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红匪

22、第 22 章

　　李晋走了，留下众人一脸愣怔站在烈烈寒风里。

　　“你说李晋怎么摊上这么个妈？”

　　“唉，这种妈就应该去死，坑惨了孩子。”

　　“这种女的怎么还有脸来找李晋，也不想想自己当年做的那些事。”

　　黄玲怎么都没想到，李晋会完全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将家丑说得人尽皆知。

　　明星不都十分顾及面子吗，他这样将自己的身世广而告知，就不怕被人瞧不起。

　　自己两年前明明也是用的这招，当时李晋的经纪人二话不说就跟她签订了每年五万的赡养协议，这两年物价上涨是不争的事实，她将赡养费提高一点有什么不对吗。

　　黄玲左思右想，觉得这次失败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房子，如果自己不开口要房子的话，李晋大概是愿意出那笔赡养费的。

　　周围的议论声和指责声此起彼伏，她却跟个没事儿一样站在人群里。

　　有路人问她：“你还是个人吗？你TM就不配有孩子。”

　　黄玲笑了笑：“我是不是个人关你什么事，我生了他，他就应该给我养老，这是法律规定的，你不服气也没法子。”

　　路人气得甩手而去，黄玲等众人渐渐散去，她一把拎上她的小马扎，走进医院旁边的巷子。

　　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停下脚步从包里翻出手机，那边男人语气并不好，开口就问：“房子的事谈得怎么样了，我怎么看新出的视频里你儿子一副完全豁出去的样子。”

　　黄玲胸有成竹：“放心吧，我在网上咨询过律师的，他说孩子赡养父母天经地义，他要敢真不管我，我借钱都要跟他打官司的。”

　　“可你当年也没养他啊。”男人在电话里重重叹了口气：“要律师查出你还卖过他，他们还能帮你。”

　　黄玲就说：“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当初那家以戏团的老板都已经出车祸死了，这叫死无对症。唉，你什么都不懂就别问了，我自有分寸的。”

　　“好，你有分寸就行，这边我再跟房东说说，让他再给我们宽限两个月，等你回来手上有了钱，我们多付他一些房租也行。”

　　黄玲一脸不耐烦说：“知道了，你也去你孩子那边要点钱，光靠我一个人可不行。”

　　“可我孩子现在还在念高中，我现在去找他，非但要不到钱，万一他让我承担抚养责任，我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再等几年吧，等他大学毕业，你放心，到时候我就叫他拿钱养我们。”

　　路那边过来一对母子，黄玲跟男人说了声，有事了，匆匆挂了电话。

　　黄铃租的出租房就在医院对面的一条深巷里，租户多是病人家属。由于刚刚李晋站在医院门口讲话的那段视频被媒体记者传上网，黄玲瞬间就成了名人。

　　好几位年轻的母亲牵着孩子从她身边经过，看到黄玲，赶紧一把抱紧自己的孩子。

　　“你说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卖，会不会把我们的孩子偷出去卖掉。”一位穿白色羽绒服的母亲问同行的人。

　　“这谁知道呢，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什么坏事干不出，我们自己看紧些，别让她靠近。”

　　黄玲在老家素来放肆横行惯了，加上嘴上不饶人，左邻右舍极少同她打交道，这就让她生出一种错觉来，觉得人人都是怕她的。

　　来到申城突然被人这样说，她一看那几人不是孩子就是女的，故意大声说：“就你们那几个短命娃，就算送人别人都不要，我偷他们干什么。”

　　“你说什么？”

　　“我就说你孩子是个短命的怎么啦。”

　　那位母亲将孩子往旁人身上一塞，上来就甩了黄玲一个耳光。

　　黄铃伸手就抓那女人的脸，旁边有人提醒：“诶，小心。”女人听到同伴提醒身子一侧躲过了，黄铃伸手没抓到人，抬腿朝那女人就是一脚。

　　那位年轻的母亲顿时被黄玲踢得踉跄一下，不过很快便稳住身子，她上前猛的一把揪住黄玲的头发，拉着她就往地上按。

　　女人个头不高，但力气极大，黄玲被她踢了几脚顿时觉得肋骨都断了。她躺在地上大哭大叫，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出来看热闹。

　　“这是怎么了？”小区保安一把扯开那位年轻的母亲。旁边的人赶紧解释：“这疯婆子骂她孩子短命。”

　　“那确实该打，孩子做错什么了，用这么毒的话骂这么小的孩子。”

　　那位年轻的母亲打了黄铃仍不解恨，又冲上去补了几拳，好在被人及时拉住。

　　“行了行了，妙妙吹不得冷风，咱们进去吧。”同行的人将怀里的小孩子送到她面前，年轻的母亲撸起衣袖，露出胳膊上一大片刺青，她轻轻接过自己的孩子，低头吻了吻孩子的小脸蛋，转身走了。

