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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变故 ...

  •   铭德将军府门口的大红灯笼还挂着,府中却没了三日前的喜庆韵味。

      太监替温酒掀了马车的帘子,冷风灌进来,温酒只觉得腮帮子被刀割了似的难受。

      温三、温四不在身边,手里的汤婆子凉了许久也无人换新。

      温酒叹了口气,这日子没法过了。

      “王爷,可要现在宣旨?”太监的提醒带着催促。

      他在宫中与曹公公最是投缘,换一个人当真不甚习惯。

      “宣。”温酒淡淡道。

      早有侍卫先行一步通知谢长风接旨。

      温酒进去时,谢长风已经换了一身纯黑色袍子,有淡香扑鼻而来,想必刚刚焚香沐浴过。

      纯黑的袍子罩在谢长风身上,将征战四方锻炼出的好身材显露无疑,但那张满是脓包的脸又着实让人生不出好感来。

      温酒便想:谢长风这脸,白瞎了一副好身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长风军除谢长风这位主将外,在册的另有两名副将:赵猛与文远,皆从四品,此番连升三级至正三品,又赏了大批金银财宝。一名军师云遥,此前无名更五品,此番受赏封正三品,可谓是一飞冲天。其下包括钱刚在内的六名偏将各升两级,再往下皆升一级,赏金银财宝无数。

      独独这主将谢长风,官职未变,依旧从二品。良田赏了千亩,玉如意、珍珠、布匹无数,奴仆上百人。

      “钦此。”太监念完,温酒便看见跪在谢长风身后的几个男人面露不满。

      想想也是,下属皆普调,这当老大的却没讨到丁点实质性的好,岂不憋屈得紧?

      “谢将军,接旨吧。”温酒道。

      谢长风伏地,连叩三次,方挺直腰背,双手接过圣旨,样子做得倒挺好。

      他面容因为脓包覆盖几乎是毁了,一双眸子也不见半分光亮,叫人看不出半分情绪来。

      接了旨意,皇帝的赏赐随后便要送来。按不成文的规矩,接了旨就应当给宣旨的太监一份礼,尤其像谢长风这般得了无数财宝的。

      但今日这旨意来得快,铭德府中又无打点内务的女眷,一群糙老爷们儿谁也没准备个荷包装些金瓜子,虽对旨意万分不满,此刻也急得汗流浃背。

      谢长风倒是淡定,只见其不卑不亢冲温酒行了拱手礼,道:“府中人手不够,便不留王爷用膳了。”

      这逐客令下得,温酒立即甩了个冷眼过去,心道:本王才懒得瞧你这张脓包脸。

      “谢将军不必客气,本王告辞。”温酒甩袖便走。

      行至大门,仍觉得气不过,心道:我一介王爷虽说是吃了系统的便利,那也是备受恩宠、谁都巴不得阿谀奉承一番的存在。你倒好,不奉承便是了,竟还敢下逐客令,倘若你是个美男子也就算了,长得丑情商还低,简直气死个人!

      便回头道:“谢将军,闲来无事还是多运动运动,出出汗,调节调节内分泌,美容养颜。”

      说罢,果然舒坦了几分,高高兴兴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这娇贵的王爷一走,赵猛便不懂就问:“将军,什么是调节内分泌?”

      谢长风哪里晓得,“不知道。”言简意赅回道。

      赵猛不懂便抛,又恨恨道:“将军,皇上给兄弟们连升好几级,就是不给将军升官,这不是摆明了在敲打咱们长风军吗?将军怎么就接旨了!”

      谢长风眸色微闪,似笑非笑道:“不接旨便是抗旨。”

      赵猛岂非不懂这个道理。

      “属下就是替将军不服。”赵猛气狠狠道。

      谢长风转身进了府,声音却传了过来,“将这三年牺牲的兄弟名册统计出来,赏赐到后,从我的份例中拨一批抚恤金出去。”

      赵猛小跑着跟上去:“抚恤金已经按双倍发过了。”

      “补发十倍。”谢长风的声音淹没在忽然落下的雪花里。

      赵猛驻足,心下了然。

      ********

      “阿切——”

      温酒打了个喷嚏,鼻尖酸楚酸楚的,甚是难受。

      马车内随行的太监体谅道:“王爷仔细身子,待奴才回宫便让太医来王府给王爷瞧瞧吧。”

      这太监宣了旨却没得到赏钱,脸比来时黑了好几层,温酒权当不知,此刻对方开了口,温酒便想了个主意,决定顺道再坑那丑八怪将军一把,于是扬起笑脸,一脸感激道:“还是公公体谅本王,那丑将军可真不厚道,天寒地冻的,连个汤婆子都舍不得给本王换个热乎的。”

      太监恍然,自觉失职。早先便得知清乐王身子骨不好,是受不得半点风冻的。往日他不曾与清乐王共处过,便也没注意到温酒手里捧的白乎乎的软绵绵的还带毛的东西是汤婆子,更没注意到汤婆子凉了许久,如今懊恼不已亦是晚了。

      但瞧着这金贵王爷只将罪怪到那杀神谢长风身上,便又觉得都是谢长风的不是。可若是这金贵的王爷病倒了,账可怎么算?

      于是假意附和道:“谢将军征战四方,想得不完备也是无奈,王爷仔细身子,天寒地冻的莫要生气了。”

      温酒故意摆出张臭脸,又从腰间摸了个价值不菲的玉佩递到太监手里。

      太监哪里敢接?

