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符咒水》客戈眠

19、楼梯间

　　拂温长一个电话炸过去：“班长！你不是比电线杆还直的吗？！”
　　班长十分淡定：“冷静。”
　　拂温长关上门怒吼：“你怎么会弯啊！你上面还是下面的。”
　　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传来：“你这朋友们眼神是有多不好。”
　　班长给他喂了片饼干，问拂温长：“你觉得呢。”
　　拂温长眯着眼睛，狐疑道：“别告诉我你被压了。”
　　“我也想压！”那男孩趴在班长身上，“你同学们都让我压你，你就让让我嘛。”
　　拂温长松了一口气：“还好。”
　　班长：“你怎么跟桥东南一样。桥东南刚一直问我是不是1是不是1，有那么难看出来吗？”
　　“不是。”拂温长道，“是班长你太好了，心还软，那人撒个娇你是不是就会同意了。
　　班长笑了下：“话是这么说，他不让，他说他不当1。”
　　“哎呀，我怎么舍得啊。”那男孩抬手摘下班长的眼镜。
　　班长道：“他是实习入殓师，我们现在准备离开北京了。”
　　拂温长道：“再试试吧。”
　　班长：“看情况吧，家是肯定要回的。”

　　跟班长挂了电话，拂温长仔细想了D市这个地方，其实还挺好的，有地方住。
　　当晚，桥东南想破脑袋都没想到班长会弯。
　　因为广亿万加强戒备，拂温长少干了一堆活。好吧，老师准备把自己踢了。
　　柳阴直再三嘱咐：“砸得差不多就行，因为你力气本来就挺大的。”
　　小德子在一旁颤颤巍巍：“灶台不会塌了吧。”
　　拂温长拿出人类身板力度，没用多少力就完事了。柳阴直倒上红茶，尝了一口。
　　拂温长满怀期待：“怎么样。”
　　柳阴直笑道：“力度刚好，味道也刚好。你尝尝。”柳阴直将杯子塞给拂温长。
　　拂温长就着杯口喝一口，感叹道：“这么好喝吗？！”
　　柳阴直道：“加冰才更好喝呢。”
　　拂温长：“那你喝点，我到时候自己加冰去。”
　　柳阴直将杯子放回拂温长手里：“那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自由饮食呢。”
　　拂温长摸摸他头发：“身体好了自然就让你喝了。”
　　柳阴直把手机壳给拂温长手机换上。细闪滴胶十字架手机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漂亮极了。
　　拂温长手机何时受到过此等待遇：“跟换了个手机似的。而且你搭配的好好啊，男孩子拿手里都不违和。我好喜欢。”
　　“满意就好。”柳阴直听到顾客满意，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拂温长问道：“你明天要去广亿万吗？我开完会来带你。”
　　柳阴直：“可以，那我就在家等你了。”
　　这一夜似乎格外热燥，拂温长打完游戏翻来覆去睡不着。可是手机又没响，柳阴直这几天心情也挺好，奶奶在隔壁睡着，班长俩人越来越恩爱。
　　上次把老周爆揍一顿后，耳边好久都没听到污言秽语了，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但是世间一派太平，没什么奇怪的啊。可能少是快休息了，有些激动。
　　开完晨会就去接柳阴直，一步都不敢停。
　　拂温长来时还顺便带了包子，塞柳阴直怀里。然后自己主动把卷帘门锁上。
　　柳阴直套了个浅蓝色宽松防晒衣，坐在后座啃着包子，拂温长是个有苦不说的人，只是讲了下这几天看到什么好玩的。
　　比如谁忘了自己电动车停那里了，在古城绕了个大圈，一个个摁锁来找电动车。
　　乃个冤种在桥头贴一张三十块的钢化膜。
　　到了广亿万，拂温长停好小电驴。柳妈已经好几天没看到柳阴直了，想念的很。
　　“哎呦，吱吱胖了哎。”柳妈捏捏柳阴直的脸蛋儿。
　　拂温长正在逗猫，闻言斜眼看向这边又快速转回去。想假装并不知情，可是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
　　待柳妈过去，柳阴直气愤的一拳头锤上他肩膀：“你笑，你还笑。这一天三餐不都你催的吗。”
