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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静月 ...

  •   源起

      十岁那年,外婆病得很重,母亲带他回乡下照顾外婆。母亲焦心于外婆的身体,无暇他顾,他便整日与村子里的孩童们玩在一起,没久便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孩子王。村子东头有一户人家,只有奶奶和孙女两人,破败的房子,连院墙都没有,是村里最穷的一家人了。那个小女孩只有四五岁,一副智能低下的样子,没有孩子愿意和她玩在一块。但她实在是很孤独,总是眼巴巴的跟在他们的后面看他们游戏。而在他那个年龄,只会觉得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根本是个惹人厌的讨厌鬼,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从来都是别人围绕他四周,听从他的命令行事,怎么可能理解一个小女孩的孤独?他带头捉弄她,故意支使的她团团转,再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把她丢在原地,所有的人一哄而散。而下次再见面之时她笑咪咪的样子早已忘记他们的捉弄,依旧执意跟随他们到处跑着玩。她的善忘使得他更是变本加厉,他的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把她这个跟屁虫、小讨厌甩得远远的再也不会相见。终于有一天,他提议捉迷藏,并且破天荒的同意她参加,看她快乐的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的样子,他暗自好笑,觉得她愚蠢得无药可救。
      “一、二、三、四、五,藏好了就不许动,如果一直没人找得到你,你才羸了,知道了吗?”他坏坏的笑。
      “哦”,她回答,可困惑的样子显示她一点也不理解。
      笨死了,他不屑再理会。看她摇摇摆摆跑进了村头的破庙里,他更是觉得她笨的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躲在这样一个显眼的地方怎么可能不被找到?不过,无所谓,她会安全的不得了,因为他根本没有要找她的想法。
      然后,一切就是起始于这个该死的游戏。再后来的记忆进入混乱,只有一副惨白的面容定了格,在他的记忆中好像永远孔抹不掉的烙印。那个小女孩,那个他一直记不住名字的小女孩终于在他的记忆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林静月,她的名字叫林静月。那个傻小孩,她在那个破庙里,傻傻的等待着他们的找寻,而他们在她等待的时候早已去了河滩抓完泥鳅,回到家中睡到了不知几重天。
      然后,是那女孩惊慌的祖母在夜半时分找上外婆家的门。“静月不见了,砚中,她喜欢跟你们一起玩,你今天有见到她吗?”,老太太很瘦弱,如今,因为焦急,竟显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他一直看不起这个又穷又尖刻的老女人。而他不喜欢林静月,与她有一个这样不招人喜欢的奶奶不无关系。
      周砚中直到这时才想起林静月,他一直以为她在久等不到他们的寻找,就会如同以往的每一次被他们恶意抛弃时一样自己回家。他忽然觉得身上的寒毛都竖立起来,她不会还在破庙中吧?
      他说:“她可能在破庙里。”
      老太太竟像一阵风,一瞬间已跑出老远,周砚中也飞快的跟了上去。他赶到的时候,看到大人们从神像后抱出面目如雪,呼吸急促的林静月,急匆匆的向村诊所跑去。妈妈跟在他身后,“砚中,你回去吧,我跟去看看。”
      他愣愣的看向母亲,“妈,她是因为跟我们玩才这样的,你一定要看她好了再回来。”
      丁母看他一眼,“砚中,这不怪任何人,知道吗?不许跟别人说今天的事,我会处理,你赶快回去睡,别想那么多。”
      他信赖的母亲在天大亮的时候才回来,疲惫的对他说:“砚中,你爸说给你报了一个钢琴班,已经开课了,让你尽快回去上课。”
      “我不回。”他看母亲的脸色,知道那小女孩的情况并不乐观,他心中充满了悔恨,为什么自己那么恶劣?
      母亲听而未闻,“你把书包收一下吧。”
      汽车刹车声响起,一会就听到父亲的司机孙叔叔的声意,“叔叔,您老身体还好吧?周董让我来接砚中回去上课。”从家里到外婆家要五个小时的路程,看来昨天晚上母亲已经通知父亲了。
      然后是外公的应和声,母亲也不再理会他径自把他的书包随意收了一收,“好了,你孙叔叔都来了,赶快走吧,别耽误你孙叔叔的时间。”
      “我不走,我要去看了静月没事再走。”他坚持,虽然年纪小小,但需要面对的,他不逃避。
      母亲还是对他的话选择忽略,“老孙,把他抱上车。”
      “哦。”孙汉民显然是知道一些情由的,他不由分说的抱起周砚中就放在了车上。周夫人也把书包放了上去,“一路小心,别理他闹。” 他的喊叫、撕扯、撒泼、耍赖都对大人们起不到一点作用。
      钢琴他自然是学得一塌糊涂,暑假结束的时候,外婆的病也已稳定,母亲回来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冲上去询问静月的情况,母亲说静月很好,只是受了风寒,现在已经开始上学了,用不着担心。更何况静月醒来的时候说是她自己睡着在破庙里了,所以这件事情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要他不要心心念念于此,这只是暑假里的小插曲而已。然而,怎么可能真的当成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忘掉呢?那张惨白的脸,急促的呼吸,岂是如此简单就能抛于脑后的。
      这么多年,时间并没有让赐于他遗忘,午夜梦回,梦魇缠绕。而这种纠纠缠缠,在他遇到长大后的她之时竟成了一种牵挂,牵挂变又变成了怜惜,如今,怜惜是否又变成了爱恋,他不知道。不,其实,他是知道的,这个答案是如此清淅,清淅到让他必须选择逃避,免得自己终有一天理智会不再有能力约束行为,行为却造成她的烦扰。

