伐决断的模样。
　　温絮走到温客行床前，俯下身，那只干净的手轻柔的将他脸上的发丝捋开。
　　她鼻子忍不住发酸，在她记忆中那寥寥无几的几面里，这个人总是面相威严，不苟言笑，像一座大山一般耸立在那儿，哪里会像现在这般脆弱。
　　周子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沈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因果报应，屡试不爽，还请沈掌门自行离去，希望江湖永无再见之期，成岭，替为师送客”。
　　张成岭应声道“是”。
　　周子舒端来水盆在温絮身旁坐下，不言语，他将帕子浸湿，轻柔的擦拭着她的手。
　　温客行做了个梦，那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里面所有的人和事都像是真的，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他在梦里看着一个女婴一点点的长大，心里温暖得都要融化了。
　　忽然，四周越来越黑，眼前是一条狭窄的路，穿过这条路，他来到了一个地牢。
　　他看着长大的那个孩子，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地牢里，身上爬满毒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血肉尽数腐烂，里头还有蛆虫蠕动。
　　温客行觉得自己要吓死了，伸手去够她，却怎么都够不着，随后脚下倏地一空，所有的意识扭曲起来，唯有那股子绝望，刻骨铭心地留了下来，堵在胸口，像是要把他的心也撑爆了一样。
　　温客行蓦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极了，耳边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呆了片刻，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却情不自禁地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眼角冰凉，他蹭了蹭，竟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温客行抬眸便对上周子舒担忧的目光，松了口气，他道“阿絮”。
　　周子舒小心的将他扶起，他道“老温，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赶快运转内息看看，我见你脉相正常，也不敢给你乱下药”。
　　温客行摇摇头，他道“无妨，可能就是一时内息走岔了路子”。
　　温絮走上前，搭上他的手腕，探着他的脉，微微蹙眉。
　　鬼谷孟婆汤……
　　见她皱了眉，周子舒心一紧，问道“很严重？”
　　温絮摇摇头，冲他笑了笑，在他手心写道:没事，多休息就好了。
　　周子舒方才松了口气。
　　温絮离开屋内，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温絮百无聊赖的坐在小溪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水里丢小石子。
　　张成岭在她身旁坐下，乖巧道“温姐姐……”话未说完，一股浓稠的鲜血飞溅在他脸上。
　　温絮死死的捂着不停喷血的嘴。
　　“温，温姐姐，你怎么了？！”张成岭抹脸，发现这不是单纯的鲜血，还夹杂着细碎的内脏，不禁吓得语无伦次。
　　温絮直过了好几分钟才缓过劲儿来，她在他手心写道:我没事。
　　她那指尖都是颤抖的。
　　张成岭不敢置信的摇头“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事！温姐姐，我去找师父！”
　　温絮那沾满鲜血的手死死钳住他的手腕，冰冷的眸子盯着他。
　　张成岭早已红了眼，泪水在里面打转。
　　温絮写道:不准说，你若是说了，我立马死在你面前。
　　张成岭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我不要你死，温絮，我不要你死……”
　　温絮心软了下来，她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安抚着他。
　　自从那以后，张成岭每天都寸步不离的跟在温絮身边，他发现温絮根本吃不下多少东西，她甚至每天仅仅只能睡一两个时辰，她就像个铁人一般，似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疲惫一样。
　　眼下她只吃了几口饭，便同周子舒说了一声，走到溪边弯腰，喷出一大口鲜血，飞溅的血液将溪水染成了红色。
　　她的表情是那样淡然，就仿佛自己喷出的不是一大口鲜血，而是一团唾液，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站起来的时候，身子会有些踉跄。
　　张成岭极度害怕，如惊弓之鸟一般，一步都不敢离开温絮。
　　温客行将顾湘托付给了曹蔚宁，温絮真的怕自己熬不到三个月，便让他们先回了四季山庄，自己去了趟长明山，配了些药。
　　温絮站在梅林中，感受着风拂过脸颊的温柔，那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悦神怡，她那惨白的脸上，不由的浮现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鸟儿围绕着她欢快的扑腾着翅膀飞舞着。
　　穿过梅林便是四季山庄，温絮停下了脚步，她凝望着这个她即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四季山庄，她的家。
　　门被人推开，周子舒站在那儿朝她温柔的笑着，温客行站在他身旁，执扇轻摇，脸上笑意吟吟。
　　温絮恍惚了，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周子舒笑道“絮儿，你来了”。
　　温客行大手一捞，学着叶白衣，将她放在自己的臂膀上，他道“傻丫头，你可算来了，你要再不来，我们阿絮可要急死了”。
　　周子舒笑了笑，他道“哟，说的好像你不急一样”。
　　温客行带着温絮往里冲“走喽！”
　　周子舒连忙跟去“老温，你慢点，摔着她了怎么办！”
　　温絮笑了，如烟火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