　　一只白玉簪挽起秀发，柳阴直早上出门走的急就擦个防晒，现下被逗的脸噗噗通红。
　　结果拂温长破罐子破摔，两指捏了下他脸颊：“还别说，胖了挺可爱的。”捏完拍拍他头，“你在这好好玩吧，我去巡逻。”
　　“我不能跟你一块吗？”柳阴直理理头发。
　　“不能。”拂温长又道，“好吧，逗你的。你想去就一起吧。”
　　把小德子扔桌上，柳阴直对柳妈嘱咐道：“把小德子看好。”
　　等柳妈应声答应，这俩人早已在门外消失不见了。一楼被柳妈镇着，负一楼已经清干净了。五楼上次打那一架差点没把刚建成的广亿万给拆了。
　　柳阴直看着眼前一钢筋嵌入水泥地三分，颇为无语道：“你们没人收拾事发现场吗？”
　　拂温长摇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些。”
　　柳阴直蹲下，一只手托着下巴：“这鬼倒是挺厉害的，喝孟婆汤了吗？”
　　拂温长：“不知道，老周直接收了。”
　　柳阴直指向远处一滩血：“你受伤了吗？没事吧。”
　　拂温长这知道：“不是我的血，老周的。”手拍拍胸脯，“我才不会受伤。”
　　夏天的太阳是真叫一个毒。想看清楚东西眼皮都抬不起，只得眯着眼睛瞧。柳阴直突然感觉一身白是个不错的选择。
　　拂温长抬手罩他额头上：“这块干净了，咱们去楼道看看。”
　　“把符贴着吧。”柳阴直拿出冰封符两指一夹，贴他脑门儿上。
　　五楼店铺已经开始有人预定了，装修工具也用电梯慢慢运上来，堆在门口。
　　拂温长看了不禁担忧。要是下次还打起来，这一掌粗的钢管穿过去大概肉还在里面。啊，你看这玻璃水晶装饰，多么锋利啊，要是嗖嗖嗖飞过来，这身子骨直接就费了。哎呀，这用大理石做台面，一板子压过来直接吐血三升。
　　拂温长捏捏眉心：“希望这块安生了。”
　　柳阴直环顾一圈道：“上次听你说是个农民工。生前是发生了什么事。”
　　提起来上次收魂，拂温长挠挠头发：“这个……”他答的上来吗？那指定不知道答案。
　　上次他全身心思都放在揍老周，打老周出气上，谁还关心这小鬼怎么样。柳阴直摇摇头，自己摸索了一番：“想来生前是干活不小心倒那里。”
　　“对对对。”拂温长听他说过这句话，“他说是因为砌墙，不小心压死了。”说完才发觉什么地方不对，自己怎么能在柳阴直面前说这个。会不会引起什么。
　　“可怜人。”柳阴直垂下眼皮道。
　　现在拂温长已经不在乎这些那些个小鬼了，他只担心柳阴直引起了怎么办。双手扶上他的肩道：“你可以告诉我你会因为什么受到刺激吗？可以吗？”
　　突然问起这事实在不合规矩，也不礼貌。柳阴直将两手背后，别过头，没说话。碎发随微风飘扬，拂温长抬手将碎发挂在耳后。还是温声道：“我还是想问一下，因为我想帮你走出来，而且你这么优秀。”拂温长再次询问道，“可以吗？”
　　柳阴直没动作，不知道想了什么。沉默了好久，但其实只有一分钟那么长。轻声道：“我……还是先想想。”
　　“嗯嗯好。”拂温长自从认识柳树阴直以后，兜里都随身带纸。但是今天好像是自己弄哭的。额，不用好像，就是。
　　拂温长心里默默给自己来几个大嘴巴子。今天明明气氛很好，你来这么一句开个头，跟着小德子嘴都不安生。
　　啊，不是。小德子自小在宫里摸爬滚打，那嘴才是万中无一的甜，万中无一的好听。这事不能怨他，毕竟生前憋屈这么久。眼下正是新时代，还是要好好透透气的。
　　拂温长跟柳阴直进了楼梯间，柳阴直没再走动，找个台阶要坐了下来。
　　拂温长一把拉住他胳膊：“别。”从裤袋里掏出纸，把地上的灰擦了擦，又放了四片纸。一番操作后，“好了，坐吧。”
　　柳阴直坐下，一手直着下巴：“真细心。”
　　拂温长坐他旁边，脚多踏了一节台阶。卫生纸在手里抛着玩：“这里除了灰尘大，没其他的了。”
　　柳阴直道：“我就没有这么细心了。”歪头看向拂温长，只是一眼，又垂下看台阶。叹了口气，“我经常不是这里忘了做，就是那里忘了填。画符也是。总是这多了，那里少了。总是出错。”
　　“是因为生病吧。”拂温长看向他。柳阴直眼里时常带着雾气，不知道是什么蒙上了阴影。这阴影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柳阴直苦笑了下：“大家没少说我。我干活不认真，这不会那不会，我就被辞退了。反正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本来做事就不好。”