      婚

      她嫁他的时候,俩人并没有感情,只是因为他们家需要她父亲的权势,而她父亲也需要他们家的财势。这样的结合,实在没有什么新意,而她既然生在这样的家里,自然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怨叹,那只是不懂得现实是什么的蠢物才有的闲情,而她己经被生活给磨到知道什么时间顺应什么样的事。
      结婚三年了,生活如流水过去,仿佛经历了很多,又像是一切依如往日,什么都没改变。改变的是她的年龄,从单纯的二十岁增添为二十三岁,没变的是她的生活,她依然如未婚前一成不变。她整日无所事事,洗衣做饭有保姆代劳。上班赚钱,那是丈夫的事,而她,看电视、发呆、逛街。她没有可以谈得来的朋友,即使在学生时代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也早已经不再联系,那些姐妹,现如今,不是在为生活奔波,就是在为小孩劳碌。只有她,生活无忧,尚无子女,怎么看都是米虫一只。生活的意义?生命的意义?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晚上七点钟,丈夫回来了。门口迎接他回来的小保姆小昭和他打招呼:“先生,您回来了?”
      “嗯。”他的回答淡淡的,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小昭已经很习惯他的冷淡,很老练的接过他的公事包和外套放好。“先生,现在吃晚饭还是等会儿再吃?”男主人冷漠寡言,小昭每次跟他说话都会肌肉紧绷,精神紧张,可是女主人不爱管事,比起男主人更厉害,小昭询问什么只是相应不理,所以家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决策的事,小昭还是要硬着头皮询问男主人才行,就连几时吃饭这事也不例外。当然,小昭也明白,男主人肯定会询问过女主人的意思后再做决定,而女主人也肯定只是回一句“随便!”
      果然,周砚中不直接回答小昭的问题,而是先询问一下妻子的意见,“小月,要现在吃饭还是等会儿再吃?”
      林静月冷眼看小昭把丈夫的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再把公事包收到书房,干净利索,比起自己倒更像个尽责的小妻子。她转回电视上的电视剧,对丈夫的问题听而不理,电视摇控器在手里转来转去。周砚中脸上波澜不兴,对妻子的忽略好像无所觉,换好室内拖鞋,他静静走到林静月身边坐下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一出让人看了想吐血的电视,坏人永远在陷害好人,好人一直在呻吟,却束手无策。周砚中不愿看这种电视,但妻子爱看,带得他也经常看这些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的东西。看小昭还站在厨房门口等答案,他再问一遍:“小月,看完这集就吃饭行吗?”
      林静月头也不抬,“随便!”便又不说话了。她从丈夫进门到现在,招呼不打一声,问侯更是没有一个,连丈夫找她说话,也是爱搭不理的样子,周砚中却眉头都不皱一下,还要好声好气的询问她的意思,对她真是容忍至极。
      她不是骄纵无知的千金大小姐,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小时候,父亲还是县里的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家里已经有一个姐姐,母亲又怀了弟弟,国家的计划生育抓得紧,父母便把她寄养在乡下奶奶家里。奶奶重男轻女,母亲接连生了两个女儿,更是把自己丢在她身边,奶奶看到她就来气。她还有一个叔叔,叔叔不孝,除了用到奶奶的时候,平日里都不和奶奶说话,可奶奶最疼的还是叔叔家的堂兄,只因他是男孩子。听奶奶笑骂叔叔家的儿子调皮不听话,她就百倍的乖巧伶俐。奶奶说堂兄老把身上玩得脏兮兮,她便随时注意着不让身上弄上污渍。可惜了她这样千般讨好,万般委屈,奶奶对她依旧皱眉头,她做什么都是错了,她怎么做都是惹人厌的。奶奶永远都对在对她唠叨:“我为什么要替你妈养你?我辛辛苦苦把你爸爸、叔叔、姑姑养大成人了,老了老了,我还要拉扯你,我是欠你们这些小崽子了吗?”转脸看到堂兄,又笑开了一张脸,“你个小少爷,能不能安份一会儿?看我刚给你换好的衣服又弄脏了!”牵了堂兄的手去里屋换衣服。
      及十岁,弟弟已经上了幼儿园,父母在奶奶的一再催促下接了她回城一块住。姐姐从小在城里上学,水灵灵的动人。弟弟得父母全心培养,聪明可人。只有她,内向怕生,脸儿在乡下晒的黑黝黝的发亮,乡下教师水平有限,硬件设施不到位,猛然转学,她的成绩在班里的小测时是倒数第一名。妈妈叹气,毫不顾虑的当着她的面说:“我怎么生你这么个女儿?”而她,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自然很小就学会看人脸色,懂礼貌、守规矩、尊长敬小,见人三分笑。
      若不是二十岁那年发生那样的事,她想她会一生都这样过下去的。那时候,周砚中是姐姐林静美的未婚夫,他们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天之骄女,站在一起如金童玉女似的般配。只可惜,男的高傲,女的骄纵,真不知道将来可怎么过日子。当然,这事也不是她操的心,这椿婚事本就是利益结合,至于其它,所有人好像并不是那么关心。周砚中虽然和林静美不对盘,可面对林家人时可一点也不含糊,他敬林父,尊林母,疼小姨子,管教林家的小霸王小舅子,深得林家人喜欢。林静月在他面前乖巧听话,扮足了一个小姨子该尽的本份。其实心里却对这个准姐夫不以为然,暗骂他装模作样,虚情假意,明明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妻,为了家族利益却能圆滑到这种地步。
      再后来,真是一团混乱。姐姐在婚礼前夕跟现在的姐夫搞大肚子,父母拉她代嫁,而这准姐夫竟毫无异议的接受这样的临场换人,不吭一声的完成婚礼。事后,更是一副没事人似的和她做起了夫妻。对这个没原则到极点、为了利益可以无情到极点的丈夫,林静月真是厌恶到了极点。周砚中是个很高傲冷漠的人,对待下属不讲情理,只讲原则。对待父母兄妹冷静自持,虽然敬爱有加,却吝啬笑脸。独独对她可谓三千宠爱与一身,笑脸相迎,林静月只当他是碍于两家之间的利益纠葛而多有容忍,不予他有好脸色看。也是因为父母不顾她的意愿强让她嫁周砚中这件事,父母对她的态度伤透了她的心,自小被可有可无的养大,她咬牙强装笑颜,可他们不该拿她像东西一样就这样送人。林静月婚后不爱理人,非逢年过节决不回娘家走动,朋友失去联系,老同学不再交际,性格孤僻怪异。
      夜里,周砚中汗津津的伏在静月身上的时候,热热的鼻息扑在她耳旁诱哄:“小月,我们生个孩子好吗?”
      林静月面无表情的一把推开他,背转身去就睡,她决不要怀这个无情男人的孩子。
      周砚中只好捞过床头柜里的保险套戴上,死皮赖脸的凑过来,“小月,是我不对,你别在这时候丢我不管。”又亲又哄,上下其手。
      林静月还是不搭腔,用力拍掉他的手,“你烦不烦!再吵去隔壁屋睡去。”
      周砚中看她坚决,不敢再出声吵她,沮丧的拉掉保险套,起身去冲凉水澡,骂自己为什么在这时候提小孩的事。静月少欲,他求欢十次,有九次会被拒绝,千载难逢一次的愿意又被自己搞砸,真他妈的!冲完澡,蹑手蹑脚回到床上,把静月已经熟睡的脸轻轻拥进怀里,揽住了,才能安心睡的下去。静看着静月宁静的睡颜,他叹气,又赶快禁声,惟恐吵醒了怀中的人,看妻子依旧熟睡,才敢继续怨叹,他今年才二十八岁,正值年茂,夫妻生活却只能效仿六十岁的老人家。
      早上八点,是静月起床的时间,她的丈夫早已经上班去了。小昭在客厅里擦家俱,她擦的很轻很小心,并不是因为家俱多贵重,而是怕吵醒了尚在睡眠中的女主人。看看挂钟,八点整,小昭轻轻敲主卧室的门,“太太,起床了。”她不敢大声,小心翼翼。这个家里,林静月是女王,虽然不管事,可她鼻子哼一声,男主人就要皱眉一整天。她在这里做的时间长了,自然明白,对林静月战战兢兢。
      过了一会儿,林静月出来了,她交待小昭,“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便要出门。
      小昭急道:“太太,你早餐还没吃。”要是被先生知道了,一句不会说太太,倒会怪她未尽照顾的责任了。
      静月不搭理她,甩甩包走了。她不喜欢这个女孩子,太聪明,太伶俐,也太喜欢跟在周砚中屁股后面转,有事向来不找她问,偏要等周砚中下班回来去问周砚中,看了就烦。
      小昭无奈,收好餐盘,只能在心里祈盼周砚中不会发现太太没用早餐。
      静月去逛街,她没有朋友,也不和姐姐亲近,因此她只能一个人逛。她去美容中心做全身护扶,去珠宝店买造价上万的钻石,去购物中心大采购,看到什么做什么,随心所欲。各处的店员看到她,像看到亲姐姐,围前绕后,赞美奉承,她刷着丈夫的卡,毫不手软。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变态,周砚中什么都纵容她,她呢,就死劲践踏他的纵容,花他的钱,他马上给她办更高限额的银行卡,她就死力的给他刷、刷、刷,买她一辈子也不会戴的破石头。对他爱搭不理,他就给她笑脸相迎,非要逗她笑了才算了事,她就变本加厉的不把他当一回事。他求欢,她拒绝,他就宁愿冲凉水也不强迫她,她就让他十次有九次去冲澡。如果不是心里认定他是因为某些利益才这样对自己好,那么,周砚中的这种表现,能把她的心都融了,只可惜啊,这是一个虚假的婚姻,周砚中越是对她好,她越觉得他贱,连感情都能用理智控制的这么完美。
      她买衣服,试也不试,只是觉得颜色美,便要店员打包。店员见怪不怪,她是常客,向来这么大方,店员不用店长催,便笑得如花灿烂。“周太太,您选的衣服给您包好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她摇头,掂了东西就走人。旁边有一个女客忽然盯着她瞧,问店员,“那个周太太,”她指着林静月的背影问:“她先生是不是叫周砚中?”
      “是啊!”店员笑的很开心,“孙小姐,您认识她啊?”
      孙雅如笑一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我下次再来买。”急匆匆追赶上林静月。
      “周太太。”孙雅如追上林静月,“真巧,逛街会遇到你。我是孙雅如,咱们在翔宇的年会上见过。”
      林静月看她一眼,认识她。这个女人在去年翔宇的年度庆功会上,不顾站在周砚中身边的自己,一个劲的向周砚中献殷勤。她来头不小,她的父亲跟自己父亲同在政府机关,与自己的父亲在政见上向来针锋相对。而周家父子也有本事,一边和林□□是亲家,一边又与亲家的对头孙省长关系亲密。至于林静月会记住这个女人,则完全是因为林静月对出现在周砚中面前的女人有一种难以容忍的排斥而造成的。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你。”林静月干净利索,不想与她有交际。
      孙雅如笑一笑,很大方得体,“没关系,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砚中身边的女人来来往往,多如鲫鱼。我只怕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条了。”
      林静月眼皮也不抬一下,只管走自己的路,鲫鱼?亏她愿意这样自贬,只可惜,她的挑拨离间一点也不成功,只要是稍微认识周砚中的人都知道,周砚中这人,对周围出现的女性向来不假词色,是个异常自律的人,并不像普遍的男人那样,有钱就花心。但她听了还是心烦,这个女人和别的出现在周砚中身边的女人不一样,因为她有一个做省长的父亲,谁又能肯定,假以时日,孙雅如不会成为另一个林静月?一个被当做利益合作成功的标志。她忽然没的逛街的心思,伸手招出租车。
      孙雅如脸上闪过恼怒,这个娇娇女被人这样子彻底忽略还是第一次,“你怎么这样子,我在跟你说话,你难道连最基本的礼貌也没有吗?真是见不了大场面的人,怪不得砚中都不愿带你出现在公众场合!”她看林静月还是面无表情,一辆出租车缓缓的停到她旁边,林静月马上要离开了,孙雅如气不过,尖叫:“你不过是周林两家政商结合的棋子!拽什么拽?”
      “砰!”回答她的只是林静月用力甩上出租车门的声音。
      政商结合的棋子?对,孙雅如踩到她的痛脚了,林静月冷笑,这个棋子的位置孙雅如却是垂涏的厉害啊!
      “哼!”孙雅如觉得自己闹了一个笑话。本想借机亲近周砚中的太太,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从周砚中那里套不出的他们的夫妻生活,却反而被林静月气炸了肺,失了理智,这样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人怎么有人忍受得了?只怕周砚中早晚要踢开她的。孙雅如对自己的推论十分满意,收起气恼的表情,给她的手帕交周砚丽打电话。
      “砚丽,你在哪里呢?我们一块去喝咖啡。”周砚丽是周砚中的妹妹,周砚丽在她面前对林静月颇有微词,孙雅如决定鼓动周砚丽去搅和一下林静月。
      周砚丽很快就赶到孙雅如指定的咖啡店,她被父亲指示要和孙雅如搞好关系,因此接到孙雅如的邀约,很快推开身边的一切事情赶了过来。
      “雅如,你不是说今天好不容易休息,要好好添购些秋装吗?怎么会有时间找我?”周砚丽有心讨好孙雅如,两人认识不过几年,就好像是情比金坚的姊妹花,做什么事都要互通信息。
      “我遇到你二嫂了。”孙雅如一副颓废样,斜斜摊靠在椅背上。“我好心和她打招乎,她却拽得像女王,甩都不屑甩我。”
      你“好心和她打招乎”?会好心才怪。周砚丽偷笑,表面上却一副义愤填膺,“你下次不要理她就好了,她那人就这样,对谁都甩脸色,以为自己的女王陛下。去年八月十五,我们全家难得在一起吃饭,我妈妈就问我二嫂什么时候给我们家添个孩子,你猜她怎么回答?她听我妈提这事就冷下了一张脸,对我妈凉凉的说‘我不孕!’我妈的脸当场就变了,可是碍于她老爸的面子却什么也没说。你看看,她连对我妈都这样,你跟她生气不是白气自己吗?”周砚丽提起这事还是很好笑,想想当时爸妈的脸色就很有意思,也只有林静月有这个胆敢这样和她爸妈说话了,最绝的是,二哥周砚中的反应,他听到自己的妻子大刺刺的说自己不孕,只是停了一下手中的筷子,就继续夹菜吃,仿佛刚才二嫂只是说了一句菜太淡一样。事后对于爸妈的责问,二哥也只是说了一句:“是我不想要孩子的。”来打发爸妈,一肩把责难扛了下来。周砚丽为了和孙雅如交好,投其所好的在孙雅如面前说林静月的坏话,其实对她对林静月没有什么好恶,林静月不喜欢接触人群,也不和自己来往,虽然在偶尔一次的接触中都能感受到林静月的孤傲与无礼,可林静月不针对自己,周砚丽也就无所谓,反而很羡慕二哥对林静月的纵容与宠溺,常常想将来要是找到一个这样的丈夫该多好。
      孙雅如忽然生龙活虎起来,“她不会真是不孕吧?他们结婚也三年了,到现在也没个消息。”
      周砚丽故做不知道她的急切,“谁知道呢?我二哥说是他不想要孩子,谁知道他们夫妻在搞什么鬼!”周砚丽才不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就让她这样,心吊在半空中,看这个自己平日里要伺候得小心翼翼的大小姐着急就很得意。更何况,她本来就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了,她要的是把孙大小姐的胃口吊起来,别让她自觉无望的放弃二哥就行了,最近林静月父亲的政治生涯有到了尽头的趋势,而孙雅如的父亲却是春风得意,风头尽出,孙雅如是周家的一个王牌。

