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丧er

40、第四十章

　　两个人也没耽搁，毕竟经费有限，于是改签了车票，从东京到了大阪，但天公不做美，一下车就下起了蒙蒙小雨，俩个人只好窝在了酒店，中午雨已经下的很大了，两个人去酒店就餐区吃了午饭便睡起了觉，黑肆睡得很香，连初白起身都没有发现，等黑肆醒了，发现初白又不见了，扶额，叹息道：“可真是！这是得有多喜欢捉迷藏啊。”
　　不过这次还好拨通了电话，“哥哥呐，您又去哪了？”
　　初白说：“我看雨小了，出来买点东西，没想到又下大了。”初白看了看外面的瓢泼大雨，叹了口气。
　　“雨很大吗？”黑肆走到床边，拉起窗帘，看着像跳豆一样的雨滴噼啦作响。
　　初白：“你那里不大吗？”
　　黑肆顿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大，当然大，哈啊哈哈哈啊……”
　　初白黑着脸，低声说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黑肆憋住笑，正经的说：“我去接你吧！”
　　“不用，我正好在71便利店，买上雨衣就行，再说，你也没伞。”
　　黑肆：“大堂有，我去接你。”
　　初白：“不用，我自己就能回去，你来了，也是白淋一身雨。”
　　黑肆：“你等着，我接你。”
　　初白有些生气，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包装盒，说：“你怎么老不听我的，我是哥哥还是你是？”
　　“你，你是，当然是你！”黑肆下了楼，又折了回来，“我等你回来，哥哥。”
　　初白看了眼外面雨的势头，转身回到便利店里，买了雨衣，又拿了一块三明治放到了微波炉里加热，还又泡了一盒泡面，才慢悠悠的坐在了窗边，把口袋里的银戒指拿了出来，细细的摩挲着，端详着……
　　这是在新宿街角的一个巷子，初白正好看见是个老大爷在打银镯子，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爸爸去乡下，爷爷总是在叮叮当当的敲着什么，敲了不一会儿，手上的银条就变成了一个个精美透亮的银镯、银戒、银钉等，小巧又精致，小初白常常拿在手里把玩，弄丢了，爷爷也不怪，总是笑呵呵的，但让小初白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村里的小孩儿都很怕爷爷，见了爷爷拔腿就跑，嘴里还吆喝着：人贩子又来了。甚至村里的邻里也不太待见爷爷，只有来打银器时才笑笑，才对爷爷客气的说两句。
　　后来，小初白开始懂事后才知道，爷爷总喜欢抓小孩，把自己做的麦芽糖豆塞到小娃的手里，裤兜里，然后咧着嘴，露出满嘴被大烟浸黄的牙，哑着嗓子说：“娃娃啊！跟爷爷学做手艺，爷爷给你糖豆吃。”小孩不懂事，刚开始还开开心心的跟着爷爷到家里，边吃豆子边看着爷爷叮叮当当的敲东西，但是慢慢的，小孩的大人发现了，娃娃的手、裤兜总是黏黏的，小孩藏不住事，便全抖了出来，大人们围在爷爷的院子里，指责着这个满头花发，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的老人。
　　“银老啊，你这做的也太不厚道了。”
　　“就是，就是，这等好差事，您怎么不教教你孙子呢。”
　　“对哦，他那孙子好像不是亲生的呢。”
　　“那还宝贝什么，把这活传给他正好，别整天想着霍霍其他人。”
　　渐渐地，一传十，十传百，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什么的都有，什么为老不尊，老不正经，啥难听说啥，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都按到爷爷的头上，原本就不景气的活计更冷落了，但爷爷心态很好，从不计较，这可能就是年纪到了，都看开了，不过，爷爷从没主动开口要求小初白学这门技艺，小初白也很纳闷，有时候偷偷的摸起小锤头小小的敲一会儿，爷爷看到也不说破，躲在一旁咧着嘴笑，用那粗糙挂满老茧的手摩挲着小初白的小手，说：“爷爷啊，心疼你啊，可我也心疼我这一生的不舍啊！”
　　爷爷的手摸得初白生疼，小初白噘着嘴扭着身子，但也没哼哧的叫疼，因为他知道爷爷这是喜欢他的表现，爷爷继续说，“这手又白又嫩，天生就不是干这个的料，不像我，也不像你爸，你啊，尽管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才有出息。”
　　小初白哪里能听懂，静静的扣着爷爷指甲缝里的泥浆，等爷爷要把手抽回去时，小初白冷不丁的蹦出了一句话：“爷爷，爷爷，我想给妈妈打个银镯子。”
　　爷爷微怔，笑的满脸的褶子开了花，“好，好，爷爷教你。”
　　以后的每个假期，初白都到乡下小住一段时间，跟在爷爷身边学做银镯子。
　　“这银条得选足银的，延展性好。”爷爷用火枪给银条加完热，放到冷水中，滋啦一声，小初白每听到这声音总是跳着脚，拍着小手叫好，爷爷听了也咯咯笑。
　　“乖孙，看这儿，在成环前把你想要刻的字刻上，等你以后讨了老婆，把老婆的名字刻在上面，拴住她，千万别让她跑了。”
　　小初白细心的听着，点点头，爷爷看了眯着眼笑也不说话，手里却没停，把银条弯成环套在戒指棒上，然后一点一点，细细的打磨抛光，银镯立刻变得亮闪闪的，戒指的内侧刻着妈妈的名字。
　　初白年龄大些后，爷爷开始让初白动手帮忙，摆在木盒里的戒指，耳钉一件一件的多了起来，色泽也越来越像那么回事，每当小初白有进步时，爷爷就会奖励初白一个糖豆，不过这种糖豆跟之前给那些小孩的糖豆不一样，外面包了一层玻璃纸，对着太阳看，亮晶晶的，照的人也亮晶晶的，初白吃完糖把糖纸洗干净，晾干，然后折成一个一个小星星放到一个玻璃瓶里，摆在床头上，每天晚上都要拿出来，一股脑儿的倒到床上，一个个的数着，直到一个寒冷刺骨的冬天后，瓶里的星星再也没有增加……
　　初白高三那年的冬至，爸爸给初白打了电话问了一些无足轻重的事，便什么都没在说，直到他放假回家，看到妈妈的床头多了一个雕花的木盒，去问老爸，才得知爷爷去世的消息，那是初白第一次对着老爸大吼。
　　“你凭什么不告诉我。”初白红着眼，发狠的吼道。
　　“你爷爷他不想让你耽误学习，我也是这样考虑……”老爸放下手中的活说道。
　　“你凭什么，凭什么不告诉我……”初白重复着，声音发颤。
　　老爸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已比他还要高不少的儿子，冷冷的说：“就凭我是他儿子，我是你爸爸，”老爸狠狠地戳了两下初白的胸膛，“你说我够不够资格。”
　　初白的手握着拳，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初白转身跑出了门，留下老爸一人站在厨房里。一旁的老妈冷笑着，“老头子都死了，还不消停……”
　　“闭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妈把一袋子瓜子扔在地上，吼道。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滚烫的泪还没来的及流出就被吹干，一路狂奔的初白来到村里的一个野湖，看着满眼的漆白，透着刺骨的温柔，那一洗即亮的的夜空闪烁着，像一颗一颗的糖豆，初白微张着嘴哈着气，此时的泪像断了线珠子，蹲在地上团成一团，身体不住的抖动，由抽噎渐渐变成了放声的大哭，“呜呜呜呜……哇哇呜哇哇，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