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古语新说·山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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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戏，可惜不能重来。
1.
柳月明已经记不起故事的起点在何年何月何日了。
她只记得，那天，扬州城内，柳芽吐翠，细雨微微。
她和师兄一齐经历了一件震动整个江湖的大事。
他们的师父，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李无忧决定退隐江湖，不问世事。
那天，扬州城内，聚财酒楼中，当李无忧十分平淡的宣布退隐山林的消息时，差点惊掉一地下巴，柳月明清楚的记得，纯阳观仙风道骨的长老因为过于激动不小心揪下了一撮白须。
她明白师父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天下第一的名头，太多人想要了。
怕是经此一别，江湖又是腥风血雨。
只不过，柳月明看着靠在窗边怀抱古剑的男子，又看了看身旁自己的爱刀，只觉得这天下名门，武学泰斗不过如此。
天下第一一定是她和师兄，确切的说，一定是她。
2.
虽然柳月明立志成为天下第一，但目前来看，还差的很远。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战，一千九百九十九负。”柳月明恨恨地咬咬牙，一边在剑庐边数人高的石壁上刻下一道刀痕。
她每一次输给叶秋山，都会在这里刻痕明智，久而久之，原本光滑平整的岩石已满是痕迹，像是用了许久的砧板一般。
“师妹，你的心乱了。”叶秋山坐在一旁看着愤愤不平的师妹，轻轻擦拭着佩剑“天下第一固然珍贵，但过于心急，方才被我抓了破绽。”
柳月明也明白，只是她偏偏不想被师兄说教，负气坐在一旁。
叶秋山应该算得上千年一遇的奇才，前段时候，就连师父李无忧都在二百招内败下阵来。
尽管师父一再否认，但是柳月明还是认为大概率是因为这件事，师父才退隐的。
不过师父一直都笑眯眯的，看起来也没有烦恼过。
此时叶秋山还在一旁给柳月明叨唠着一些剑法刀法中的技巧，只是柳月明根本没听进去，哼着小曲，无忧无虑地幻想着自己打败师兄继承天下第一之名。
叶秋山见师妹如此，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继续擦拭自己的佩剑去了。
尽管今天看起来叶秋山又一次行云流水般击败了师妹，但是李无忧却还是看出了问题，今日秋山的剑，慢了，其实他的心也乱了。
就如同柳月明有着天下第一的小九九一般，看似心如止水的秋山也有着自己的忧愁。
3.
是夜，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清幽月光把地面染白，月光映射到兵刃上，剑光似霜。
尽管叶秋山剑法早已臻至化境，但这深夜练剑的习惯依然保留了下来。
只是今日，他感觉手中剑如钝铁，沉重无比。
“有心事？”不知何时，李无忧出现在剑庐的屋顶上，悠哉游哉地躺着。
“嗯。”
“为了三月之后的天下第一比武而烦恼？须知你现在早已是天下第一，就连我恐怕都不能走完三百招。”
“师父，我其实不在乎什么天下第一。”叶秋山收剑入鞘“我在乎的只有天下太平。”
“不在乎仰慕你的师妹？”李无忧有些打趣的问道。
叶秋山默然，不敢直视师父。
清风拨月，树影摇晃，山林之中，只闻几声鸟鸣。
“当然也在乎，所以我不能输。”
4.
三月之后。
一白一红两匹快马直入扬州城，其上正是柳月明和叶秋山。
时值初秋，晨风送早，花影摇动而未落，空气中有着一股阳光的芬芳。
就在今日，师妹二人，名动天下。
二人早已深得李无忧真传，三下五除二便击败了各自对手，很快便会师决赛。
夕阳之下，擂台之上，男子抱剑，女子持刀。
这是最后一战，也是秋山和月明第两千次交手。
“师兄，你说如果我赢了。”柳月明面露微红，不知是斜阳照射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你娶我可好？”
叶秋山一愣，随即粲然一笑，刚回答出口。
便听场边一声震耳欲聋的钟鸣，盖过了他的声音。
对决开始。
由不得二人犹豫，几乎都是下意识地足下发力，猛冲向对方。
刹那间，刀光剑影绽放在这一方擂台之上，金铁交击声不绝。
今日的柳月明有不能输的理由。
今日的叶秋山也有着不能败的原因。
于是二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一胜。
尽管从体力和力度上，柳月明逊色师兄一筹，但今日的她仿佛终于遁入化境，招式连绵轻巧，行云流水，着实让叶秋山吃了一惊。
但叶秋山毕竟经验老道，二人交战很快过了五百招，仍旧是伯仲之间。
许是心有灵犀，在第六百零五招的时候，二人同时使出同样的招式。
兵刃从同样的角度袭出。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
二人兵刃俱断。
一时间全场寂静。
没有胜者。
5.
三日之后
柳月明看到师兄留下的信，急匆匆的冲出剑庐，却只见树影摇晃，早已没了人影。
如信般所说，叶秋山走了。
不知去处，不知归途，只留下五年之约。
五年之后，扬州城中，再决天下第一。
等到那天，他会回答她当时的问题。
柳月明长叹一声，满是幽怨。
不过她相信师兄一定会赴约的。
而她也会光明正大继承天下第一的名声，然后嫁给师兄。
6.
春来秋往，转眼几载寒暑。
已是五年之约的日子。
又是初秋，柳月明骑着当年那匹红马来到了扬州城。
此时她已是青丝成雪，许是习武操劳，又或是思念成疾。
这几年间，山林路远。
再没有听说过叶秋山的消息。
只是隐约听闻边将叛乱，生灵涂炭，有一少年英雄，剑法无双。
再后来，就没了消息。
再后来，天下又一次太平了。
擂台之上，柳月明抱刃而立，一呼一吸之间仿佛都有着凌厉刀风环绕，当得起天下无敌。
她在思索，五年来，师兄如何，如若相见，又该如何？
思绪飞扬，五年来她第一次神游物外，像极了曾经那个哼着小曲无忧无虑的少女。
只是她不知道，叶秋山不会来了。
来的只有他的残剑。
有些人就是这样，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第两千零一战，一千九百九十九负，一平，一胜。
她终于赢了。
她赢了吗？她不知道。
也许当初那两颗心能够再近一点，或许会有些不同吧。
薄暮之中，秋色渐晚，晚风微凉。
秋水流波，波光明艳。
流波之上，朵朵落花，终究是随波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古语新说·山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