      周砚中回到家,便看到林静月依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过她情绪不稳,两只手像跟摇控器有仇似的用力压按钮。看到他回来,反而冷静下来,扔下摇控器,“哼!”的一声,扯出一个冷笑来。
      周砚中自觉是自己惹到她生气,担心,“小月,怎么了?”
      他忧心冲冲的样子让静月更是变本加利,“回来了?小昭今天做饭早,我们已经吃了,想你在外面可能吃过了,就没给你留。”
      周砚中已经肯定是自己惹到她生气了,“好。”他回答,“今天逛街不开心吗?”他对于没有晚饭吃这件事不以为意,反正这是静月故意整他的就是了,他们都知道,他晚餐是向来在家里吃的。他绕开这件事,执意要知道她不开心的原因。
      “我逛街去你都知道?你的眼线不错嘛!”这是林静月讨厌小昭的另一个原因,她根本就是周砚中的报马仔,她的存在让周砚中永远能撑握住她的行踪。
      小昭脸色发红,被太太这样说让她一时间无地自容可又不知道如何辩驳。
      周砚中走到妻子身边,很想抱着她安慰,可又不敢随便伸手,他承认自己其实就一个不折不扣的妻奴。“我没有故意查你行踪,只是中午想和你说说话,你又没带手机,打电话回来才知道你逛街去的。小月,你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吗?”
      林静月看他一眼,不再说话,她自己觉得自己翻孙雅如的陈年老帐有点无聊,再说,周砚中这人虽然为了家族利益才和她结婚,却绝不是那种背着老婆偷吃的人。吃醋!酸的要死,这就是她生气的原因。今天下午有这个认知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她一直最讨厌最看不起的人竟然让她动心了!太可怕!她咽下到口的酸味,吩咐小昭给周砚中端饭上来,终究是没舍得让他饿肚子。

