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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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钗被魔界抓了，真不是个好消息。当素还真说要用自己去换回叶小钗时，谈无欲一点也不意外。可人就是这样，明明是知道了结果的事偏还非要不死心的多提那一句，“素还真，你冷静一点，这不是个好办法，我们需从长计议。”
“对素某而言，叶小钗是知己，同时也是素某身体的一部分，更是生命的一部分。”
素还真的回答果然没出谈无欲的意料，只是这般的剖白，却是谈无欲未能料及的。
“劣者必须走一趟魔界。”
谈无欲终是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算是我欠你的。”说着自顾自走在前头。
素还真看着谈无欲的背影不由皱了眉头，“同梯你从不欠劣者什么。”
谈无欲没有回话，只是径直朝前走。
临行前，谈无欲又一次去了琉璃仙境。素还真在外为了魔界的事奔波有些日子没回琉璃仙境了。进了素还真的卧房，他默默的站在那株桂花面前许久，先前他到琉璃仙境的时候偶然进过素还真的卧房，那时他便注意到这桂花，屈世途说是素还真新婚那日折的，素还真宝贝啊，养在瓶里还不够，还在桂花上下了术，这花才得以这么多年常开不败，一直维持着当日的模样。住所几度变迁，素还真皆是事前将这花小心翼翼的收好，唯恐波及，存到今日实在不易。风采铃已然过世，这花留着，更是图个念想。那时谈无欲听了，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盯着瞧。这花他认得，当年枝头就剩那稀稀落落几点未败的。
素还真，你这么做又是何必？真当人都傻了吗？这样对得住谁？还是只是想骗你自己？
谈无欲慢慢抬起手，解开了施在花上的法术。眨眼间，黄色小花瞬间枯萎。飘落的花瓣在接触到桌面的一刹那化成细沙。谈无欲伸手碰触花枝，紧接着整个花枝也随之沙化，消散在空气中。
“谈无欲，你，你这是……”哎哎，屈世途急的原地打转，他该如何同素还真交代。
谈无欲转身走出房间，缓缓道：“浮世烟云最终只能是一场空，不如给个痛快。”
素还真知道魔界这一遭不好走，但是后果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在使出怒火烧尽九重天这招的时候，身体仿佛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样。理智上他清楚这是禁招，用上了是大不妥，可想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谈无欲受了重伤已是逃生无门了，他还能保留什么？真气散尽的那刻，素还真想他和师弟是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常有人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最终能死在一起或许也不错。
待素还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不知隔了多久。素续缘坐在床畔，头倚着床柱打瞌睡。素还真一动，素续缘便惊醒了，素还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青年赶忙倒了水给他润喉。
“爹亲？”
“续……缘。”昏睡了太久，素还真喉咙沙哑，说话有些许困难。
素续缘见素还真确实醒了，高兴的跑到房门口唤屈世途，“屈伯伯，屈伯伯，爹亲醒了!”果然不一会就见屈世途吭哧吭哧跑进来。
“素还真啊！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连灵堂都帮你摆好了，好在大家想了好多办法，先把你的尸身从魔界给弄了回来，后来又把你的灵识收回来。现在总算又活过来了。活了就好啊!活了就好！”
素还真看着屈世途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觉得有点好笑，好歹算是拣了挑命回来，叶小钗的事，果然只能从长计议了。
“素还真，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煮。”
“不急。”素还真咳了咳干燥的喉咙，体贴的儿子又将茶杯凑到他嘴边。
咽下水，素还真抬头问道：“谈无欲呢？他怎么样？”
顿时，一室寂静。
透过素续缘肩头，素还真看到案上摆放的白瓷瓶。瓶还是那个瓶，可是，那株桂花上哪去了？素还真小心翼翼的问着“谈无欲……来过？”
素续缘和屈世途皆是一愣。
屈世途顺着素还真的目光望去，方才明白他在说桂花的事，一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目光便飘到别处去了。
