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玉梦）》冯绍民

13、第 13 章

　　中军帐内，何剪烛立在山河图前，一身朱红劲装，飒爽得白小年移不开眼。

　　“北边打着先生旗号说要诛君的，主帅叫吴志郭，据说是江湖草莽出身，带的人马训练有素，疑为私兵，推测是早就图谋不轨。势如破竹，近日是连下三城。”

　　一听到吴志郭这三个字，顾晓梦脸上乌云密布。

　　李宁玉就像没听过这个名字一般，看向何剪秋，“何小姐可知道，为何历朝都难过三百年这个坎？”

　　何剪烛没料到李宁玉会问这个问题，先是一怔，而后明白李宁玉有心点拨她，便欣然道，“剪秋不知，先生教我。”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李宁玉神色惘然。“经过几代的父承子继，天下九成的田地被不到一成的世族豪绅网罗。落入平民口袋的，连糊口都勉强。且，人口已比开朝时暴涨了数倍不止，人与土地的矛盾，豪门与寒门的矛盾，非战争不能解决。”

　　“那，有破解的方法吗？”

　　“自然是有。”李宁玉指尖划出半边版图，“西南与南蛮之地人烟稀少，土地富饶不输北境。先从这里开始推行，还耕地于农，收成后每亩上交一部分与当地官仓，其余可自行决定吃用买卖。”

　　“再往北上盘踞着错综复杂的势力，以战争破局，不破不立。豪门终归是一小撮人，胳膊拧不过大腿，以何小姐的行军战力，再鼓动当地贫农，事半功倍。”

　　李宁玉圈出了江南区域，“苏杭自古就门阀林立，穷人是少数，就得怀柔，徐徐图之。最大的矛盾出在嫡庶之争，可重用庶出又有贤能之人，将嫡系边缘化，庶出必定会更依附于你。待人心安稳之后，再寻由头，把不肯让出利益的那拨人，流放去南蛮、北漠之地，让他们开荒屯田。”

　　“土地的问题解决，往后就得控制人口。”说到这里，李宁玉顿了顿。“平民无其他消遣，一到夜里就行房事，自然就三年抱俩，生到不能生为止。”

　　在场的人除了李宁玉外都面色古怪。

　　顾晓梦从李宁玉嘴里听到“行房事”，先前又被白小年堪破了心迹，两颊飞上可疑的红晕，偷偷瞄了李宁玉一眼，见李宁玉没望过来，干脆就肆无忌惮地盯住。

　　白小年看在眼里，暗恨这个不争气的表妹。

　　何剪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始作俑者，昆仑冰山李上仙，若无其事继续道，“与邻国互通有无，开放海贸，鼓励民间从商，平头百姓富实了，自然就想着花钱找更多的乐子，不会日日关门生娃。”

　　何剪烛何止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愿意肝脑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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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姐。狐族与青狐的矛盾，也源于父承子继。青狐闹事，我想是他们上进无门，希望渺茫，才选择剑走偏峰。那如果，青狐有资质者，可到狐族修行，由狐族提供资源，是不是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毕竟，本是同根生，能坐下来谈，没有谁会选择兵戈相向吧。”

　　李宁玉见顾晓梦能举一反三，很是宽慰，脸上却不动声色，有心要考考她。“提议是可行，但别忘了，狐族是既得利益者，你这招，不就是虎口夺食么。”

　　顾晓梦陷入沉思，难道也要不破不立吗？她可不希望狐族受到任何伤害。

　　少女眼前一亮，先是背着手绕李宁玉走了一圈，绝色冶容猛地送到她面前，李宁玉绵长的吐息来不及收住，全数洒在顾晓梦脸上。

　　李宁玉一阵短暂的目眩失神，下意识屏住呼吸。

　　“玉姐，等我坐到掌权位置，做出表率，让出自己那部分利益，再要求其他同族，自然就顺利许多。”顾晓梦顾盼生辉，笑意灵动可人，从李宁玉面前撤了下来。

　　鼻间余有少女的馨香，李宁玉怅然若失。

　　“不错，晓梦长进飞速。”半晌，李宁玉才闷闷地回应。

　　顾晓梦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给李宁玉看，让她知道，自己有能力为她分忧解难。

　　为此，得了认可的顾晓梦有些飘飘然，打算试探试探李宁玉的心意。

　　“玉姐，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李宁玉立刻警惕起来，在失去理智的边缘悬崖勒马。

　　“你错了，我不会对任何人好。”李宁玉逼自己狠心熄灭顾晓梦眼里的星星之火，“在我眼里，你和牛尾坡的村民、得了瘟疫的病人、被抓去献祭的童男童女，并没什么两样。众生皆平等，无轻重之分。”

　　顾晓梦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回复原位。

　　“所以，这段时间，你只是在教导顾师侄，狐族未来的继承人，是吗。”顾晓梦的声音很轻，轻得让人无法察觉出其中的支离破碎。

　　李宁玉撇过脸，不让顾晓梦看到她通红的眼睛。“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这么理解。”

　　“啪！”

　　反应过来的顾晓梦错愕地望着自己的手。

　　李宁玉白皙的脸上迅速浮起了鲜红的印子，仍然一动不动。

　　“对不起，李宁玉师叔，是我失礼了。”顾晓梦边说边退，转身快步离开，生怕脏了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