      情

      周砚中这几个月来春风得意。他不知道几个月前的那天晚上,林静月到底在生什么气,结婚这么几年,也只有那天林静月直接表现出对他的不满,其余的时候,她就算有什么不高兴也只是冷冷的瞪他几眼,或者拼命的刷卡买东西作为发泄,两人之间的交流如同陌生人。但也就是自那天起,静月这几个月来越来越有妻子样子,早上起床的时候,她会努力睁开渴睡的眼跟他说几句话才让他离开。白天接到他从公司里打回去的电话也不再是冷冰冰的敷衍了事,还会偶尔关心一下他中午在公司吃什么,说句让他注意身体的话来。而夜晚更是让周砚中想到都要笑出声来,对于他的求欢,林静月不再冷冰冰的拒绝,除了身体不适,林静月对他的求欢都会接受。这样的婚姻生活,让周砚中有一种蜜里调油的耽溺。生活幸福,事业也仿佛坐云宵飞车似的向上冲。
      例会结束,父亲周至厚和哥哥周砚青同他一起回办公室,“砚中,最近心情很好?”他父亲微笑,哥哥也瞅着他笑,“什么开心的事?说来听听?”
      周砚中挑下眉头,“何以见得?”他看父兄不回答,还是对着他笑,他也回一抹浅笑。
      周砚青抓到证据,“看,你竟然在笑!这还不是心情好吗?你很小的时候很爱笑的像个霸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深沉的像钟楼老怪,几乎见不到你笑了。能看到你笑,这只能说明你的心情不是普通的好。”
      周砚中皱下眉,他记得很清楚,他不笑,是他十岁那年才开始的。那年,他闯了祸,差点害死一个小女孩,既害怕又愧疚,从此后再也不敢笑的像霸王。
      他抓回游离的心思,看父兄还在等答案,他淡淡的说:“没什么。”
      周至厚笑看他一眼,“你不愿说也就算了。”他把话题转回公事上,“今天下午日本的订货商要来,你带雅如一起接待吧!她一个大小姐,拉下身段来我们这里当一个秘书,可别真把当秘书了,给她机会多锻练,将来多提拨一下。”
      周砚中抬眼睛,“爸,她是你的秘书,有你来带着锻练的机会多的是。更何况,她又不精通日语,让她跟着见下午的日本客户有什么用。”
      周砚青责怪的看了周砚中一眼,“砚中,你明知道爸的意思。”
      周砚中平静如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到了他的办公室,他转身进去,周至厚和周砚青竟也跟了进来。“砚中,你也应该明白现在的形势。”周至厚语重心长,“孙雅如来咱们公司也已经将近两年了,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来上班的,咱们都心知肚明。你老爸我可是从来都帮你拦着挡着,不让她有时间去骚扰你。可如今你岳父眼看就要倒台了,咱们就算不靠他,可是必竟咱们跟他关系不一般,到时候牵扯下来,免不得给翔宇造成冲击。你与孙雅如搞好关系,到时候孙大山自然也会给翔宇点照顾。”
      这就是他的父亲,一分一毫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林家倒台了,就要把他再转卖给孙家。周砚中抗拒,“就算有冲击,也只是一时的。更何况,我不是卖身的!”
      周砚青忍不住大笑:“什么“卖身的”那么难听!只是让你和她打好关系,又不是让你和她在一起。”
      周砚中讽笑,“孙雅如是那种容易满足的人吗?我若给她一尺,她会想办法要一丈,我没兴趣跟一只狼玩游戏。我已经在公司做了充份准备,如果林伯贤倒台了,对我们翔宇的影响也仅限于股市的一小部份。”
      周至厚劝他,“有捷径为什么不走?更何况,与孙雅如搞好关系,对我们将来的路也有好处。”
      周砚中不为所动,“谁又能肯定孙大山不是下一个林伯贤呢?”
      周至厚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还不明白呢?我和你哥的意思并不是担心这次的危机,我们是要你把握住孙雅如这步棋,政商、政商,这两者怎么可能分得开?”
      周砚中面无表情,“我还真值钱,不是吗?”
      看他拉下了脸,他的父兄不再劝他,只是吩咐:“无论如何,你今天下午带雅如一块见客户就是了。明天开始,我会通知人事部,雅如改调你的总经理室任秘书。”
      父兄出去了,周砚中的脸色一直很难看,他按下内线请丁乐天经理进来。丁乐天进来后,看他的脸色,问:“发生了什么事?”
      周砚中回答:“该是回静科的时候了。”
      “真的?”丁乐天很高兴,“真不明白你,自己好好的公司领头羊放着不做,跑回来做家族公司的镙丝钉。终于想通了你?”
      “我再在这里呆下去,又要被我爸爸给卖给孙大山了!”周砚中冷哼。他二十岁时被父亲做为筹码把婚姻定给到林静美,他不开心,却认命。直到他看到静月,看到这个让他挂心十年的小女孩,他看到她过的并不快乐,他不由自主照顾她,再后来又发现自己对静月起了并非单纯的愧疚或兄妹之情的时候,他便断了主动与静美解除婚约的念头,解除与林家大女儿的婚约转而去追求林家的小女儿,除非林家人疯了才会给他这个机会。因此,如果他还想与静月有一点发展的可能,就决不愿成为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那个人。那些年,他故意挑静美性格上难以忍受的痛处下脚,把静美惹到恨极了他的存在,希望静美终有一天被他激得失去理智,再也不去顾及两家的合作关系而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但他也并非就这样只有被动的等待着林静美的主动的出击,他从正式蹋入社会,便远离家族企业,在外面创出自己的一片天,便是留置后路,以至万不得已之时,就算最后悔婚之事只能由他口中提出,他也不必因为惹怒父亲被架空成一个无用的阿斗,一败涂地。婚期被他用一个个意外,一个个理由一拖再拖,拖至不能再拖,林静美这个在他心目中既没耐心,又没脑子的女人反而不动声色,一直坚持到最后也没听到一丝要悔婚的言语。他到了那个时候却已是毫无耐心,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与林家撕破了这层窗纱,反正静月从来与林家人不亲,他死缠活赖的去追也不是没有胜算可言的事。他安排秘书在他婚礼前一个小时打电话给自己,就说他自组的静科生物科技出事了,这事天大地大,他不出面解决公司要倒,员工要跑,警察要查,他要进牢。上帝必竟是帮他的,就在他已做好最坏打算了一刻,一切的梦想却触手可及,他高兴都来不及,秘书依照约定跑来闹场,直说静科要天崩地裂了,他挥挥手,云淡风轻,“一切等我婚礼结束后再谈!”搞得秘书目瞪口呆。他父亲说,既然你的公司都这样了,你该回来帮家里了吧。静科总部在西凉市,静月要住在开阳市,一南一北,他要陪娇妻,正在想借口回来,目的达成,自然同意,把静科交给合作伙伴朗昆教授,回到翔宇。当年朗昆教授会成为他选择的合作伙伴是因为朗教授有才能,他有资金,可如今他回到翔宇后,对静科的关注日益减少,朗教授不是从商的料,他研究的项目虽好,收益却少。他本想派当年和自己一块从静科出来的丁乐天回去主持大局,可惜丁乐天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把静科给做到最好,现在丁乐天听到周砚中要一同回去,自然高兴。