　　“这女的不是西街的XX吗，咱们申市有名的女混混。”

　　“就是她，不过现在孩子生了病，她倒是变了很多，听说她现在连荤腥都戒了，说要为孩子积德。”

　　“她孩子什么病知道么？”

　　“好像是白血病吧，这病很难治的。”

　　“唉，再难治也得治，当妈的，哪能舍得下孩子呢。”

　　“怎么舍不下，你看地上这个，儿子五岁就将儿子卖了，现在看儿子出息了，又厚着脸皮来找儿子要钱来了。”

　　“唉，早上的新闻我也看了，她这样的全天下又有几个呢，我家狗还知道护崽呢。”

　　黄玲的哭喊还在继续，然而这一次，再也没人上前给她递纸。众人热闹看完纷纷缩着脖子回到屋里，她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己今天所遭受的一切都推给李晋。

　　要不是李晋不肯给她买房子，她就不会来到申市 。

　　要不是李晋将自己童年的遭遇说出来，她就不会被世人瞧不起。

　　要不是李晋将自己丢在这破出租屋里，她就不会遇到这些下三滥的人，也就不用受这些气。

　　此刻李晋这两个字在她眼里，已经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只恨不能立刻拔去。

　　*

　　周一的早高峰通常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李晋安安静静坐在车里，车里的广播刚放完一首歌，主持人便操着副沙哑的烟嗓问：“李晋童年被虐事件一经爆光立刻引起全国广大网友的热议，大家究竟是怎么看待父母从小虐待子女，子女成年后到底应不应该赡养父母这个问题的呢？希望大家能踊跃参与到这个话题里来。”

　　“参与个屁，参与了你能给我解决赡养问题吗？”司机看样子敦厚老实，看着实在不像是会爆粗口的性子。

　　李晋拉了拉脸上口罩，闷声问了句：“叔也遇到赡养问题的麻烦事儿了？”

　　“唉哟喂，小伙子，这事不提还好，一提我就一肚子气。”司机大叔说着重重叹了口气：“我家那老不死的一辈子游手好闲，坑蒙拐骗，偷东西那叫一个厉害，左邻右舍都被他偷搬家了。他自己偷也就算了，每次去偷非得带上刚上小学的我。有一次他带着我去偷人家的单车，我怕被人打，死活不肯动手，他随手捡起块砖头就砸我脑袋，你看我后脑勺上现在还一道疤，就是当年被他砸的。

　　后来我妈怕老不死的把我们兄妹四人带坏了，赶紧跟他离了婚，之后这么些年他从未管过我们，现在老了动不了了让媒体找到我们要我们负赡养责任。你说我们恨他都来不及，他倒异想天开要我们养他，我们哪里肯。去年他一纸诉状将我们兄妹四人告上法庭，我们原以为知法懂法的法官会帮帮我们，可你猜怎么着，最后那场官司我们倒成了输的人。

　　唉哟喂，我就真TM想不通了。你说现在这法是个什么法，怎么专帮坏人坑我们这些好人呢。

　　现在我老婆风湿躺在床上动不了，我女儿又刚刚给我生了个小外孙，我女婿是个赌鬼，我担心我女儿跟外孙跟着他受罪，现在将母子二人接自己家来了。我一个人，现在要养活四口人，那个老不死的还天天来我家骂，骂我是个白眼狼，没良心，你说这日子尼玛简直让人活不成嘛。

　　车子一直堵着，司机大叔在车里叹气叹个不停，李晋就劝：“熬过去就好了的。”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熬吧，除了熬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一大家子全去投河自尽不是。”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慢慢动了，为了尽快将李晋送到，司机大叔挑了人比较少的道，他怕李晋误会，特意跟他解释：“另一条路虽然近点，但那边有所学校，这个点正是小学生到校的时间，所以我走了这边，这边人少，能早点将你送到，车费还能少个两三块。”

　　李晋跟司机大叔道了声谢，司机大叔嘿嘿笑了笑：“我就是怕你误会，以为我故意给你绕道。”

　　果然，从主干道上岔过来，比走学校那边快了不少。

　　李晋下车的时候从包里翻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现金都给了司机大叔，这一万块钱还是他当时取了准备给小乐的，后来知道小乐在一位邻居家过得很好，这钱就暂时留下了。

　　他将钱递给司机大叔，无奈大叔死活不肯要，李晋就说：“这都快过年了，过年怎么都得花钱，钱不多，你先拿着救下急。”

　　司机大叔找李晋要联系方式，说这钱算是他借的，等他有钱了，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李晋。

　　李晋没有拒绝，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