素还真又问：“他拿走了？”
“没，没有。”
“那花呢？”又是追问。
“这……”屈世途一脸为难，吞吞吐吐道，“花被谈无欲毁了，他把你下的法术给解开了。”
“毁了？”素还真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开始崩塌。
“爹亲？”素续缘看着自己父亲呆滞的表情，难免有些担心。
素还真摆了摆手道：“他有说什么没有？”
屈世途想了想，“他说‘浮世烟云最终只能是一场空，不如给个痛快’。嗯……就是这么说的。”
“他当真这么说？！为什么……”
“素还真你没事吧。”这素还真的样子……好是奇怪。
“他何时来的？”素还真坐起身，似是要翻身下床。
“爹亲！你刚醒不要乱动啊。”
“素还真啊，你不会为了花要和谈无欲拼命吧？！”屈世途急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才好，自己这又是说错话了吗？“素还真啊，你你你还是不要乱动了，再怎么说，花而已嘛！谈无欲是去魔界前来的，后来就出事了嘛你看你到现在才醒，一直没机会和你说啊，我知道你留着这花图念想，但你也别怪谈无欲了，何况他人都不在了，还计较个这些做什么……”
素还真身体一僵，白色的长发垂下遮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楚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只听到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传出来，“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是不在这里了还是不在世了？素还真勉强的想让自己挤出一点笑脸，至少能维持平时的样子，可是却发现有点难。不该往坏的地方想不是？所以应该是又离开了吧。可是为什么又离开，是不是自己又让他失望了？抬起头，注视着屈世图，是无声的询问。
屈世途禁了声，眼神不住的往素续缘那瞟，额头上的汗也紧跟着一层一层冒出来。“这……这……哎哎，这个……”
“爹亲……”
素还真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青年皱着和自己一样的漩涡眉，“谈……”青年想着该用什么称呼来称父亲的师弟，顿了顿说，“谈叔叔随父亲一同魔界父亲可还记得？”
素还真点一点头。
“谈叔叔与父亲一同葬身魔界了。”青年低声说道。
“可是我现在还坐在这儿！”素还真抬起头，目光犀利。
先是青年一惊，接着屈世途不由的倒退了两步，这素还真的表情，怎么看着是要疯魔了。许是感觉到了情绪太过不定，素还真敛了眼，将头扭向别处。
“谈叔叔的灵识都散了。”
“我的不也收集起来了么。”素还真依旧看向别处。
“他是我的师弟，唯一的也是仅有的师弟。魔界这一趟也是因我而去，他不能就这么死了！”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大，却坚定无比。
“不管是死是活，他现在在哪里？”
“谈叔叔的尸身原本也在魔界，据说后来被六弦之首苍带走了。我们也是去找过六弦之首，但是当我们到天波浩淼时，六弦之首早就不知所踪，整个天波浩淼也凭空消失了。”
“玄宗……”素还真皱起眉头。
素续缘试着转换个话题，便道：“爹亲昏睡已久，现在要不要吃些什么？”
素还真摇了摇头，只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素续缘也不再多说什么，与屈世途一同退出了门外。
掩上门，素续缘重重叹了口气，屈世途则是大大松了口气，然后絮絮叨叨的往前厅走，“真是吓死我了，续缘啊，不是我说，你爹亲板起脸来真是挺吓人的。虽说他和谈无欲是师兄弟，但是早年那关系……哎呀真是，什么时候好到这份上了？你看你看素还真刚才那样子。”
素续缘若有所思，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或许，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素还真隔天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屈世途又急的满屋子乱转。到了下午素续缘终于也被他转的放下了手里的书，“屈伯伯，你不用那么担心，爹亲他有分寸。”
“分寸？什么分寸。我看着又要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然后还要麻烦我老屈摆灵堂，这都第几次了。”
“……”素续缘尴尬的笑笑“这次真有什么还有我嘛。”
“哎哎，我说你这孩子……唉！算了，我去煮饭了。”