      周砚中得到他梦想中的幸福,才刚刚三年,他的父亲却已经又再思量他值多少价码了,至如今,他也只好回到他当年给自己留下的退局里去了。
      当天下午,周砚中还是带孙雅如一块见了日本客户,他既不搭理孙雅如的搭讪,也不会主动给她讲什么经验技巧,有带等于没带。孙雅如干生气没办法,她气冲冲去找周至厚,“周伯伯,你疼我,你要帮我。”如今情势逆转,周家需要的是她父亲的背景,不是林伯贤,孙雅如冰雪聪明,自然懂得把握机会。
      周至厚笑答:“那当然啊,伯伯不帮你帮谁呢?”机会啊,稍纵既逝,心里急得要死,面上还是笑迷迷。
      周至厚去找周砚中,“你这是做什么?只是哄个小女孩!”
      周砚中看他的父亲,“爸,我有妻子的人了。你让我哄别的女人,最后只会把事情变成一摊烂泥堆,无法抽身。我并不想推自己掉进泥坑。”
      周至厚不放弃,“说了只是哄,没人让你去怎么着。更何况,你和你老婆结婚三年了吧,到现在还没有孩子的影,难道你就一辈子不要孩子了吗?”
      “爸爸,我们又说到原处了,反正在你心目中,妻子永远不如事业重要,妻子甚至可以当生意来货比三家,中途退货。我们观念不同,无法沟通。我只想告诉您,如果您觉得做您的儿子就只能把婚姻或感情这样倒来卖去,那恕我做不到。”周砚中并不是不去努力说服父亲就放弃,而是他太了解他的父亲了,如果父亲是那么容易被说服放弃企业利益而就儿子的幸福,那么就不会有当初林静美的那件事情的发生,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
      “小月,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好吗?我想让你见见我的一些朋友。”周砚中打电话给妻子临时决定出去吃饭。
      他本认为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说动不爱和人交际的妻子见自己的朋友,没想到静月一口答应,“好啊。是你的什么朋友?”林静月发现爱上了这个男人之后,就开始开放自己的本性,积极向上,要与这个男人一辈子走下去,什么利益纠葛,什么真情假爱,这男人是她的,她抓紧了才能继续走下去。
      周砚中觉察出妻子的改变,他嘴角含笑,完全没了刚才与父亲争辨时的圧抑,“还记得我们结婚之前吗?那时候我与人合开了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我负责出资,他们负责科研,我现在虽然不在那里工作,但是股份还在。最近公司推出了一系列的新药与新的疫苗,可惜他们不善市场经营,收益并不如市场预期的好。所以,我可能要重回那里,接手市场经营部份。在这之前之前,想让你认识一下他们,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你不要有圧力。”他罗哩罗嗦的说了一大堆,惟恐给妻子说不清楚了。
      林静月微笑同意,她甚至可以看到丈夫那一副着急着向她献宝的样子。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对自己好,他们现在是在一起了,不是吗?那么,就敞开心胸走下去吧!无论如何,他对她好,这样就足够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想清楚。也许,是她太爱缩在自己的壳里保护自己了吧,一点的伤害机会,都不要有。
      直到那天在街上遇到情敌孙雅如,那种错过了就是永远的想法让她害怕,也让她踏出这一小步。而正是这一小步,使得他们如今能够互相微笑着说话。
      天使饭店
      “怎么还不来?”周砚中频频看表,他本要下班回家接静月一块来饭店,打电话回家小昭却告诉他静月已经出门了,手机打不通,竟完全失去联系,已经一个多小时,怎么还没到?
      “老大,要不我们去找找?也许大嫂找不到地方了。”单伟看周砚中面色焦急,坐立不安,这让单伟也跟着很紧张,他从未见过老大这样子焦躁。
      “你大嫂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不大爱笑,个子一百六十,可能会穿着一身藏青色裙子。我们叁个分头去找,电话都开着,随时联系。”周砚中担心的要命,虽然知道林静月不会找不到路,可就是这样才更着急,惟恐妻子出了意外。
      一行叁人刚到停车场,便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裙子,皮肤白白,眼睛大大,个子一百六十左右,可是笑得很开心的一个美女。她坐在一个汽车前盖上,一个男子站在她面前,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她哈哈大笑。
      单伟和张宁忧疑的看着老大——这个是那个被大哥形容为不爱笑的大嫂?也许只是巧合穿了一样颜色的裙子吧!
      周砚中自然也看到了林静月,她笑得那么开怀,引得四周停车或取车的人都不由得看上一眼。周砚中脸色铁青,深吸几口气,还是不能平息心中的妒火。他们结婚前,静月在他面前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与谁都笑脸相迎,结婚后他知道静月很委屈,在自己姐姐的婚礼前一个小时被通知这个原本是姐夫的男人将成为自己的丈夫,任谁也不好受,她不再对人笑,不愿意和他说话,还喜欢故意恶整他,看他被她整得狼狈她的眼神里才会充满笑意,可是她还是不对他笑。他包容她溺宠她,他催眠自己不要着急,以为他有一辈子的时间等待她的心动,可是看到这一幕,看到自己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笑容在别的男人面前如花绽放,他该死明白自己的失败!
      “大哥!”单伟和张宁面面相觑,就算怀疑这个女人只是与大嫂巧合穿一样衣裙,可看到大哥铁青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子却只能相信,这个便是大哥这几年来宝贝得要命,一提起来便很开心的大嫂。可这个女人,放他们鸽子,却在停车场和别的男人调情?他们生气得想上前揍她一顿。
      周砚中虽然心里对不顾静月意愿强娶她为妻有着极深的愧疚,愿意为她做任何让她开心的事,也纵容她做尽一切让她自己快乐的事,可这不包括让她和别的男人来往过密,相谈甚欢。他明明已经四面防范,八面注意了,这个臭男人倒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他克制自己不要颤抖,要用最平静的面貌去面对妻子与那个不知何处跑来的臭男人。
      他调整好心情,看似从容的向妻子走去。单伟、张宁知他爱妻甚深,担心的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唯恐他气疯了,做出什么失去理智,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静月抬头,看到丈夫,他后面还跟着两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心里有点紧张,可想到下午接到的那通电话,她心就再度冷硬起来,臭男人!她在心里骂丈夫,孙雅如在电话里嘲笑她就要成了下堂妻,岳父要倒台,为了利益而娶她的丈夫自然是快快跑才对。而孙雅如这个地下夫人,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终是要扶正了。林静月不看新闻,也不和娘家来往,丈夫更是对岳父的事三缄其口,她猛然听到父亲快要倒台,还是从一个一直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口里听说,心里一面恐慌于一切以利益为主的丈夫终是留不住了,一面又怨怒丈夫虚情假意了三年,把她养得尊贵不沾阳春水,让她慢慢心动于他的好,如今却可能心狠的一脚踢开她,她又怎么治疗心动后的痛?各种心情让她快要崩溃,她宁愿先做负心人,以维持她可悲的自尊。
      “我丈夫来了,以后有机会再聊!”静月对面前使尽浑身解数逗她发笑的男人媚笑,只不过是停车场的偶遇,这男人也能缠着当成钓马子的好时机。
      男人愣住,“丈夫?”他回头,看到周砚中虽然脸色平静,眼中却射出杀意的走过来。他啐,倒霉!结了婚还与自己在这里调笑!“我还有事先走了,不见!”钻进旁边的车子,一溜烟跑了。
      “碰到熟人了吗?”周砚中垂下眼睑,调好面部表情,温柔得一如既往。
      “刚认识!”静月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只是在这里聊了一个小时,算熟人吗?”她下午出了家门,一肚子火,走走停停步行来天使饭店,才刚到,与那男人说话也不过是大老远看到周砚过来了,故意气他,说一个小时,气死他得了。原来,在他的娇宠下,不知不觉,她已经认定他是她一生的夫了。
      “你!”单伟忍不住,真想骂她一顿。
      静月眼睛一扫,看到他,“你朋友?脸色真难看!生病了?”