　　拂温长还是照例摸摸他脑袋：“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我去过。只不过，我感觉没什么用。”柳阴直放下手，“我今天没哭啊。还有些，我准备准备再告诉你吧。”
　　拂温长将他搂在怀里：“好。”
　　柳阴直不得不承认，被拂温长这大高个窝在怀里确实很有安全感。身边很多年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柳阴直开口：“你不出去，检查部会扣你学分吗？”
　　拂温长无所谓道：“没事，检查部有同学，知会一声就行。”又补了一句，“别说盯着我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在哪躲着摸鱼呢。”
　　柳阴直：“……”
　　爬楼梯没走几步估计就腿酸的打岔，下楼梯那是刷刷的。健步如飞。
　　匆匆下到四楼看到楼梯间没门还没觉得怎么样，小心下到三楼楼梯间门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门都推不开。翻到二楼又没看到逃生门，二人皆感觉不妙。
　　拂温长抬手摸摸面前的白墙：“没有下什么。”转身问柳阴直，“打穿了会怎么样。”
　　柳阴直道：“广亿万会是以后最大的娱乐场所，没道理把消防通道堵死。”
　　拂温长：“鬼打墙？”
　　柳阴直摇摇头：“没道理。”
　　下面还不知道到底是一楼还是地狱。
　　拂温长抓紧柳阴直的手腕：“你跟在我身后，咱们先出去。”
　　柳阴直没有挣开，认真说道：“要是真有什么东西，我陪你打一架。这边是你管辖的。”
　　拂温长和柳阴直一步三台阶冲上五楼，拉开逃生门后，他们眼前如同没有照出两人身影的怪镜子。是与身后别无两样的楼梯间。
　　现在就是两个选择：你们是要进来还是继续呆着。
　　拂温长是真后悔带柳阴直出来冒险。这次要是抓出什么，拂温长一定会把它打的灰飞烟灭。
　　“别害怕。”拂温长将柳阴直护在身后。
　　柳阴直笑了下：“我不怕。”
　　拂温长再次发现自己又多嘴了。人家早几百年就连镇三只僵尸了，见的东西比你吃的盐都多。有什么可怕。
　　拂温长为了挽回失去的面子，硬着头皮道：“我比你大，大的要照顾小的。哥哥肯定要好好保护你。”
　　一生要强的男人。
　　人都这么说了，柳阴直就索性直接躺平摆烂吧。抿唇笑着点点头：“好，那你要好好保护我啊。”
　　枷锁断开环上两人手腕，将两人牵起。拂温长还是没放开柳阴直的手，链条特地悬浮在柳阴直手腕处，避开伤疤。
　　既然都蹦到眼前了，那就将它踏平。
　　柳阴直关上身后的门：“要不，把门打开？”
　　拂温长转过身，柳阴直再次拉开门。奇迹并没有出现。他们眼前还是来时的楼梯，那四张卫生纸还好好放在那里。
　　虽然可以发消息求救，可是柳阴直还在这里。上次带他去冥府已经不太合适了，今天要是一露脸被盯上可就不好了。
　　当然，拂温长知道不能告诉柳阴直这件事。柳阴直肯定会低下头自责，以后心上会再多压一道。
　　拂温长道：“或许，我们是一开始就进了幻境。”昂头看向顶楼，喉结上下动了动，“这里才是现实的。”
　　柳阴直抬脚踩上一节台阶：“去天台方便打。”
　　拂温长拉着柳阴直转上顶楼，一推开门，眼前又是一面镜子。
　　拂温长皱了下眉头，一脸不耐烦道：“很好玩是吧。”
　　一抬手，枷锁迅速离开手腕冲出门去。嗖嗖嗖擦过楼梯扶手，感应灯瞬间全亮照满楼梯间。铁链碰撞铁柱的声音十分刺耳，就像厉鬼的嘶吼。
　　拂温长紧紧拉住柳阴直的手：“我可能要闯一闯。”
　　柳阴直道：“勇敢去吧。”
　　一白一蓝两身影迅速穿过层层台阶，见门就打开，门外又毫无例外全是别无二样的楼梯间。
　　拂温长松开柳阴直的手。一只脚踏出门蹲在门框中。以门框为界，两指各一前一后画圈：“千里追踪。”
　　起身时光圈各分两个。两组光圈一前一后，一上一下齐齐动作。
　　拂温长另一只脚踏出去，看看眼前道：“过来吧。”
　　等他还没回过头，门突然在柳阴直眼前“啪”的一声闭上。

作者有话说

　　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