到大半夜素还真终于回来了，一脸疲惫。洗漱了下，随意去厨房弄了点吃的便回房去了，隔天早上起来又不见了人影，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到第五日太阳下山的时候，素还真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株植物，绿色的叶子，上面挂着些紫色的小果子，一颗颗都圆滚滚的。素续缘认得，这叫万年果。晚饭的时候，素还真脸上也难得有了点笑容。魔界近日仿佛沉寂了一般，没有什么动向，人们又和往日一般生活。素还真依旧早出晚归，偶尔在琉璃仙境的日子也是坐在房里对着万年果发呆。
素还真又出门了，素续缘坐在前厅看书，屈世途正例行琉璃仙境的清洁工作。突然素续缘放下手中的书，“屈伯伯，谈无欲师叔是怎样的一个人啊？”素续缘并未见过谈无欲，甚至长什么样都未曾知道，只是听闻过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主人些许事迹。
“谈无欲啊，”屈世途停下手中的活，“你父亲的师弟咯。”
“屈伯伯，您坐。”素续缘拉了凳子让屈世途坐下，顺便倒上一杯茶“那他是长什么样子的呢？”他曾听过秦假仙他们提及过谈无欲，但毕竟是没有见过，虽然也曾在脑海中勾勒过这个人的样子，但总是虚无飘渺的很。
屈世途停下手中的活，“嗯……算的上是人如其名。”
“这怎么说？是高的矮的还是胖的瘦的？”
“脱俗仙子怎么能是又矮又胖的呢？”屈世途笑着摆摆手，“和素还真一般高，但是人清瘦许多，复出的这段日子，看着比从前仙风道骨。”
“恩。”
“脾气呢？和爹亲也一般吗？”
“哈哈哈哈，续缘你听说过脱俗仙子、月才子脾气很好么？”
素续缘摇了摇头。
“他和素还真大不一样了，不会逢人便笑。用你爹的话说，他师弟是犟脾气，别扭的很，那脾性差劲透了。不过总觉得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估摸着也就对着素还真才发脾气。”
“只对爹亲发脾气？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啊，这估计就是他们师兄弟的相处方式，过去到现在都这样。你爹处事那么圆润的人，也就对谈无欲才会互相调侃，有时候还恶作剧的刺他，明知道谈无欲是火爆脾气啊。真是不怕死。不过这些年谈无欲还是变了很多”
“是性子变了还是模样变了
“都有吧。当年他和素还真可是……那些日子真是天翻地覆，他和素还真还是相杀过的。其实你该有个姑姑，不过在你出世前就过世了，是谈无欲杀的。”
素续缘瞪大了眼睛。
“江湖上的情啊爱啊不清楚，你姑姑那事还扯了谈无欲他妹妹，纠葛来纠葛去的，谁对谁错也说不清楚。”
“那谈无欲的妹妹呢？”
“也死了啊，谈无欲这人护短，出了杀招也多半是为了他妹妹。你当年不还和素还真反目过？”
“厄。厄！”素续缘苦笑着点头。“那爹亲后来对这事怎么看？”
“你爹他后来和谈无欲相杀了啊。”
“为了姑姑？”
“不全是，你姑姑的事毕竟也不全在理，光为这事也不可能。那会儿谈无欲已与素还真为敌，处处想赢素还真，后来有些魔障了吧，谈无欲也曾是声名狼藉之人。江湖立场不同相杀是不可避免的。”
素续缘点点头。
“那模样呢？”
“模样啊。现在比以前沉静多了，鹤发童颜确实是仙人的样子。毕竟是历练过来了，这些年也定是不易。”
“早年就是同爹亲一样的白发吧？”
“是啊，当年就是一头白发。唉？续缘你知道他的模样？”
素续缘摇了摇头，笑说只是猜的。
“谈无欲那时样子比现在更加清瘦些，总喜欢穿一袭黄色的衫子，偶尔才穿些别的颜色。人太瘦就显得刻薄相，再加上又是个爆脾气，那时候还不会收敛，心高气傲的很。”
“黄颜色……”
“哎呀，都说这么久了。还要烧柴煮饭了，菜还没买呢，年纪大了这记性！！”屈世途敲着脑袋急急忙忙提了篮子冲下山去。
素续缘抿了口面前的茶。小时候，爹亲也总是为江湖奔波，鲜少会过问家里的事，他和娘亲穿什么的这种小事爹亲更加不会在意。唯有一次，爹亲呆呆的盯着娘的衣衫看了好久，娘问他想什么呢，都发呆了。爹亲才晃过神来，笑着说今天的裙子真好看。娘亲听了打心底里开心，之后就常常穿那身。记忆中，那身裙子就是黄颜色的。
再有，许多年前的清明，爹亲在雨里错认之人，穿的也是黄色的衣服，也有一头华发，原来那时候他的猜想便没有错。
桂花的故事他先前听过，最先是娘亲同他说的，并告诫他不要乱动那株桂花，后来也听爹亲身边的亲友说过，特别是在娘亲亡故以后，众人皆说爹亲借花思念亡妻，再后来故事传出去成了段佳话。可他总是隐约觉得桂花的故事并众人所说，现下的情形……谈无欲毁花的举动，临走的那番话，爹亲的反应，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着爹亲如此在意那株桂花确实是为了图个念想，但是，念的却并非自己的娘亲。从一开始就不是。
那么这么多年，娘亲到底置于何地，他又置于何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