      周砚中瞪单伟一眼,“他没事,我跟你说过的,他们是公司的合伙人朗昆教授的学生,单伟、张宁。我太太,林静月。”他指着两边人分别做介绍,“还有几位,现在在首市的试验室,走不开,丁乐天,你认识的,他今天去西凉市出差,过段时间和我一起回静科。将来有机会再见面。饿了吗?进去吃点东西吧!”他揽着她的腰,轻轻扶着她进饭店。
      饭桌上,周砚中一径的照顾静月用餐,鱼的刺多,剔掉再给她,虾不好剥,剥好夹给她,喜欢饭后的小甜品,再要一份,专门放在她面前给她吃。单伟和张宁看了,对林静月再大的怨气也不敢说,还要装做笑眯眯的去逗她笑。可她敛着一张脸,完全没了在停车场和陌生男人调情的轻松,脸冷的像谁欠她外债。
      周砚中心中苦涩,还要装平静,“小月,大概这两个月我便会结束这边的工作回生物公司了,到时候为了工作方便,我们要搬到西凉市去住,你准备一下,把想做的事先做一下,以后回这边的时候会少了。”
      “是我回这边的时候少了吗?你呢?在西凉市陪我几天,然后告诉我你放不下翔宇,还要再处理这边的事,公事繁忙,要在这边筑个小公馆?”静月冷哼。
      “我到时候会把翔宇的工作辞了,全心放在静科上,不会再回这边了,只有逢年过节,才有可能带你回这边过年。我们是夫妻,自然是住在一起。”周砚中回答,说完才觉得不对劲,什么小公馆的,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什么小公馆的?”
      “不是吗?人家孙雅如可是迫不及待的等着呢!”林静月讽笑。
      “是不是谁对你说什么了?我跟孙雅如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是爸爸的秘书,是个骄纵的大小姐。如果有人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周砚中皱眉,他已经很快速的在安排了,可那些人竟还是找上了静月。
      “骄纵的大小姐又怎么样?我想我也不是什么贤妻良母型的人,何况人家还有一个不会倒台的父亲!你当初娶我的时候还不是因为我父亲?历史重演,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不必避讳我,或者你不愿背负狼心狗肺的恶名,由我来提出离婚也行,没那么多曲里拐弯!”
      “你是我老婆,一辈子都是,我死也不会离婚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周砚中忽然情绪失控,不顾四周注目。
      从来只是见到周砚中温和微笑,宠溺包容的脸,看到这个样子的他,真是让林静月吓死,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吗?她脸色有点发白,以往她无论怎么胡闹都可以不担心周砚中的反应,反正他只是笑着包容,如今父亲倒台了,所以一切都变了,是吗?
      张宁只想笑,“大哥,大嫂是在吃醋,她没真的要跟你离婚!”
      周砚中愣,他这样的人,真是难得呆愣的像木头。然后,微笑与不可思议用时出现在他的脸上,他攥紧静月的手,“单伟、张宁,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回头联系。”这场想介绍他们和静月认识的饭局是彻底失败,可收获可以让他用一切来交换。
      一路上,他看静月一副被揭穿心事的恼羞状,虽然羞恼,可她没有反驳。他笑得温和,完全没了刚刚的暴躁。
      “小月,其实我忽然急着辞职回静科上班就是为了这件事。”他原不想告诉她这些,必竟被自己的公公和夫家大哥嫌弃并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我爸爸和大哥希望我能和孙雅如接近,以换取未来的政商关系和谐。我不想,只能选择离开,以免他们打主意打到你身上,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不想?”周砚中打破了他一直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他在她的心目中一直就是个为了家族利益放弃一切的人。“你当初就是因为我爸爸的关系才和我姐姐订婚,就算婚礼前临时新娘换人也无所谓,只要是林家的女儿就行了。”
      周砚中看她落寞,只能娓娓道出事情的始末,他一直不愿说,是怕林静月发现他的心机狡诈,可如今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我和你姐姐订婚的时候我只有二十岁,还在学校念书,和你姐姐是同学,平日里有点交际。我父亲擅自做主订下了婚约,我想抗议也来不及。那时候想,反正总要结婚的,我没有喜欢的人,和谁都一样,我大哥和大嫂是商商联姻,还不是过的很和睦,到我这里成了政商联姻其实也没什么好。”他看静月听得皱眉,他担心,“是不是不愿意听我说这些?”
      “没有,你继续说。”静月专心听,她只是听丈夫说当年愿意娶自己的姐姐为妻而有点拈酸吃醋而已,对于丈夫愿意提起当年的事也很想听下去,这些年,妹代姐嫁事在他们之间是个忌讳,周砚中不愿提,她也不敢听他说。
      “后来,我去你家做客,看到了你。”他停顿了一下,选择忽略儿时做的蠢事,如果让静月知道他刚开始是因为愧疚而处处在意她,难保她不会认为他也是因为愧疚娶的她。“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得不得了。你乖巧的站在那里喊我周大哥,端茶递水,我到现在还记得你笑得有多可爱,仿佛世界大同,一切都美好得让人充满了希望。以后接触得越多,我就陷得越深,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我想把你拐跑就好了,不管家庭,不管道德。”他看静月脸红扑扑的,可是还是很专心的听他说,他笑得更是温柔。“可是我怕这样做会伤害了你,你跟我不同,我那时候快要大学毕业,学业算是到了一个阶段,无论是否继续上学,对我影响不大,你那时候专校上第二年,并且未成年,我若对你出手,只怕人神共愤。我要光明正大的娶你,最少要等四年,并且与你姐姐的婚约要先取消掉,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到家门口了,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握了静月的手,继续说。
      “我与静美没有感情,你爸和我爸两人一厢情愿的让我们订婚后,我们还是不对盘。我想娶你,自然不能先背弃她,到时候别说娶你,你们家也要把我列为拒绝往来户了。我故意激静美生气,想让她提出解除婚约,这样是最好不过,可她比我想像的有耐心,反而不动声色。到婚礼前,我已经相信,此路不通,因此,我又让我的秘书到婚礼上闹场,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不会娶她了,能拖过一时是一时,没想到到了最后关头,你姐姐跟你姐夫私奔,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娶到了你。”
      “娶到就后悔了吧?你没想到你认为乖巧懂事的人结婚后却刁蛮不讲理,任性孤僻吧!”静月听了很感动,却害怕自己婚后的自以为是会让周砚中厌恶。
      周砚中看她嘟着嘴,嘴上尖酸刻薄,脸上却显出娇态来,他笑得深情,“你的眉,你的眼,你的鼻子,你的嘴,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就是你冷冷的瞪着我,我也觉得很幸福。因为你终于在我身边了。”
      “你从来都不说。”静月靠在他身上抱怨。
      “我怕你知道我这么卑鄙,更加看不起我了。”
      “什么卑鄙,你也太夸张了。”静月不解。
      周砚中微笑,妻子不认为他卑鄙,只是因为她不知道,林静美的丈夫是他费劲心机给安排的,那男人是他和林静美共同的同学,在政府机关工作,两三年也没什么发展,偶然见面向他吐苦水。他没有同情心,爱搭不理,不愿为他这种人费一点心力。这位同学便讽刺:“你是有本事啊,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再娶一个让你前途坦荡的妻子,看不起我这个老同学了!”
      前途坦荡?他暗示老同学,我又有什么好?和未婚妻不合,林静月早晚要向外发展,怕是不知时候出现个让她有好感的人,自己看这婚事八成成不了,就不知道这个让男人少奋斗三十年的女人最后会便宜那个家伙了。这老同学样貌英俊,学校的时候曾是林静美追逐的目标,那时候他年轻气盛,不为所动,得了周砚中的暗示,便跑去和林静美联络感情。周砚中有意无意出现在他面前,暗示什么生米煮成熟饭,跑也跑不了,说什么追女人吗,真不想让她跑,让她带了球,看她还怎么跑。最后,这老同学就真的让林静美带着孩子和他私奔了,躲了风头后再回来,果然被岳父提拔,也许那男人到现在还在笑他傻,白白的教会他让自己的未婚妻被人把走吧。他做的这些事情,周砚中一辈子不打算林静月知道,希望自己在小月的心目中永远不是一个坏人。