      “王爷使不得。”

      温酒强硬道:“征战四方便可以不讲理啦?公公宣旨跑这一场,天又这般的冷,偌大的将军府连颗金瓜子都舍不得赏,吝啬至极。他不赏本王赏,公公可要收着,莫要让本王低了铭德将军一头。”

      那太监这才“十分为难”地接了玉佩。

      两人又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马车才缓缓行至清乐王府。

      温三、温四、温秋乃至温儒早便在王府门口候着了,一见着温酒,温三便冲上去送上热乎乎的汤婆子,温秋又与那公公塞了一荷包银钱,说了些客套话,才将人送走。

      温酒捧了热乎的汤婆子,方才觉得暖和了些,一面往内庭走,一面却忍不住又是一个喷嚏打出来,惊得四人嚷嚷着又是传太医又是送姜汤。

      “本王无碍,今儿个怎的这般冷。”

      温秋将丫鬟送来的烤热乎的披风盖在温酒身上,说:“下雪了。”

      温酒昂头,正好有一片雪花落在眉间,他下意识闭眼,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昏迷前温酒还在想,下雪不冷化雪才冷,但是与小秋秋讲道理定然是行不通的。

      还有那太监,回宫定会好好在皇帝面前帮他贬贬丑八怪将军,想想就好玩儿。

      温酒黄昏方才转醒,温三、温四顶着两双红肿的眼睛候在榻边,温秋同太医说着话。

      瞧着他醒了,温三立即发出一声尖叫:“王爷醒了!”

      好几双眼睛转过来。

      温秋手里端着冒着苦气的药,第一时间凑了上来。

      温酒唉声叹气一饮而尽,才问:“说吧,我又怎么了。”

      温秋狠狠瞪了温三一眼,说:“大蒜熏了。”

      说着又瞪向温酒,终究没说出犯上的话来,但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却是不加丝毫掩饰。

      温酒哪能想到还有人能被大蒜给熏晕的,关键他平日里也没少吃蒜,关键他用蒜熏眼睛已经好大一会儿了,见效这般慢,一见效还是晕倒!

      大意了!肯定是系统坑爹!

      温三哑着嗓子说:“王爷,三儿,三儿不该给王爷拿大蒜熏眼睛的。”

      温酒将温三唤到榻边,伸手按住小孩的脑瓜子,揉面团儿似的薅了两把,说:“给你家王爷哭丧呢?”

      “王爷慎言!”温秋厉声道。

      温酒道:“小秋秋,你这般可叫爷愁啊。”

      温三吸溜着鼻涕,嚅声问:“王爷,秋姐姐怎地了?”

      温酒笑嘻嘻道:“太凶了,嫁不出去。”

      温三破涕为笑。

      温秋眼不见为净,掉头出了门,亲自安排晚膳去了。

      温秋一走,温三、温四便要活泼许多。

      两人叽叽喳喳说了自己昏迷有多吓人,连皇上都知道了,命下午才见过的太监送了好多珍贵的药材来。

      温酒又想起了谢长风,也不知道那太监回宫后有没有给皇帝吹耳边风,于是问:“三儿、四儿,同爷说说那狗屁将军可有新鲜事儿?”

      “王爷问谢将军作甚。”温三话多,抢着说道,“下午王爷晕倒不一会儿,大理寺的林大人便去将军府拿了一群人,听说跟贾公子的死有关。”

      “林正昂去铭德府拿人了?”温酒倒是有些吃惊。

      温四补充道:“拿了谢将军十几名手下,都是吃了接风宴的军爷,阵仗颇大,如今整个晋都想必都传遍了。贾大人也在。”

      如今的贾仁义,怕只恨不得手刃谢长风才是。他在的话,阵仗大且弄得人尽皆知就再正常不过了。

      “谢长风作何反应?”温酒问。

      温三摇头:“谢将军一点反应都没有,听说就大喇喇的让大理寺的人把手下带走了。要三儿说,谢将军这般视人命为草芥的杀神,定然也是不在乎手下生死的!”

      他说得笃定,温酒却想笑。

      谢长风这人,长得是丑了些,但绝非池中之物。

      不在乎手下生死能成大杀四方的战胜将军?忽悠谁呢。

      “对了。”温三肿乎乎的眼珠子瞬间又亮了三分,“下午传了消息回来,有王妃的消息了!”

      “当真!”温酒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急火燎燎说:“快些同爷仔细说说,美人姓谁名谁家住何处,赶紧接回来你家爷才好跑路下江南呀。”

      管他劳什子丑将军呢,带着美人下个江南赏个美景它不香么!

      铭德府。

      皇帝的赏赐堆了满院子,偌大的院子却安静得可怕。

      谢长风仅着一件单衣,立在院中。

      “将军,赵副将他们都被大理寺带走了,这下可怎么办!”说话之人满头热汗,正是副将文远。

      当日赵猛带钱刚等十几人先行,文远则带着大部队驻军在城外,今日是接了消息来认赏的,谁知连赵猛的面都不曾碰上就发生此等变故。

      文远一路跑至铭德府,大冷天里活活热出一头汗,“属下去找云遥先生拿个主意!”

      谢长风的脸上看不出急色,暗淡的无光的眸子里更是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吩咐下去,长风军未得皇上旨意,一应将士不得入城。”

      文远急道:“将军,赵副将他们怎么办?”

      谢长风冷冷一笑:“有人想要本帅的命,也得有这个本事取!”

      “可我们刚回晋都,诸事难料。”

      离晋三年,杀神便是再厉害,也如同笼中鸟,纵有鲲鹏之翅也展不开。

      谢长风摊开手。

      文远见他手心躺着一串光溜溜的蒜,甚是不解问:“将军这是何意?”

      谢长风昏沉的眸子顷刻间乍泄出深墨色光亮,“我们不行,有人却能在这浊池子里呼风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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