      变

      岳父林伯贤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多事之秋,为防止有人再找上静月挑拨,周砚中把静月与小昭送去西凉市。俩人在一起三年,婚姻关系冰冷,如今分居两地,一根电话线情话绵绵。
      周砚中去向父亲提出请辞,周至厚恼怒,“你这个不肖子,非要这样气你老子才行?”
      他反应平静,“翔宇有你和大哥,大嫂娘家也是地方上数一数二的人物,翔宇会发展的很好,并不差我一个。爸爸,你有你的生活方式,我有我要走的路。我已经给妈说过了,再过一个月,我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完毕就离开,我想让砚丽代我的职位,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就开始交接了。”
      周砚中离开,周至厚气极败坏,他并不是不疼儿子,但他不能理解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的做法,他觉得这个儿子疯了。叫来周砚丽,问:“最近孙雅如怎么样?”
      周砚丽笑,“还在做着我二哥会离婚娶她的美梦呢!”
      看女儿幸灾乐祸的表情,周至厚皱眉,“你早知道你二哥不会娶她?”
      周砚丽吊儿郎当,“我二哥有老婆的人了,怎么娶她,弱智!”她好像在骂孙雅如的异想天开,周至中听在耳里却觉得女儿话中有话,连他一块骂了,因为他也是认为二儿子会娶孙雅如的人之一。可是,怎么可能,自己是砚丽的父亲,她怎么会讽刺自己?也许是她的口误而已。
      “你的意思,你二哥是铁了心不会改注意了?也许只是他的责任心重,不愿意背弃自己的法妻而已,当年林家大丫头跟人跑了,他不也二话不说就娶了林静月,感情这东西,虚无缥缈,有一就有二。如果林静月主动与砚中离婚,砚中没了责任,自然会娶孙家的女儿。”周至厚原来喜欢叫林静美林家的丫头,现在则叫孙雅如孙家的女儿,在他眼中,这些女人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是她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周砚丽知道佩服父亲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可却不敢领教他的情商,这么多年了二哥对二嫂怎样,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那是捧珍珠宝贝的方式,只有父亲会认为这只是二哥责任心过剩。
      “砚丽,你去找林家的女儿谈,让她主动和你二哥离婚!”周至中忽然决定,再拖下去,儿子都要跑了,想再搓和砚中和孙雅如,更是空谈。
      “不要!”周砚丽回答的也很干脆。“爸,你是长辈,你去说,二嫂肯定答应。”周砚丽出馊主意,坏心的想看到老爸吃鳖。她这个爸爸,供她吃好穿好,读最好的学校,过最好的生活,可也在把她待价而沽,不知什么时候就把她给卖了,她现在看到父亲这样对待二哥,对自己的前途更是忧虑。
      “我去说成什么样子?!净是落人把柄,你去说,就算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周至厚考虑周详。
      “我不去,你最近打算让我嫁给年奥新那个混蛋,我生气都来不及,为什么还要帮你做事?再说,被我二哥知道了,我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周砚丽似真似假的说。
      周至厚瞪她,“你还是在生这件事的气?年奥新就算花心点又怎么样?重要的是他有本事,有能力,短短十年,他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俱厂推到国际,实力可见一斑,你嫁他,是你的福气。”
      周砚丽笑起来,一点不见气恼的样子,她年纪虽小,却心机深沉,心里想的什么从来不表露一分,“是我的福气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好啊!虽然现在是现代社会,但你是我爸爸,你说什么我自然该做什么的,我应该不会学二哥跑掉的。”
      周至厚气得直想拍桌子,这个女儿摆明在威胁自己,如果他执意要她嫁,她就只能跑掉了,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砚丽,你虽然是女孩子,却比两个哥哥更像我,你去说动那个林家的女儿和你二哥离婚,我就回了年奥新那小子的求婚,以后,你要嫁人,你自己选择,只要他过了我这一关,我就让你嫁。”
      “不替我挑对像、不干涉、不硬性规定几时结婚,只保留提参考议见权?”周砚丽得寸进尺。
      “成交!”周至厚同意,反正他女儿自小娇生惯养,比他更不能忍受穷苦的生活,她要的只不过思想上的自由而已,难保他答应回了年奥新的提亲后,女儿自己找上门和人家谈恋爱的,现在的年轻人啊,都认为违背父母安排的路走后才是自己一心要走的路。
      周砚丽在上班时间去找林静月,在周砚中家门口按了十几分钟的门铃,里面没一点动静,这里是高级住宅区,邻居之间隔得甚远,她发出这么大动静,也没人出来说一声。周砚丽怀疑林静月在家却不搭声,这个女人就这副死德性,我行我素,天踏下来她都不皱眉头,何况是门铃声。
      周砚丽跑到小区大门口问门岗,“A区六栋的不在啊?”
      门岗抓头,想了起来,“不好意思啊,周太太前一段时间搬走了,现在那里只有周先生在住,刚才我一时忘了告诉你了,周先生现在上班,可能家里没有人。”
      “搬走了?”周砚丽笑咪咪的,“知道搬去哪里了吗?”死混球,刚才为什么不说,让她刚才在这里出示身份证,才能进去,现在告诉她,没人在家!
      年轻的保安一脸局促,美女啊美女,这是这样子美得让他昏了头,“好像是去了西凉市吧?具体地址我不知道。”
      周砚丽去西凉市出差,出发前约丁乐天,“我和年奥新的婚约解除了。”
      “噢。”丁乐天木木的回答。他喜欢周砚丽,可知道两人不合适,他不知道周砚丽找他说这个做什么。
      周砚丽聊了一会闲聊到正题,“我二哥要辞职,很有勇气。可是以后他怎么生活?”
      丁乐天是傻子,他被美女电着了腰,老实的回答:“你二哥不是池中物,他早已经在西凉市创业了,听过静科生物吗?全国最大,最先进的疫苗生产基地,那只是你二哥闲暇时的小玩意。他在西凉市有房子,有事业,离开你爸,更是了不起。”
      “我二哥在外面买了房子?我怎么不知道?不会是包养小蜜的吧?”
      “怎么可能?那是你二哥结婚前买的,现在是你二嫂在住。就在静湖小区,那地方名流聚集,你想养小老婆,人家物业还不许呢。你二哥选的楼好,在小区的最里面,依山傍水,风水宝地啊!当年买那套房子的时候市值五百万,现在都不知升到几倍了。”
      “哦。”周砚丽再哈拉几句走了。静湖小区、最里面、依山傍水、当年市值五百万的房子、现在不知已经升到几倍了。这么多线索,再找不到,她周砚丽是傻子。
      林静月听到门铃响的时候,正在厨房跟小昭学做菜,她现在开朗很多,和小昭有说有笑,也愿意做点什么事情充实自己,很积极向上的生活着。会来这里的一般都是静科生物的几领导人,他们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把他们老大给钓走了,连公司都可以说放下就放下,也想先和老板娘打好关系,于是趁周砚中赶不回来,天天来这里蹭饭吃。所以林静月看到周砚丽出现在客厅的时候,她还是真的非常奇怪。“砚丽?你怎么来了?”
      “你变了很多。”周砚丽笑,以前像个刺猬的女人笑着问你话,你怎么不受宠若惊啊!会因此放弃她要做的事吗?答案是不会。
      “我是代表我爸妈来的,他们希望你能和我二哥离婚。”她真接了当。反正拐弯没角也没意思啊!
      “离婚?”林静月坐下来,“砚丽,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你的这种要求很幼稚,你知道吗?”林静月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听到的时候,谁也不会笑笑的接受。
      “是很幼稚,我也不想这样,只是代表我父母的意思。你没了利用价值,还没关系,可是你运气不好,你后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女人,她与我二哥的关系不比你晚,如果你爸爸能一直保持在位子上,那个女人跟我二哥再久也不会出问题,你永远会做你的幸福不知人间疾苦的周太太。”
      “你哥不是那种人。”林静月保持平静。
      不简单,周砚丽笑,“我二哥把你保护得很好,他爱你,愿意为你做尽一切,他和你结婚后,就要彻底断了与孙雅如的关系,可惜孙雅如不是省油的灯,牛皮糖似的甩不掉,这么几年来,两人的关系断断续续,我二哥在你面前受了挫就找孙雅如当出气筒。对你却连大气都不出一下,他对你的好,真的很让人羡慕。可惜你父亲倒台,孙雅如趁此机会找上我爸让我二哥负责,还拿个莫须有的孩子来威胁我二哥。我爸爸看上孙大山的权势,逼我二哥负责,我二哥于是答应如果孙雅如真的怀孕的话,他就和她结婚,去了医院一检查,一出闹剧,哪有怀孕的影?所以你还是你的周太太,天打雷劈也不会改变。我和你没有利益纠葛,对你也没有好恶之心,爸爸派我来,我做了样子就走,不要放在心上,只是提醒你,孙雅如和我爸爸都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手,你要小心点。这是我爸爸让拟的离婚协议书你看过看笑一笑就是了,不要当真,我走了。”周砚丽放下手中的协议书,微笑离开。
      林静月表情淡然,看周砚丽离开,握得发白的拳头用力挥向桌面,把桌上的玻璃杯甩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小昭吓了一跳,“太太,你没事吧?”
      “没事,你帮我拿笔和信封来。”她阴森森的说。周砚丽说的这些话,处处暗示着周砚中和孙雅如关系不一般,如果周砚中是清白的,孙雅如拿莫须有的小孩来威胁他,他何必陪孙雅如去医院做检查?还产出孙雅如如果怀孕就和她结婚的话?难道他们一直都这样子吗?婚外性形为?林静月最不能容忍!
      “哦。”小昭看她脸色,吓得要死,不敢问她要做什么,飞快的拿了笔过来。
      大笔一挥,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封进信封。“几点了?”
      小昭看得目瞪口呆,“太太?”
      林静月冷哼,“几点?”如果是别人这样对她说,她自然不信,可是周砚丽高傲自负,她说的话就算没有十分可信,也有八分真话,这样的事情,就算只有一分可能发生了,林静月都无法忍受。如果是误会他自然会回到她身边解释,如果是事实,早分早好,这种泥沼不趟也罢!
      “十二点了。”小昭回答。
      门铃响起,静科生物那群蹭饭吃的家伙罗惯而入,“大嫂,玻璃怎么碎了一地?”单伟奇怪。
      “你把这封信给周砚中寄过去。”林静月表情阴森,把装着协议书的信封交给单伟,便转身上楼,不想再掩饰情绪。
      趴在床上,她默默流泪,想哭都哭不出声来。事情太混乱,她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一时之间,她简直要崩溃。

      离

      收到静月的离婚协议书,是在周一的例会上,宇翔的高级干部都在。这封信是周砚丽帮忙取的,她从林静月那里出门便坐飞机赶回开阳,比信要早到几日。看到从西凉市发过来的信,便大刺刺拿到一周例会上拆开,大声嚷嚷,“二哥,二嫂要和你离婚?为什么?”
      林静月要和他离婚的事被周砚丽叫得人尽皆知,周砚中面无表情,抽过信纸。他脸色惨白,看也不看,转身离开会议室。
      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慢慢看向那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财产不要,房子不要,只要很小的一笔赔偿,赔偿?这个用词是什么意思?离婚不要一半财产,却只要一小笔金钱,还要称为赔偿。这个协议书很显然不是出自当事人之手,那么,这次又是谁在这件事情里面瞎搅和?他祈祷下方签字处没有名字,咬咬牙,他看向下方签字处,有手写的字迹,很潦草。他感到眼前一黑,可是不对劲,有四个字,还有标点符号,他仔细看,“你是头猪!”
      “哧”他笑出声来,全身像虚脱了一般瘫在椅子上,静月必竟还是给他解释的机会了。许久,才恢复力气收拾东西,他离开办公室。这里真是不能再呆了,谁知道他们下次会变出什么把戏来拆开他们。
      他打电话给妻子,小昭接的电话,“先生,太太不让我跟你说。”
      周砚中说:“我并没有要你出卖太太,只是要你告诉我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之间有误会,难道你就要看着有人拿莫名其妙的事情挑拨到我们真的离婚了吗?”
      小昭永远也拐不出这道题的答案,她思想单纯,头脑简单,并且没有主见,别人忽悠她几句,她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没几句就把知道的事情给抖得一干二净。但她也没弄清楚具体是什么事情,只知道周砚丽来过说了什么就成了这样。
      周砚中请小昭让静月接电话,林静月在那里磨唧许久还是接了。
      “你相信砚丽的话?”周砚中屏息以待,他知道她不相信,至少也不会全信,否则那张纸上就不是在骂他猪了。
      “小昭又出卖我!”林静月哼,小昭吓得吱得一直钻进厨房不出来了。
      “除了你,我没和任何女人有过关系。”周砚中说,虽然林静月不搭他的腔,但他知道她在听。
      “砚丽说你陪孙雅如去医院检查有没有怀孕。”林静月声音很平静。
      “天大的冤枉!”周砚中说:“我最近在忙交接的事,砚丽忽然跑去西凉市,让我更是忙得要死,哪有闲的时候,再说,孙雅如怀孕,我为什么陪着?真是无稽。她不会说孙雅如怀了我的孩子吧?”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林静月的声音,显然是默认了,“小月,我们结婚三年多,可你对我的真正了解却不多,我现在说什么听起来可能都像在狡辩,我只求你信我这一次,三天之后我就回去了,我们还有半辈子时间在一起互相了解,不要这么快否定我,好吗?”

      周砚中约周砚丽到香香奶茶店。周砚丽知道是为了什么,她也不想装傻,见面便要向二哥自首。
      周砚中不给她机会,示意她不要开口,听他说就好,“还记以前吗?我经常带你来这里喝奶茶。”他眼睛望着窗外,像在专注寻找什么。
      “对不起。”周砚丽道歉,二哥对自己那么好,她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在他背后抽冷刀子。
      周砚中看他一眼,并不回应她的歉意。“那时候,我喜欢对面专校的一个女孩子,每天坐在这里等着看她放学,只为看她一眼。可是我实在不习惯奶茶的味道,点了也不喝,又在这里一坐半个小时,老板娘每次看我的眼光都怪怪的,后来便拉了你来一起喝。”
      什么!周砚丽生气,还以为二哥是对自己好,那段时间天天请自己喝奶茶,让她到现在想起来都在感动,原来是这个原因,呿!刚才的那点愧疚感被她赶到角落发霉。“你接下来要告诉我,那个你喜欢的女孩子就是二嫂吧?”
      “是啊!”周砚中承认,“那时候我是你二嫂姐姐的未婚夫,我喜欢她,真是天理不容,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打扰她的生活,只能坐在这里默默看着她,看她开心,我就一整天心情好,她若心情不好,我就沮丧得要命。有一次,我壮着胆子出面在她面前,装做碰巧遇到了,她脸上带着笑,很礼貌的跟我打招乎,眼睛里却带着排斥,很快的离开,连与我多说一句寒喧之外的话都不肯。我简直觉得生活无望,后来,我离开开阳市,到西凉市创业,我异想天开,如果我和林静美解除了婚约,即使惹怒爸爸,被驱离家族企业,我也有能力追求静美,并且给她幸福。”
      “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周砚丽笑,“我承认,我很内疚。”
      “我不要你的内疚,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知道,我梦想了那么久的东西,好不容易得到,无论什么事也不会让我放手,你们和爸爸就别再搞那些小动作了,很过份。”
      “好啊,我退出,不参与他们的乱七八糟的事了,可是爸爸和大哥我可管不了。哥,我很奇怪啊!喜欢一个不是要先了解再深爱吗?你当时根本不了解二嫂,怎么就认定自己爱上她了呢?也许只是错觉啊?”周砚丽问。
      “小丫头有喜欢的人了?一生有几次心动的机会,在你心动的时候你却怀疑你的心动,你什么时候能找到你所谓的爱情?”周砚中解说的是自己的爱情,当你不停的在心动,并且越来越心动,并且与这个心动的对象结婚三、四年后看到这个人还会心脏盈满幸福,那你怎么还能否认爱情的到来呢?
      “你们随便吧,我要离开了。我看你奸诈得可以,所谓的交接,你也根本不需要,你能做得很好。”

      后来

      周砚中找父亲辞行,向母亲辞行,离开开阳市,回到妻子身边,用下半辈子向妻子证明,他身家清白,情有独衷,可没背着她偷人。
      静月很快的怀孕,顶着个肚子,其实只有四个多月,并没有多大。可周砚中像是忽然得了幻想症,老认为静月不能有任何的大副度运动,虽然要去公司,追综电话却是半小时一次,非要听到静月的声音才算安心。
      “砚中,我觉得你应该咨询心理医生,调节一下你现在的情绪问题。”丁乐天有点忧心,大家在开会,两个小时的会议,却见周砚中往家里打了不下四通的电话,要不是电话那头的静月催促,只怕每通电话还恨不得打半个小时。如果他不是老板,早被拖出去斩了。
      周砚中不以为意,“这不情绪控制的问题,而是我老婆怀孕了。”他笑的很得意,“静月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我当然会禁不住担心。”
      郎昆教授笑着摇头,“砚中,你这担心也过了头,你们家不是还有一小保姆在陪着静月吗?有什么事的话,保姆自然会通知你的。我倒是担心,你再不认真开会的话,这通会议我们得开到下班也开不完了。”
      周砚中被大家这样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全力控制自己的精神集中在会议上。
      林静月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很是在医院里住了些时日,于是最怕住医院和打针,如果生了病,再苦的药都可以吃,就算是中药也可以忍受,就是不愿意打针。未结婚前,处处要看着父母的脸色决定自己的行为,虽然不至于卑微的像个小丫头,可确实是时时谨小慎微,不敢有一点的自己的情绪冒头。结婚后,却被周砚中娇惯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甚至是她的一皱眉,都要让丈夫抖三抖。现在一时被爱情与周砚中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怀揣着为爱奉献的伟大念头,要为丈夫生一个爱情结晶,没想到怀孕是不可怕,可怕的是每星期到医院做的孕检。本来她只是怀孕初期,不至于需要这么频烦的孕检,可周砚中患了新爸爸恐惧症,恨不得把她打包住在医院里,全天候由专业的医护人员看顾,好不容易被静月劝掉了这个念头,却是要陪她每星期到医院检查一次,没得商量,到了医院更是把孕检全套的项目做一遍才放得下心。可怜的林静月,每星星都要被扎一针采血做化验,这一次,无论她使什么性子,摆什么脸色,周砚中是死不退让,非让她查。
      这天眼看又是到医院孕检的日子,林静月在头一天就和周砚中闹了一夜别扭,还把周砚中赶到客房去睡觉,早上起来,看周砚中还是没有放弃的样子,就出奇的安静与配合,吃完早饭便主动换好外出服在楼下等着了。周砚中奇怪她的表现,“小月,别生我的气,我只是希望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林静月更是反常,“我知道啊!走吧!”她看周砚中还是很有疑虑的样子,出其不意的踮脚亲他的嘴巴一下,笑眯眯的出发了。
      周砚中被亲得像刚中了五百万彩票的土老冒,走路如同踩在去彩尖上,晃晃悠悠的跟着林静月飘到了车上。
      一路上,林静月显得心情极好,竟还哼起了小曲,她极为五音不全,兴致却好得不得了,一边哼着:“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一边还扭动着胳膊做配合,不一会,扭动的胳膊缠到了周砚中脖子上,又一屁股坐到周砚中怀里,呵呵的笑个不停,间歇的再扯起喉咙唱两句。周砚中忙不跌的揽住她的腰身,看老婆在自己怀里高兴的像个小孩,他也满面笑容,完全忘了,昨夜独枕入眠的痛苦。
      司机李博在前座听得下巴颌都要发酸了,这么难听的声音,也真亏得周夫人敢唱得出来了。再从后视镜里周先生那乐呵呵的傻样,就算被老婆趴在耳朵边上吼着唱,也能听得津津有味,更是让李博叹为奇人。
      到了西蒙综合医院,李博去挂号,周砚中陪林静月在孕检一科门口等待,林静月忽然说:“老公,我口渴,你帮我倒杯水去,我要不热不凉的。”
      周砚中不疑有它,把她安置在候诊椅上便去拐角处的饮水机去倒水,等他刚拐过去弯。林静月便掂起身边的小包慢条斯理的踱向走廊的另一头,拐了弯便听见周砚中在后面喊:“小月,你去哪里啊?”她一慌,看到旁边有一个半开着的门便钻了进去。
      门一开,林静月便愣在当场,房间里有两个穿着白袍的男女,相拥坐在沙发上,正在低声的交谈着什么,看到忽然冲进来的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那个女子,温文尔雅、气质斯文,脸色忽红忽白,煞是可笑。林静月因为冲撞了别人不好意思,力持镇定,稍稍倾身,优雅行礼:“抱歉,打扰了。”语毕,转身兔子般冲了出去。
      走廊外,周砚中正如无头苍蝇般四处找着她,脸色紧绷,很是可怕。看到了她,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小月,别吓我。”
      他快步走过去,把她揽在怀里,“你要不想抽血,就不抽了,只做一些常规的检查。”
      林静月不说话、不反抗,沮丧的被周砚中拥着走回孕检科。因为她的忽然发难,周砚中破格的让她没有采血。很顺利的完成检查,周砚中半扶半抱的带她离开医院,一副担心她又跑掉的模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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